也不知那大師兄顏青上山之前,是向那火象國皇帝要了多長的假期,反正他在天機門一住就是好些日子,絲毫沒有要離開的意思。
不過這樣也好,天機老人見得弟子聚集一堂,每日眉目舒展,心情大好,似乎都忘了她尚有半月的思過之期,須在門中執行,也全靠那齊越的傷勢一直沒有痊癒,需要她時時照料,也抵得上一些用處,如此說來,倒是好事一件。
這數日來,真算是勤快得緊,中華民族吃苦耐勞的傳統美德,在自己身上得到了最好的詮釋,尤其在這關鍵時期,更是卯足了勁地做事,掃地,燒火,擔水,砍柴,根本不要小翔幫忙,令得門中眾人均是刮目相看。
清早,陽光明媚,樹木青翠,林子裡,長劍碰撞之聲不斷,不時閃現銀色的光芒。
那是顏青與秦易之在研討劍術,聽紀雲嵐說過,本門劍術天下第一,其中玄妙,讓人歎為觀止……如今真實見到,果然是不同反響,但見兩條矯健身影分花拂柳間,運劍如風,變化繁複,直把凌宇洛看得眼花繚亂,熱血沸騰,雙眼一眨不眨,若不是被身邊一聲輕咳驚醒,幾乎都忘了自己只是路過,肩上還有擔著兩桶清水要挑去廚房。
咦,方才一路上都還是重若千鈞的水桶,這會怎麼輕飄飄的,幾乎沒什麼重量?
眼光從那練劍的兩人身上收回,略一顧盼,只見左右各立一人,分別托起自己擔著的水桶,望著她笑。左邊,是一身清爽顏色的紀雲嵐;而右邊,那靠著樹幹斜斜站著的,竟是那本該在屋裡床榻之上休養的齊越!
齊越看出她眼中的驚愕,不禁笑道:「師父說我從今日起,可以下床走動了。」
不是說少則一月,多則三月嗎,怎麼就能下床走動了?
凌宇洛有絲疑惑,瞥他一眼:「昨天手還抬著吃力,要我餵飯,今日就能只手提起水桶了,三師兄真是進步神速……」
齊越輕笑一下,沒有回答,倒是紀雲嵐雙手過來,將她肩上的擔子接過去,放在了林子邊上,口中說道:「既然想看,就放下來,坐近了看便是,何必躲躲閃閃,連水桶都捨不得放下!」
「哎喲,你別動我的水桶!」凌宇洛伸手去抓,急道:「我現在只能幹些粗活,根本不能看你們練功的,否則又要違反規矩,那面壁的時日,又要來臨……」
「別怕,是師父允許的!真的!」紀雲嵐按住她的手,見她仍是不信的神色,指著那場中兩人道:「不信的話,等會問問大師兄二師兄,昨晚師父在房中當著我們四個講的,多虧大師兄執意為你求情,師父看在我們四人如此堅持的份上,只好應允了,你只要表現好,那半月門中反省之期,就免了……」
「真的?」凌宇洛放開了手,轉頭去看齊越,齊越也是輕輕點頭,說道:「不錯,師父已經原諒你了!」
老天,也就是說,她自此之後,只要不再犯錯,表現良好,就可以跟著師父學功夫了!怎麼會有這麼好的事?那久違的好運氣,終於又回來了!
「謝謝!謝謝!我真是愛死你們了!」狂喜之際,歡呼了一聲,張開雙臂,撲到那兩人身上,狠狠抱了一把:「哈哈,我今晚鐵定做夢都會笑醒!」
「臭小子,你撞痛我了!」齊越揉著胸口,低吼一聲,唇邊卻是止不住的笑意。
「小洛,怎麼跑了,我還沒抱夠呢,回來,再讓我抱抱,抱起來怎麼還挺舒服……」紀雲嵐看著那飛奔而去的身影,哈哈大笑,揮舞著手臂,作勢要去抓她。
凌宇洛躲開他,小臉泛紅,快步奔到場中,顏青與秦易之已經收了劍,笑吟吟看著她。
「大師兄,二師兄,我……」沒等她說完,顏青長臂一伸,搶在秦易之前面,將她抱了起來。
「怎麼輕得跟隻貓兒似的,一點重量都沒有!」顏青說著,低頭下去,凌宇洛見著他眸光閃動,大嘴一張,毛茸茸的鬍子便是湊了過來,一時忘了反應,臉頰上便是被他重重親了一口:「這張小臉,長得跟水蜜桃一樣,老早就想親一口了!」
凌宇洛嚇呆了,撫著臉頰,怔怔望著眼前之人,半晌不作聲,心道,媽呀,這大師兄,莫不是有斷袖之癖吧?
「好了,大師兄,別作弄小洛了,他膽子小……」秦易之手疾眼快,一步過來,將她奪了過去,摟在自己懷中,瞧見少年默然不語的模樣,柔聲問道:「小洛,你怎麼了?沒事吧?大師兄不是有意的,他是不知道……」
「我沒事!」生怕他將自己所編的故事講出來,這個謊言糊弄他們幾個,她心裡都是不怎麼有底,更不用說是這閱歷豐富,久經沙場的大將軍了!
見紀雲嵐扶著齊越著急走了過來,那顏青又是在一旁直直盯著自己,秦易之也是瞅著自己目不轉睛,真不知如何收場,只得低了頭去,吶吶說道:「大師兄的鬍子真硬,下回別來扎我了,我天生怕疼……」
「是麼?」顏青摸了摸下巴,笑道:「真扎得疼嗎,我怎的不覺得?」
凌宇洛聞言氣急,探出頭道:「不信你去紮下三師兄,四師兄他們,看他們覺不覺著疼!」
齊越與紀雲嵐互望一眼,趕緊後退一步,不迭道:「不用了,我們也是怕疼的!」
顏青哈哈大笑:「我可不想去扎他們,他們皮膚粗,我對他們沒興趣!」托著下巴,饒有意味地盯著那粉粉嫩嫩的少年:「要不,我這回就在山上把鬍子全剃了,反正長得也快……」
凌宇洛沒理會他在那裡嘀咕什麼,只縮在秦易之懷裡,摸著微微生疼的臉頰,有些鬱悶地想,若方才親自己的人是自己暗中喜歡的二師兄,那該多好!
「在想什麼?」秦易之輕聲問道。
「沒什麼,二師兄,你以後可別象大師兄那樣留鬍子,我不喜歡……」
「好,二師兄不留,永遠都不留,但是有個條件——」秦易之拖長了語音,忍住不發。
「什麼條件?」這溫柔多情的二師兄,怎麼還跟她提條件?
秦易之湊近她耳畔,壓低聲音道:「現在人多,我就忍了,等哪天沒人的時候,也讓我親一下……」
「完了,大師兄把你也帶壞了!」凌宇洛又羞又氣,又是歡喜,心兒亂跳一陣,趕緊跳了開去,恨聲道:「你們兩個,都是壞人!我不理你們了!」
話聲剛落,忽然眼前一道白光閃過,嗖的一聲,竟然竄到她懷中去了!
「小白!」背後傳來顏青的喝聲。
凌宇洛定睛一看,原來是先前在山坳裡見過的那只白猿,只見它毛色如雪,小臉仰起,一雙烏黑的眼珠滴溜溜轉動著,甚是好奇地瞪著自己。
「小白都消失好些日子了,一定是因為得知大師兄回來了,也跟著回山了!」秦易之走過來,向她解釋道:「小白是大師兄給它取的名字,大師兄救過它的性命,這猴子,只和大師兄好,我們幾個,它都是不認的!」
「就是,今日這畜牲怎麼轉性了,自動趴到小洛身上去了?」紀雲嵐疑惑道。
凌宇洛低頭下去,見那白猿死死攀著自己的肩膀,那小小的頭顱不住在她胸前磨蹭著,不時發出支支唔唔的聲音,似是興奮異常。
這猴子只怕也是個鬼靈精呢,不會是在她身上嗅出了什麼不同的氣味來了吧?
「猴子老兄,快到你主人那裡去,我這裡可沒有什麼好東西!」一面跟它打著商量,一面指向那邊的顏青:「看見沒,他在那邊呢,快去啊!」
「小白,過來!」顏青朝那白猿張開雙臂。
白猿朝顏青歡喜叫了一聲,又望了一眼凌宇洛,似乎有些不捨,忽然以快得不可思議的速度,湊到她臉上,也是重重親了一口!
這一變故,讓所有人都是看傻了眼。
「該死的色猴!」凌宇洛回過神來,氣得小臉通紅,一腳朝那飛快逃離的白猿踹去,白猿極通人性,心知惹了禍事,不敢停留,一下子躍到顏青的肩上,隨即又滑下地,立在顏青身後,還轉頭向她齜牙咧嘴,扮個鬼臉。
雖說打狗也要看主人,但是這小色猴明顯是被那大色猴驅使蠱惑,這口氣,怎麼嚥得下!
「死猴子,看我怎麼收拾你!」隨意撿起一根樹枝,追過去,直往那白猿身上敲去。
「好了,小洛,小白知道錯了!它不是有心的,只是喜歡學我的動作而已,你別和它一般見識!」顏青抓住她手中的樹枝,勸說一陣,又指著白猿說道:「你看,它在向你道歉呢!」
凌宇洛隨他手勢看去,果然,那白猿正抱拳作揖,可憐巴巴望著自己,這個時候,眼見眾人都是笑得合不攏嘴,也不好再發作,只得對著白猿恨恨道:「色猴,這回我就饒了你,你可要記住,下不為例!」
眼光下移,瞥了一眼那白猿下腹,一把扯過它的耳朵,湊到它耳朵邊上,咬牙切齒道:「你膽敢再輕薄我,小心我拿把刀閹了你,讓你做太監!」
白猿似是聽明白了,身子朝顏青的方向猛地一縮,驚恐大叫,不住顫抖。
「哈哈哈……」凌宇洛無視眾人愕然的目光,背負雙手,瀟灑離去。
其實,他們都不曾注意到,她的臉,紅暈散開,如綺如霞。
——想她凌宇洛,居然被一隻猴子非禮了,這觔斗,真是栽到陰溝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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