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青作為天機門的大弟子,學成下山六年,這番也算是衣錦還鄉了。
當晚,在大廳之上,偌大的朱紅圓桌擦得溜光,幾乎都能映出人影來,上面擺滿了豐盛的菜餚,遠遠地,就聞到陣陣香味,凌宇洛一面幫著擺放,一面尋思,看這架勢,還真是隆重,可見眾人對這大師兄的重視程度。
這還不算,令她更為驚訝的是,那桌子邊上,居然還放著一壺酒,秦易之已經開了蓋子,朝酒杯裡倒著,一時間,濃郁的酒香飄散在屋中。
腳步陣陣,賀立翔端了一盤菜進來,小心放到桌上,又向秦易之稟道:「秦大哥,齊……齊的飯菜,在廚房的鍋子裡溫著的……」
秦易之點了點頭,微微笑著,滿含深意朝凌宇洛看了一眼。
「小翔的廚藝,真是進步不少!好香啊!」凌宇洛無視他投來的目光,垂下頭去,假意瀏覽著桌上的菜餚,心中暗自好笑,二師兄這樣看著她做什麼,小翔對齊越的稱謂,又不是自己教的——話說這個小翔,因為自己而對齊越產生的惡感,竟是一直未消,都跟他說了多少次了,自己跟齊越已經講和,不再相互仇視了,可是他怎麼就對齊越熱絡不起來?這冰山,看來人緣真是不好!
正想著,忽見秦易之與紀雲嵐齊齊抱拳行禮,口中喚道:「師父!大師兄!」
原來是天機老人與顏青相攜從內堂步出,兩人均是面帶笑意。
凌宇洛只覺得眼前一亮,定睛看去,卻是顏青換了一件湖水色衣衫,上有虹彩祥雲圖紋,寬寬的銀色腰帶,貴氣十足,又極是合體,愈發顯得身軀偉岸,氣度不凡;再往上看,臉上也是有所變化,修整了面部,剪短了鬍鬚,被那毛茸茸的大鬍子遮蓋住的鼻翼與嘴唇大半露了出來,整張臉竟然有了一絲英俊的感覺,順眼了不少。
「小師弟?」顏青好笑看著眼前杏眼圓睜的少年,摸了摸自己的短鬚,朗聲笑道:「我臉上開了花麼,讓你看得這樣入神?已經見過兩次了,你不會還不認識我吧?」
凌宇洛慌忙低下頭去,雙手抱拳,口中稱道:「宇洛見過師父!見過大師兄!」
咦,這個猩猩師兄,怎麼變好看了不少?儘管還離美男還有一定差距,但已經徹底步出醜男的行列了!
入座之後,心中仍是有著疑惑,一雙漆黑大眼,總是忍不住盯著師父身邊那個穩重的身影,滴溜溜地轉。
「小洛,你又喜新厭舊了!」紀雲嵐湊近她的耳畔,低低控訴:「看到大師兄,眼睛直發光,心中已經沒有我們幾個了!」
「亂說,我才沒有呢!」凌宇洛又望了顏青一眼,壓低嗓音道:「我看這個大師兄相貌一般,僅是五官端正而已,身材倒是不錯,問下,話說師父當年是怎麼看上他的?難道是另有過人之處?」
紀雲嵐微微張嘴,眼睛急促眨了幾下,強自忍住那已經到了喉間的笑聲,道:「小洛啊小洛,你這小腦袋,成天在想些什麼?居然這樣說大師兄,我簡直要笑死,要知道大師兄當年可是出了名的……」
「難道不是嗎?你說他是出了名的什麼?」凌宇洛小聲道,見得他自顧自笑著,一副不以為然的神情,正想再問幾句,卻聽得對面的天機老人面朝眾人說道:「今日阿青回來,你們師兄弟也是難得聚齊了,來,大家乾了這杯,就好好吃菜!小洛等下吃過之後,就把阿越的飯食給他送去。」
凌宇洛點頭稱是,見眾人都立起舉杯,也跟著站起來,雙手捧著酒杯,這酒杯還真是不小,這一杯酒下肚,非醉不可!
「小洛,怎麼,不會喝酒嗎?」顏青笑道。
「當然不是!」見所有人的目光都是刷刷投向自己,一咬牙,便是仰頭干了。老天,這是什麼酒啊,火辣辣的,又刺喉又難受,胃中也是燒乎乎的,面上頓時發燙起來。
「小洛,沒事吧?」坐在自己另一邊的秦易之取過她手中兀自緊握的酒杯,往桌上隨意一放,輕輕將她按坐在凳子上。
「多謝二師兄,這點酒,不算什麼!」在酒樓當差那會,有時高興了,趁打烊之際,便是端起客人喝剩的半壺酒水,去找小翔,非要來個對月共酌,高唱一曲明月幾時有,雖然那酒水多數進了小翔的腹中,但自己總算還是培養了一小點酒量,只不過無法見人就是了。
朝他笑了笑,蹙眉坐下,胡亂吃了幾口菜,卻覺得頭越來越昏沉起來,心中暗叫不好,這酒看起來烈著呢,再坐下去,只怕當場要出醜!
「師父,幾位師兄,我先去給三師兄送飯,等下再過來!」趕緊告知一聲,出門朝廚房的方向而去。
「小師弟,一定快些回來,我們在這裡等你!」顏青的聲音,不輕不重在背後響起。
「知道了!」回頭應了一聲,心中卻想,這個大師兄不到三十歲,就當上了一國的大將軍,自然是有些能耐,那投來的眼神,也是時時帶著警惕與探究的意味,自己須得萬事小心,千萬不能自露馬腳!
推開房門,一看到那側身而臥的人影,在搖曳的燭光下,散發著安詳的光輝,不知為何,略微緊張不安的心思,竟是漸漸平靜下來。
「你怎麼過來了?不陪著大師兄他們?」齊越睜開眼,低聲道。
「我怕他們再灌我的酒,還是你這裡自在——」甩了甩頭,走近他的身邊,將帶來的飯菜放在榻前的案几上,端了碗,取了筷子,朝他遞了過去。
齊越靜靜望她,一言不發,也不動作。
「怎麼了,你難道還不餓嗎?」摸了摸臉,有絲眩暈,也有絲迷惑,眼前的男子,在淡淡的燭火映照下,輪廓是那般深刻,神色又是那般柔和,不得不承認,這個三師兄,實在長得帥呆了,有著魅惑心神的力量,足以讓人沉淪……
對上他的目光,不知不覺,面上愈加熱燙起來,軟軟道:「三師兄,你看著我做什麼?」
「小洛,你喝醉了,臉紅得真好看,像那後山的野生莓子一般……」齊越笑著,伸手來撫,卻是被她驚覺躲開。
「你們總喜歡欺負我!告訴你,我可是男人,你少動手動腳的!」這話,說得實在不算理直氣壯,心裡發虛,忙端了飯菜,送到他唇邊:「好了,你又要說你自己動手便要牽動傷口了,是不是?也罷,我再信你一回,我餵你吃……」
說著,也不顧他貿然睜大的俊目,夾了一筷子菜餚,餵進他微微開啟的口中。
「早知道有這樣好的待遇,我寧可這傷一直好不了……」齊越吞進她一下接一下餵過來的飯菜,咀嚼的同時,含糊道。
「你只要耐得住寂寞,我天天來伺候你便是!」凌宇洛笑道,想著這冰山近日越來越多的笑容,心中很是得意。
聞著那飯菜的香味,一時忍不住,又往自己嘴裡送了兩口,嗯,小翔的手藝,真是不錯!
小口嚼著,一抬眼,正好瞥見齊越挑眉的神色:「你方才在那飯桌上沒吃麼?現在過來和我這病人搶?」
這小氣鬼!凌宇洛又往自己嘴裡扒了兩大口,方才慢吞吞說道:「我急著過來給你送飯,只吃了幾口,肚子還餓著呢;再說這飯菜還多,足夠兩人的份量,你那麼吝嗇做什麼?」
齊越只手枕在腦後,撐起身子,裂嘴笑道:「我哪有,你隨便吃,這樣很好……」
眼前笑容燦爛之人,還是那個老是和自己針鋒相對的冰山嗎?
搖了搖頭,繼續餵飯,偶爾也自己吃上幾口。
齊越也不再搭腔,異常配合,似乎想著什麼得意的事情,還不時輕笑幾聲。
吃過之後,也不敢久留,幾下收拾了食盒碗筷離開,那床榻上的人倒也不挽留,一直保持著方纔的神情,安靜看著她出門。
走出屋子,一陣輕風吹過,面上的溫度下降了一些,熱脹的腦袋開始有了一絲清醒,回想起方才齊越的表情,有些奇怪,這傢伙,今日是吃錯了藥嗎?神情怪怪的!
不過是吃了一點他的飯菜,值得那樣小氣嗎?但是,他怎麼一直在笑……
再努力想想自己的行為動作,餵飯,吃飯,再喂,再吃……等等,剛才吃飯,兩人好像用的是同一隻飯碗,同一雙筷子!餵他吃過了,她又接著喂到自己嘴裡——那不是意味著,她吃到他的口水,而他也吃到了她的?媽呀,她怎麼沒想到這個,還吃得那麼自然而然!
這個,算是間接接吻嗎,她和那個冰山……
而他在笑,他一直在笑……
老天,地縫在哪裡?這張紅得像番茄燙得像熔岩的老臉,該擱在何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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