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宇洛沒有抬眼,又伏身磕了幾個頭,方才含淚求道:「師父,別把我趕走,讓我和小翔都留在山上,該怎麼處罰,不管多嚴苛,我們都認,絕不再犯……」
「師父,把小師弟留下吧,我們三個一定好好監督,下不為例!」秦易之也磕頭道。
「師父,要罰,就罰我們幾個……」接著,是紀雲嵐溫潤的聲音。
「求師父收回成命,留下小師弟!」最後,則是齊越的嗓音,不若以往的清冷,竟是帶著懇求的語氣。
真是貓哭耗子,假慈悲!
哼,也不想想,若不是他給師父告密,自己也不會落得如此下場。
雖說已經知錯,但是一想到他那副小人嘴臉,心裡像是吞了一隻蒼蠅,憋著難受,真是不舒服極了!如果不是他,自己也斷然不會落得如此下場,自己違背門規是不對,但是他背後告狀也算不上光明正大!
此時,卻不是計較這個人恩怨的時候,抬眼望去,但見天機老人緊鎖眉頭,看了看那師兄弟幾人,又看了看賀立翔,未等他眼光落在自己身上,便又是伏在地上,口中稱道:「師父,宇洛錯了,求師父給宇洛一個改過的機會!」
「師父!」秦易之眼望天機老人,抱拳道:「我是二師兄,也是一直在教小師弟外家功夫,這一回小師弟出了差錯,責任在我,是我沒有把師弟帶好,若是要處罰師弟,我甘願代為受罰!」
「我也甘願代為受罰!」齊越與紀雲嵐也是異口同聲道。
「你們師兄弟,感情倒是不壞,若是為師執意讓小洛下山,倒顯得不通人情了……」此話一出,在場眾人都是面上一喜,只見天機老人沉吟著,兩道凌厲的目光,射向堂下跪著不動的少年,面色一整道:「小洛,如若你要留在本門,也不是不可以,只是……」
凌宇洛目光坦然,迎了上去:「師父,宇洛心甘情願接受任何處罰!」
「小洛!」賀立翔本是立在角落裡,見此情景,一下子撲了過來,跟著跪下,拉著天機老人的褲腿,眼神殷切,聲音嘶啞道:「掌門師父,別處罰小洛,他身子弱,吃不了苦,處罰我一個人吧,不管怎麼樣的責打都行,求求你,求求你……」
「小翔,你走開,不關你事!」凌宇洛皺眉呵斥他,朝向天機老人,輕聲道:「師父,我才是始作俑者,諸事皆因我而起,而小翔是不知者無罪,師父責罰我一人便可,不要累及無辜。」
說著,又轉向那一同跪著的師兄弟三人,眼神閃爍著,淚光點點,道:「多謝幾位師兄好意,一人做事一人當,事已至此,師兄們就不用再幫我求情了……」眼光流轉,待觸到齊越,面上頓時冰冷下來,不屑瞥他一眼,立時收回,垂頭不語。
齊越瞥見少年那仇視的目光,面色未變,只咬著薄唇,一聲不吭。
一時間,屋中一片靜寂,除凌宇洛伏在地上不聲不響之外,其餘眾人都是眼巴巴望著天機老人,等著他的最後裁決。
這新拜的師父,會將自己逐下山去麼?
閉上眼,心思紊亂,眼淚卻是不住落下,啪嗒啪嗒滴到用石板鋪就的地面上,砸出一個小小的水窪。
也不知過了多久,在眾人焦急而又虔誠的等待中,終於,天機老人重重歎了口氣,道:「罷了,小洛,為師看在你誠心悔改,易之他們又是執意幫你求情的份上,就留你在山上吧!」
「多謝師父開恩!」凌宇洛大喜過望,趕緊重重磕頭下去。
未待眾人鬆口氣,天機老人又說道:「這小翔,已經學了本門功夫,我原本是想一一廢去,但是如此一來,確是不夠仁慈,你們嘴上不說,心裡也會怪我這個老頭脾氣古怪,性子孤僻,而我收了小洛之後,已經不想再收弟子,這個事情,我考慮一段時日再說……」
「多謝掌門師父,只要別讓我和小洛分開,怎樣都行,我任憑掌門師父處置!」賀立翔伏身下去,眼看就要拜倒,天機老人衣袖一拂,阻住他下沉的力道:「你不是本門弟子,就不用拜我了!」
「是。」賀立翔心中一寬,轉頭去瞧凌宇洛,只見她眉頭微皺,咬著嘴唇,直直跪在那裡,臉頰上尚是掛著淚珠。
「你們幾個也別跪了,都起來吧!」天機老人一聲令下,賀立翔趕緊過去,將凌宇洛小心扶起,轉頭去看那師兄弟三人,仍是一動不動跪著。
咦,這幾人,還有什麼問題嗎,為何還是跪地不起?
「你們三個,還有事麼?」天機老人哼了一聲,面無表情看著底下的三人。
「師父!」三人齊齊喚道,互相看了看,只秦易之一人立起身子,抱拳道:「小師弟年幼體弱,由我們三人輪流看管監督,就不用去山坳裡待了吧?」
山坳,那個傳說中練膽子的地方?那個白天風光明媚,一到夜裡便是陰風怒號,虎嘯猿啼的地方?
莫非,那裡並不是純粹練膽子的去處,還是懲罰犯錯之人的地方?
凌宇洛呆呆站著,暗叫不好,自己也就學了一點入門功夫,那幾招花拳繡腿,能對付誰?只怕是一個晚上過去,她便已經是被老虎豹子吃得連骨頭都不剩了!
「師父,我膽子小,你別把我丟山坳裡去……」可憐巴巴地望著天機老人,嘴唇嚅囁著:「師父,我願意接受責打……」
處罰是應該的,但是,也用不著這樣對待自己吧?真把自己扔進山坳裡,哪裡還有命在!
「你入門不久,山坳裡就不用去了,那兒對你也不合適——」天機老人眸光一閃,喚道:「易之。」
「弟子在。」秦易之順勢站起,抱拳道,眼角餘光瞟向一旁立著的少年,臉上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擔憂。
果然,天機老人肅然道:「易之,收拾一下,待會帶你五師弟去思過崖,在那裡呆上一月之後再回來!」
「思過崖?」凌宇洛喃喃道,一時不明所以。
「不錯,這思過崖就在靈山絕頂之處,是我天機門歷代弟子犯規後囚禁受罰之所。你方才不是說願意受任何處罰麼,為師就罰你面壁思過,以一月為期限,這一月之內,好好反省,不能踏出這危崖一步,如若能堅持到底,期滿之後,你便仍是我的小弟子,繼續在天機門學藝;否則,你就自己背個包袱下山去……」
不等他說完,凌宇洛已是搶上前去,行禮道:「師父,弟子願意!」
面壁思過,這武俠小說中才會出現的故事情節,沒想到會在自己身上體現,如此也好,總比被虎狼吃了強,而且,也不用擔心在秦易之他們面前露餡……
只要能留在師門,怎麼樣都行,這面壁思過,就當是去山裡修身養性,一個月時間,游遊蕩蕩,很快就過去了,不是嗎?
這樣想著,唇邊勾起一絲笑意,卻不曾留意到,那師兄弟三人望向自己的目光,越發憂心忡忡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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