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普通的回答也行,但顯然達不到震撼的效果,倒不是說一定要出風頭,可白庸也是信奉「不鳴則已一鳴驚人」的準則,講究低調做人,高調做事。
平時是該韜光養晦,可到了出手的時候就應該大大方方展現自己,都是自己人,這時候再裝什麼低調,是對其他人的不尊重。
果然,在場的妖聽到回答後,個個露出沉思的表情,心中也是大為敬佩。內行者自然是琢磨其中韻味,外行者光是自己聽不懂這點,就覺得很厲害了。不過在太虛界的都受到過文化熏陶,並非文盲,詩詞歌賦縱然不會做也聽過許多,全然不懂的只是少數。
木老哈哈笑道:「道詩雖妙,卻非大眾之法。」
這卻是要白庸用平鋪直敘的話來解釋意義,這點對他而言倒非難事,又不是不懂裝懂。
「世人只知貪生,追求健康長壽,而不知養性惜命之理。世間有人,功名富貴、利慾聲色、人間享受,樣樣豐厚,為了貪己之生,而害他生。吃了家生吃野生,天上所飛,地上所行,大至鯨,小至蟻,無所不食。雖衣錦食厚,名高位顯,但其所損之天德,所造之惡業,卻難以用金錢富貴所抵償。到頭來,等到天意索命之時,無處躲藏,此乃欲厚我之生,反而害了我生。也即『夫何故?以其生生之厚』之義。」
木老表示這答案
可以過關,然後便以法力衍生出一根粗大的樹枝,樹枝上有一塊圓圓的木盤,可以容兩三個人坐下,它是想要送兩人出去。
白庸也不客氣,拉著白如雪一起坐在木盤上,樹枝不斷延長,很快就送出了百草園,也不停步,一直向外送到了山道口。
路途中,木老以神識交流道:「又是一載春秋,既然你已經行了冠禮,不知準備何時成家立業。」
「哈,於修道之人而言,現在成家還早了點。」
「一般而言是如此,但你不是家中獨苗麼,要體諒老人的心情,你祖母可是經常寄信到玄宗來催。」
「咳咳咳,還有這事。」白庸一陣咳嗽,倒也不難猜到祖母催的事情是什麼,想當初,差點就沒能成為玄宗弟子。
「哈哈哈,年紀變大了,總是喜歡看見兒孫滿堂、子孫繞膝的情景,修道之人亦不可避免,長生之道,古往今來又有幾人能證。玄宗可非釋教,斷絕後嗣,是斷人之本性,有違道心,你小小年紀,可別走上清心寡慾的道路。」
道修禁止縱慾,但並不禁慾,不過多數修道者隨著道行越深,就越是看淡一切,是否有後代都不放在心上,他們整日修法,有大道相伴,也不覺得寂寞。
雖然總有人覺得,孤家寡人一輩子豈非折磨,這就是子非魚,安知魚之樂的道理了。
「木老多慮
了,晚生可還沒到看破紅塵的境界,只是覺得尚有許多事情要做,自己能力有限,未必能同時照顧家人,自認沒有承擔這份責任的覺悟。」
「你想得太多了,據我觀來,人類男子縱然成親也依舊是個大男孩,並沒有背負家庭的覺悟,只有當擁有了後代的時候,才會產生蛻變。對了,你跟雪丫頭啥時候成親?」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白庸差點把肺給咳出來,「木老你多想了,如雪是我妹妹。」
白如雪低著頭,臉蛋紅得像熟透了的蘋果,根本不敢抬頭。
「咦,是你妹妹……沒道理啊,明明……算了,就當是這樣吧,」木老知道是他人的家事,不想深究下去,「成人禮的時候沒有送你禮物,現在補上。」
只見一根手臂長短的樹棍飛了過來,這根樹棍紋理好似上古符文,外形長得好似人參,但沒有根須,木質帶著紫黑色,透著一股檀木香氣,頂端有兩片碧綠的樹葉。
白庸伸過手去抓,頓時就覺得身體一沉,差點把身體都壓垮了,連忙運起真元才輕鬆把這塊棍子拿在手裡,這小小的樹棍,就有萬斤之重。不止如此,他一抓在手裡,樹根就開始汲取他體內的道元,下面伸出許多根須,扎入手臂之中,像是汲取養分一樣。
遇上這種情況,一般人早就奮起反抗了,但白庸知道木老不
會害自己,也就任憑樹棍吸收,這根棍子只吸真元,不**氣,而且只一開始吸得快,後來就慢下來,最後跟白庸本身回氣的速度一樣快,並將身體內的真元恰好維持在一個超過肉身修為的平衡狀態。
「這是吾本體樹幹的一部分,你將它煉化後,正好能儲藏多餘的真元,避免眼下這種外洩的狀態,而且等到你將來武道境界上去,這股儲藏起來的真元會反補肉身,快速提升內功境界。」
木老的本體,那的確是無上珍貴的靈物,用來作為防具,堅固的材質就算上品神兵也別想在上面留下痕跡,用來作為武器,可以汲取天下間各種屬性的元氣,包括鬼氣、凶煞之氣等等,隨時隨地吸人功力,而且單憑這小小的樹棍,可容納的元氣量就是白庸本體的好幾倍。
白庸明白珍貴,小心翼翼的將東西收藏好,再度感謝後,返回紫霄莊。
路途中,他察覺到白如雪似乎在偷偷的將目光投在自己身上,稍稍注意,就發現對方的目光時不時往自己手上飄。心頭一軟,他無聲的歎了一口氣,伸出手將那猶豫的柔荑抓住,抓的瞬間感覺對方一抖。
「哥哥……」
「維持到紫霄莊之前……如果你還想繞個遠路的話。」
「嗯」
……
月色朦朧,白庸抱著天蠁琴來到屋頂,白天發生了幾多事,心有感
觸正要寄情於音宣洩一通,卻發現被人搶先了。
「你在這做什麼?」
「一看就知道了吧……什麼啊,那種聽起來就很不爽的聲音。」
張小茹坐在屋頂,轉過頭來,雙眼迷濛,兩頰發紅,以極為柔和的目光看向白庸,氣氛一時變得旖旎——如果沒有分散在她身體兩側排成一排的飛鳥形酒觥的話。
「到剛才為止也沒什麼好不爽的,如果礙到你了,我換個地方就是了。」一看對方有發酒瘋的趨勢,白庸轉身就要離開。
「嘁不管誰都是這樣,坐下,不要走。」張小茹一把拉住白庸。
「喝完了?」
「還沒啊,才只到一半啊,正好欠缺一個彈曲的,酒樂相伴,才更有味道,嗝~」
張小茹一指身旁的兩個空罈子,響亮的打了一個酒嗝,光看她的舉止,跟那些醉鬼已經沒有區別了。
方才也只是說說客套話,白庸頭疼道:「白白浪費了這張皮囊,你現在的樣子完全是個大叔啊。雖然有可能早有人評價過了,但還是想說一次,其實你不開口的話……也不喝酒的話,還是挺有魅力的。」
「舉止像大叔真是抱歉啊打攪到白大家重要的演奏真是對不起啊我現在就離開,讓給你行了吧」
張小茹晃悠悠的站起來,站在檀條上,看上去隨時都可能掉下去的樣子。嘴上雖然說著硬氣
的話,但這會都帶上哭腔了。不過,也是常有的事。
「說來聽聽吧,雖然可能幫不上忙。」白庸終究是心軟,順其自然坐在旁邊。
「當然了,如果身為後輩的你來幫忙,那我的臉該往哪擱啊」
「不不不,說這話之前請先回顧一下歷史吧,同樣的事件發生不下十起了,作為萬年文明的傳承者,你我還是尊重一下歷史比較好。」
「不聽不聽不聽……」張小茹雙手捂著耳朵直搖頭。
「你還是小孩子嗎」白庸深深覺得照顧喝醉的人討論實在是一件麻煩的事,偏生只能好聲好氣的勸,不能嚴厲的說教,試探著問,「功課沒完成被掌教罵了?還是被聆月訓斥了?」
「為什麼我非得讓比我小的聆月訓斥啊——」
「呃,這個嗎……還是要尊重歷史。」
其實早就是眾所周知的的事了,雖然名義上張小茹是紫霄莊的負責人,要照顧幾名後背,可實際真正的掌權者還是上官嬋,因此這兩人不但關係相當不好,而且年齡和實力成反比的。
兩個人都是那種不肯讓步的性格,只可惜,張小茹從小愛看的書是《西廂記》、《桃花扇》、《牡丹亭》,上官嬋喜歡看的卻是《史記》、《春秋》、《資治通鑒》。
由此便可想而知,無論是說話之惡毒,詭辯之精妙,欺騙技巧之高超,上官嬋都
佔據了絕對的上風,兩人的對比,簡直就是倉鼠與蟒蛇的區別。先天上的差距,注定無論張小茹怎麼努力,都不可能追上上官嬋。
其實也可以用一些更加深沉的權謀手段,比如無形中架空上位者,使其成為單純的傀儡,沒有實權。以張小茹的智慧,肯定看不出來,而上官嬋若特地曲意逢迎,也絕不會將局面鬧僵。
一開始大伙住在的一起的時候,上官嬋還真想過這樣的方法,畢竟那時候的她對陌生人的警戒心十分重——雖然現在也沒減輕多少。
不過面對諸如張小茹、白如雪、穆若愚這類性格的同伴,還採取什麼高深的陰謀算計,會讓你覺得自己就是一個大傻帽。試想一下,作為一個正常人,要去逢迎張小茹那種時不時犯傻的舉措,不能批評指責,還得一味迎合叫好……
上官嬋算是忍耐強大的人,足足熬了半個月,才終於爆發了,直接撕下偽裝,奪權篡位。自此以後,張小茹就再也沒能逆天,一直被壓在下面,兩人見面就會經常爭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