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朦朧朧地從睡夢中醒來,練鈞如才發覺自己頭痛欲裂,而四肢也是酸酸麻麻的,不禁苦笑起這該死的宿醉來。昨夜離幽特意用極品的北國美酒——玉壺純來招待他們幾個,在那些年輕貌美的侍女慇勤勸酒下,任是他們平日再自持,也禁不住被灌了個大醉。斗昌和馮聿銘都是風流少年,酒筵過半時便在兩個侍女攙扶下尋了宮室歇息去了,自然少不了一夕纏綿。
想到離幽特別指派的兩個侍女,練鈞如突然心中一動,再往身邊一看,他幾乎嚇得跳了起來。只見兩個蜷縮成一團的少女正安穩地睡在那兒,臉上儘是心滿意足的神情。大駭之下的練鈞如手忙腳亂地就想披衣下床,誰料僅是動了動手腳,那兩個少女便清醒了過來。
「殿下!」練鈞如聽見背後那兩聲參差不齊的呼喚,只得暗歎一聲回轉頭來。只見那兩個少女已經起身,正赤裸著身子跪坐於床上,表情毫無抗拒之意,顯得溫順而恭謹。「昨夜殿下大醉之後,夫人便命奴婢二人服侍。殿下若是要更衣,容奴婢二人喚人伺候!」
練鈞如畢竟是第一次經歷這種陣仗,愣了半晌之後,方才半帶猶豫地點了點頭。可以想見,王姬離幽所謂的贈送侍女,定然就是眼前這雙姝了。昨夜大醉後,他著實不知道自己都幹了些什麼,此時更是無論怎麼回想都想不出一絲一毫,只得任那些進來伺候更衣的宮女擺弄。從那些宮女臉上含笑的表情中,他就能夠省出自己昨夜的荒唐,可惜此時就是知道也已經晚了。最難消受美人恩,他都已經銷魂一夜,又怎能再拒絕離幽的一番美意?
果然,穿戴整齊的他來到正殿時,便發現了其他人幾乎都是青中帶白的臉色,明顯一副睡眠不足的模樣。就連一身白衣的許凡彬也是揣著無奈的表情,一見練鈞如進來便報以一個瞭然的苦笑。離幽則是早早地起身梳洗完畢,此時又恢復了那般高貴端莊的模樣,昨日夜宴時的媚惑風情只能從眉宇間依稀看出一二。
「看來昨夜你們都過得不錯呢!」離幽款款地站起身來,眸子中流露出深深的笑意,「本宮的這些侍女並非尋常女子,皆是出自豪門世家,各位都是出自各國名門,你們可不能怠慢了她們。雖說她們並非正室所出,但頭上的家名仍在,服侍你們也並不辱沒身份。如兒,回頭本宮自會向你父王稟明,讓你正式收了這兩個姬妾,所以你不必擔心本宮那兄長責你荒唐。」她雖然說得輕描淡寫,但言語中真意顯露無遺,心中著實得意得很。倘若這些豪門貴胄一早便得知這些侍女非同尋常,又怎會毫無避忌地風流一回?
果然,包括斗昌和馮聿銘在內,眾人全都是臉色大變。正如離幽所說,收兩個侍女算不得什麼,可是,若昨夜伺候他們的侍女均是周國世家出身,這干係就大了。洛欣堅本就領教過這位幽夫人的厲害,此時業已成騎虎難下的勢頭,想要拒絕又不敢,只能目視練鈞如,希望這位興平君殿下能夠令離幽收回成命。
練鈞如還未開口,許凡彬便當先趨前一步,深深一揖道:「幽夫人美意,外臣原本不該推辭。可是,凡彬身為旭陽門首徒,若是不經師命擅自收容女子在身邊,怕是師傅責罰時會連累了那兩位姑娘,就是父侯那裡也難以交待。」他先是委婉點出了自己的難處,這才詞鋒一轉道,「不過,外臣昨夜已經消受了美人恩情,自然不敢輕言辜負,若是幽夫人能夠答應,外臣願意先將兩女暫時安置在豐都之內,隨後待父侯和師傅首肯之後,再將兩女帶回炎國。雖然昨夜荒唐乃是外臣委屈了兩位姑娘,但此事著實無法,還請夫人體諒!」
洛欣堅正欲如法炮製一番借口,卻見離幽點點頭道:「許公子身份特殊,本宮也無法強求,只要你能善待她們也就是了。至於其他三位麼,本宮自會遣人通告你們家中,兩個名門出身的姬妾,想來你們家中長輩都是通情達理之人,應該不會計較才是。」她一句話堵死了他們拒絕的餘地,便又令身邊的內侍將妝扮好的那些侍女全都帶上來。
只見側門之內,娉娉婷婷地走出十數位身著華服的年輕少女,許是初承恩澤的緣故,不少人走路的時候都是有些艱難,但面上的笑意卻未曾淡上些許,氣度中更是多了成熟婦人的風情。行走間,這些少女無不偷偷斜睨著自己的良人,讓下頭的一眾貴公子全都尷尬不已,而座上的離幽卻笑意愈深。
「從今日開始,你們就不再是隨侍本宮的宮人了!」待這些體態優美,容貌惑人的侍女全都跪下見禮之後,離幽才環視了眾人一眼,居高臨下地吩咐道,「你們須得記住自己的身份,出身官宦家就得有自己的氣度,別讓他人小瞧了去。本宮為你們挑選的夫婿都是人中之龍,將來皆是貴不可言的人,你們須得盡心服侍夫婿,千萬不可辱沒了家名!你們在昭陽殿伺候多年,待會本宮自會令內侍準備一份嫁妝,也不枉了一場情分。」說著她竟有些唏噓不已,彷彿真的割捨不下主僕間的情分。
「奴婢謹遵夫人教導!謝夫人恩典!」一眾侍女連忙叩首應承,得離幽這一句話,她們便正式算是嫁了人,即便將來夫家爭寵,也至少不會處於全然的劣勢。底下的那些貴胄少年卻都是方寸大亂,須知此次雖不是迎娶正室,但返家時帶著這些女人,誰知道會惹出什麼樣的麻煩來。除了練鈞如之外,其他人家中全都是長輩嚴厲,此時早已消了那點色心,暗中腹謗不已。
練鈞如雖知此事乃是離幽有意為之,但話說到了這個份上,他也無法做到絕情絕義,只能思量著該如何將這兩個身份底細不明的侍女籠絡過來。須知向來最難提防的就是枕邊人,這美人計一旦奏效,其後果便不堪設想。
又是一通敷衍過後,各懷心思的練鈞如等人便出了昭陽殿,每個人的身後都多了兩個美貌少女,行在宮中便顯得分外刺眼。不僅如此,後頭還有一群內侍抬著沉甸甸的箱櫃等物,揮汗如雨地跟在眾人身後,這一副場面頓時惹來不少宮人內侍駐足。
樊嘉派來的五輛裝飾簇新的馬車早就候在了宮門之外,一見眾人出宮,幾個馭者便紛紛迎了上來,自然是一眾女子先行上了車,眾貴胄少年才一一躍上,竟都是苦著臉的表情。練鈞如見前來迎候的嚴修臉色有異,只能報以一個苦笑,壓根找不到說辭,只得示意回去再說。想是樊嘉早就料到了如此情形,練鈞如所乘坐的這馬車極為寬敞,兩女陪伴在側也不覺擁擠,只是他已是出了一身燥汗,無論那個坐姿都覺不甚舒服,只能苦忍而已。
回到樊嘉的公子府,斗昌等人便找了借口告辭,一個個帶著屬於自己的兩個少女回了房間,想要幹些什麼就不得而知了。練鈞如還未來得及安撫兩女,便被樊嘉拉了去商談,讓本想問個究竟的嚴修鬱悶不已。聞訊而來的孔懿和明空對這種情形更覺詫異,明空擔憂兩女是否懷有異心,而孔懿則是多出了一點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只是冷冷瞥了兩女一眼扭頭就走,竟未留下隻言片語。
明空顯然沒想到孔懿會撒手不理,愣了好一會便也找了借口溜之大吉,直接把事情全都扔給了嚴修。無奈嚴修一個曾經的修道士,哪裡見過這種場面,最終只得使喚了公子府的幾個僕婦,好容易將兩女安置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