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孤月鷹連續兩次都是在有黑夜轉為白天的清晨中了敵人的暗算,「毒眼魔狐」迪亞斯深怕在深夜中再遭暗算,變得尤其小心,以至於雖然一人現在有了三匹馬,速度反而不那麼快了。
可惜的是,相去甚遠的李風他們看不到。此時的她們,正在開心的向前中速奔跑,卻不知道危險已經悄悄的增加了。
第三軍團的追擊隊並非「毒眼魔狐」迪亞斯這一支,為了防止二皇子和絲雅的脫逃,第三軍團一共組織了八隊追捕隊,每隊千人配合四個密使高手,分別以當夜運糧軍屯紮的地點為中心放射性的向八個方向搜索,「毒眼魔狐」迪亞斯那一支搜索到了火鳳衛的蹤跡,速度自然加快的追了上去,但其他的隊伍卻沒有他那麼快。可是,李風突然改道北上,一天的時間足夠讓西北方向的搜索隊趕上他們了。
奔行了半天之後,她們竟然鬼使神差般的碰到了這支搜索隊的散兵游騎。紅衣的反映不可謂不快,幾乎就在李風剛看到前面出現的騎兵,意識到危險脫口說出一個「殺——」字的時候,她的三支箭就同時射了出去,「篷」的一聲響之後,方才傳出李風沒說完的話「了他。」
儘管反應迅速,但是這個游騎似乎非常警覺,再看見對面的一隊騎兵之後,立即矮身於馬腹,凌厲的三支箭成斜三角形從他剛才坐著的地方穿過,他心裡很清楚自己從鬼門關打了一個轉,如果反應稍微慢一點,那麼此刻他的喉嚨、心臟和右腹部就將被洞穿。來不及思索,他立即調轉馬頭,向來路回奔。
此時,李風也才明白為什麼紅衣能成為七衣之首了對於衛隊來說,保護將領才是最重要的,相比之下指揮能力倒是其次。紅衣幾乎是憑本能警覺到了危險,三箭一出,雙腿就一夾馬腹全速衝了過去,根本不用自己吩咐,這種一等一的反應能力正是一個衛隊長最需要的;儘管在他看來紅衣不夠沉著冷靜,兵法謀略不是很好,可是有幾個人能像他那麼變態呢?紅衣的表現說明她是一個合格的衛隊長。
畢竟奔跑了半天,儘管戰馬優良也難以追趕上對方,紅衣在追趕了半刻之後就立即放棄去追越來越遠的游騎。李風心裡苦笑,如果在他武功全盛時期,三百米的距離他絕對可以憑借輕功追上去,就不用現在動腦筋了。現在,他不得不憑借他的腦袋去應付突然冒出了的追兵。
「他娘的,虛雲這個雜種真是老謀深算,居然派了這麼多路追兵。」想了一會兒,沒想到什麼好計策,李風不禁開口罵道。
「快想辦法呀。要不然先把隊伍停下來?」紅衣不知不覺地將動腦筋的工作交給了李風。
「不能停,沒什麼好辦法了,只能賭一賭運氣了。」李風眼中的神色在紅衣看來和輸紅了眼的賭徒沒什麼區別。
「蘭衣,留下十個身體最輕的隊員,其餘的你帶著向西快速運動,然後向北,在一線峽埋伏等候我們;備足所有人的清水,戰馬殺掉堵住峽谷通道,中間留下僅供一匹戰馬通過的間隙。我們吸引追兵到那裡,你要負責殲滅他們。記住,如果明天傍晚前等不到我們,你們就拿著這把刀鞘從山中一直向西向北走,到聖華找林寒霜或者去秦州找雷多特,其他人一概不能讓他們見到這把刀鞘,會給你們惹來殺身之禍的。其餘六衣留下隨我誘敵。」
蘭衣怔怔的接過刀鞘,口中哽咽道,「不,我要和姐妹們一起共生死,我決不能獨自逃生。」
「我們要共生死!」所有女人齊聲請求。
李風這一刻發怒了,大聲叱呵「沒人說一定會死!這是戰術,各自承擔自己的責任,你們是軍人,軍人就要服從命令!這麼危機的時刻,你們還要在這裡浪費時間,簡直是混蛋!難道大家一起死光死絕你們才幹心?」
蘭衣被當頭棒喝之後,眼中顯出決絕的神色,「我們在一線峽等你們,如果你們陣亡了,我們即使化為厲鬼,也為你們報仇雪恨!」
之後,將各人分別背負的馬肉乾和水壺搜集之後,留下最先失去戰馬的十人,蘭衣帶著其餘人絕塵西去。
「放輕鬆點,別那麼悲觀,我不會沒是找死的。」李風企圖放送身邊幾人的心情,卻沒有什麼效果,只好拍馬沿河趕路。
李風讓她們把披風折疊成方塊繫在背上防止追逃戰時背後射來的弓箭,一切都在馬背上完成,沒有一個人再去問為什麼。生死之際以身誘敵,李風的行為最終換來了火鳳衛一生的忠誠,這種真正的經過戰火錘煉的感情使得火鳳衛的忠誠超過了任何一支部隊,也沒有任何人出現過哪怕是片刻的動搖。
發現了河上的橋之後,李風毫不猶豫的過橋,做了讓百姓最憤怒的事情——過河拆橋。剛剛完成,前方就響起了幾不可聞的哨音。
緊張萬分的紅衣卻看到李風緊緊抿著嘴唇,似乎對於前面三里外的敵人毫不擔心,似乎又少有的擔心——紅衣不明白,李風的表情少有這樣的情況,既十分嚴肅,卻又像感覺不到危險的樣子。其實,雖然失去了內力,但是天悟後的他對於外界的感知能力遠遠超過常人,他早已經辨明了哨聲是在河西岸,根本不值得擔心,他在想的是怎麼才能將自己主動吸引的追兵甩掉渡過河去。
看到對岸飛奔的火鳳衛,這一隊追兵的首領只是一員普通的騎兵營長,名叫拉卡,並沒有「毒眼魔狐」迪亞斯那麼精深的追蹤術,頭腦似乎也不怎麼樣,所以他在河西岸遙遙相對著東岸的目標隔岸追擊,。不知道是那個報信的游騎沒有告訴他,還是他根本不在乎目標的數量,就這樣悶著頭追下去了。
看到對岸的情形,李風卻不敢有絲毫的大意,深怕被假象所迷惑。在一處長有肥草的地方,李風停下來休息餵馬。對方隔河相望的同時,派出了一支分隊繼續前進尋找渡河的橋,看樣子是要在前面截擊了。紅衣自然猜出來敵人的企圖,耐不住焦急的出聲提醒李風。
「我數了一下,剛好也就是一百人。如果是搶佔橋樑也就罷了,如果是要截擊我們,恐怕只能被我們幹掉了。我覺得既然你能一發三箭,她們也不會差到那裡去。」
「姐妹們都能做到,而且紫衣和綠衣能一發五箭。」紅衣心內稍微平復了緊張,將情況告訴李風,卻看到對岸再次往下游派出了一支百人隊伍,「難道要前後堵截我們?」
「你們要記住我說過的話,思維不要有局限,不要死讀兵書。前後堵截?先不說能不能堵住我們,首先敵人的兵力已經分散了,只要我們把握好速度,在某一時段內我們面對的只是其中的一支敵人,也就是說我們面對的不再是一個千人隊,而是最多七百人,如果前後堵截,在東岸也只有兩百人,我們既可以前進擊破前面的一百人,也可以後退擊破後面的一百人,甚至可以轉向東,他們怎麼合圍?記住,速度就是導致一切改變的核心。」
一刻之後,李風來不及等馬餵飽了就再次開始趕路。儘管如此,西岸的馬匹因為沒有喂,速度也越來越慢,有點趕不上對岸。眼看天色逐漸昏暗,前面派出去尋找過河橋的分隊還是不見蹤影,拉卡不得不派出一支百人隊繼續追下去,大隊人馬去周圍尋找吃得去了。
紅衣終於明白什麼叫做不對稱的戰爭,什麼叫做以強凌弱,什麼叫做悲哀了。金鷹帝國建立後興起了寫書的熱潮,她找記者把自己的這次逃亡經歷詳細的記述了下來,編為連載小說「與金鷹一起逃亡的日日夜夜」,使得每期的小說週刊連續半年佔據報刊雜誌銷量第一,甚至於天鷹軍校都把小說整理後編為了戰例,並且作為斥候人員的必修課。
小說中這樣記述拉卡帶著主力去尋找村莊掃蕩,不知道哪個村莊的百姓又要遭到摧殘了——對此,我無能為力,只能在心裡為他們祈禱。我們繼續跟隨李風沿河前進,由於已經追了半天都十分平靜,對方負責監視我們的百人隊沒有什麼警惕之心。夜慢慢降臨了,我也在這一夜當中真正認識到了李風的狡詐,認識到了環境的作用,認識到了把握人心裡的作用…這一夜,我看到了普通戰術的奇異的效果;這一夜,是詭異的一夜;這一夜,因為李風而變得詭異。
借助於夜幕的掩護,我們逐漸靠近河邊,而且到了河的上游,河道也逐漸變窄——敵人卻沒有注意到這微笑但是卻致命的變化,仍然在繼續追著我們。在一處突然變窄的河段,僅僅只有十五丈寬的河面,李風大喝一聲,「射!」早已經暗暗準備好的藏在馬身右側的弓立即抬起,弓上的箭下一刻就到了對岸!雖然我們只有十六人開弓,卻一次射出了五十二支箭;然後在敵人來不及反映的時候就射出了第二波箭,又是五十二支。僅僅是兩次突如其來的利箭,就倒下了七十多個敵人。剩餘的敵人根本沒有反抗的意思,四散逃竄。
「這才僅僅是開始。」李風這麼說,「取下武器和裝備,把戰馬推入河裡,我們游過去。」
可惜,我們都不會游泳,最後不得不讓已經疲累不堪的李風冒著對岸可能突然出現敵人的危險先游過去。我們如臨大敵般張弓搭箭面著對面河岸,只能用這種行動來掩飾我們的懦弱。當我看到李風單薄的身軀一下一下在水中向前游動,我的眼淚再也控制不住,流了下來;我聽到了身邊紫衣的微弱的抽泣聲,想必她也在恨自己沒有練好輕功,以至於要靠一個不會武功的外人幫助我們逃忘。終於,他到了對岸,繫好了繩子,我們開始三人一組的抓著繩子一下一下拔著過河。我、紫衣和紅雲第一組,當我第一個跳到水裡,水中的下半身被冰涼徹骨的河水一激,簡直就像全身被無數的鋼針扎入其中,我深深的佩服那個不會武功的男人,他居然默不作聲的在冰冷的水中游了過去,而我僅僅是上半身就難以忍受了!我不得不用內力來舒緩下半身的冰冷,當我們三個上岸的時候,我看到紫衣和紅雲都已經淚流滿面,泣不成聲了。也許有人會問為什麼我們不把繩子弄得高一點,那我就要建議你去達拉布達拉沿河去走一趟,整條河沒有哪個地方水面離岸超過一米五的,而我們也沒有時間再去尋找高大的木樁,時間對我們太重要了。
用了不到半刻鐘全部到了對岸,每個人都像我們三個一樣體會到了李風的堅韌和偉大,每個人都因為自己的懦弱和對於李風的欽佩而淚流滿面。接下來,我們第一次做了自己最不願意做的最殘忍的事情,殺死還沒有嚥氣的傷兵。雖然我們都不願意,但是連一個人出聲反對都沒有,大家對於李風已經言聽計從了。
之後,我們拿走了所有死者的箭,剝掉了他們盔甲下的衣服疊成方塊繫在後背上披風的外面——連他們的內褲都沒有放過,這讓我們幾個噁心了好一陣子,直到進了山裡方才知道這東西也能用上。我們騎上敵人的戰馬,然後殺掉了多餘的馬匹,繼續前進。儘管我不明白為什麼不留下來一個人四匹馬,這樣不是更快嗎?可是我沒有問,我知道我是很難理解李風的想法的。
果然,李風教我們利用在馬後臀插刀放血的方法以及各種我們所不瞭解的辦法去用匕首割戰馬的脖子和腹背,以此刺激馬匹的速度。我發誓我之前的所有時間也沒有這一夜流的淚多,要知道每一個騎士對於戰馬的感情都是深厚的,可是看到可憐的戰馬在我們的殘忍放血下瘋狂的奔馳,我就感覺我在割自己的心,我感到自己在犯罪。即使如此,也沒有一個人拒絕執行,因為我們承載著六十四個人的生命,承載著為小姐報仇的使命——我們是不會可憐魔族的內亂和滅亡的,而不單單是自己的事情了。
戰馬的速度提高了幾乎一半,讓我們趕上了向前逃竄幾個從箭雨下逃脫的敵人,這一次他們沒有那麼幸運,喪命於箭下,而他們留下的的五隻馬匹被我們徵用了。
放過血的戰馬支堅持了一個多小時就倒地口吐白沫了,若不是我眼疾手快飛身接住跌下馬的李風,他就要受傷了。一匹接一匹的戰馬開始倒地,僅僅一刻鐘不到,我們就只有半途徵用過來的五匹馬可用了,姐妹們都抱怨說為什麼不多往這邊跑幾個敵人,李風和他們開著無聊的玩笑。幾乎沒有任何猶豫,我、紫衣和李風同乘一匹馬,再也沒有了先前的矜持和羞澀。
雖然我們的速度慢了很多,但大家都很開心,沒有人去擔心什麼,大家都知道有李風在。我們已經沒有傷亡的殺死了敵人一百多個了,這時候大家對於逃亡一點都不再害怕和緊張了。李風也沒有讓我們失望,在子夜十一時左右,我們發現了前面的火光,而因為我們馬匹的速度緩慢而且數量較少,大意的敵人並沒有發現我們。我擔心由於馬匹較少失去了逃脫的機會,心裡希望不要發動攻擊的時候,李風卻做出了更加大膽的決定。
很顯然,這個百人隊是搶佔這座橋的,他們對於橋的東段防範十分嚴,而西端卻毫無準備,甚至戰馬都在西岸,人都下馬了,看樣子是為了防止我們毀掉這座橋吧。這時候,我才明白為什麼要犧牲我們的戰馬去追趕北逃的敵人了。我們按照李風的吩咐一個個散開,將以西岸橋頭為心的西面成半圓形包圍了起來,我特意留在李風的身邊保護他,而他此時也拿著一張弓。約定半刻之後有李風發出信號進攻,可是時間到了,他卻在出神的想什麼。
我不得不提醒他,可是他實在很讓人憤怒,他竟然站起來離開我走了出去,那一刻我的心都快從嗓子裡跳出來了。他就這麼走出去了,大意的敵人居然沒有發現,我正在暗自擔心的時候,他居然「嘰裡呱啦卡希德納拉」的喊著什麼聽不懂的話,這不是自己找死嗎?
不得不說,他受到了神的庇佑。敵人聽到喊叫,竟然奇怪的看著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傢伙,至於他的話,沒有人能聽懂。
「嘰裡呱啦卡希德納拉」李風又說了一遍。
這時,我聽到了那個似乎是隊長的人用魔族語說道,「土鱉,你帶人阻止他靠近,看看他想幹什麼?」然後就有十個人向他走來。這時候,敵人的弓箭手已經轉過身來,手中的弓已經收了起來,對於他們來說,這個渾身發抖的傢伙是構不成什麼危險的。
然而他們錯了!十個人剛剛離開橋頭,李風就大喝一聲「射!」然後就地滾倒。我立即毫不猶豫的連番急射,將他面前的十個敵人在反映之前射殺——危急時刻我竟然達到了一發五箭的境界。而暴露了咽喉的弓箭手是首先遭到攻擊的,不是姐妹們不關心李風的安危,而是太信任他了,以至於以為這是他臨時和我商量後的決定。
事後,我才感到李風的可怕之處他將所有人在散出去之前就做了分工,而固定的敵人也有利於他為每個人指定攻擊目標,這在前兩輪攻擊下造成了盡可能大的效果,避免了過分的射擊目標重疊;他讓箭法最快最好的紫衣和綠衣等候防禦東岸的弓箭手轉身,專門射殺這些最可能威脅我們的傢伙;而為了在最短的時間內達到最好的效果,他最後竟然暴露自己來讓敵人轉身,將脆弱的沒有防護的咽喉暴露出來。對於普通弓箭手來說射擊咽喉遠沒有射擊上半身把握大,但火鳳衛絕對有把握在敵人不防備的情況下射中咽喉。
結果是不言而喻的,面對靜止的目標,我們的殺傷力遠遠大於前一次的隔岸襲擊,每人三次幾乎毫無間歇的射擊,就再也沒有一個敵人站著了。
我們照樣剝了他們的衣服,徵用了他們的弓箭和水壺,卻留下了戰馬。這些戰馬已經被他們餵飽了,雖然還沒有歇足,也已經休息了三個小時了。李風毫不在乎的讓大家繼續休息,敵人煮好的肉粥正好裹了我們飢餓了一天半夜的肚子——在我看來,在沒有什麼比跟著李風更好的事情了,連逃亡都這麼解氣。
看到李風扭動著身子,我們知道他的背現在肯定疼得厲害,連我們都有點吃不消了,何況他呢?「為了繼續的逃往旅行,我建議我們圍成一個圈,相互推拿一下腰背」我自己主動提出了這個意見。要是在以前,大家肯定會笑鬧一番,但是現在卻立即行動了起來仍然是紫衣在李風的後面,這似乎成了約定,而他的前面,為了避免我們六個產生意見,他則指定了一個人,是紅雲——這個過河時哭得最厲害的女孩子。足足休息了三個小時,直到我再次發現了後方的追兵馬蹄聲,我們才再次趕路。
這一次,我們不再北上,改為向西。李風說,「我們要把追兵引向地獄,向冥王行賄送禮,免得他找我們麻煩。」也許真的是這樣吧,後來我們這幾個一直跟著他逃亡的姐妹都沒生過什麼病,可能是冥王收了我們的禮,不好意思找我們麻煩吧。
後來,我才知道,原來拉卡和「毒眼魔狐」的迪亞斯遇上了,得到強援的迪亞斯膽氣壯了不少,他的兩百多人匯合了拉卡的七百騎兵之後,他開始動歪腦筋——一支三百人的隊伍有拉卡和兩個密使帶領著斜插西北方向,主力繼續沿河前進。
逃亡的第三天,也就是聖魔帝國一五零四年四月十二日(天風歷二零零四年一月十二日),我們從橋頭奔行了十個多小時,在正午看到了這支追兵分隊。那時我在想,如果是我帶著火風衛吸引追兵,恐怕我們早已經被追兵沙的片甲不留了吧。借助於馬匹的速度,我們比敵人多休息了三個小時,而此時的相遇,也只不過僅僅是將要相遇罷了——我們起碼還有三里的距離。我毫不懷疑,如果火鳳衛隊全部都在的話,李風會讓我們衝擊敵人,他比我們任何一個人都懂得如何發揮我們的箭術優勢。
我們毫不理會這隊斜插上來的追兵,保持著自己的速度繼續前進。很顯然,他們是追不上我們的,因為我們有五匹馬輪換,他們卻只有一匹,他們的重量卻要比我們重三十斤還多。我們開始使用李風交給我們的放血術,剛有些降低的馬速再次加快,那些空著的戰馬自然能夠跟得上。當我們毀掉第一批馬的時候,已經遠遠的將追兵甩在後面了。李風告訴我們說不準備休息了,要趁黑夜徹底甩脫追兵,進入山區。我們毀掉了一匹又一匹戰馬,連我都懷疑自己為什麼變得這麼快,昨天還在為自己這種行為傷心,今天就什麼也不想了,就像已經習慣了這樣做一樣。就這樣我們在第二天的清晨,來到了一線峽。
或許是連他自己都沒有料到會是這樣順利的到了一線峽,之前的計劃顯然已經不合適了,我們有時間甩脫敵人了。可是李風似乎對於追兵很是討厭,他決定繼續懲罰他們。
深入一段之後,我們匯合了蘭衣。看到我們完整無缺,她顯得很高興,但是細心的李風卻發現了她眉宇之間的憂慮。在他詢問之下,才知道她們碰上了一隊百來人的追兵,雖然擊敗了對方,自己也有三個重傷、十人輕傷,三個姐妹陣亡了。我們都很傷心,李風卻似乎沒受到什麼影響,檢視了傷員之後指點我們對傷員做了醫治處理。利用徵用來的敵人衣服,我們製作了三個擔架,讓三個重傷的姐妹躺在鬆軟的衣服上面。當時,我認為她們三個很難活得下去了。大家都很沉默,沒有什麼人說話。
可憐的拉卡一頭就撞進了一線峽。從名字就知道,這是一個十分狹窄的峽谷,寬度最寬處也只有兩丈,窄的地方只有一丈左右。通往遠東的道路除了這裡還有中部的克羅拉多通道和南邊的平原,但是幾乎沒有人從這裡走過,實在太危險了。可是這個卡拉實在是太傻了,或者是他知道了手下被我們殺掉了兩百人而失去了冷靜吧,反正他是一頭紮了進來。
我們不會對他客氣的,儘管李風不允許我們用準備好的大石,我們還有足夠的繳獲的箭使用,結果也是很自然的,卡拉的追兵全部完蛋了。
這個時候,李風說,「好了,至少我們有一天的時間了,而且我們的任務也算完成了。你們無論是選擇是通過一線峽到遠東,還是在山裡面待上一段再返回魔族,都沒有什麼危險了。」
「你呢?」我問李風。
「我必須沿著山向北,然後再向西一直走,回到中原去,我有更重要的事情,必須回去。」
「小姐說過,你是我們新的主人,為什麼不讓我們跟你一起去?」我有些害怕的問,我害怕李風離開我們。
「那邊的情形不知道怎麼樣了。先不說穿越大山就是一件非常辛苦的事情,一個月也很難過去吧?到了那邊還有可能被追殺,為了我,不值得的。」
「不,值得。」紫衣站在了李風面前,鄭重的說,「無論天涯海角,你都值得我追隨。」
「請不要拋棄我們。」蘭衣也隨著表達了自己的心意,她得知了分別後我們的逃亡過程,對於李風已經徹底的敬佩和感動了;後來,她告訴我說當時她就相信李風能救活三個重傷的姐妹。
一個接一個的姐妹站到了李風的面前,表示自己的衷心。後來,我不甘於落在了後面,帶頭跪下,發下了誓言「我紅衣,對天地起誓,將生命獻給面前的主人,為奴為僕,終生追隨,若違此誓,願遭暗黑大魔神的任意懲罰。」
李風背過了身去,那一刻,我突然發現了他的孤獨,他的空寂。姐妹們一個個跪下發誓,就連擔架上的三個重傷員也躺著發下誓言。可是,我看著他越來越孤寂的背影,突然覺得我們根本幫不了他,而是他的負擔。不是嗎?一直以來,不都是他強撐著羸弱之軀在帶領我們逃亡,和追兵鬥智鬥勇嗎?我們可曾真正的幫助過他,沒有,一點都沒有!那一刻,我突然很恨自己,恨自己竟然要給他惹這麼大、這麼多的麻煩。
大家都聽到了李風深深的吸了口氣,然後呼了出來。我知道他已經做了一個艱難的決定。「好吧。我帶你們走。」
蘭衣儘管不同意,還是被李風安排帶著受傷的姐妹和其餘的人先走了,臨走之前,同樣帶走了死在峽谷裡的人身上的衣服和水壺,箭則留給了我們。武器每個人都只帶走了擅長使用的一把,另一把留了下來以減輕重量。她們帶走了大部分的烤馬肉,只給我們留下了三十斤。
除了我們六衣,還留下了武功最好的六個人和箭法最好的六個人,每個人足足分了20壺箭共400支。我們向前選了一處適合隱蔽的離谷底大約兩百米的地方藏了起來,這是弓箭的有效射程。根據約定,蘭衣從谷底向前走,在前面三里之外去選擇一處比較緩的地方爬上山頂,然後向北走。我已經隱隱猜到了李風的計劃了。
聖魔帝國一五零四年四月十三日(天風歷二零零四年一月十三日)逃亡的第四天黃昏,「毒眼魔狐」迪亞斯的追兵就出乎我們意料的到了我們周圍,真不知道他是怎麼這麼快發現我們的逃亡路線的。或許是看到了拉卡等人的屍體,他在那邊停留了一陣子,然後我們就看到大約一百人的隊伍出現在我們眼前。我搖醒了沉睡中的李風——他告訴我們說敵人到了眼前再弄醒他。等他睜開眼睛,我告訴他敵人可能分成了兩隊,這一隊是送死的探路部隊。李風用自己的右手捶著自己的後背,其他人已經張弓搭箭了,我只好替他捶背。他拍了拍紫衣的肩膀,小聲說「別緊張,都把弓箭放下。」
不知道李風是不是猜透了「毒眼魔狐」迪亞斯,他很輕鬆的看到半刻鐘之後的第二隊一百人從面前經過,還是無動於衷。我只能佩服他的定力和耐心了,恐怕我永遠也達不到,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和放下了弓箭的紫衣一起為趴著的他做背部推拿。其他的人都在周圍散佈隱蔽,我們兩個倒也沒覺得有什麼不好意思的。就這樣,第三隊一百人又過去了。
這明顯是「毒眼魔狐」迪亞斯的分兵進擊戰術,他發現了蘭衣前進的蹤跡,卻又擔心被伏擊,就擺開了小集團戰術。我開始擔心,但還是忍住了沒有發問。可是,當第四隊一百人再次從眼前過去之後,我還是忍不住問了出來。李風問我,「你看見「毒眼魔狐」迪亞斯過去了沒有?」
我搖了搖頭,恍然大悟,我覺得自己似乎總是忽略了最關鍵的問題。可是,當第五隊中「毒眼魔狐」迪亞斯也隨著二百五十人的隊伍過去的時候,我就再次的陷入了迷茫之中。我對自己說,「不行,我還得問個明白。」
李風告訴我說,「你做事難道不留後路嗎?」
我再次恍然大悟。看到其後過來的四百人的大隊,我不得不再次佩服李風的精準判斷,可是我卻為黑暗影響了視線而擔心打擊的效果。就在我擔心的,李風突然甩出了一個火球扔到了空中。
突然的亮光讓地上的敵人一個個抬起頭來,卻聽到了暴喝聲「射!」
峽谷中開始了淒厲大合唱。慘叫聲、喊叫聲、鳴哨求援聲、戰馬嘶鳴聲、武器的碰撞聲、利箭尖銳的破空聲響成一片,寂靜的峽谷轉眼之間就喧鬧了起來。而且迅速的進入了高潮,因為李風不斷扔下的火球已經開始炙燒驚慌失措的敵人,不但人起火,連戰馬也不時地被調到身邊或身上的火球驚嚇,變得暴躁起來。有了火光的照射,敵人根本無處躲避從天而降的利箭;卻因為黑暗的遮擋,除了扔火球的李風,沒有人暴露出來。敵人從一開始被攻擊就失去了反擊的勇氣——他們早已經被幾天來的追擊下破了膽。據我估計,光是落馬自相踐踏死掉的人就不下一百人。我有點同情敵人了,因為這麼多一批敵人僅僅在三分鐘之內就被我們殲滅了三百五十多人,而我們只有十九個人啊!
剛剛幹完這一票——這是我從李風那裡學來的,我們就立即開始向上爬山,李風背著一個非常大的濕漉漉的包袱,最後我不得不代替他背了起來。我們爬了大約一百米的高度,方才躡手躡腳的向西平行前進,每個人攜帶著十幾壺箭可不是個輕易的事情——後來李風說我們是白癡,幹嗎要帶那麼多箭。可是當時的我們在他一聲令下就開始爬山,大家幾乎都選擇了把劍捆在一起背在身上的辦法,對於扔下這殺敵救命的武器大家連想都沒想過。
我猜想「毒眼魔狐」迪亞斯肯定是發現了李風的藏身之處,返身之後開始爬山的,不然不會剛好在我們向前走了不到四百米就遇上了他們偷偷爬山的奇兵。不過在李風面前,是不可能有什麼騎兵出現的。我們再次隱藏好之後,就看到兩個躥的最快的傢伙開始向我們剛才藏身的地方潛去,離我們的高度剛好相差一百米。
李風對我和紫衣說,「你們兩個瞄準後面那個高手,一個封堵他的前面一尺之處,範圍是上半身,一個封堵他的後面一尺之處,範圍下半身,然後各取一支箭攻擊他。我扔出火球你們就射,不用等我發令。」
在我們準備之後,他的火球就出手點燃了。我和紫衣毫不猶豫的射出了弓上的箭,然後迅速搭上了箭。最前面的兩個高手幾乎在我們的箭出去的同時,向後急退。前面的一個實在幸運,因為他沒有被李風選中。後面的就倒霉多了,他簡直就嚮往我的箭上湊似的,不過他也真是高手,憑藉著鄰近的破空聲硬是明白了什麼似的憑空往右邊——就是峽谷空中,橫移了半尺,躲過了我四箭,卻被我另外一支箭射中了大腿——或者說是他的大腿撞上了我的箭更合適一些,但他的好運也就此結束。早已經張開的弓就在他橫移的同時射了出去。一支箭的速度自然比五支齊射要快,可是他已經力盡,處於空中還怎麼借力?何況還有紫衣等待著再補射呢。
目標應聲後心中箭,掉落峽谷。此時,李風拋出的火球仍然在下落,卻不見他再往下拋了,處於黑暗中的姐妹們對於其他人的打擊乾脆而猛烈,或許是「毒眼魔狐」迪亞斯沒有親自上陣,躲過了這一劫。剩餘的一個高手也在試圖向我們衝擊的時候,被已經沒有目標的姐妹們箭網絞殺——李風後來開玩笑說這傢伙發過萬箭穿心的毒誓。這個事沒辦法證明了,我們開始下降高度,在又一個火球的火光照耀下打擊剩餘的敵人。可憐的敵人向著來路逃去,我向他們可能是以為我們有大量的援兵再次埋伏吧?
我們在山腰前進,迎頭碰上了一支又一支聽到聲音返回的敵人,利用我們的箭將他們一個個射殺。
這一夜,我們不知道殺了多少人,只知道所有人的箭都只剩下了一壺,徵用敵人的十九壺箭又還給了敵人。
天明之後,我們尋找到了蘭衣留下的暗記,開始追尋她們。(本集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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