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鷹帝國 正文 第六卷 風捲雲湧 第二章 失落的心
    作者孤月鷹

    「來了,這下子死定了」被叫住的雷多特臉色頓時變得蒼白,細密的汗珠凸現額頭,緊張的望向蘭芷婷,求援的神色飽含其中。直到蘭芷婷眼神中現出「盡力而為,你也要小心」的回答,他咚咚狂跳的心才稍微緩下來一些。

    「心蓮,告訴公主晚上自己吃吧,我和小雷出去走走。」葉鷹吩咐之後,便走出了會議廳。

    蘭芷婷看著他的背影,突然覺得身上有些涼涼的味道,一邊跟著向外走,一邊小聲和雷多特商量,「你主動認個錯,大哥不會太計較的。」

    雷多特就像個犯錯的孩子似的耷拉著腦袋,也不知道聽到了沒有。二人就這麼和葉鷹保持著兩步的距離,跟在他身後散漫的走在大街上。

    漸漸的,蘭芷婷有種奇怪的發現整個嘈雜熱鬧、人來人往車水馬龍的大街上,卻顯得十分的孤寂和空冷,如果不是剛才有心去傾聽,她好像一直都沒有聽到什麼外界的聲音。此時的雷多特愈發顯得害怕了,沙場上的名將如今已經預料不到將要施加於其身上的懲罰了——依據自己的經驗,葉鷹越是不說話,心中的怒火就越發的旺盛。如今已經在街上走了一個小時,卻一言不發,這實在是太可怕了。

    街上的行人似乎感到了葉鷹身上散發的冰冷,遠遠的就避開了他行進的方向。蘭芷婷終於沉不住氣,和雷多特快走兩步趕上他,雷多特哆哆嗦嗦的用幾不可聞的聲音顫抖地說「老…老大,我、我…我錯了。」這幾個字幾乎耗盡了偉大的軍團統帥全部的勇氣和力量。

    葉鷹似乎沒有聽到,仍然保持著步速,不時地觀望著街道兩邊的店面和攤販前的行人。蘭芷婷弄不清楚他的意思,在雷多特越過葉鷹背後的右手拉扯示意下,試探著說「大哥,小雷也是無意的,嗯——當時情況那麼亂,都過去了,你看,其實還可以…你別氣壞了自己」蘭芷婷根本不知道自己要說什麼了。

    就在二人不知道該怎麼解釋之際,葉鷹淡然地說「是啊,南宮雪劍的確是一頭老狐狸,小雷還差得遠呢。雖然相比於蜀州,殘餘的南宮世家在以後會很麻煩,不如在戰場上幹掉來得簡單,但我還不至於為了這個傷了兄弟之義。小雷,這次之所以不給西北軍封賞,你明白我的用意嗎?」

    雷多特聽到不是生自己的氣,渾身頓時輕鬆起來,籠罩在心頭的陰雲一去,腦袋也變得好使了,略一沉思即回答道「老大是怕我驕傲。西北軍兩場大仗下來,幾乎沒什麼硬仗,害怕軍中驕氣日盛,這才藉機申斥我。」

    「嗯,有這個意思,但不完全是。芷婷,你看呢?」葉鷹第一次回頭,雖然面部表情還是有些蒼涼,但話語中已經有了些許生機,不如剛才的虛無縹緲。

    「是不是還有要雷多特虛心學習,彌補缺失的意思?」

    「是啊,要是你們兩個互補一下就好了。小雷缺乏全局的宏觀戰略眼光,穩中有猛,卻難以平衡兩者,猛烈的攻勢中總是會漏掉一些似乎無關大局的地方,如果碰到南宮雪劍這樣的老狐狸,卻偏偏就能抓住這種機會。想想看,如果潼關易手,整個西北戰場就徹底崩潰了。而你卻恰恰相反,總喜歡行險,出奇制勝。可是缺少縝密的佈置和正確估計敵我兩方可能反應的素質,戰略素質僅僅局限於局部的戰局,而不是整個宏觀的大局,作為一個統帥來說還是需要繼續磨練的。咱們出城走走吧。」

    又是一段長時間的沉默,只不過此時完全不同,蘭芷婷和雷多特都在思考葉鷹所說的話,而葉鷹在思考什麼,或者是不是在思考,就不得而知了。

    走在城外的曠野上,蘭芷婷似乎察覺到了什麼,再次試探著問「大哥,你有什麼心事?也許我們可以共同想辦法呢?」

    葉鷹對著她,嘴角微微一動,似乎想笑,卻又沒有笑出來,歎了口氣,順勢坐在了雜亂的草地上。用那種二人既熟悉卻又感到陌生的聲音講述著自己心中的問題「其實,一直以來,我都在問自己一個人活著,到底是為了什麼?你們知道嗎?」

    二人很奇怪,今天的葉鷹怎麼了,好像滿腹心事,不是那個事事無所謂的大哥了呢?不過,這個問題他們真還沒有想過。為了什麼呢?經過短暫的思考,雷多特給出了自己的答案「為了榮譽和尊嚴!」蘭芷婷則搖了搖頭,她似乎也陷入了迷惘,望著葉鷹眼神中有著希冀獲得答案的渴求。

    「我一直都在想。古往今來,有些人為了榮華富貴而活,有些人為了父母妻兒而活,有些人為了百姓黔首和天下蒼生,有些人為了對主人的衷心,也有人為了榮譽和尊嚴」說到此,葉鷹看了雷多特一眼,嘴角再次微微動了動,才有繼續,「有人為了愛情而活著,也有人為了仇恨活著,等等這些如果要歸結起來的話,可以說都是為了心中的目標和追求為活著。可是,當我相通這個問題的時候,卻陷入了另外的困惑之中。我沒有父母家庭,也不求榮華富貴;我對平民百姓也沒有什麼救世之心,和誰也沒有深仇大恨可以我活下去;我也沒什麼效忠的心,對於榮譽和尊嚴根本沒有什麼概念;我小時候被父母遺棄,被人收養,整天和人打架;後來在學院你們也知道,混黑社會,捉弄老師;再後來被人瘋狂的折磨訓練,再後來從事了最黑暗的殺手行當,混跡青樓幫派之中。這些年來的生活,重新回過頭來去想,其實根本沒什麼目標和理想,我突然發現自己活著好沒勁。看到打勝仗的將士們臉上洋溢的興奮突然感到自己很孤獨,很空虛。我覺得好像被這個世界拋棄了一樣。」

    雷多特不得不承認,女人確實是莫名其妙的,大哥在談心的時候不知道什麼時候三姐蘭芷婷哭了起來,而且哭得是稀里嘩啦一塌糊塗。他不知道該怎麼勸,只好裝作看不見,「大哥,你怎麼是孤獨的呢?你起碼還有我們,還有公主殿下呀?你帶著我們打了一個又一個勝仗,今後還要靠你的指揮獲取更大的勝利呢。」

    「小雷啊」葉鷹的聲音聽起來有些縹緲,有些淒涼,「你根本不明白一個沒有理想和追求的人,活著是多麼痛苦。以前,只是為了不甘心死於天疾,想要和老天鬥個高低。自從悟道之後,這唯一的樂趣也沒有了。你們沒有我一樣可以生活得很好的,公主也一樣。戰爭對於軍人來說也許能從中獲得寄托,可是熟讀經史書記的我,洞悉了戰爭的方方面面後,對於不可預知結局的戰鬥卻提前決定了戰爭的結果,實在是了然無趣啊。」

    蘭芷婷慢慢的止住了自己的眼淚,哽咽著說「大哥,不是,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我們都離不開你。你知道的,我現在只有你一個親人了,我不能再失去你了,不能啊」說著說著,楚楚可憐的少女眼淚再次奪眶而出,如斷線的珠子般掛滿了臉頰,「大哥,我也是個孤兒,我知道那種孤獨的滋味,我痛恨那種可惡的滋味。是你,將它從我身邊趕跑的;我們經歷了天府之戰的九死一生,經歷了高山雪原的千里跋涉,經歷了重生的草原天悟,好不容易生活在一起,難道現在你忍心讓它再回到妹妹身邊,整日整夜的折磨著我的心嗎?」

    葉鷹的淚也已經溢出了鷹目,他卻絲毫不覺得用自己的雙手,溫柔的拭去蘭芷婷臉頰和眼角的淚水,口中輕聲自責「不會的。大哥不會丟下你一個人的。大哥錯了,不該只想著自己的。」聽到她溫柔的話語,蘭芷婷心中卻想起冰靈無心透露的話,哭得更傷心了,大有一發不可收拾之意。

    雷多特鼻子酸酸的,似乎理解了兩個人的話,又似乎沒有理解。身為貴族的他有些東西始終都體會不到,孤兒意味著什麼。

    過了許久,蘭芷婷方才用自己的手巾擦乾眼淚,葉鷹也控制了自己的情緒,「看看,美女都變成大花臉了。」

    「都是你害的!哼!還敢說。快點從實招來,是不是看上「琴仙子」宋玉琴了,大色狼!」

    兩個男人一下子全傻了眼了,當然心情完全不同。雷多特恍然大悟似的說「三姐,你哭得那麼傷心,原來是吃醋呢?」說完不待蘭芷婷有所動作,就起身跑開,留下蘭芷婷伸了一半的懲罰之手不甘心的揮動,可是看到三姐那雙冰冷的眼神,雷多特突然背脊一陣發涼,「這下完蛋了,又觸到忌諱了。」

    葉鷹卻只是拍了拍蘭芷婷的肩頭,微微翹起的嘴角已經明顯的表示了他的意思——原來你也吃醋呢!這無聲的表情顯然比雷多特的話殺傷力更大,簡直就不是一個檔次!以至於蘭芷婷那冰冷的神情僅僅持續了不到一秒鐘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她少有的低下了頭,手指胡亂的在草地上劃著,耳根已經紅透了。

    葉鷹拍拍左手邊雷多特剛才坐的地方,示意雷多特坐回去。他吐了吐舌頭,心有餘悸的一步一停的小心的坐了過去。「好了,不說這個了。說點別的吧。我收到了自己的刀鞘。」

    「星光刀?不是送給林寒霜了嗎?」蘭芷婷顯然對這個更敏感。

    「是的。她派人送來了,還帶來了一封信。」葉鷹沒說信的內容,二人也沒有問,等待著下文,對於美女戰神,他們充滿了好奇。

    「我這個可以說是親妹妹的妹子,也是充滿了矛盾。既想辭去軍職來找我,又為了報恩而留在軍中。還有一點她沒說,恐怕是介意她的聲名給我的莫名壓力吧。事實上即使我這麼無所謂的人,也不能不在乎她的聲名啊。好麻煩呢,我還一無所有呢!」

    「怎麼會呢?大哥現在擁有三州,論地盤都比聖華大了,再說貴州和湖江唾手可得。」

    二人本以為還會繼續這個話題的時候,葉鷹卻已經換了另外一個話題。「是麼?那是公主的,不是我的。不說她了,我前段在鄭州碰到了葉家舊人,而且從血緣上來講,一個是我親妹妹,一個是堂弟。從他們口中得知,我那個血緣上的母親還在鄭州呢。真是麻煩呢。」

    「啊!」雷多特的突然一聲叫嚇了二人一跳,遭受了二人質問的憤怒目光後,方才意識到自己的冒失,撓了撓頭「嘿嘿」笑著,心裡確是奸計得逞的快感,口頭上卻說「那前段時間江湖傳言的事是她們?」

    葉鷹點了點頭,「麻煩事真多呢,小雷啊。你還添亂,光是安排南宮家的四個傢伙就很費勁呢。還有宋家的宋天要我過去絮絮話呢。」

    「很臭屁麼?為什麼他不來我們這裡!」雷多特藉機轉移自己的錯誤。

    「人家已經來過了,上次你的大婚宋玉琴可是在你的臥室等到天黑呢。誰讓你碰上了那個小魔頭呢?」葉鷹試圖嬉瘧雷多特。

    雷多特當然絲毫不讓,「還別說,現在那裡成了某人的書房呢,那張宋美女躺過的床也不知道被誰用了呢。」可是他忘了另外一個人,一個剛剛沒有來得及報復他的人。話音剛落,沒等葉鷹有所反應,雷多特就被突然冒出的冰塊砸中額頭,起了一個不大不小的包。「兩個無恥之徒!」聲音中還伴隨著雷多特「絲絲」的抽氣聲。

    「相比你們也都知道,大食的事這已經到了三天了吧,現在印月東集團駐軍異常調動,我們還要好好打好大事這張牌。可是,蒙古草原上因為我們抽調騎兵導致胡狼的趁虛介入,挑起了部落戰爭,也是一個隱患,需要盡快消除。」

    「讓博爾帶兵回去平叛。」雷多特提出建議。

    「我也有這個意思,不過還要等時機。算了,不和你們說這些了,搞好自己的事情就行了,這些你們幫不了大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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