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娃忍不住大聲呵斥金如月,金如月後退一步,厲聲長笑。
「好!好一個威嚴的聖教主,可在我看來,卻是下賤無恥之極!各位教眾聽好了,歷來本教就有嚴規,凡女子要任教主之職,非冰清玉潔的處子不可,可左青霜膽敢欺瞞教眾,身體已被臭男人玷污,卻仍然大言不慚坐了教主的位子,令聖壇蒙羞,這等膽大妄為不知羞恥的女人,又怎麼配做我教之主?」
「胡說!」洛娃大怒,「妖言惑眾,其罪當誅。」
金如月一聲冷哼:「小洛娃,要說到妖言惑眾,你的聖教主第一個難逃罪責,你怎麼不先問問她,當年是怎麼和少林和尚私通,並險些做出背叛本教的醜事來的。」
「你、你胡說,聖教主又著呢們會是這樣的人。」洛娃又驚又怒連聲喝止。在她心目中聖教主是這世界上最善良最聖潔的長輩,又豈容得他人肆意污蔑,「聖教主當年和無心和尚之間的糾葛,她已經跟我解釋過了,哪裡有你說的這麼骯髒,他們、他們一見如故引為知己,行事光明磊落,沒有半點見不得人的地方,又哪是你這種惡毒婦人想像得到的。再說了,如果你說的是真的,在西域時你又為什麼不把事情講出來,而偏偏要等到今天?」
「哈哈!」金如月大笑,「左青霜說謊的本事一向不差,我在西域之時,那是不忍心揭了她的老底,你們卻是稀里糊塗地信了她二十年。可歎啊,可悲!問她當然是不肯說實話的,你何不趁著一干前輩們都在,當面問一問無心和尚,當年如果沒有做出什麼事來,又怎麼會被逐出少林,並被天下人恥笑至今?」
「問就問,怕你還是怎麼?」洛娃不服氣,「教主,你冰清玉潔,又怎麼可以被這毒婦肆意侮辱?請你准許我詢問那個無心和尚。」
魔教主稍一踟躇,金如月已經縱聲大笑:「她?她還有什麼清白可言,小洛娃,你還是別去問了,免得問出實情來,她沒地洞鑽去。」
「金如月,休得放肆!」魔教主恨得暗暗咬牙,回敬她,「既然敢做,我就敢當,你當我心裡會有鬼麼?洛娃,我准許你問,最好問個清楚明白,省得這毒婦囉嗦個沒完沒了。」
「好!」洛娃上前一步,朗聲說,「無心和尚,你要說實話,事關我聖教主名譽,你可一定要慎重回答才行。」
無心無論如何都料想不到,事情最後竟然會弄到自己頭上來。當年的事在他心目中,已成了最大的愧疚與遺憾,平時就算想上一想都覺得錐心似的難受,更別說這時候要他當著眾多人的面說出來了。
看看四下裡目光如織,譏笑有之,不屑有之,憤怒有之,但卻絕少有同情之色,再看了看一臉天真的洛娃眼中疑問,金如月陰惻惻的笑容,而魔教主黑紗遮面,看不出她的神情悲喜,他大費踟躇,半晌都不敢言語,額頭不自覺地就冒出了汗來。
換個時間地點倒也罷了,此時此刻,他的每一句話都干係重大,怎麼說似乎都不會討好,他又該如何開口呢?
見他頓著久久沒動靜,人群中已經有人不耐煩地說:「老和尚,說就說了,你難道還怕羞不成?」
「對啊對啊,敢做就要敢當麼!」
「唉,你們別催了,人家這是舊情難忘,正想法子如何幫助老情人呢……」
最難受落的就是這類閒言碎語,無心內心更亂,拭著汗總算開了口:「阿彌陀佛!老和尚不知道,真的不知道,什麼都不知道……這個,不是正在解決魔教叛逆的事麼,和這事又有什麼干係了?」
「大有關係。」金如月笑道,「我倒想瞧瞧,到頭來該誰指責誰,誰懲罰誰。」
魔教主哼了一聲:「你以為用出這招來,就有勝算了嗎?告訴你,即便我下一刻眾叛親離,我也必然先誅了你,你絕對會比我先死。」
頓了一下,她望著無心,厲聲又說,「是非恩怨總該有個了斷,你就爽快給我說了出來,既然那是事實,難道我就會怪你了?」
「青霜!」無心顫聲說,「說了出來,你會受更多的苦難……阿彌陀佛,洛娃,這並非你教主的過失,是我當年一念之差才鑄下這大錯,原本不應該怪罪她。你們如果要算這筆帳的話,就跟我一個人算好了,千萬別去為難她。」
「哼,好一個有情有義的和尚。」金如月冷冷地嘲諷著,「洛娃,你可聽見了,他自己已經承認。」
「我……聽見了。」洛娃幾乎呆了,瞪著無心半晌才回過神來,又扭頭去看魔教主,「聖教主,你……」
「你現在還稱她為聖教主嗎?」金如月厲聲說,「她又有什麼資格佔著教主的位子不放?憑她也配!」
「你、你住口。」洛娃雖然在呵斥,但語氣是軟的,「我在和教主說話,教主,這件事、這件事你竟然一直都瞞著我們。」
魔教主輕輕一歎:「洛娃,我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啊!我的苦楚,你又如何能夠明白?」
洛娃不由自主後退一步,搖著頭只覺難以置信:「可是,可是……」
「可是,既然知道自己錯了,就該接受懲罰。」金如月接下話頭,「左青霜,這條欺瞞教眾的罪名,你是逃脫不掉的,這筆帳早就應該清算了。不過,你老情人無心想用幾句話就把罪責攬到自己身上,那肯定辦不到,既然事情是兩個人做出來的,只你一個人,怕也生不出孩子來……」
「住口!」魔教主急忙一聲呵斥打斷她的話,「這裡可容不得你胡言亂語。」
言罷雙袖一揚就要動手。洛娃連忙叫了一聲:「且慢!」
走上兩步,她忽地在魔教主面前跪下,顫聲說,「請教主恕罪,我既是本教執法使,便不能有任何私心偏袒的舉止,我……我想問個清楚再作定奪。」
魔教主呆了一呆,隨即收勢,呵呵一笑道:「好,好洛娃,不枉了我用心教導你,不論何時何地都不可徇私,要做到這一點實在太難了,你卻能做到,好!起來說話。」
娃起身,轉而向金如月說,「你剛才說,教主非但隱瞞了事實,而且還和……他,生了個孩子?」
金如月瞄了一眼無心,回答:「此事千真萬確,不過為了能登上教主寶座,左青霜生下了女兒,卻又把她丟棄了,你們說她的心腸是不是夠狠,手段是不是夠毒?」
「女兒?」聞聽此言人群一片嘩然,無心簡直都呆了,「青霜,你……你居然還生了個女兒?」
魔教主不回答,金如月則嗤地一聲冷笑:「和尚,可別告訴我說,你看不出來那個寧馨兒和左青霜長得有多像——簡直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要說她們兩個並非母女,嘿嘿,又有誰會相信?」
一句話又像在油鍋裡撒下一把鹽,人群好一陣騷動,所有目光都一下集中在寧馨兒身上,寧馨兒更是「啊」地叫了出來,下意識伸手摸著自己的臉,又驚又疑地看著魔教主。
但這時候卻有人大聲叫了起來:「胡說八道,胡說八道,馨兒又怎麼會是她的女兒?」
原來是寧巧嫣,剛剛恢復神智,一聽說這等離奇事,當然忍不住要跳起來的了。而無心和尚在極度錯愕之後,看著寧馨兒不由自主地就喃喃念叨:「像,確實非常像,從見她第一面起我就覺得她……她果真是你的女兒?青霜,你的女兒,那豈不就是我……」
因為激動,他最後一句幾乎是喊出來的,但卻只喊了一半,因為寧馨兒忽然之間就軟軟地倒了下去。寧巧嫣固然急步衝上來把她扶住,無心也是忍不住想過來,但想想不妥當,又頓在了原地。
寧馨兒緊緊抓著寧巧嫣的手,臉色已經煞白,搖著頭說:「不,不會的,我又沒見過師父長什麼樣,我從來都不知道她是……「
寧巧嫣見她神色異常,內心當然焦急,盯著魔教主說:「此事非同小可,不能亂開玩笑的,你說話一定要慎重,不可以胡言亂語,這會害了孩子一生一世你明白嗎?」
魔教主默然,最後輕輕一歎,舉手慢慢揭去了面紗。頓時人群中又起了一陣騷動。寧馨兒之美貌那是有目共睹的了,可謂天上地下第一人,而魔教主的面容卻是更甚她幾分,尤其那雙眸子,碧藍猶如一汪秋水,顧盼之間雖則目光凜冽,卻仍然能令人為之動心,且臉龐五官輪廓果真和寧馨兒極其酷似。
但這並非人群起騷動的最主要原因。最令人感歎的是,她左邊臉頰上赫然有道深深的疤痕,從耳根一直劃到鼻樑,以至於右臉的極美與左邊的極醜形成鮮明而強烈的對比。彷彿一幅名家畫作被惡意潑上了濃黑的墨汁一般,頓時讓人為她心生無限惋惜。
反應最大的當然還屬無心,他無法置信地看著魔教主,顫聲說:「青霜,你的臉……你的臉怎麼會變成了這副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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