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夫 作品相關 第九十五章 不是君子的墨墨
    夜凰說著自是雙臂將婆婆譚氏的胳膊一纏,堆上一臉感激之笑,好似真的很感激一般。譚氏的嘴角抽了抽,咬著牙說到:「你好,好,那你就好好養著」

    「多謝婆婆」夜凰無視了譚氏那話語裡的氣惱,送上一個溺死人的笑容後就轉身去了墨紀身邊將他一拉:「夫君,您和公爹幾時去張大人哪裡啊?」

    墨紀掃了眼夜凰便立刻抬眼看向他爹墨言,墨言當即站起身來:「走吧,這裡去驛站還要費點時間,這會就去吧」

    墨紀立刻應了聲好,當下言道:「明兒個軒兒又要去醫館,我和夜凰的意思,今日裡帶他去集市上轉轉……」

    「她還出去?她不是受傷不是不方便嘛」譚氏立刻挑眉插言,夜凰馬上做答:「反正路上都是坐車,不礙事的,再說了,是帶軒兒出去,為這孩子好,我不怕受累婆母,您就別擔心了,我知道您心善為我好擔心我,真的不礙事」

    夜凰送了高帽子上去,譚氏被堵的話都說不出來,只撇著嘴咬牙的扭了頭,於是墨言一擺手,墨紀就趕緊拉著夜凰告辭了出去。

    他們三個一出去,譚氏就瞪了眼:「這丫頭存心就是氣我眼裡根本就沒我這個婆婆」

    「婆母,您別氣啊,許是弟妹她還小,不懂事……」斐素心動手收完,出言相勸,陸媽媽聞言立刻給譚氏撫背:「就是啊,太太,您別和她置氣啊,興許她就沒聽出來您說是反話呢?」

    譚氏扭頭看她:「聽不出來?那麼鬼機靈的一個丫頭,我看她就是存心」她說著轉眼看到斐素心還在跟前便衝她擺手:「得了,你趕緊下去吧,念兒不是說今日裡要陪那個董大人飯局的嘛,聽說他夫人也到了,你該去照應的就快去,不用杵我這裡」

    斐素心勾著頭應了聲,便端了東西出去,此時譚氏才看著陸媽媽歎口氣:「哎,費了半天勁,以為能有消息呢,結果她竟來了月事,可惜了那些東西嘍」

    陸媽媽聞言便笑:「太太,您也不必如此,剛才奴婢不是說了嘛,二爺和二奶奶正情誼深深呢,立在門口說個話得就纏摟上的忘了時辰,就沖這個,就足見熱火呢,弄不好下個月就好信兒呢?」

    譚氏斜了眼:「也就沖這個,我才不和她置氣說實話,這香火再是大事,也不能不知禮數不是?只是我人好,不和她計較只要她能給我們老墨家早早地添個健健康康地乖孫,我就由著她折騰去可要是一年半載的不給我個動靜,哼我就讓她知道這婆婆比娘大」

    ……

    接上了軒兒,出了府門,公爹自是一乘,他們一家三口一乘。

    墨紀因著還在發燒,人雖看起來說話動作無事,卻雙眼略有木色,夜凰瞧他那樣想到他稍後還要陪公爹去給人家推掉事的,便勸他在車內小憩一下。

    墨紀點著頭應了,上車便靠在車壁內,略有昏沉像,但偏偏雙眼就是不閉,不時的和軒兒問上一兩句四書內的話語,惹得夜凰心有煩躁,終究是一把拉過了軒兒入懷:「行了,你就別問他這些了,既然今日裡是專程帶軒兒出來玩的,那就有個玩像,莫講那些書本學問的讓他玩好不成嗎?」

    墨紀淺笑了下點了頭,便沖軒兒伸手揉了下他的腦袋,軒兒立刻看著他爹問話:「爹爹,你不舒服嗎?」

    墨紀搖了下頭:「沒,爹只是昨晚沒睡好而已。」

    「那您為什麼不好好休息呢?還帶軒兒出來?」軒兒小小的臉上已有了心疼之色,墨紀笑了下:「因為爹陪軒兒出來比較重要啊,明天你就要去醫館了,你母親說要我們一起出來玩,自然爹不能在屋裡睡著啊」

    軒兒立刻昂著腦袋看夜凰:「娘,你真好」

    夜凰笑了下:「行了,讓你爹睡會兒吧咱們不吵他」

    軒兒點點頭,還比劃了個噤聲的動作同夜凰一笑,夜凰便摟著他去看窗外,讓墨紀休息。

    墨紀半垂著眸看向夜凰同軒兒,唇角掛了笑,車馬顛簸下,明明人有勞累之感,卻偏偏不願閉眼,就那麼斜靠著看著他們兩個,從內心生出一種家的感覺,淡淡的溫暖著,似和暖的春風撫慰著心田。

    軒兒看了看外面,回頭去看墨紀,見他並未閉眼,便從夜凰的懷抱裡爬了出去,爬到了墨紀的身邊:「爹爹為何不閉眼?」

    「哦,嗯,顛簸,爹爹睡不著」墨紀笑著伸手去摟他,軒兒卻望著他爹眨眨眼:「爹爹,我記得上次我在車上也睡不好,是爹爹抱著軒兒的,不如,我抱著爹爹?」軒哥兒說著就伸手把墨紀的腦袋一抱:「這樣就不顛簸了吧」

    墨紀笑著把軒哥兒抱在懷裡:「謝謝軒兒,可你這樣爹是沒法睡的」

    軒兒臉有失望的鬆了手,眨眨眼後直接扭頭看向了夜凰:「娘,爹爹說顛簸睡不著」

    夜凰撇了下嘴:「那就不睡了唄」說著沖軒哥兒招手:「你過來吧到我身邊來」

    軒哥兒撅著嘴的到了夜凰身邊,眼裡卻是十分擔心他爹的神情,即便坐在夜凰身邊眼也盯著他爹,看得夜凰心中煩躁,實在不忍他這麼一個小傢伙去勞心,只得伸了雙腿出去:「行了,過來躺著吧」

    墨紀當下一愣,看向夜凰似有不解,夜凰撇嘴言道:「發什麼愣啊,這是枕頭」說著拍了下腿:「趕緊的過來躺著別叫軒兒還去擔心你」

    墨紀聞言看了眼軒哥兒,軒哥兒便看向他,他輕咳了下,挪到了身邊,而後慢慢的躺下一枕。

    夜凰本意是給小腿的,可墨紀的身高放在那裡,就這麼大的空間,他一躺下,這就枕到了夜凰的大腿上,夜凰剛想伸手推他腦袋往下,軒哥兒卻一臉高興的看著他們兩個咯咯的笑了起來,夜凰自是一愣的看他,小小的人兒竟開口吟道:「以膠投漆中,誰能別離此?」

    夜凰聞言,那已經放到墨紀腦袋上欲推的手,只能改為摸了下墨紀的額頭便草草的收在身邊,衝著軒兒輕聲嘟囔起來:「才給你《詩經》,今個你竟能念叨了,難道你看了一夜不成?」

    軒兒點頭言語:「當然,軒兒最喜歡看書了呢」說著便口裡又背了幾首,皆是《蒹葭》《桃夭》之類的,聽得夜凰伸手戳了他的腦袋:「小小年紀全讀的這個,你知道什麼意思嗎?」

    軒兒昂著小臉看向夜凰:「大約是知道,比如《桃夭》說女子宜室宜家之美,又如《蒹葭》說那在水一方驀然心動,夫有盼……」

    「這你也知道?」夜凰聽得咋舌,軒兒卻點頭:「當然,爹爹給我的書裡有他的筆記,上面寫的有啊是不是啊爹」

    墨紀聞言臉上全是緋紅之色,人只淡淡的「嗯」了一聲,夜凰當即無語轉頭,卻不想軒兒又言到:「爹爹,你說《蒹葭》中所謂伊人是不是就是像娘這樣的?」

    墨紀臉有一絲僵色,趕忙岔開話題:「去,你小小孩子,說這些做甚?你才幾歲,大人的事,如何知?且背你的去,少言」

    軒兒撅了嘴扭頭卻看向夜凰道:「娘,爹爹在書上寫的清楚,說伊人之美,靜動由心,一眼眺望,而永生念想,爹爹和娘這般恩愛,娘你定是爹爹眼中伊人嘍?」

    夜凰抽了下嘴角低頭看那墨紀,墨紀臉上一紅不言語,夜凰便言:「你爹在書上寫那些的時候,還不認識你母親我呢,這個伊人和我無關」

    軒兒一愣看向墨紀:「爹爹,你筆下伊人是誰?」

    墨紀眨眨眼:「不是誰,那時爹爹還未成家,不過是心中有所期盼能遇到那麼一個溫柔美麗的女子罷了」

    軒兒看向夜凰:「那我娘是那樣的女子嗎?」

    墨紀一愣,尚不言語,夜凰倒是眨巴下眼睛,動手拉了軒兒靠在自己的身邊:「你母親自然是那樣溫柔美麗的女子」

    軒兒一聽樂了:「娘誇自己?羞」說著還小手比劃在自己的臉上一抹,整得夜凰倒是無語。墨紀便轉眼看向夜凰,輕輕地說了一句:「謝謝」

    夜凰一愣擺了手:「咱們兩個,用不著這麼客氣」說罷扭了頭去看床外,軒兒則眨巴眼看了看墨紀,繼而往墨紀的身上一靠:「枝葉果,在一起」

    墨紀聞言笑著揉了下他,隨他靠著,倒是夜凰聽了這話心生彆扭,手指扣了窗欄。

    車馬行了一氣,墨紀忽而坐了起來,把軒兒小心的放了自己的懷裡。夜凰感覺到雙腿解放出來,便扭頭去看他們,才看到軒兒竟是閉眼睡著了。

    「給我吧,你再睡會吧」夜凰沖墨紀伸手,墨紀笑著搖了下頭:「不了,我抱著他吧,何況再枕下去,你兩腿等下就別想走路了」

    夜凰聞言笑了下,縮了自己的雙腿,略略一絲酥麻之感,當下倒讓她多看了眼墨紀,心道:他倒挺細心的

    墨紀抱著軒兒靠車壁而坐,馬車內兩人一時無言,大約過了五分鐘,夜凰輕咳了一下:「這驛站有這麼遠嗎?」

    「若是江安府的日常驛站自不會太遠,但是董大人今日要和鄰府的知府相見,所以他們是下榻在這北城的驛站的,於鄰府近些也方便你沒見早上咱們去問安大哥不在嗎?只怕一早起來就趕過去了」

    「那還有多會兒?」

    「小半個時辰吧」墨紀說著將自己寬大的衣袖輕輕的鋪蓋在了軒兒的身上,便望著他輕笑著,一派慈愛之色,看得夜凰一愣,眨眨眼:「你寫那伊人之時,心中就沒想過玉表姐嗎?我覺得她,很符合你那溫柔美麗的要求啊」

    墨紀聞言看了夜凰一眼輕言:「想過,在不知姨爹的心思時,我曾一日閒來翻那詩經,看到《蒹葭》之句,忍不住輕念時,想過她的身影,但第二日,我就撞見那場言語,再讀《蒹葭》時,看到自己註解的那句子,便心生厭惡之心」

    「厭惡?有那麼嚴重嗎?說到底不過是她爹的心思罷了……」

    「不」墨紀搖搖頭:「她若不語,或許還是我心中的美好,只可惜應者強欲,白失了玉色」

    夜凰一挑眉:「如此看來,其實你當初對她是動了心思的?」

    「那是正是十幾歲的年紀,對於相近在身邊朝夕相見的女子,怎麼能毫無感覺?何況我心中感恩,眼中將他們一家人都看若恩者,自是心中著色於聖光,但一席話語如雷,生生劈碎這些美好,再放眼看去,便知什麼是厭惡」

    「因此你就對她好感變了厭惡?可是青琉姐口中,你似乎還是對她們極好的。」

    墨紀抬眼看著夜凰咬了下唇,繼而沖夜凰苦笑了一下:「我能不對他們好嗎?我若不好,我若告訴他們我厭惡這樣的算計,你說,他們還會助學於我嗎?還會給我請最好的先生?為我去奔波牽線嗎?」

    夜凰轉了下眼:「所以,你是故意的?」

    墨紀點了頭:「是,我就是故意的我為了可以讀書,為了可以出人頭地,什麼樣的苦我都能吃,何況是這利用之心所以玉表姐終日與我相隨,我從不說拒絕之句,若是言談中與我示好,我便裝傻與她拖延」

    「你就那麼拖著她,可她卻為你不曾定下婚約,生生拖成了老姑娘……」夜凰說著皺了眉:「你難道心中不曾覺得虧欠?」

    「當時氣盛,一心只想入仕途,哪裡顧忌的了什麼虧欠?但終究還是有些時候會有些歉疚,可是看到她在我面前裝入羞澀,我就會想到她那日裡答應我姨夫時的爽快,這心裡自是又不滿起來,便將這些拋之腦後了」

    「你那個時候知道你母親會反對嗎?若是你姨爹第一次暗示,你爹娘就同意了的話呢?」

    墨紀搖搖頭:「我爹娘絕不會應的。」

    「絕不?你如何肯定?難道你告訴你爹娘他們的心思了?」

    「我只是在家書裡,大談他們的恩,並大談,談玉表姐的才學……」墨紀說著低了頭。

    夜凰眨眨眼,不解的詢問:「談這個就能讓你爹娘反對?」

    墨紀「嗯」了一聲:「是的,我爹早年也是有名的才子,只是他過於爭強好勝,又剛愎自用,身邊只得三個友人,卻分別成了我大姨爹和二姨爹,以及那位張大人,他是四人中的頭名,卻名落孫山屢試不中,之後這心裡就容不得同期的人,我姨爹助學於我,要不是他實在不希望我是個白丁,只怕還真不會讓我去,如此心中已是覺得欠著情不舒服了,怎麼可能會讓人家把我變為半個兒去?又何況我那時,已經小有名氣,我大哥更嶄露頭角,他自是覺得有兒如此臉上有光,怎能把我捨出去?而至於我娘,說來羞愧,她乃縣城地主的小女兒,無什麼才學,卻最得寵,最怕的就是我娶個書香門第的女子,那麼她這個做婆母的言語上只會丟份,你說她怎會答應呢?」

    「所以,你故意的心中誇讚起玉表姐?」夜凰此刻明白過來。

    「是,我拖我姨爹發信於我父母,我姨爹總會偷觀其內容,看我其上誇讚之詞,自是高興不已,以為我心有她,豈止我每封這樣的信到爹娘之手,只能令他們不安,故而在我大姨爹第一次提親時,我娘就極力反對。」墨紀說著歎了口氣:「可那個時候,我正逢關鍵時期,還不能開罪了姨爹,即便我後來身居京城,但身入太學必有達官貴人之身,我哥哥不過初露頭角,何以為山?故而我終日裡都費盡心思從同窗中找尋門路,恰恰那時有人引我與夫子相識,而大姨爹又帶著玉表姐前來,我若攆之慢怠之,毀我聲譽,必然痛失前程,故而我細心相待。」

    「你給他們安置下來,又用心照顧,自是別人說你是知恩圖報的人,那位夫子就看重了你?」

    「夫子乃『東山老人』,乃當今帝師,我被引薦於他時,他已是年近花甲,這般年歲的人,內心是極其重孝重情義的,若要收我為門下學生,怎能不察我品行?故而我極盡可能的對他們好,於是夫子見我聰慧有才學,又能知恩圖報便收我於門下,指為關門弟子,故而我才能有今日」墨紀說完沖夜凰苦笑了一下。

    「那後來你姨爹的二次提親你為何要應了你,其實你完全可以不做聲的等你母親做決定啊,何必要……」

    「我那也是無奈之舉」墨紀說著歎了口氣:「夫子知道我姨爹一家的助學之恩,又見玉表姐為我大齡不嫁,便親自保媒說親,師傅開言,我怎能不允?自只有答應,回來時,便與上姨爹與我相談,每一句都說著他們一家的付出,我知付出,也知我所得,故而我應了,也說了,只要我娘同意,就可辦婚事的話;可娘不應,我這心中也有所不快,自不會強來,便拖,夫子知道,只當我孝順,雖倒惋惜,卻更偏愛與我,而同院中林副將早對玉表姐有意,又以為她是我未婚妻而從未開口,我便借酒醉之像,道我心中苦惱,說我其實對她只有家姐之情,故而他才出言說娶,我便出來做了引薦」

    「你這麼坐,你姨爹自是要氣壞了,只是我不懂,玉表姐怎麼會答應?」

    「我告訴她,我絕不會違背娘的意思,所以我和她不可能,何況我娘更草草給我定下婚約,我已有約也自是要應的,她便知無靠,而林副將那時也有陞遷的風聲出來,人也是儀表堂堂,我便相勸,她知無望,也年歲上不能再拖自是答應了,只是誰曾想……竟出了那檔子事」墨紀說著昂頭看了下車頂:「我接她來,總少不了閒言碎語,我爹娘都誤認為我對她有意,但是,夜凰」墨紀眼望於她:「我真得只是想彌補一二,畢竟,這接連的變故讓我心中難過,我到底是欠了她們一家試想,若是當初是我娶了她,林副將之死就與她無關,姨爹也不會氣急攻心而猝死,至少不會是一個家,破了」

    「說這些有什麼意思呢?我聽說,她,她是白虎,你就算真娶了她,婆母知道了,只怕這日子也過不成的……」夜凰說著搖了搖頭:「其實我猜想,你大姨爹會選你,大約可能早知玉表姐是白虎的事,故而施恩於你,也是想著,你會知恩圖報給認了吧」

    「若是我沒聽那一席話,我真的會認,你信嗎?」墨紀直勾勾的看著夜凰,眼裡閃動著一絲光亮,夜凰點點頭:「我信雖然現在看來,你並不是那麼純良的人……」

    墨紀愣了下,隨即苦笑:「的確,我不是個純良的人」

    夜凰看著墨紀抿了下唇:「雖然我願意做你的樹洞,但這些話,我想你從不會對別人說吧?你就不怕我因此對你厭惡嗎?畢竟你雖有因,但聽來,你也有算計報復之心,利用之舉,說到底並不怎麼光彩」

    「是不是覺得,我這人,不是君子?」墨紀說著眼有一絲傷色,夜凰一時無言,而墨紀眨了下眼後說到:「我不想騙你如果是以前,我才懶得與你說這些,畢竟在我眼裡你無須知道我的本性但是現在,我想告訴你,不管是所謂的樹洞也好,還是可信賴之人也好,我們畢竟是夫妻,總要朝夕相對,日後也許會共同面對很多想像不到的事,所以,我該讓你知道我本性為何,這也算坦坦蕩蕩的待你,予你以赤誠」

    夜凰聞言衝他淡淡的笑了下,扭頭看向窗外,墨紀則眼有暗色的低了頭。

    夜凰看著眼前那些移動而過的房屋,車馬,忽而扭頭看向墨紀:「其實,這個世界上沒有絕對的君子,更沒有絕對的小人,就如同好與壞,本就是相對的。」

    墨紀聞言抬頭看著夜凰:「你的意思是……」

    「你是做官的,如果真是個清流,那就是站著說話不腰疼的主兒,那種人總是自詡君子,其實根本不是過日子的人,誰跟著這種人過日子,就跟把腦袋拴在褲腰帶上一樣,天知道哪天這人一抽風的去搏什麼清名,就把一家子給撩了;相反的,你這種寧曲中求直,先入圈再同化的人,更懂得利益取捨,能屈能伸,不說這輩子加官進爵,至少一家人活得要踏實許多,不是嗎?」夜凰說著沖墨紀淡淡一笑。

    墨紀有些激動的看著夜凰,眼神裡都透著一份欣喜:「你竟明白這個道理?」

    夜凰嗤之以鼻:「什麼話?好歹我也是梁國公家的養女,你們官場上的圈子和利益集團,我呀,還是知道的」

    嘁,好歹我是穿越人士,書也讀了不少的,歷史上但凡活的好還成功的政治家,哪個不是那種八面玲瓏的好手?哪個不是清中有奸的?那些一根腸子到底的,不是做炮灰,就是給人當槍使,最後就算千古留名又能怎樣,還不是早早翹辮子就算是海瑞,也不過是被孤立的一方,這種人再是青天,什麼圈子都不會要的最後還不是落得身死的下場?

    夜凰內心腹誹著,眼露一絲淡色,墨紀瞧在眼中,卻不由心跳加快,心中暗道:這是老天賜我的恩惠嗎?你當真知我懂我?難道,我真的可得一段情緣?

    「吁」一聲喝馬長響,讓兩人皆是一愣,繼而馬車便停。

    「軒兒給我,你和公爹去吧,我一婦道人家,不想跟著進去,累」夜凰說著沖墨紀伸了手,墨紀應著將軒兒交給夜凰,遞抱之中,軒兒睜了眼,轉頭四看:「我們到集市上了嗎?」

    墨紀伸手揉了下軒兒的腦袋:「還沒,爹和你祖父有點事要去談,談完才能帶你去集市上,你聽你母親的話,等著爹回來好不好?」

    軒兒笑著點點頭,應了。墨紀當下衝夜凰說到:「你們在這裡乾等著也沒意思,不如,去前面的街上等我吧,那裡有個茶樓,你帶軒兒去三樓上的雅間坐坐,也能看看週遭的風景,免得無趣」

    「好」夜凰剛應聲,馬車外傳來公公墨言的聲音:「紀兒,磨蹭什麼呢,快些」

    「來啦」墨紀應了一聲就要出馬車,夜凰伸手拉了他一把:「你不暈吧?」

    墨紀眨眼一笑:「放心,推掉這事不難」說罷就出了馬車。

    夜凰從車窗裡看見公爹同墨紀進了驛站內,便叫車把式將車往前敢,所行不過二十米的距離就到了街口,當下夜凰就帶了軒兒下車,按照墨紀交待的去了那街市裡,尋了最高的那家茶樓而去。

    小孩子總是喜歡熱鬧的,尤其終日以靜打發日子的軒哥兒,一入街市內就一直面帶興奮,令夜凰一面心疼一面又怕他太過激動,不得不東和他扯一句,西和他問一句的盡量讓他別太激動。

    在街市上買了一點糍粑和兩串糖葫蘆,夜凰便帶著軒兒去了那家茶樓裡,直去了三樓想要雅間,只是今日裡偏巧雅間都已佔滿,夜凰便乾脆帶著軒兒就坐在了臨街面的茶桌前以觀街市之色,並未仗著身份已要特殊招待。

    茶一泡上來,夜凰就覺得舒坦,一面看著軒兒吃的嘴巴上都是糖漿紅紅,一面迎著這八九點鐘的太陽在那裡享受一派悠閒。

    古老的街市,熱鬧的吆喝聲,這異世界的早晨讓夜凰有一種久違的悸動,生生想念起自己在現代社會一旦歇下來,就總是要找到那種碼頭或是山村去享受這種靜觀的美好日子。

    「娘,你瞧那裡有個賣紙鳶的呢」軒兒忽然伸手指著樓下輕言,夜凰自是順這手指的方向去瞧,果見一老翁手裡舉著個木頭架子,上面掛著各種各樣的紙鳶,那燕子蝴蝶老鷹的,都做的栩栩如生,比她當初一個簡單的方塊自是漂亮幾百倍去了

    「要不要娘帶你去買一個?」夜凰順口而問,內心思量著那個老鷹不錯,可耳中卻聽聞軒兒稚嫩的聲音:「不了,買來也只能放著,何況娘已經做了一個給軒兒,它正飛在山川大河之間」

    夜凰聽了回頭瞧了眼軒兒,忍不住眼裡浮了淚,急急的又扭頭向下,當一滴淚落下她伸手去擦抹時,卻忽然瞧見了一個修長的身影,有那麼一絲眼熟。

    急忙的抹掉淚,她仔細的去瞧看,卻於熙攘的人群裡不見了那個聲音,正疑惑是不是自己看走了眼呢,竟看到寒江扶著朴刀撥拉開身邊的人,點點前移,那眼眸都直勾勾的盯向前方,似是跟蹤一般。

    夜凰瞧著詫異便順著寒江的相向處往前探尋,未幾就瞧見了一位公子哥打扮的人在一個扇子的攤位前,挑選扇子。

    夜凰起身扶欄而瞧,那公子因是背對於她,她根本看不到臉眸,但偏偏那背影就是投著一股子熟悉,似是相識。

    會是誰呢?夜凰心中剛念過這話,人群內有人招呼了一聲:「呦,這不是余少嘛」

    那公子當即轉身,夜凰便瞧了個清楚,正是余歌

    與余歌招呼的乃是一位中年男人,他抱拳與余歌湊近,兩人閒問了兩句,便是分手,夜凰就瞧見余歌轉身買了手中扇子,繼而搖晃著扇子如同一個風流才子那般,搖擺而去往街市內裡。

    「娘,我看到寒伯伯了」軒兒忽然看到人群裡的寒江便是伸手指他,夜凰立刻轉身對他比劃了個噤聲的動作:「別出聲,你寒伯伯好像在忙公務,咱們別添亂」

    軒兒點點頭乖乖的繼續坐好,夜凰伸手遞過帕子給他,眼往樓下掃了下,就看到寒江撥拉開人群追著那余歌而去。

    奇怪,寒江幹嘛要跟蹤余歌?難道余歌又騙了誰,被人告官了嗎?

    夜凰想著,眼追著人群裡看著那兩個身影,內心不自覺的覺著有些怪怪地,但她一時也不明白自己彆扭在何處,便收了眼的往別處瞧,哪知這一瞧的,竟就看到了藍颯他手裡提著一提捆紮好的油紙包,不知是點心還是草藥,人直勾勾的前行,目不斜視,但沒走幾步,就會往一邊閃躲一下,偏腦袋是直勾勾的看向前方,這讓夜凰意識到藍颯也是在跟蹤人

    嘿,他是跟蹤誰呢?莫非是跟蹤殺我的人?

    夜凰想著伸頭雖他目光前移,自是看到了那幾乎要看不清的寒江背影,頓時心中一驚:他是在跟蹤寒江?他,他怎麼要跟蹤寒江呢?

    心中突突起來,她隱隱覺得這事弄不好和自己有關,而此時軒兒卻「咦」了一聲,夜凰本能看向他:「怎麼了?」

    「娘,我看到那天救了我和您的那個叔叔了」軒兒自是伸手又指,夜凰只得再度比劃噤聲的動作:「噓,一樣的,咱們只看不出聲」

    軒兒點點頭,人便抓著欄杆,腦袋在欄杆之間的空當裡往外瞧。

    夜凰的眼眸隨著藍颯往前移,她內心是亂七八糟的猜疑:他為何要跟蹤寒江呢?難道寒江有鬼?不對,寒江是墨紀的發小啊,不應該會是害我的人,而且他也是跟蹤人的,難道是他們都在跟蹤余歌?嘶,有這個可能,藍颯被余歌騙過……可是他們幹嘛要這樣一個跟一個呢?

    「娘,那個姐姐是誰?」軒兒忽然伸手去指樓下一個路人。夜凰詫異的扭頭去掃了下那個女子,回了頭:「娘不認得,你問她做什麼?」

    「咦,娘不認得嗎?」軒兒歪了腦袋。

    「你這孩子,一個路人罷了,娘為什麼要認得?」夜凰說著又去掃了眼那女子,將她打量了一下:那是一個藍衣女子,繫著鵝黃色的腰帶,一身江湖人穿戴的緊致衣裳,小口袖,身後還背著一對娥眉刺,典型的江湖人士。

    「你看他們一個跟一個得,那個姐姐可跟著那個叔叔的,娘啊,寒伯伯,還有那個叔叔咱們都算認識的,我還以為這個姐姐你也認識呢,誒,難道他們不是一路的嗎?」軒兒說著還一副不解的樣子在嘟囔:「他們這是在玩什麼呢?」

    夜凰一聽這女子是跟著藍颯的,當時便驚,再細細的瞧看女子動作,才發現還真如軒兒所說,她是在跟蹤著藍颯的。

    這女子是誰?怎麼還跟著藍颯?瞧她江湖打扮,還背著兵器……莫不是是追殺我的人,倒追了藍颯嗎?

    夜凰想著心中立刻忐忑不安起來,便思量著自己是不是應該露頭出來,以做提醒好讓藍颯知道被跟蹤,但剛要動作,卻又聽到了軒兒的喃語聲:「這樣的把戲有什麼好玩的呢?一個追一個的,不知還有沒人?」

    夜凰瞧看了軒兒一眼,立刻打消了冒頭的想法。此刻的她若是一個還好些,至少還好脫身,可帶著孩子,她怎敢冒險,萬一那女子真是要殺她的人,她冒然暴漏自己,豈不是會連累了軒兒,且不說傷他,就是嚇著他也是不成的,當下便將身縮回茶室內,乖乖的坐好,只眼追著藍颯的背影,心中急急地祈禱:藍颯啊藍颯,你可是一幫幫主,那麼好使的耳朵,怎麼也該聽到追蹤你人的動靜吧,你可被人跟蹤著的啊

    她正祈禱著呢,藍颯忽然回身沖身後一個張望,那姑娘立刻往邊上一閃,藍颯站在路的正中,將手裡的油紙包往腋下一夾這就拍了下手,當下那姑娘便往那藏身的柱子後面又躲了下。

    夜凰緊張的看向藍颯,藍颯卻是搖了下頭,復提著那一提油紙包轉身而去,夜凰再瞧那姑娘,就看那姑娘露了腦袋,瞧見藍颯去了,便匆匆忙忙的跟了去。

    他應該是發現她了吧?可是那鼓一下掌是什麼意思?江湖中的警告還是試探?

    夜凰愣愣地猜想,豈料此時軒兒竟笑著指著樓下言到:「果然是這樣一個跟一個嗎?怎麼這回是爹爹」——

    今天真艱難,本來還想著加更的,結果今天小區換智能電表,給我停電到晚上7點,飯都米吃的碼字啊,這才完工,哎,加更在明天見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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