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紀的臉上變幻了幾色,最後對著夜凰淡笑了下,便抱著她快步回院,才入了房間把人放下,大嫂斐素心便拿著藥來了。
「大嫂,麻煩你了」墨紀瞧見大嫂到,自是放了人就要迴避,可大嫂卻看著他從身邊過,便出言喊他:「哎,麻煩到不存在,可你跑什麼,快來幫把手」
「幫?」夜凰當即驚的撐起上半身,那墨紀臉上也是一紅,未有言語。
「是啊,他不幫我脫了你的褻褲,我如何抹藥?」大嫂說著把手裡的兩個瓶子一晃,意思自己沒多餘的手。
夜凰趕緊擺手:「嗨,我這不過是小傷,哪裡用他啊,我自己能脫」說著便作勢撩了裙子,人沖墨紀斜眼,意思叫他快閃
墨紀立刻轉身往外去,大嫂卻出聲喊到:「二弟,這是你媳婦受傷,你怎麼能躲?都夫妻兩個的未必還在我面前害臊?」
墨紀聞言是走也不是,回身也不是,就僵在那裡,夜凰此刻急忙的招呼:「墨墨,你愣著做什麼?去我院裡把艾辰那丫頭叫來啊」
墨紀聞言應著聲就這麼跑出去了,腦袋都沒轉過來一下,大嫂斐素心瞧見他這般,詫異的看向了夜凰,夜凰便衝她嘿嘿一笑:「大嫂,您叫一個大老爺們在別人面前脫我褲子,這不羞死人了」
她說著自己伸手去脫那褲子,大嫂也不是不幫忙的人,急忙的把藥瓶子放下,上前幫忙,待褲子解脫了去,便看到右屁股蛋上有一節指頭大的口子,顯然是那一拉拽倒伏進墨紀懷裡的時候給劃傷的。
口子其實說來不大,只是血水流的多了點,殷紅一片的有些嚇人,斐素心瞧見有血污,這便拿了帕子沾水要給她擦抹。夜凰怎敢讓嫂子就拿這水給擦啊,便急急的開口:「嫂子,別用盆裡的水,我白日裡洗了手的,髒了,您,您就用茶壺裡的水吧」
斐素心聞言愣了下,還是答應著照做了,這般弄濕了帕子給夜凰才把跟前的血污擦洗乾淨了,艾辰就呼哧哧的跑了進來:「小姐,小姐」
「別喊了,沒多大事」大嫂輕笑著說了一聲,便叫艾辰幫忙拿了藥酒,用布頭沾了擦抹到夜凰的傷口處。
「有點痛,你可忍著點」大嫂說完就讓艾辰擦,艾辰小心翼翼的擦抹上去,以為會等到夜凰的叫嚷聲,可夜凰不過是身子抽了一下,卻沒喊出來。
酒精蟄膚,雖痛,但並不是不能忍,她自已以前也經常會弄得有傷,早習慣了,所以她沒去叫喊,當下艾辰有些意外,又往上倒了點,而大嫂斐素心看著夜凰卻滿是心疼:「你這是做什麼,疼就喊出來吧,忍著多難受這裡又沒外人」
夜凰愣了下,笑著點了下頭,正考慮自己是不是應該叫兩聲應景呢,大嫂就把手裡的藥瓶打開,放在她傷口上,小心的顫了幾下,立刻一些藥粉灑落下來,當即疼的夜凰就叫了起來,那聲音那個慘烈啊就跟拿火鐵烙了她似的
這回她可不是故意,更不是為了應景,而是真疼,疼的她完全想像不到
「大嫂啊您給我放的這是什麼啊?」夜凰顫抖著聲音發問,此刻的她就是回頭也瞧不大清楚,只略略看到是些黑色的東西。
「哦,是蟻藥你這傷口還在流血,這東西疼是疼,可止血最管用」大嫂說著伸手在夜凰的屁股上動作,她身邊的艾辰驚奇的叫了出來:「哎呀,這怎麼還動呢?」
斐素心笑了下:「當然還動啦,這可是血肉蟻呢」
「血肉蟻?這是什麼玩意?」夜凰聽的心裡突突不說,屁股上這會又跟針扎似的疼,當下撐著身子扭頭而問,斐素心立刻衝她言到:「扭回去,別看」
「不看可以,可那是什麼啊?」夜凰問的心裡發虛,不由的懷疑會不會就這麼一個小小口子被她們這一搗鼓的就能要了自己的命,而此時大嫂已經柔聲的回答到:「太清楚的我也說不上,這是那老太醫給我的藥,說是但凡見血的口子,放上幾隻上去,待它們咬合了肉皮,就扯掉身子,口子就不再流血,而且過得個幾日,還好得不見疤呢」
「有這麼神奇?」艾辰在一邊驚訝,斐素心衝她一笑:「我騙你們做甚,我自己腿上的口子用了後,就好的沒了疤呢,要不是真有用,我何必拿來給弟妹,讓她受這份痛」
「大嫂腿上受過傷?」夜凰詫異的回頭問她,對於一個家宅婦人,她想不出發生什麼可以讓她的腿上有傷。
「哦,是啊,以前有次不小心弄傷過腿」大嫂含糊的應了一聲,便手腳利索的又把一塊帕子給按在了夜凰的傷口處,繼而扯了布條將她的腿一纏,這就包好了。
夜凰扭身用眼角看著自己被包成重傷效果的造型,有些無語,大嫂則匆匆收了藥瓶沖夜凰說到:「忌口些,過得兩日也就無事了,那個,我回去了」說著便抓了藥瓶這些匆匆出屋,讓夜凰一邊說著謝謝一邊高挑了眉。
斐素心一出屋,就看到了站在門口一臉憂色的墨紀,隨即她笑了下:「杵這裡做什麼?進去吧,沒事」
「那她剛才怎麼叫的……」
「上藥當然疼了」大嫂說著沖墨紀歎了口氣:「哎,你也是,拉拽她的時候也不看看地上,好端端的傷到了她,幸得她沒怨你,這髮膚乃受父母,你也確實……得了,這兩日忌口,吃點寡淡的吧」
她說完就扭身去了,墨紀回身並欠身的送了大嫂出去,就趕緊折返了回來,可立在門口他又覺得不好進去,就在那裡左右踱步,於是就聽見了內裡的話語。
「行了,我這裡沒你什麼事,你,回去吧」
「可是小姐,您有傷啊,奴婢肯定要留在您身邊伺候……」
「行了,你有這份心就是了,反正我橫豎都是趴在這裡,無事可做的,這都晚上了,我也要休息了,也用不上你伺候,你就回去吧」
「那,那奴婢回去了」
墨紀急忙退後了兩步,站在院中,艾辰隨即出了屋將門一拉,走到院中看到墨紀,便低著腦袋的福了下身,這就一聲不吭的出了院。
屋內,夜凰咬著牙的扶床扭身,小心翼翼的下了地。
這會兒,她可沒功夫和艾辰去計較她玩的把戲,她只想自己趕緊去淨室裡給自己好好處理下傷口。她原本以為大嫂會拿點什麼止血的藥粉或是啥膏藥的給自己用,萬沒想到她竟弄出了這麼邪乎的東西來,為著一個所謂的不留疤,可沒把她給疼死,但最關鍵的是,她自己一想到那黑乎乎的東西,反而擔心自己會因此遭上破傷風,便只能盤算著趕緊去自我處理了。
下了地,她便扯了褲子往淨室挪。這屁股上的口子再是不大,也痛啊,又加上大嫂的這麼一處置,她只從心裡覺得屁股會爛掉,便急急忙忙的挪進了淨室,趕緊的打開了鐲子,在抽屜裡面一通翻騰後,才把破傷風的藥劑給翻了出來。
因為家族職業的關係,她習慣性的在鐲子空間裡放了很多急救類的藥物,類似強心針,抗生素,破傷風還有抗病毒等等,本以為穿越了用不上,卻還想到還能用上。只是十年了,到底藥物過期沒,這也難有界定,但夜凰已經顧不了那麼多了,她學的是法醫,學的可不是中醫,對於那些中草藥她的認知也就屬於半吊子水平,也就是有毒植物還清楚些,對什麼螞蟻之類的就更沒研究了,所以她動作麻利的拆了包裝,自己給自己肌肉注射了一陣,而後又趕緊的把那個包紮給拆了,用酒精倒在紗布上,把傷口處狠狠的擦抹了一邊,最後倒了些碘伏上去,又摸索著給撒了些雲南白藥,這才用塊小紗布一按,拿膠帶歪七扭八的給固定了。
忙完這些,那是一頭的汗,呼哧哧的把東西全收了,才出了淨室,就看到墨紀站在淨室門口那是一臉的焦急。
「你……」
「你沒事吧?」墨紀上前一步將她一扶:「我進來不見你,還納悶呢,後聽得這裡有動靜才知你在其內,可你半天不出來,我又擔心」墨紀說著看到她鼻頭上的汗珠便蹙了眉:「怎麼?很疼?」
夜凰胡亂的點了下頭:「對啊,疼啊」
墨紀眨了下眼,一把將夜凰給抱了起來,夜凰無語的撇了下嘴,便由著他將自己給抱去了床上,繼而翻身趴在了床上衝墨紀笑了下:「多謝啊」
墨紀聞言愣了一下,就站在床邊直勾勾的看著夜凰,把夜凰看得都心裡發毛:「喂,幹嘛這麼盯我,我臉上可沒花」
墨紀垂了下眼眸,人便一側身坐在了夜凰的身邊,當下伸手就去摸她的發。夜凰覺得彆扭連忙側身,傷口自然給扯到,自是疼的她抽了口冷氣,於是墨紀僵了一下說到:「那個,夜凰,我,我一時大意傷到了你的身子……那個,我,我……」
「你要道歉的話就算了,我曉得你不是故意的。」夜凰瞧他支支吾吾的樣子,只當他不好意思道歉,便趕緊開口,墨紀聞言深吸了口氣,一臉正色的看著夜凰說到:「我弄傷了你,我對你負責」
夜凰眨巴了下眼,噗嗤一下笑了:「廢話,你不負責誰負責啊」說著她沖墨紀伸了手:「來來,醫藥費」
墨紀「哦」了一聲,伸手就往懷裡摸,當下摸出了一塊碎銀,卻有些遲疑的捏在手裡看著夜凰:「我說我對你負責哦」
夜凰一把從墨紀的手裡把那碎銀拿到了手裡:「我知道了你就好好負責吧如果我覺得錢不夠,可還會找你要哦」
墨紀愣了下就笑了:「好,等這個月的俸祿下來,我就交給你」
夜凰一聽將他上下打量了一下:「負責的態度不錯嘛,只可惜我又不是傷殘要不了那麼的醫藥費不過呢,你的俸祿也是該交給我管,誰讓我是你妻子呢,你說是不?」
墨紀忽而唇角一勾,淺笑著點了下頭,似有些高興又似有些害羞,夜凰瞧著他那樣,只覺得墨紀這般笑容看起來竟有些好看,也就笑了下衝他說到:「喂大叔啊,你該去鋪床了,難道你打算和我睡一張不成?」
墨紀聞言自然的眼掃向了某人的傷處,而後臉一紅的起了身這就去鋪地鋪了。夜凰就趴在床上一副賴樣。
墨紀手腳麻利的鋪好了床,便看到夜凰還這般穿戴整齊的趴在那裡,就蹲到了床邊小聲的問話:「你這樣會不會不舒服?要不,我幫你把衣服給脫了吧」
夜凰頭都懶的抬,說了一聲好,就自己伸手把腰帶和衣帶都給解了,繼而伸了手給墨紀,便由著他幫忙把外袍給脫了,由抽掉了那馬面裙。
衣服收去了一邊,墨紀小心的撈了被子給她蓋上,便要動手去給她放帳子,夜凰擺了手:「不急著放,我還不睏,你找本書給我看吧?」
墨紀不言語的轉了身出屋,不一會就拿了幾本書進來。
「我也不知你愛看什麼,這裡有本曲譜,還有本傳記,這個是本圖志,這個是……」
「行了,就那本圖志吧」夜凰說著伸了手,墨紀走過來把圖志給了他,自己將那兩本放在了枕頭旁,便動手自解了衣袍一掛,人就坐在了地鋪上。
他這身高坐在了地鋪上,那眼眸正好與夜凰平視,夜凰被瞧的彆扭就扭頭看他:「你不睡覺坐那裡瞧著我幹嘛」
墨紀眨眨眼:「沒什麼,就是,就是想看看你」
「嘁,我有什麼好看的,還不是兩個眼睛一張嘴」夜凰不在意的說著動手翻起那圖志。
墨紀低頭笑了下,再看夜凰時便小聲地說到:「我其實覺得很多時候看不懂你」
「有什麼看不懂的?」夜凰轉頭掃他一眼,衝他莞爾一笑,繼續回頭去看手中的圖志。
「你看啊,你明明只有十四,也常常會似個孩子一般的任性和撒嬌,但有的時候說出來的話,卻不是十四這個年紀能說出來的。」墨紀說著微微昂了頭,夜凰聞言轉過去看著他嘿嘿一笑:「這個其實沒什麼好奇怪的,你想啊,我養父是梁國公,我哥哥是付世子,和他們在一起久了,我偶然還是可以說點有深度的話不是?」
「深度……」墨紀重複著點點頭:「是啊,就如今日之事,我聽聞後內心焦沉,憂父母不知輕重,倒是你卻句句說在點上,雖然是對父母不敬,卻未嘗不是為我而言……」
「你知道就好要不是為你出頭,我也不至於那般說話,你等著看吧,公公婆婆只怕心裡要惱恨我了」夜凰說著做出一臉憂愁狀,那墨紀當下往她跟前湊了下:「別擔心,有我呢」
「有你?」夜凰臉上浮了嗤笑之色:「拉倒吧,就你那碎片都不躲的孝順,我還指望你?」
墨紀瞧著夜凰臉上鄙色,當下蹙了眉:「《孝經》中子曰:孝子之事親也,居則致其敬,養則致其樂,病則致其憂,喪則致其哀,祭則致其嚴……」
「行了大叔,您省省吧,這些不用再對我說」夜凰當下擺手打住:「我這些都會背再說了,我不是那無父無母之人,我也知道要孝順父母,但是,父母就永遠是對的?就像今日的事,要是按照《孝經》上來,那你就不能說不,因為你說了不,你爹娘就會不開心了,那『養則致其樂』你可就沒做到你是不是就已經不孝了?」
墨紀聞言歎了口氣:「哎,天下無不是的父母,我也不願反駁,可是若依著他們,我們可就是送把柄到人家手裡,那可就是任人宰割了我怎麼不駁?」
「這就是了,所以你反駁了不是?就這點上,我個人覺得你還不錯,還不是一個愚孝的無藥可救的人,只是你這不躲,再我看來也是混了些,那《孝經》上還說,身體髮膚受制於父母呢,你不躲以為是孝,可你傷了身不是?那還不是對不起父母?而且現在你爹弄不好還心裡內疚呢不是?」
墨紀聞言點了點頭:「哎,難啊」
夜凰此時瞧見墨紀這般倒好奇起來:「呦,您還會叫難啊我以為你不覺得呢」
墨紀看了她一眼,便輕聲說到:「怎麼能不難,爹娘或多或少都有些偏執,我們做子女的要想使其樂,就常要面對許多無奈之事早先我也曾想與他們論,可是大哥說我不重孝,後來我去夫子門下習讀,夫子常對我言,孝父母者,才知忠故而我也不做爭執,只要不是到了萬不得已,能順的就順吧」
夜凰撇了下嘴:「聽你的意思,你其實很無奈?」
墨紀看著夜凰一時沒有言語,只是直勾勾的看著她,看的夜凰最後自己擺了手:「得得,別盯了,就當我沒問還不成嘛」說著趕緊的翻手裡的圖志。
墨紀此時撐著身子又往夜凰跟前挪了挪,這人幾乎都靠在了床沿上,驚的夜凰看他:「你幹嘛?」
「夜凰,你知不知道,每個人其實都有苦衷的?」墨紀小聲地言語著,雙眸卻盯著她。夜凰本能的點點頭:「這個是當然,誰不會有點自己的盤算不是?而且誰也有一些壓在心底難以道出的秘密」夜凰說著垂了眼眸,她想到了自己,想到了她心中那些不能說的秘密。
墨紀聞言點了頭:「對啊,誰都有自己的盤算,也就有自己的苦衷這些苦衷就在心頭,不能說,還如磐石重壓」
夜凰眨巴了一下眼:「你知不知道『樹洞』?」
「嗯?」
「人的心呢,不能老被這些苦衷壓著對不對?壓得重了,自己都覺得累,會喘不過氣來的,於是就需要一個排解的途徑,如果有可信的人,就可以說給她聽,如果沒有,或者這個不能讓別人知道,那就需要去找一個樹洞,把心裡的不快,心裡的苦衷一股腦地說給樹洞,讓它幫你分擔,那心裡就不會那麼重了」夜凰說著沖墨紀一笑:「你要是心裡太累啊,就去找個樹洞,對著它說上一氣,再找個泥巴把那洞給封住你心裡能輕鬆不少呢」
墨紀聞言看著夜凰:「你覺得,我需要一個樹洞?」
夜凰撇嘴:「需要不需要的,你自己心裡清楚不是?你都開始感歎難了,可見你這心裡重壓不少我呢也自知不可能是你信任的那個,不就只好建議你去找樹洞了嘛」
墨紀聞言笑了一下垂了頭,夜凰見他不接茬了,就轉了頭去翻手裡的圖志,將將翻了兩眼,便聽到了墨紀的聲音:「這孝……你稱之為愚孝,說的很好,很形象,但你可知,天下為何崇尚孝,且是愚孝?」
夜凰眨眨眼選擇了搖頭。
「因為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普天之下皆為臣民臣民若忠便是愚忠,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如此愚忠何意為基?不就是愚孝嘛」墨紀說著將頭一揚,壓聲而吟:「資於事父以事母,其愛同;資於事父以事君,其敬同。故母取其愛,而君取其敬,兼之者父也。故以孝事君則忠,以敬事長則順。忠順不失,以事其上,然後能保其祿位,而守其祭祀。蓋士之孝也。」
夜凰聽他背的是《孝經》中的士章第五,便心中有了一絲明瞭。
當初,她穿越到這虛無的空間,非所知朝代,卻也形同古風,身為郡主她算得著便宜,能有先生教學,這學的第一本書就是《孝經》。
她把那十八章都在先生的教導下背誦得滾瓜爛熟,卻也內心吐槽過無數次,但不管怎麼吐槽,她都清楚,這對古人而言,忠孝兩字就如同天大若是那下九流的營生,不孝也不過受人鄙視,可若有了些身份,就不敢讓人有一絲閒話,尤其這孝與不孝上,若遇上個居心叵測的,或是儒家的死忠,跑去上告你不孝,你若是個官,就能立馬廢了你,你若是個秀才舉人的,也能被革去功名你說這種環境下,誰敢不孝?在皇上的眼裡,你孝順父母若都做不到,何以奉君?何以忠君?
夜凰因此對於這種孝順的心態是全然理解的,所以她倒沒嫌棄過墨紀那愚孝的毛病,只覺得自己別遇上那種極品公婆就好
只是……生活的無奈就是要把你不想面對的硬塞給你
本來是嫁給付世子,有梁國公和其夫人那麼一對好公婆,只可惜命運開玩笑,郡主變庶人,未婚夫都成人家鍋裡的鴨子了,她卻被閃婚嫁給了大她一輪有餘的「老男人」老吧也就算了,還是二婚鰥居的高幹還拖著一個病娃娃她夜凰固然可以不去理會這些,但這摳嗇婆婆和不懂事的公爹她卻到底還是遭遇上了,這會兒的她除了用「幸好只有一年」來安慰自己,也別無他法
有了這種明瞭,她用無奈的眼神看向了墨紀,當下就伸了手輕拍上他的肩膀:「忍吧,反正一年後你不就去京城了嘛,不在她們身邊了,也就少許多的是非呢」
墨紀使勁的點點頭:「是啊,還有一年,忍忍吧」
夜凰瞧著墨紀那樣子,忽然又覺得好笑起來,便衝著墨紀一搡鼻子:「我還道你是個愚孝的人,卻弄半天你是個想逃跑的人,真沒看出來」
墨紀聞言看了夜凰一眼,瞧著她輕言:「一個人要想有所為,就必然要學會保護自己;與身邊大同,才得周全我為朝官,若然不孝,勢必是讓仇我者舉刀,那我十幾年來寒窗苦讀不是付之東流?我何苦?以孝見忠,就算痛與苦,也需忍受,所得乃利,是為大償,又有何不可?」
夜凰聽的一怔看著墨紀眨眨眼:「你的意思是,為了前途為了你的官位,你必須做一個愚孝的人,以此來讓你的敵人抓不到你的把柄?」
墨紀看了她一眼點了頭:「知孝者才知忠,古往今來,沒有那個君王會看重一個不孝子」
夜凰縮了下脖子:「我懂了,以孝言忠。」
墨紀點了點頭,忽然的人就往地鋪上一倒:「還真別說,這與人道出,我還真覺的一身輕鬆」
夜凰聞言呵呵一笑,但下一秒卻驚奇的看向他:「難道這就是你心裡的苦衷?你,你信我?」
墨紀轉頭衝她一笑:「你我都夫妻相稱的,我因何不信你?」
夜凰聞言迅速的低了頭,心中卻是一聲興奮的吶喊:OH!YES!你相信我,哈哈,你相信我太好了那這麼說,我可以從你這裡摸到那寶石的消息了?
「夜凰,你會是我,可以信賴的『樹洞』,對嗎?」躺在地鋪上的墨紀瞧著夜凰發問,夜凰立刻看著他使勁點頭:「當然我絕對是最好的樹洞」
墨紀瞧著她那樣子,微微一怔,繼而笑了:「是啊,你我是夫妻,就該彼此信任以後,我心裡若有事一定告訴你」
夜凰興奮地點頭:「當然,你不告訴我,還想告訴誰啊你放心,我是你的專屬樹洞恩恩,你有什麼秘密都可以告訴我的,我給你保密」
墨紀笑了下,動手把被子撈蓋到了身上:「好啊,我知道了時候差不多了,你也該休息了,明天咱們不還要帶軒兒出去的嘛?」
夜凰此刻心裡正興奮呢,怎麼可能睡得著,當即沖墨紀一笑:「我不睏,你睡吧我看一會再睡」說完就動手去翻那圖志了,墨紀也淺笑了下翻了身。
夜凰翻著手裡的圖志,隨意的掃看了幾張,忽而想起爹被流放到南蠻,由嘩啦啦的翻著書頁翻去了南蠻那一篇。
古代的圖志和現代的地圖不一樣,比例不會有標注,也不會那麼詳細,只是大概的一個圖形,標注了山水而已,連從A點到B點有多遠上面也不會標注,只會在其下的註解裡寫上過多少裡見某某山再過多少裡見某某水,這個裡還永遠都是整數。
夜凰翻著圖志看了看,便開始自己相加這些裡數,繼而便決定算出從京城到南蠻的路線大約需要會是多少里。
她這麼計算一頁翻一頁的,一張張算,忽而的翻到一張地圖尋著路去計算時,就找到了相熟的感覺,當下愣了愣,看了看那圖志,忽而心中開竅,將圖志給反轉了過來,這一瞧的,便有些激動的拍了下床。
墨紀聞聲轉了過來看向夜凰:「怎麼了?」
夜凰看向墨紀,眨了下眼:「沒,沒什麼,那個,屁股有點痛沒事,你睡吧」
墨紀應了一聲轉了過去,夜凰又低頭去看圖志,此刻那山水之路和自己當日裡照著圖紙急急忙忙繡到肚兜上的路線可差不離
弄不好就是這裡?
夜凰想著趕緊去看這是何處,當看到角上寫著江安府時,她徹底愣住了:不會吧?江安府?有沒這麼巧?
她正驚詫呢,墨紀此時卻開了口:「夜凰,我說對你負責的話,可不是玩笑」
夜凰激動地伸手在圖志上比劃,她確信自己記憶無錯,此刻她一心都在這上面壓根就沒聽到墨紀和自己說話。
「我知道我們是協議過的,也知道你覺得跟了我有所委屈,但我細細想來,我在你病時看過你的身子,如今又傷了你……也許,也許這是你我的緣分,所以,我想了想,還是決定應該做一個男人該做的事,對你負責你,你明白嗎?」
墨紀認真的問著,可他沒能等到夜凰的答覆,他詫異的回頭看向夜凰:「夜凰,你有聽見我說什麼嗎?」
夜凰被叫的猛然回神,就看見墨紀再看著自己,她下意識的想到墨紀可能在和自己說話,剛要問他說了什麼,就注意到墨紀的眼已經轉向她手裡的圖志,當下她把圖志一合沖墨紀笑了一下。
「那你就是聽見了?那可明白?」墨紀看著她輕問,夜凰趕緊的點了點頭,口裡也沒說聽見與否,明白與否,只希冀著墨紀再說點什麼讓她好知道他剛才說了什麼,可墨紀此時卻淡淡的一笑:「明白就好那就歇著吧」說完人又轉了身回去
夜凰眨眨眼,不明白墨紀到底和自己說了什麼,但這個時候也不好再問,就撓了下脖子喊到:「那個,幫我放下帳子吧我要歇著了」
墨紀應了聲起來,給夜凰放下了半邊帳子,夜凰就把圖志往枕邊一放,表現出一副隨心的樣子。
「你這樣趴著睡一夜,成嗎?」墨紀瞧著夜凰這個姿態,此時有擔心了些,不等夜凰答話就跑出了內室去了外屋,把羅漢塌上軟靠都拿了進來,一股腦的全塞在了夜凰的身後:「你這樣應該可以側著睡的,你試試,看疼不疼?」
夜凰當即一笑,人還是側了身試了下,果然軟靠鬆軟,這般靠上去不但不覺得疼,還覺得十分舒服,有種嵌在沙發裡的感覺,當下便沖墨紀學著戲子言語那般念道:「多謝夫君細心疼愛妾身那」
墨紀聞言一愣繼而一笑:「你呀」說著便放下了另外半邊的帳子,回到地鋪上一躺,眼看著那紅紅的帳子臉有笑色。
帳內的夜凰此時撐起了身子,忍著屁股上那點痛,兩下就把自己的褻衣給脫了,而後又把肚兜給脫了下來。
昨個拿回來,當天晚上她就穿回了身上去,這玩意反正貼身,足夠安全,也不必收進那鐲子裡去。
當下將上身脫了個赤條條,隨手就把褻衣丟在了床邊,人匆匆鑽進了被窩裡,卻動手把那肚兜鋪開來,細細的掃過一遍其上自己繡的那些線後,就趕緊的把圖志給打開,湊著那黯淡的光線開始比照。
那路線的轉折細細看過後,竟是一模一樣當下她激動的就捏緊了拳頭,繼而深吸一口氣,關注那肚兜上的另外兩條線,而後她手指在圖志上遊走,兩眼盯著肚兜上的幾色線條,慢慢的讓自己的兩手從圖上的兩個點開始移動。
一點一點的,她慢慢的移動,完全按照肚兜上的線條再走,專注的幾乎都屏住了呼吸,而帳外墨紀盯著那床帳一面淡淡地笑著,一面往床邊湊了湊,最後就側身在那裡看著床帳有些怔的傻笑起來。
忽而「唰」的一聲,一物從帳內落下,讓墨紀一愣,繼而才看清楚這從帳內掉落到自己身上的是一件褻衣
動手撈起,他有些詫異的看向那帳子,繼而鼻翼裡就沖斥了那淡淡的幽香,似體香又似髮香得令他想到了昨夜……
急忙的搖了下頭,他坐了起來,手捧著褻衣,他舔了嘴唇,輕聲而喚:「夜,夜凰?」
夜凰此刻在帳內專注的比劃著呢,根本就沒聽見有人喚她。
墨紀等了等,沒等到動靜,豎著耳朵聽了下也沒聽到什麼呼吸聲,便思量不清,她到底是睡了沒,想了想,便捧著衣服將手伸進了帳內往裡送,自己則扭了腦袋往一邊看。
此刻夜凰的兩個手指已經交匯到一處,她興奮的立刻舉起圖志要看清那一點是何處,於是她胳膊一動這就碰上了那床邊上的褻衣,她想都沒想地,就把跟前的肚兜一把抓放到了那褻衣上,撐著身子坐了起來,去看那個點是何處。
帳外墨紀正把衣服往床內送,忽而感覺到有人動了下他手上的衣服,便是一愣:誒?她既然沒睡怎麼不收進去呢?嗯,這疙裡疙瘩的東西是什麼?
他詫異下又收了手出來,人也回了頭,結果一眼就看到了手裡的褻衣上多了一件肚兜,而那疙裡疙瘩的地方,正是那被繡的慘不忍睹無法辨識出是什麼的繡圖——
你們猜墨墨會不會「會錯意」呢——
求粉紅哈爭取明天加更還債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