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8章人在柳府
時近正午,三原縣城。
一輛很氣派的雙轅馬車緩緩駛進縣城南門,前有一將開路,後有小隊士卒隨行,很排場,亦很威武,一看就知定是某個官宦家的老爺或是家眷出行。
「公主殿下,」進城不久,前面帶隊的將領放緩馬速,貼近馬車車窗處輕聲向裡面的豫章請示,道:「三原縣城已到,不知下面該往何處?還請公主殿下示下」
「既然是尋人,自然是去縣衙最為妥貼,」透過窗簾兒,豫章公主清脆的聲音從裡面傳來:「勞煩王校衛將車馬帶到三原府衙。」
「是,殿下」應了一聲,王大成便驅馬再次趕在最前,同時向身後的一個親衛小聲吩咐了一句,讓親衛率先前往縣衙知會一聲,既然確定了要去三原府衙,依禮,公主蒞臨地方,當地官員應當出迎才對。
三原縣本就不大,從南到北,總共也就才十餘里的距離,縣衙處於城中,所以沒一會兒的功夫,公主的車隊就到了縣衙的近前。
「下官黃秉仁,恭迎豫章公主殿下蒞臨本縣」見到車隊臨近,三原縣丞黃秉仁急著迎上前來,衝著馬車躬身一禮,有些小喘氣地出聲說道:「事前不知殿下到來,有失遠迎,望公主殿下恕罪。」
也難怪黃秉仁會有些小喘,算上這次,連著兩天的功夫,他這個小小的三原縣丞就已經連著接待了三波身高位尊的貴客,大將軍李績,高陽公主,還有現在的豫章公主,擱誰誰都會有些身心俱疲的意思。
就在方纔,黃秉仁還在心裡一個勁兒的報怨著,最近這是怎麼了,接二連三的都有一些大人物到三原來,三原什麼時候這麼遭人待見了?你說李績將軍也就算了,人家是回長安述職路過,那是應當的。可是那個高陽公主算什麼,遊玩怎麼也游到他們這三原縣衙來了?這不是在擾民亂民麼?簡直是不成體統。
不曾想,黃秉仁的報怨還沒結束,這邊就又傳來了豫章公主駕到的消息,沒轍,身為地方官員,黃秉仁並沒有跟誰討價還價的餘地,只得再次擺開陣仗出府門迎接。
「不知者不怪。」門簾一掀,豫章公主抬腳從馬車上下來,低頭看了三原縣一眼,輕聲說道:「倒是本宮突然造訪,給黃大人添了不少麻煩。」
「殿下此言,真是折煞下官了,」雖然是客套,不過這話卻讓人聽著舒服,黃秉仁當時就沒了一點怨氣,恭聲說道:「公主殿下蒞臨三原,那是我三原的福運,下官依禮當迎,又怎能算是麻煩?」
「行轅已經備好,」說完,黃秉仁側開身形,向豫章公主著請道:「還請公主殿下移駕。」
「行轅就不必了,此次本宮不會在此地久留。」輕搖了搖頭,豫章直接向黃秉仁說道:「此次過來三原,有一事想要請黃大人相助,不知黃大人……」
「請公主殿下明言,膽有所及,必竭盡全力而行。」明白豫章公主的意思,黃秉仁恭聲回復。
「奉母后之命,本宮此行,是為尋人。」滿意地點了點頭,豫章道:「不過人手稍嫌不足,須借得黃大人手中衙役之力方可。」
「不知殿下所尋何人?」一聽是皇后娘娘的意思,黃秉仁更是盡心熱切了些,開聲問道:「可有什麼特徵便於辯認?」
「不瞞黃大人知曉,所尋之人正是舍妹高陽。」豫章道:「本宮來前,從母后那裡討來了一副高陽的畫像,黃大人可著人以此像尋人,找到後不必驚動,只需告訴本宮她的落腳之地即可。」
「高陽公主?」黃秉仁著實是驚異了一下,不過隨即就是一喜,高陽公主,不就上午還來過縣衙一次的瘋丫頭嗎?
「怎麼,黃大人見過舍妹?」聽出黃秉仁的語氣有些異常,豫章不由出聲詢問。
「回殿下話,」黃秉仁彎身回道:「還真是巧了,高陽公主清晨時還曾來過府衙,面且下官也恰巧知道高陽公主殿下現在住在何處。」
「哦?真的?」豫章的面上不由露出一絲喜意,沒想到事情竟會這般順利,這才一到三原,就得了高陽的消息,小丫頭有些著急地出聲向黃秉仁問道:「那她現在何處?黃大人可方便帶本宮過去?」
「就在本縣偏北處的柳氏莊園,」黃秉仁恭聲回道:「殿下若是著急,下官現在就可帶殿下過去。」
「在柳氏莊園?」怎麼會那麼巧?豫章稍稍地遲疑了一下,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
「是柳一條的宅子嗎?」見她們家公主久不答言,嘴裡叨念著柳氏莊園的名字,小僮有些著急地從豫章的後面出聲問道。
頭看了小僮一眼,不知這小丫頭為何敢在公主殿下的面前問話,不過黃秉仁還是很配合地給出了答案。
「殿下,真的是柳先生的家宅耶,咱們可是有好久都沒去過了。」聽到黃秉仁肯定的回答,小僮歡快地抱著她們家公主的胳膊,脆聲說道:「反正高陽公主殿下也在那裡,咱們也去好不好?」
許久沒有跟柳一條鬥嘴,小僮心裡還真是有些念叨得慌。
「事到如今,也只有如此了。」心有些亂的豫章沒有追究小僮的無禮,心中有了決斷之後遂出聲向黃秉仁道:「柳先生的府院,本宮識得,就不勞黃大人再辛苦一趟了。」
該面對的遲早都要面對,所以豫章並沒有在三原縣衙久呆,再次向黃秉仁道謝之後,就讓王大成帶著去了古田村方向。
「我就說,依著高陽公主殿下的性子,到哪裡都不會風平浪靜,應該會很容易找到。」馬車裡,小僮得意地向她們家公主道:「果然,咱們剛到三原,這不就打聽到了她的下落?」
「不過,」小僮睜著兩隻大眼,有些疑惑地開聲說道:「高陽公主好端端的,怎麼跑到柳先生府上去了,她們之前認識嗎?」
「當柳先生還是柳亦凡的時候,是曾有過接觸,」心不在焉地回了兩句,豫章輕聲說道:「當時你不是也在場嗎,這麼快就忘記了?」
「哦,我想起來了」經豫章這麼一提醒,小僮高聲說道:「是柳先生在宮裡教兩位小殿下讀書的時候還有還有,高陽公主殿下與房駙馬成親的時候,柳先生也在呢,那曲《梁祝》笛曲就是在那個時候被柳先生吹奏出來的」
「你這小丫頭記得倒是清楚」看了小僮一眼,豫章也隨之想了起來,也就是在那一次,她才知道,原來柳一條竟還有音律上的天賦。
「那當然」小僮得意地脆聲說道:「人家可是很喜歡柳先生的曲子的」
「是啊,說不定高陽那丫頭此去,也是為了柳先生的曲子。」撩起窗簾兒,淡淡地看著車廂外淒美的雪景,豫章隨口敷衍了一句,之後便沉聲靜思,不再多言。
「王頭兒,」馬車外,一直隨在王大成身後的親衛在王大成的身側低聲說道:「你說他們說的那個柳一條,是不是就是當年進宮為皇后娘娘診病並住在咱們侍衛營的柳先生?」
「那是自然」王大成安坐在馬上,昂聲說道:「除了柳先生,整個三原縣,還有第二個配叫柳一條的人嗎?」
王大成聲音有些激盪,他也沒有想到,這一次隨公主出行,竟還能有機會再見到自己的恩人。王大成怎麼也不會忘記,當年若不是柳一條在侍衛營中的指點,想他一個小小的宮廷侍衛,無論如何也不會在短短兩年的時間就混成了六品的校尉。
換句話說就是,他們家祖墳算是冒了青煙兒了,能夠讓他在適當的時候遇到了柳先生這樣的貴人。
「聽說這位柳先生除了醫術不錯之外,還練有一身不俗的武藝,就是封頭兒對他也稱讚有加,也不知是真是假,」親衛滿面興奮地摩著手掌道:「可惜當時我不在宮裡,不然,要是能跟他切磋一下就好了,就算不敵,至少也能偷上個一招半氏的不是?」
「就你?連老子的對手都不是,還想找人柳先生切磋?」王大成沒好氣地抬腿便在小傢伙的小屁股上踹了一腳,好懸沒把人給踹下馬去,高聲說道:「找死也沒你這種找法」
「誒不就是這麼一說嗎,至於嗎您?」小傢伙抬手在被踹的屁股輕揉了揉,不滿地出聲報怨著。
「說也不行」王大成策馬轉身,極是霸道地衝著身後的士卒高聲說道:「告訴你們,柳先生可是我馬大成的恩人,呆會去了柳府,你們都給老子老實點,誰也不許對柳先生不敬」
「知道了,王頭兒」懾於王大成的yin威,所有人都高聲應了一句,不過在心裡,也都對這個柳一條充滿了好奇的意味。
「殿下殿下你聽到了嗎?」車廂裡,小僮紅著小臉,一臉興奮地搖著豫章的胳膊,道:「沒想到那個大黑個竟也與柳先生認識,還說柳先生是他的恩人呢」
「自然是聽到了。」回過神兒來,豫章輕點了點頭,柔聲說道:「柳先生為人寬厚仁義,行事有孟嘗之風,有人曾受過他的恩惠,並不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