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事情真的完了嗎?
恐怕連最後做出決判的李世民自己,都不會相信,李佑這小子的秉性,還有他以往的諸般作為,睚眥必報,記仇於心,此次被人給揍成了這番模樣,裡子面子全都丟了個盡徹,這口惡氣憋氣,他怎會這般輕易地就將之嚥下?
羅將府的麻煩他或是不敢去尋,但是柳一條與張楚楚他們一家呢?
進一步來講,便是懾於羅將軍府與李世民這位明君的的權勢與吩咐,他不敢明裡來尋仇茲事,但是背地裡呢?誰又能保證他不會在暗中再派些人過來?楚楚還有寶兒他們,可是再也經不起另外的一次綁架劫擄了。
柳一條不想冒險,將家人安放在一個未知安全的境遇之中,非他所願。
所以,在聽說了任姑他們送來的賀禮竟是齊王府中歷年來的帳薄時,柳一條的心,不禁動了一下,沒有一點猶豫地,伸手,便將其接在了手裡。
打蛇不死,反噬其身,任姑的這句話,正是道出了柳一條現下心中所想,那個齊王,並非是那種善與之輩,也不是那種怕事之人,用一句心裡話來概括,他就是一有些權勢的無賴,這個世上,沒有什麼事是他不敢做的。
便是今日任姑母子不來,柳一條也會去將柳成尋來,這件事情,並不能真像是李世民所說那般,就這麼算了,最起碼。在柳一條這裡,不能就這麼算了,他柳某人做事,從來都不喜再留下什麼後患。
「任伯母費心了!」小心地將手中的帳簿收放入懷,柳一條起身拱手,躬身與任姑行了一個謝禮。對於那些真心對待自己之人,柳一條心中一直都存著一份感激之心,這一禮,他拜得實誠。
「誒,賢侄客氣了!」任姑虛手相扶。溫笑著說道:「賢侄妙手醫回伯母那家中的媳婦兒。伯母還沒向你道謝,這些小事,也算是伯母地一份心意,賢侄莫要記在心上。」
「還有。」任姑抬頭深看了柳一條一眼,道:「日後賢侄但有什麼需要。只管來易和居尋得伯母便是。能幫襯得上的,伯母定是不會袖手。」
話說得很豪邁,其中也透帶著幾分真誠實意,不過,這個任伯母的膽子,也未免太大了些,要知柳一條所要面對之人,怎麼說也是一國之皇子。要是一般的商戶知道。怕是早就嚇得跑了老遠,她一個女流。怎會沒有一點敬畏之心,甚至還直言說講會出手相助?
僅是為了桑之事麼?
柳一條抬頭與任姑對視,這個理由雖重,但是比起他們任氏一門的安危與血脈,卻又是顯得有些微不足道,任姑是個精明人,她不會做出這種賠本的買賣,為了一個只見過兩面的白身之人,而甘願去得罪一位皇親國戚,柳一條不信。
「伯母知道賢侄現在心中所想,賢侄且先坐下再說!」臉上露出一絲憂傷的笑意,任姑擺手示意柳一條安坐,扭頭環視了一下廳中的眾人,輕歎了一聲,遂淡聲開言:「這裡都不是外人,有些事情伯母也不想欺瞞於你,索性便直與你說了吧。」
扭頭看了一旁的任幽一眼,任姑揮手讓其坐到近旁,憐愛地看著自己地兒子,憂聲說道:「這件事情,便是小幽也不知曉,原本娘想著再過上兩年再說與你聽,不過今日既然話頭趕到了這裡,讓你提前知道一些,也是無妨,畢竟我兒馬上就要成親,是個大人了。」
「是什麼事,娘?」看到老娘這般表情,原本還嘻哈直笑地任幽,心中一顫,整個人都安靜了下來,乖乖地屈身坐在娘親的跟前,小聲地開口問道。
「阿瀾,你先去門口兒守著,沒有我的吩咐,莫要讓外人進來。」正題未講,任姑便率先開口,謹慎地向著任瀾吩咐了一句。
「是,夫人!」知道他們家夫人想要說講的是為何事,任瀾深看了他們家小少爺一眼之後,彎身一禮,遂躬著身子退出了門去。
「娘,瀾叔也不是外人,您這是」看著任瀾被娘親支走,任幽有些不解地開聲輕言。
「這件事情,你瀾叔也知,」一句話把任幽地話語打斷,任姑淡聲言道:「當初阿瀾就是你父親的親隨,你父親地諸般事務,他知曉得比娘還要清楚詳細一些。」
「呃?」任幽地小臉一愣,遂伸手緊攥起任幽的胳膊,急聲向任姑問道:「怎麼今日裡,娘要說的,是關與我爹的事情?」
一個從小除了知道老爹病死之外,對老爹之前的所有事情都是沒有過一點聽聞的小孩兒,現在乍然聽到娘親主動說起,心中激動一些,也是可以理解,要知道,小時候為了想知道多一些關與爹的情況,任幽的屁股可是腫過不下十次。
「是地,就是關於你爹地事情。」疼愛地抬手在兒子的頭上輕撫,任姑開聲說道:「其實這麼些年以來,有一件事情,娘一直都是瞞著我兒,未曾讓小幽知曉。」
微頓了下,任姑神色悲切:「那就是你爹任海亭,並非是死於之前娘曾說過地肺癆之症,他,是被人給毒死。」
「而死因,」扭頭看了一邊的柳一條一眼,任姑接聲說道:「就是因為十二年前,在這長安城中,你爹曾因看不過眼,出手教訓了一個由齊王所扮的小孩,所招來的禍端。因為一個年僅四歲的小皇子的一句話,你爹最後就落了一個被人投毒,咳血至死的下場。」
說道著,任姑的眼淚嘩然,聲音也變了有些失了味道,再不顯之前女強人的風範,說起來,不管是在唐朝,還是處在現代,一個女人便是再為能幹,她也終歸只是一個女人而已。
女人,終歸是一個需要男人來保護呵護的個體,看著任姑失聲哭切的悲苦樣子,柳一條輕聲一歎,算是明白了任姑之前所為的意思和目的。敵人的敵人,就是自己的朋友,更何況他們任府與柳家走得也是甚為親近,借此機會若是能夠結成聯盟,報仇雪恨的機會,自又是多了一些。
「齊王?我爹?我爹是被齊王害死的?我爹不是死於肺癆」任幽的嘴裡不停地念叨,神色變得有些呆滯,不知所措,不知所為,顯是一時之間,還沒有能夠吞嚥得下任姑嘴裡所講出的話語。
「是,因為李佑的一句話,你爹便丟了命去,」將手從兒子的額頭放下,任姑輕聲說道:「雖然他佑當時還只是一個孩子,所知不多,謀害你爹之人也多是他的下手所為,但是這件事情與他,終是脫不了干係。本王定要讓你咳血至死!,多簡單的一句話,可是卻真個要了你爹的命去。」
「這些看來,娘一直都在暗中著人查探,想盡一切辦法,都想著要將李佑整倒,好為你爹報仇,出得一口惡氣,」任姑接著說道:「不想你太過擔心,所以一直也沒有向你提及。」
「娘,爹真的是被人害死的?」抬起頭,任幽一直都掛著笑意的小臉,猶如鐵板,嚴肅一片,雙目之中,隱有寒光閃現。
「這些事情,你瀾叔知之甚多,事情發生的當時,你瀾叔也有在場,我兒若是想知,一會可找你瀾叔單獨詢問。」又抬手在兒子的額上輕撫了一下,任姑小聲地開聲向他說道。
「好,孩兒這便去尋瀾叔!」猛地從椅上站起,任幽急身走出廳門。
「便是沒有小倒在側,」翻看著手中的齊王府帳冊,柳一條抬頭看了任姑一眼,道:「想來伯母也已是有了要對付齊王殿下的對策。」
「賢侄之言不假,」沒有推委,任姑坦然與柳一條對視,道:「便是沒有賢侄與齊王的這些過節,再過上數月,伯母也會著人去尋些事端,這十二年來,伯母靠著易和居的生意,可是沒少收羅過李佑所犯下罪過的證據,便是不能要了李佑的命去,卻是也不會讓他再如現在這般好過。」
「趕巧賢侄與疋疋昨日又碰到了這種事端,而賢侄又不是那般逆來順受短視無光之俗人,伯母也不想錯過。」話語很乾脆,裡外都透著幾分誠意。「不瞞賢侄知曉,」指了下柳一條手中的帳薄,任姑輕聲言道:「賢侄手中所拿之物,僅是伯母這些年來所收所集九牛之一毛而已。賢侄若是還有別的需要,可真接來尋伯母,只要是為了對付李佑那個兔崽子,不管是什麼,伯母都會盡力著人去為賢侄取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