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人現在在哪裡?」
從額爾齊斯河入境,北疆大多數地方都是山區和沙漠,也有草原,但是連綿在一起的並不廣大。
邊上是伊利,不過當地派出所的人將張賁和卡秋莎送到了最近的市級單位,和田地區。
尚和心弄清楚張賁位置的時候,也是驚的沒話說了。
隨機和田那邊的警察頭子立刻一桌好飯招待,張賁和卡秋莎倒是吃了個肚子飽,這山高皇帝遠的地方,在和田鐵路將南疆也環繞之前,一直都沒有繁榮過。
不過鐵路在造,本來預計是要二零一一年通車,不過看這個進度,興許能提前一年半載也說不定。
警察頭子是個妙人,雖然黑皮三粗的,一口大碴子味,但是卻瞧的出來,是這邊能屈能伸的漢子。
他叫魏懷有,個子估計也就是一米八上下,本來挺壯實的一個漢子,落在張賁邊上,就顯得矮胖矮胖了。
「魏局長,我們就隨便轉轉,不用擔心。」
張賁笑著說道。
「哎,張同志你有所不知,這邊轉轉,還是帶好了傢伙什,多多小心麼。」
魏懷有只當張賁是那種便衣特工,瞧著這模樣,興許還是給綠皮大兵賣命的貨色,眼瞧著身邊還有個俄羅斯族的小姑娘,這模樣俊俏,如果被人販子給拐了,那可真是不值當。
張賁笑了笑:「放心吧,沒事兒。」
他將卡秋莎放在肩頭上,小蘿莉抱著她的腦袋,看著前面,這邊的阿富汗金絲棗多的是,還有波斯金絲棗,伊朗mi棗,還有和田大紅棗,顆粒大的厲害。
邊上的車子拉著一農用車,雜七雜八的民族都在這裡來來往往,有個小店兒門前,那許多棗子擺好了,宛如金字塔,還有巴掌大的無花果,這無花果下頭還寫著,正宗黃金大果,甜糯好吃,營養無比。
卡秋莎瞧的直流口水,張賁身上揣著魏懷有給的兩千塊錢,爽利地弄了一些。
老闆是個大叔,鬍子彎翹,宛如阿凡提大叔,頭上有個小帽,鈔票也是算的極快,讓張賁也是驚訝了一番。
擦了擦,直接咬在嘴裡,那糖分充足的感覺,確實爽的一塌糊塗。
「多謝。」
點頭謝了一聲。那大爺倒是和善,還多塞了幾顆大棗子,個頭很大,棗核卻是只有一點點大。
味道很好。
他往外走了一會兒,一路過去,都是來往的驢車,那板車都是各色各樣,穿著民族服飾的人也是極多。
只是他所在的位置,偏了一些,一溜兒的土坯黃表牆。
如那陝北的窯洞一般。
頭前是十來個漢子,腰間配著一把長刀。
竟然是藏人!
這幾人手中摸出來的,卻不是紙筆,而是幾枚三松贊銀元。
「我們說好的,找到這人,才給錢,現在你收了我們的錢,卻沒有找到,你這是什麼意思?」
那藏人顯然是沒有多出來走動,指不定就被當地的地頭蛇給坑了。
站在那裡的人,興許就是這邊一片兒的包打聽。
「我們這兒的規矩,收錢辦事兒,您放心,十天之內,咱們一定給消息!」
那個包打聽有一撮鼠鬚,個子雖然矮小,但是眼神卻泛著一股子精明,這些藏人一瞧就是千山萬水來的,保不住還是日噶則那邊過來的漢子。
欺負外鄉人,這是規矩。
「你十天又十天,這已經是一個月了!你把我的銀元還給我!」
那藏人有些急躁,一把扯住那人的肩膀。
包打聽眼珠子一轉,往地上一倒就開始打滾。
「打死人啦!打死人啦!這些人不講規矩啊!打死人啦……」
張賁眼睛一瞇:**!還是個潑皮無賴。
卻不料,這些藏人惱怒的時候,那土坯黃表牆裡頭也出來二三十個人,個個眼神犀利,行走有力,也是彪悍無比,各色各樣的人都有。
有一個手執帶鞘的大刀,這人,絕對是陝北的漢家子。
正兒八經的甘陝豪傑。
頭上是一條白底子頭巾,包著腦袋,眉毛極為濃密粗長,彷彿要連在一起一般。
一尺眉!
「好傢伙……天生異象,這人保不住是個猛人。」
那漢家子邊上,是個蒙古大漢,穿著坎肩,lou著一邊的橫肉,腰間是一條皮裙,倨傲看著,不過瞧的出來,這是打下手的,跟著那個漢家子。
這邊的人都是紛紛避讓,卻也不知道是為什麼了。
整條大馬路上,白茫茫的泛著光,竟然就只有卡秋莎腦袋頂著一把小花傘,張賁孤零零地站在那裡。
「哥子,鬧事兒?」
那漢家子將帶鞘大刀抱在身前,只看見,週遭能管事兒的,都是跑了個精光,連警察的影子都沒有瞧見。
「你們不講規矩!」
藏人說話說不利索,但是卻還是梗著脖子紅著臉,爭執道。
和別地兒藏人不同,日噶則當年可是英軍進攻橋頭堡,十九世紀末,當時漢藏邊民幾經努力,才和英軍打了個生生死死,死了多少人且先不說,這邊上的人,最是能夠感受到國家強大帶來的變化。
「規矩?甚規矩?尕尕的瓜皮娃子,鬧甚?」
「還我銀元!」
那藏人頭飾一甩,手伸了出去,腕子上卻lou出了一條鏈子:夏魯寺的人!
「不還你個瓜皮,你能作甚?」
漢子也是爆脾氣,數不得場子的人,那底下的鼠鬚包打聽眼珠子一轉,竟然是準備悄悄地溜走。
張賁瞧的真切,後頭那大爺小聲喊道:「漢人。漢人。快回來,快回來吧。」
起先塞他幾個大棗的大爺朝著這邊喊了起來,張賁扭頭看了看,笑了笑,搖搖頭,顯然是不擔心這些。
那大爺一愣,心中暗道:這漢人是怎麼了?
他還沒來得及愣了,那邊漢子和藏人竟然都是拔刀了,不過那漢子的刀顯然要快的多,一刀就是倒抽著出去,倒拔刀,這本事可不小了。
不過令人震撼的是,只聽到叮噹一聲響,兩邊都是收了手,幾個人都是目光冷冽地站定,週遭有警察緩緩地圍過來,卻是大喇叭在那裡喊,這種事情,小警察沒用,一般都得武警出面。
「**!石頭!」
「看!」
幾個人看去,那藏人和漢家子都是臉色一陣青一陣白,藏刀和帶鞘大刀竟然都是抖動不已。
地上一片碎渣石頭。
這是剛才的手段。
張賁緩緩地走了過去,一腳踩住了正要閃人的鼠鬚包打聽。
「兄弟,哪兒人?」
這週遭的人顯然不是傻逼,這等暗器手法的功夫,走江湖的,誰不知道幾個?就這和田地區一畝三分地上,還有不能冒頭兒的猛人?
「路過瞧見了,拉拉架。」
張賁拍了拍手,那邊蒙古大漢捏著一把小刀就要刺過來,卻突然整個人都定在那裡一動也不敢動。
一把軍刺定在他眉心前邊兒,張賁獰笑道:「安達,不要亂動。」
「部隊裡的?」
一群人看到了這把軍刺,都是心頭冷冽,能帶著這玩意兒行走江湖的,要麼是窮凶極惡的悍匪,要麼……就是部隊裡的猛人。
瞧著張賁這巨型身胚,也不像是什麼跑江湖吃個溫飽飯的漢子。
「你們是夏魯寺的人?」
張賁扭頭看著那十幾個藏人,問道。
幾個藏人聽了,都將手中的藏刀收好,竟然是施了一禮,讓人驚詫。
「正是。」
張賁笑了笑:「巧了,多吉佛爺和我可是有點兒緣分。」
他這般說了,那甘陝的漢家子心頭一震:好險,差點得罪了夏魯寺的大金剛。
在邊境討生活,各路人馬都要認清了,什麼人可以招惹什麼人可以談判,什麼人不用廢話,什麼人不用照面……
一切的一切,都是慢慢形成的規矩。
這個規矩,是不因民族信仰身份而變的。
任何人,都是不知不覺間,都在適應這樣的規矩。
能夠打破這個規矩的人,實在是太少太少了。
「啊!不知道姓名?」
那藏人眼神驚愕,不似作假,張賁腳上發力,踩的結結實實,摸出幾個銀元,這三松讚的銀元丟在了藏人手中,笑道:「你們找人,還用這樣的土辦法,能有個什麼用?倒不如問問眼前這位,他才是能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的漢子。」
「慚愧!」
帶鞘大刀漢子老臉一紅,顯然是今天自己手下人不地道了。
往日,這樣的狀況,必定是一場火並,砍殺一陣是必然的。
卻不料,這突然冒出來一個漢子,竟然是這樣的有氣勢,讓人實在是有些不解。
「哈哈哈哈,好說好說。手底下的人幹點齷齪事情在所難免,誰還能保得住這樣的行情呢?」
張賁笑著,爽朗無比,一翹就是豪氣雲干的人物,那漢子拱拱手:「管教不嚴,是我們沒弄清行情,兄弟剛才得罪了。」
那藏人一愣,竟然是咧嘴一笑,單純的可以,揉了揉冒汗珠子的鼻頭:「沒事兒沒事兒,這銀元就給你,給你吧!你幫我找找人,找找人……」
邊民雖然彪悍,可是學問實在是太淺,天真純樸,實在是讓人有些哭笑不得。
「好!」
那漢子一口應承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