庸王的側妃永氏,先前不過是宮裡派下來伺候暖床的侍女,聽說生得有些姿色,所以得了御儊的喜愛,常招來侍寢。
但許書顏眼前這個永氏,看起來卻有些讓人出乎意料。
濃眉,闊臉,只是兩彎晶亮的水眸顯得有些女人味兒,更別說她明顯有些高挑的身形和肩骨。若不是身著女裝,一頭黑被綰成了利落的高髻,再加上生產後胸前豐滿至極,不然還一看之下,竟有幾分男子氣,仔細看才能現其陰柔的一面。
心下咯登一聲,環顧而看,好些個貴婦眼底都有些異樣,只是不好當著她表現出來罷了,書顏也只好壓住心裡的不適,上前掏出玉鎖片遞給了永氏。
身邊的宮女過來接了,永氏道了謝又親自把鎖片掛在了小王子的脖子上。因為習俗如此,小娃睡得熟,也沒在意自己脖子上已經滿滿當當掛了不少的金玉鎖片一類。
「公主請坐。」永氏裹著一件水月藍的裙衫,肌膚柔滑如脂,揚手讓宮女端上來一盞紅梅腳凳放在位,親自起身來邀請許書顏坐下。
周圍雖然聚集的多為一品二品的命婦,但比起許書顏這個宜德公主的身份還是要差了許多,自然都悄悄往下一些讓開了主位。
書顏也不推辭,徐徐坐下,接過宮女奉上的紅棗蜜茶,笑盈盈地問:「永妃覺得身子如何?」
「還好,雖然是早產,但看著小王爺如此健康,臣妾心裡也是安慰的。」永氏說話也帶著一股子豪爽氣,雖然此時語氣顯得很恭敬,但聽起來卻愈加彆扭。
「這還不是多虧永妃您平時舞刀弄劍的,身子骨本來就紮實。」一個二品命婦插嘴說了這麼一句。
大家一聽,也都點頭稱是:「平時就聽說庸王府有個能唱武生的宮女兒,卻沒想竟是永妃您呢,趕明兒個身子恢復了必定要在一眾姐妹們面前露露臉才是。」
雖然是笑話,卻也聽的這個永氏臉色一白:「各位夫人這不是笑話妾身麼,一點兒三腳貓功夫,花拳繡腿的,也上不了您們的眼。」
聽著這些人你來我往,一人一句,許書顏也終於明白了這永氏的身份。感情她能唱戲,還是武生行當,也難怪能得了庸王的喜歡,著實是水到渠成啊。也終於明白她的長相隱隱有些男子氣的原因是什麼了。
不過看著永氏面色越來越尷尬,這些命婦們聚在一起免不了口舌伶俐,永氏又只是個側妃,身份始終不太高貴,她們說起話來也是口無遮攔,但得罪了永氏就不好了,便開口插話道:「不知小王爺的名兒起了沒?」
眾人一聽,也就止住了話,紛紛看著永氏,都好奇這小王子的名字起的什麼。
永氏感激地朝許:「等著皇上親自賜名,不過庸王殿下倒是賜了個小名兒,因為原本應該在秋日裡出生的,卻早早出來了,王爺怕他受不住,所以叫秋庭。」
「倒是個風雅文致的好名字。」書顏倒覺得庸王不像表面上那樣只知酒色不問正事,但是這個賜名兒就雅韻風致,很是不俗。
「御秋庭,真是個好聽的名字!」其餘貴婦也開口附和著,屋內氣氛轉眼間好了不少,大家都把注意力又集中回了那個玉雪可愛的小奶娃身上。
而那小娃竟突然醒了,看著周圍一群衣著華麗的女子圍著自己打轉,不意間露出了一個大大的笑臉,逗得眾人驚喜非常,紛紛又掏出了些打造成小動物的金裸子塞到著小子的袖口裡,讓他大大的賺了一把。
看著永氏和小王爺,書顏不禁想到了自己將來生下孩子的情形,恐怕也是會如此有子萬事足的樣子吧,不禁臉上笑意更濃。
洗三宴過了,祁淵推脫書顏身子軟,提前告退。庸王也沒挽留,拉著他又說了幾句話,這才放了他們夫妻離開。
來到門口,許書顏悄聲告訴了祁淵余素芊托付魚兒的事兒,惹得祁淵驚異之餘卻有些不高興。一來,余素芊怎麼說也是庸王的正妃,她的表妹怎麼好悄悄就被帶到祁家去。二來,余素芊在祁淵的心目中是個極為討厭的人,想也未曾想過會與其再有什麼瓜葛,如今書顏擺了個她的親表妹在園子裡,少不了將來會有走動。
但書顏的好言相勸,又說帶回園子就交由柳如煙收養,那余素芊也不可能從王府過來探望,保證不礙著祁淵的眼,這才讓他妥協了。只是一路上看著攆子裡多出一個瘦弱的小姑娘,讓祁淵一路無話,似是還在生悶氣。
回到錦上園,書顏也顧不得安慰祁淵,叫來了祁玉容親自把魚兒交給了她,示意她直接把這小女娃交給柳如煙就好。也別讓園子裡其他人知道這是余素芊的表妹,免得傳出去引來庸王府那邊的懷疑。雖然余素芊被拘禁,但好歹是名義上的庸王妃,她們家的親自被送來祁家養著,總歸不好。
祁玉容也知道一些余素芊緣何被指婚庸王,又聽許書顏側面講述了她在王府裡見到余素芊的情形,雖然不甚清楚,但也知道如今庸王是怎麼對待這個正妃娘娘的,再說看著魚兒也算乖巧討喜,便親自帶著她去了柳如煙那兒。
只是走之前祁玉容有些不好意思地說自己婚期將近,想把手頭上的事情多交一些給瑩玉和常玉兩位姑姑。許書顏自是不會推脫,還是要親自幫忙辦這場喜宴,兩人又商量了一些玉晴嫁妝上的事兒,這才一齊離開了寶月樓。
交代完諸般事宜,書顏已是渾身疲乏,在連枝和翠袖的攙扶回了攏煙閣,卻不見祁淵的人影,聽說是帶著水清去了點墨書院處理公務。
原本還想問問祁淵和畫樓談得如何,到底畫樓在這件事兒的態度裡是不是向著咱們祁家的,看來,也只能等祁淵回來之後才詳細詢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