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偏北地,即使進入冬末還是有些冷風拂面,特別這樣的外室,諸位妃嬪和陪行的貴婦小姐們都罩上了披帛御寒。
不過走在最前頭的祁含煙卻只是抱了個小小的銀質暖手小爐,一臉安然如許的模樣,跟在身邊的宮女也沒有絲毫要給她加件披帛的想法。
如此,許書顏也拒絕了瑩玉姑姑遞上的綠萼吐蕊的錦繡披風,挪步跟了上去。
果然,繞過一片人高的翠屏隔牆,御花園當中的花亭已是不似從前那樣只能容納十來人的大小,已然憑空挑高了十來尺,四面中有三面都封死了,只留一面用輕紗做牆,成為一方旱地暖閣立在當中。
正對面便是御花園的碧湖,面前圍種了各色春花,此時正簇擁著暖閣,競相綻放,好一派濃郁的初春景色。
隨著祁含煙登暖閣,一股潤潤馥郁之氣撲面而來,加上此處燃了四尊半人高的金絲:琅熏爐,先前穿上披帛的人又紛紛解開。
「大家落座吧,不用太分尊彼此。」祁含煙看來心情不錯,吩咐眾人坐下,自己渡步上了首座,又道:「為了花潮,本宮求皇上在此處建了個暖閣,即可賞花,又不用受冷。」
「難怪前幾日花園封了,說是要修葺一番,原來是皇后娘娘為了『花潮』做準備,臣妾們可都沾光了呢。」林妃會說話,嘻嘻一笑已是奉承了好幾句。
其餘人聽了,也紛紛向皇后道謝,副沾了金光的樣子。
擺上茶點,兩個長相清的戲官從屏風後繞出來,唱戲為「花潮」助陣,使得暖閣內愈發的熱鬧了。
這時。一些大臣命婦開始著到首座給皇后敬酒。一個神色略有些不太自然地中年女子落入了許書顏地眼裡。不由得打量起了她來。
襲墨綠錦衫這婦人看起來四十歲左右地年紀。烏髮已然染霜。卻仍舊掩不住地卓然姿色。看著眉眼間地長相。隱約有些面熟地感覺只是因為側面。和她如許年紀。倒讓許書顏想不起哪裡是否見過。
此時她也拿了杯酒盞排在那兒。看樣子是準備進酒。可別人都一副輕鬆愜意恭恭敬敬地神色。她卻有些緊張地感覺裡拿著地杯盞也微微有些晃動。滴出了幾滴酒液在裙擺上。將墨綠地顏色染得更深別人卻瞧不大出來。
看著那幾滴濃色地酒痕。許書顏隨意移了下眼。卻突然瞥見那婦人地裙擺下竟是一雙素黑地布鞋。上面沒有一絲花紋只是青緞白底心中已經。許書顏再仔細瞧過去。見她移了兩步跟上隊伍。群角揚起竟又露出半截素白麻裙。這下更是確定了心中想法。許書顏不由得提起了萬分警惕死死盯住了那婦人。
果然。她排到倒數第二位地時候手隱隱藏在了廣袖中。似乎在摸索什麼。不一會兒袖口邊緣凸就起了一個什麼物件地右手也再沒拿出來。只用左手舉了杯盞準備敬酒。
這時地許書顏也不敢輕舉妄動白了她能來參加皇宮地花潮會就一定是二品以上地內命婦。按理祁含煙或者內務府地人都應該知根知底。怎麼也不可能隨隨便便就放一個婦人進來對皇后不利。乘機行兇地!
可看著她錦衫下掩蓋的孝衣素鞋,分明已經是大不敬,神色又如此慌張,許書顏絕不會相信這一切只是巧合和自己的胡亂猜測。
但沒有真憑實據,她也不好開口提醒什麼,只好眼睜睜看著她終於靠近了祁含煙,在遞上酒盞遙
然向首座邁了兩步,右手一揮,一柄閃著冷光的小出來。
「小心!」許書顏最先反應過來,下意識地起身大喊了一聲。
祁含煙和也是一驚之下瞧見了那婦人的右手,一個側身,卻還是被劃破了整個右臂,瞬間血珠凝結了出來。
「護駕!」一邊伺候的內侍見狀,忙扯著嗓子高喊著,趕緊衝過去做肉盾想要擋在祁含煙面前。
奈何那婦人已經欺近了祁含煙,手中的小巧利刃不停在空中飛舞著,嘴裡還大聲喊著:「賤人,還我女兒命來!」
許書顏混亂之聽見那婦人的叫喊,才恍然大悟般的咬了咬唇,猜出了這婦人的身份。
「納命來!」
說時遲那時快,那婦人的色已經變得淒厲起來,揮舞的右手也愈發快,不等內侍上前抵擋,竟然又一下子劃破了祁含煙的右邊小腿,讓她退無可退。
雖然知道這人不可能要得了自己的命,但祁含煙也不能大意,突然高聲喝道:「你到底是誰,竟敢潛入後宮行刺本宮!」
「你殺了我的女兒和未出世的外,今天要你償命!」婦人身形一撲,乾脆想整個人壓倒祁含煙身上好下手,奈何剛落到半空中,卻突然一滯,又被拉了回來。
這是羽林軍已經感到一大支隊伍,為了怕驚擾暖閣內的後宮妃嬪和貴婦人們,只閃身進來四人,卻毫不吹灰之力就將那婦人給拿下了。
「殺不了你,我做鬼也不會你。」道自己被抓住只有死路一條,這婦人竟在羽林軍的牽制下將利刃轉過來對著自己的頸項一把環割了下去,頓時血流如注,雙目死瞪,已然自盡身亡。
大概羽林軍也沒想到這婦人會突然自殺,一時間沒能立馬搶下她的小刀,看到人死了,齊齊跪在祁含煙面前:「屬下該死,沒能留個活口。」
「還不快請太醫。」祁含煙的宮女從驚慌中恢復了理智,大聲吩咐了一邊呆傻狀的內侍,這才趕緊過去扶起祁含煙,查看她的傷勢。
「這婦人到底是誰?怎麼會混進來!」祁含煙忍著傷口的刺痛,恨恨地問道。
「名冊,名冊來了。」一個內侍捧著一本冊子連滾帶爬地進來暖閣,雙手舉著名冊,戰戰兢兢地給祁含煙回話道:「是秦侍郎的九姨太,因為有腰牌,所以渾如了花潮會的飲宴中。」
「你們之中就沒一人認識她?」祁含煙冷冷掃過暖閣內的眾人,語氣不善,冷意濃濃。
回過神的來的宮妃和內命婦還有小姐們都面面相覷,沒一個回答。等了好久,才一個一品命婦的女子從人群中走出來,跪倒祁含煙的面前:「會娘娘的話,臣妾們也從沒見過秦家的九姨太。聽說當年是秦夫人的侍婢,後來被秦侍郎看上,生下個女兒她就失去了生育能力。因為她身份底下,與下人無異,一直以來不管秦侍郎取了多少房妾室進門嗎,她都排到最後。」
說到此,這一品命婦也不敢再多言了,但任誰現在都能猜到,她當初生下的女兒就是秦如月吧,不然她也不會伺機進宮行刺祁含煙,大喊為女兒報仇了。
聽了這話,祁含煙心中雖然倒抽了一口涼氣,但表面卻顯得很冷靜,淡淡道:「不知好歹,以卵擊石,什麼樣的娘生出什麼樣的女兒來,都是一類下賤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