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館的後門在另一條小巷的中間,前後都沒有人家,越下越大,所以祁家攆子駛進去倒也沒人注意
馬伕先行下去敲開了後門,出來一個小廝,見是祁二爺的馬車,正準備吆喝著讓人過來伺候,卻被馬伕一下子喝住了:「雨太大,我家四姑娘也在攆子上,得進去避雨。二爺說莫要聲張,先請了四老爺過來。」
小廝趕緊一捂嘴,心想這姑娘家怎麼也要來瀟湘館,雖然有些生疑,但畢竟是主人家的事兒,也不敢多問,忙轉頭過去請祁冠尉了。
祁淵扶了許書顏下攆,用手遮住頭頂小小的一片,拉著她趕緊衝進了館內,這才拍了拍自己身上的雨水,風一吹,便忍不住打了個激靈。
「你看著做什麼,快去熬些薑湯過來給二爺袪寒,再把門給關上。」許書顏看後院並無幾個小廝守著,只一個婆子樣的下人呆呆站在院子裡,便吩咐了她兩句。
「二爺快些進來坐,這兒有熱茶可以暖暖。」那婆子才回神過來,趕緊用袖口抹了抹長凳,翻出一個半舊的瓷盅給祁淵倒了杯水。
祁淵嫌髒,皺眉推開,正要讓許書顏也坐下,沒想來祁冠尉很快就已經來了,趕忙迎過去:「四叔,在後院給咱們尋個房間避避雨,書顏在,就不方便到前面去給人瞧見了。」
「你們是剛從宮裡出來吧,為什麼耽擱了這麼久。」祁冠尉見兩人衣裳都有些單薄,又讓跟隨的小廝趕緊回去取了兩件披風出來。回頭看著祁淵和許書顏竟是兩人單獨在一起,眼中閃過一絲曖昧的神色,訕笑道:「怎麼只有你們倆,悠兒呢?」
祁淵知道祁冠尉為何笑地如此彆扭,生怕許書顏看到了生氣,趕忙跨步過去拉了祁冠尉到一旁:「玉悠被三姑奶奶留在宮裡過夜了,所以我和書顏兩個回去。後來又幫忙送了個人,這才耽擱了,沒想來突然變天,這雨下的極大,只好來這兒躲躲。」
「你派個小廝回錦上園捎信兒吧,免得這麼晚了還沒回去,家裡人著急。」祁冠尉收起笑容,知道祁淵心中緊張這個四姑娘,一招手喚來個隨從:「你跑一趟錦上園子,就說二爺和四姑娘在龍鳳客棧躲雨歇腳,等雨停了才回去。回來去賬房支一貫錢,算作打賞的。切忌不能說兩個主子在瀟湘館,只說和我一起在龍鳳客棧吃酒遇上了,這才來報信兒。」
「這是自然。小地明白。」那隨從一聽有一貫錢地打賞。笑瞇瞇地點了頭。取過門邊地蓑衣斗笠就去報信兒了。
「走吧。想來後院地房間已經備好。你們進去休息一下。等下薑湯會送過來地。」祁冠尉見先前過去安排地小廝回來了。接過衣服親自遞給兩人。這便帶著他們去了。
許書顏將披風攏在肩頭。這才覺著溫暖了一些。瞧著一路上竟沒個人影。才反應過來或許是祁冠尉命人將閒雜人等都支開了。免得自己被看到。感激他如此細心:「多謝四叔費心了。」
祁冠尉卻捋著鬍鬚朗然一笑。擺擺手:「你是咱們祁家地四姑娘。自然要保護周全。要是被個沒眼水地下人瞧去了。閒話傳開來可是不妙。」
「四叔。這兒不是奴僕們住地地方麼?」祁淵皺眉。瞧著雜院裡堆砌地木桶和柴火房。拉著了祁冠尉。
「我也想帶你們去上好地客房。可哪兒四處都是瀟湘館地妓子還有恩客。豈不是都露了餡兒?」祁冠尉眼底閃過一抹得意之色。壓底聲音道:「這個雜院兒平素裡根本沒人住。只兩個夥計地媳婦兒偶爾過來幫忙做做活計。都是不過夜地。正好讓你們歇歇腳。」
書顏倒覺著沒什麼,總比在攆子裡捂著要好地多,瞧著這院子雖然亂些,但四處洗刷的倒也乾淨,便道:「沒關係,能躲雨避風就行了。」
「留兩個小廝給跑跑腿吧。」祁淵悶哼一聲,既然許書顏不計較,自然也不好再多說什麼。
「後門得有人守著,前院裡的丫鬟可不敢調過來,就先前那張婆子可以幫忙,就留她吧。」祁冠尉說著吩咐了身邊的隨從,那隨從便去叫婆子過來了。
「要吃點兒什麼,喝點兒什麼,全叫張婆子給你們拿來就是,等雨停了我自會過來送你們出去的,就安靜地待一會兒吧。」祁冠尉說完,一把推開了雜院兒小屋的房門,親自過去點了燈燭,回頭意味深長地瞧了瞧他們兩個,這才含著笑意離開了。
許書顏環視了一圈兒,裡間雖然簡陋,好歹當中還有個茶桌,門邊還有個小火爐,吃點兒熱水是不成問題的。回頭對祁淵道:「二爺您先坐坐,我去起了爐子燒點兒水來擦擦臉,也好有口熱茶吃。」
「你去?」祁淵本來已經坐下,但見許書顏竟要自己動手,忙過去拉住她:「讓那張婆子來就行了。」
「先前叫她去熬薑湯了,這會兒子恐怕還沒能過來呢。屋子裡又冷,我正好把小爐起在門口,也暖和些。」說罷也不多言,迎著雨衝到院角的柴垛邊兒,撈起撲在上面的油布,從裡面抽出兩三根乾柴和一小堆兒干秸稈,藏在披風裡免得被雨淋濕了,這才又匆匆跑回了屋裡。
此時祁淵已經把小爐搬了進來,打開頭上的窗戶漏了個隙縫透氣,又從桌上取來火石,拉過許書顏到一旁:「你伸手倒是矯健,滑不留手像個魚兒,抓也抓不住。」說罷,拾**燃放到爐腹裡,開始生火。
許書顏任由祁淵搶了生火的活計,又過去取了銅壺,瞧著還算乾淨,推門又出去了。
祁淵沒料得許書顏又出去了,略蹙了蹙眉,知道她和尋常地千金小姐是有些不一樣的,沒那樣嬌貴,凡是也能自己動手,便也隨她去了。
不一會兒,許書顏回來了,絲被淋得貼在臉頰上,手裡提著銅壺坐到小爐子上,曲腰看著火勢。
蹲著的祁淵感到眼前似有什麼水滴落下來,一抬眼,就看到許書顏削尖的下巴在自己的頭頂,一滴一滴地雨水結成了小珠子,再順著下巴的曲線就那樣滴下來嚥了咽有些干地喉嚨,祁淵臉上一燒,也不知是被火烤的,還是其他,起身來一把拉過許書顏,看著她臉頰上濕漉漉地絲,什麼話也沒說,抬袖就往她臉上擦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