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顏 正文 章一百五十二 解郁
    夏的夜晚很是清爽宜人,雖然早晨的時候略有些寒涼後反倒透著一股子暖意護城河注入此方大湖,湖水倒也豐沛,迎著燈燭和月光,顯得很是朦朧夢幻,不似人間境界。

    祁玉悠眼看著自己放到湖中的花燈隨著水波一飄一蕩地逐漸遠去,眼神也變得有了兩分茫然,怎麼也收不會神兒了。

    其實心中也明瞭,畫樓公子不論身份何樣,都不需要給自己任何交代,因為從一開始,他的態度就顯得決絕而淡漠,彷彿從來看不清自己眼中的神情流露。祁玉悠也曾有猜測,如此氣質如玉的佳公子,又怎麼可能是個窮酸書生呢,也想著或許他只是一個落魄王孫,一個隱於世的豪門貴戶之後罷了。

    祁玉悠在很小的時候就知道自己將來會嫁入皇宮,沿襲祁家百年來的傳統,向著後位盡自己最大的努力。從小也被教育,將來進宮後會面臨的各種各樣明爭暗鬥,權謀相逼。也正因為如此,讓她打心眼兒裡對皇宮有著一絲懼怕和抗拒,心底裡總也接受不了既定的事實。但接受與否,將來的一切已經注定,也讓祁玉悠沒有絲毫的反抗機會,只能坐以待斃,唯一能有的出路就是默默地接受這一切。

    好不容易,自己終於看破了,明白世間一切男女情愛不過是書中畫中所描繪的美好場景罷了。男子多薄情,嫁於誰家,與嫁於帝王家又有何區別呢,只不過自己為妾,將來還有的機會成為妻,成為母儀天下的皇后。再不濟,有個一子半女相伴,一生在宮裡終老也算是清淨的過完這一輩子,也免了世俗之家的材米油鹽婆媳>之爭。

    而今夜,也見到了自己未來地夫君。雖不至驚喜,卻也足夠祁玉悠覺得寬慰的。皇帝年紀雖大,卻看起來精神朗朗,絲毫不輸年輕男兒。他身上,還有一種年輕男兒所不具備的帝王之氣,和君臨天下的傲骨不凡。這樣的男子,自己委身於他,至少是值得的,至少不會讓自己覺得委屈求全。

    明明一切已經撥雲見霧,心境也逐漸開朗,卻因為畫樓公子地突然出現,自己的人生彷彿就此嘎然而止,毫無生趣。

    其實祁玉悠心裡難過地並不真的是畫樓公子隱瞞了自己的身份,而是若早能知道他是二皇子,自己的一生,或許還有變幻的可能,或許還有機會走向一個完全不同於現在地另一個可能。

    嫁給一個王爺,對於祁家來說,並非是不可接受的事實。而且皇帝久為立太子,那庸王殿下又名聲在外,不堪眾服,身為二皇子地畫樓,極有可能成為太子殿下,將來登基為皇。若真有那一天,自己豈不是同樣也可以貴為皇后,完成祖先交託祁家女兒的重任?

    正因為心中對這樣一個可能無法釋懷,甚至幻想著時光能倒流,自己能好生地去爭取畫樓,爭取自己願意的幸福才讓祁玉悠覺得後悔至極,心痛難泯。

    現在回想起來。自己為什麼那樣執著於畫樓公子。將感情傾注。到底他哪一點讓自己如此癡迷?祁玉悠卻總也找不到清晰地答案。但畫樓公子飄然於世。仿若仙姿地生活態度總能讓祁玉悠覺得羨慕不已。不自覺地就會想要靠近。去汲取一點兒屬於別人地自由感覺。

    說穿來。自己嚮往地不過是屬於畫樓地那份灑脫飄逸罷了。或許換上任何一個人以如此地姿態出現在自己面前。或許都會深陷其中吧

    想到此。祁玉悠地眼中逐漸呈現出了清明。反射著湖面星星點點地燭光。愈地顯出迷人光彩。

    「可許了什麼願?」

    耳畔傳來一聲熟悉地話語。語調輕柔。疏朗如常。一聽便知是畫樓公子。惹得祁玉悠終於收了神。緩緩轉頭。

    有些濕潤地眼眶下是已經半干地淚痕。看著祁玉悠梨花帶雨。蟬露秋枝地嬌憐模樣。畫樓公子歲心中不忍。卻還是輕歎道:「玉悠。你可知道。我並不欠你這個解釋。但我還是來了。只因不願見你如此為了一個不相干地人而傷神。」

    原本以為畫樓公子會輕言軟語勸解自己,祁玉悠神色間有著一絲不解,隨即便明白了對方話中的意思,咬著唇,抬眼盯住身前這個自己曾經幾近癡迷的男子,反問道:「公子的意思,這一切都是我祁玉悠一廂情願,作繭自縛,是麼?」

    「別的我不想說,只是一點,你的生活只有自己才能掌控,若是喜怒都繫在別人身上,這是對自己的殘忍,而非別人對你的殘忍。」畫樓似乎有意將話說的有些狠,眼底閃過不忍,隨即蹙了蹙眉:「相處兩年,也算有緣,但此緣非彼緣,有些事,是無法強求的。」

    感覺一把尖利的刺刀正在剜著自己的一顆心,祁玉悠萬萬未曾想到,如今的畫樓或許會對自己抱著一絲歉意,也或許會解釋為何一直隱瞞身份,但絕不會是這樣讓人心寒的話語,讓人猶如置身於寒窖冰窟,無法呼吸。

    但越是這樣,越讓自己覺得一種諷刺和可笑席捲心頭,看著畫樓公子仍舊溫潤如許的目光,祁玉悠冷冷一笑,露出皓齒如玉:「明年的這個時候,我就會是你父親的妃嬪,我會日日夜夜都睜大眼睛看著你,看你清高如此,到底何時會陷入情感的漩渦而不能自己,到底何時能嘗到如此撕心裂肺的痛楚。」

    「御」祁玉悠沒有再喚他為畫樓,一聲如此的稱呼已經表明了兩人之間關係決斷。頓了頓,才一字一句地道:「不要以為天下的女人都會隨你的性子而來,圍著你的世界而打轉。在你過來之前,我早已經想的透徹明白,我迷戀的不過是你身為畫樓公子的那一絲飄然出塵罷了。若喚作是你今日的身份地位,一個皇子?我便根本不會有那種羨慕和想要靠近的感覺。你既然已經回到宮廷,以後面對你的,是會比我將要面對的還複雜艱難。從現在起,我只覺得同情,同情你寧願放棄自個佈滿枷鎖的生活和未來。」

    說完這些,祁玉悠長長地吐出了一口郁氣,覺著自己從來未曾如此輕鬆過,款款轉身,絲毫不留戀地邁步往高台而去。

    仍舊纖弱的背影,卻變得異常堅毅,畫樓半晌後也舒了口氣,唇邊有著一絲苦笑。他沒曾想祁玉悠會說出那一番話來,意外之後是讚許和寬慰。至少,現在的她不會再受傷害,將來進宮後,面對各種各樣未知的人和事,也會更加堅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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