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許書顏仍然對自己抱有一絲疑惑,李淺吟親手為其斟了茶,含笑道:「因我癡長三姑娘幾歲,平素裡她有什麼心事兒也愛去雲月庵尋我。今日的事兒,我知道她心裡不舒坦,這才過來勸慰幾句。」
李淺吟說著起身,朝著兩人微微欠了欠身子:「如今四姑娘也來了,我就可以放心的回去了。」說完又低頭輕輕拍了拍祁玉悠的手背:「放心,畫樓已經同意了,我也問過父親的意思,三日後你一併去赴會即可,切莫再慪氣了,聽見了麼?」
「嗯。」祁玉悠聽了,雖然一時半會兒間有些遲疑,但還是點了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四姑娘在這兒陪著三姑娘用膳吧,今日我從雲月庵取了些上好的紫菌過來,已經讓廚房拿去清燉乳鴿了。我是沒那個福氣,您就陪著她享用吧。」等說完這些,李淺吟一襲青灰布衣才轉身渡步出了小花園。
看著她消失在小徑盡頭,許書顏才回神過來,拉了祁玉悠的手:「淺吟真是自願為溫夫人盡孝的?」
悵然地出了一口氣,祁玉悠點點頭:「淺吟是個聰明的女子,母親一走,她又已經滿了二十,論理就該婚配了。可她從小更著我們這些姑娘長大,又是唸書,又是畫畫的,除了出身,沒有一點比正經小姐們差。但若她點頭,恐怕就只能配個小廝,將來即便是做了管事娘子,也難脫去下人的身份。所以她卻連去夜求了父親,讓他同意自己替母親守靈,只要留在祁家就行。」
「原來如此。」許書顏沒想到背後還有這樣複雜的情況,緩緩點了點額首。
「她懂得愛惜自己,卻並不眼高於定。寧願終生不嫁,也不會庸人自擾。」祁玉悠歎了歎:「這點上,是值得讓人尊敬的。」
「那淺吟現在的身份是?」許書顏好奇地問。
「自從那一夜去求了父親,淺吟的賣身契就從家裡交還給她了,父親還替她脫了賤籍,如今也算是咱們錦上園的半個主子,無論哪個人見了,也要喊一聲李居士的。」祁玉悠笑笑:「說實話,她年紀輕輕卻要做姑子,我是很不明白的,也曾經找她說了心裡話。她卻只說了一句:寧為玉碎不為瓦全。即便是這樣清聊寂靜的過完一生,也好過成為別人的糟糠違背自己的性子。」
「好一個無憂無染的女子呢。」書顏似乎懂了李淺吟的想法,竟有種惺惺相惜的熟悉感覺,想著下來一定找她多說說話才好。抬眼見祁玉悠半晗著笑意,想起剛才李淺吟說求過畫樓公子,便問:「三姐姐真不氣了?」
「不氣了!」祁玉悠抿著嘴兒笑:「生那些個悶氣做什麼。憑白累了自家地身子。還讓其他人高興了。划不來!」
許書顏見她笑地都露了齒。心下一鬆。相信她是真想開了。便打趣兒道:「瞧你。生個氣都要計較劃不划得來。真該讓玉容姐把管家婆子地位置讓給你呢。」
「好哇。你敢說大姐是管家婆?」祁玉悠故作驚訝地掩住嘴。卻掩不住眼角地笑意:「若是讓她知道了。一定扣了你地月錢。到時候看你去那兒哭!」說完實在忍不住。竟張口笑了起來。銀鈴般地聲音傳出去好遠。
一路而來。畫樓公子已經差不多臨了曉靜苑地範圍。聽見這笑聲陣陣往外飄過來。表情有些疑惑。想那祁玉悠從來都是高高在上地樣子。哪裡曾笑得如此開懷過。加上今日因為「榜上無名」走時就鐵青著一張臉。不由得加快了腳步。想看看到底是何事惹得她連性子都變了。
小丫頭遠遠瞧著一襲青袍而來。仔細一望。竟是那玉樹臨風地畫樓公子。面上隨之浮起兩團淡淡紅暈。正提了裙角準備轉身去給小花園地主子通報。卻看到他擺了擺手。示意自己莫要聲張。
放慢腳步。畫樓隔得遠遠卻看清了花園內並非是只有祁玉悠獨自一人。對面還端坐著一個紫衫女子。素顏薄釵。正是許書顏。
此時的她少了平時的柔柔之態和謹慎小心,多了一份隨性而來的朗朗笑意和舒展的眉眼,一顰一笑間都透著骨子真誠而不造作,也難怪對面的祁玉悠雖然只是看著背影,卻也樂得花枝亂顫,前仰後合。
小丫頭忍不住了,見畫樓公子一介男子,竟悄悄偷看自家主子和四姑娘,心裡原本的好感也沒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絲不悅。又想起他乃是二爺的人,二爺為人最是風流不羈,難保兩年前才進宅子的那個清潤公子如今也學壞了,趕緊上前一步,故意朗聲道:「畫樓公子,您若是要進去,奴婢這就去通報三姑娘和四姑娘。」
小丫頭嗓門尖細,挑台上的兩人又怎麼會聽不見,同時停止了說話,齊齊望向這邊。
畫樓被這小丫頭將了一軍,見祁玉悠和許書顏都看著自己,只得收起面上的笑容,搖搖頭:「打擾二位說話了,若是不方便,在下晚些過來。」
「別!」脫口而出,祁玉悠刷的紅了臉,緊咬住粉唇將頭半含著,一時間不知該留還是該讓他走才是好,不由得望向了身邊的許書顏。
沒想到畫樓公子竟會親自前來,許書顏意外之中有有些驚喜,畢竟平素裡他總是待人淡淡的,如今能關心學生的情緒,總是不易。想到此,起身渡步下來,走到畫樓公子的面前福了一禮:「公子去吧,我這便回攏煙閣用晚膳了呢。」說罷回頭給了祁玉悠一個滿含笑意的眼神,這才挪步而去。
只是走到半途,卻又忍不住回了頭。雖然畫樓公子背對自己,可祁玉悠臉上的表情卻係數落入了眼中,見她嬌嬌頷首,欲語還羞的樣子,竟充滿了小女兒家的媚態,一句話沒說,只是偶爾抬眼看一下端坐對面的青袍男子。不用想,畫樓公子此時多半也是將她可以去點墨書院的事兒告訴了她,並說著規勸的話。想到這兒,書顏心裡竟微微有些酸意,趕緊甩了甩頭,這才加快了步子回到攏煙閣。
此時水莪水月已經將晚膳擺好了,許書顏才想起李淺吟曾讓自己留在曉靜苑陪著祁玉悠用膳。已經是這個時候了,想來畫樓公子應該會代替自己留下吧。畢竟祁玉悠心事兒剛剛才過去,若沒個人陪著也擔心。
「對了,水莪可熟悉李淺吟這個人?」許書顏想著水莪也是祁家的家生丫頭,便隨意問了出來。
「四姑娘,您怎麼會知道淺吟?」倒是一邊的水月開口答了,水莪的面上卻閃過一絲厭惡。
「嗯,今日在丹青院見著了一面,後來又在三姑娘那兒見著一次,倒也巧合。」許書顏並未忽略水莪的表情:「怎麼,難不成淺吟得罪過水莪?」
「四姑娘,不是的。」水月推了推水莪,示意她趕緊過去幫著翠袖布菜,這才又答道:「只因淺吟和畫樓公子交好,水莪心裡泛酸罷了。」
「李淺吟不是個道姑麼?怎麼和畫樓公子交好呢。」許書顏也覺著疑惑。
「她也配!」水莪倒是忍不住了,啐了一聲,張口道:「她這一輩子都別想!」說罷恨恨的咬了咬唇,扭頭竟發脾氣走了。
第N者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