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得四個名額能去點墨書院赴會,自然會有人歡喜有人愁。可偏偏愁的是祁家三姑娘,這就引來後面許多麻煩事兒。
先是祁玉悠滿含怒意的回了錦上園,正巧碰上大姑娘祁玉容剛陪了老爺子和姨太太們耍了牌。見從來都是仙女兒似的人兒竟眼圈紅紅,做大姐的祁玉容當然心疼,連忙拉了她回去曉靜苑,想問個清楚明白。
祁玉悠是個傲氣的主兒,薄唇抿地那叫一個緊,任祁玉容怎麼問也不開口說話。見狀,只好悄悄給水漪使了個眼色,讓她去敲敲水瀲的邊兒鼓,看能不能套些話出來。
水漪水瀲本就是一對兒姐妹,打小都是在祁家老一輩女主人手下調教出來的,又是家生丫頭,那是一點兒私心都沒有的。水漪心疼自家姑娘受了委屈,就將在丹青院的事兒係數給說了出來,還添了絲兒油加了點兒醋,一番話下來幾乎是把畫樓公子說成了那種鐵面無情,絲毫不顧及祁家情面的人。要知道之硯書坊和點墨書院都是祁家的產業,那畫樓公子偏生把自己當成了主子不成,竟當著那麼多小姐的面斥責三姑娘的畫技。
水瀲聽明白了,下來就悄悄轉給了祁玉容。只是祁玉容一聽,竟是畫樓公子惹了祁玉悠,反倒犯了難色,柳眉蹙得緊緊的。
「姑娘,您聽了也說句話呀,三姑娘受了那般委屈,依她那性子,不知道要氣多久呢。」水漪見主子剛才還一副義憤填膺的樣子,如今卻蔫了,心想莫不是她怕了二爺?便又低聲問:「若是您怕二爺不高興,大可反過來讓二爺去找那畫樓公子論理去,他再清高,自家主子的話總歸是要聽的吧!」
祁玉容側眼抬首看了看水漪,倒覺著是個法子,點點頭,從手上褪下個金釧子,雖然極細,但紋理繁複,一看就知道不是凡品:「這事兒你打聽的好,但事關悠兒的心氣兒,就別出去說了。這玩意兒賞你,下來也多和水瀲走動走動,畢竟也是小姐妹兒,順帶再多打聽打聽三姑娘房裡的事兒。」
「奴婢明白!」水漪也不推辭,美美地收了鐲子,當下就套在了手腕上,討巧的沖祁玉容笑道:「主子放心,三姑娘一個人,咱們奴婢們都不放心呢,若是以後被欺負了,也只有找您給撐腰呢,自然要常常通通氣兒。」
點了點頭,祁玉容這才滿意的讓水漪去祁淵那兒報信兒,說是用過晚膳就過去找他說說話,讓他先別忙著離開。
這廂,許書顏回到攏煙閣,心裡始終放不下祁玉悠。雖然在祁家呆的時間不太長,可也知道些她的脾性。
身為祁家三姑娘。平素裡都是被大家捧著地主兒。就算有些閒話也是背後地。溫太太自去了。祁冠天對三女兒尤其寵愛。不為別地。就是她生地最像母親。雖然性子冷了些。大家閨秀。太過鬧騰也不像話不是!再說了。今後祁玉悠可是要抬進後宮裡做娘娘地。身份本來就高出一般千金小姐不知幾個台階。如今畫樓公子竟當著京城閨秀們地面拂了她地面子。許書顏還真擔心她到底想不想地通。萬一。一個不高興讓之硯書坊辭了畫樓公子。那豈不是連累他沒了飯吃?
就這樣思前想後。許書顏起身來。也不顧翠袖還在幫她重新梳個居家地髮式。隨意取了根簪子別住散發。吩咐丫鬟們不用跟來。一個人就去了曉靜苑。
門口地小丫頭見是許書顏來了。趕忙丟了手上地活計兒上前福禮:「四姑娘。您怎麼有空過來。奴婢這就進去通報一聲。」
「嗯。勞煩了。」許書顏點頭。靜靜地等在門口。
不一會兒。小丫頭就出來了。說是三姑娘讓她在外面地小花園裡稍後。收拾收拾這就出來。說完小丫頭又跑出後院提了壺鮮開水給許書顏奉了茶。
獨坐在曉靜苑地外地小花園裡。許書顏閒來無事。便抬眼四處打量了一番。這曉靜苑大概是個三進地小院。外面這個小花園也是臨著碧湖地。可是種了細密地樹木隔開水氣。一眼望去倒是看不到丁點兒地湖面地。
記得上次問過祁玉容,攏煙閣那樣的好地方為什麼沒有給本家姑娘住,祁玉容解釋的是,她挺早就嫁了,回來後也一直在管家,是個勞碌命,天天在前院拋頭露面,若是住在湖邊上每日來來回回不折騰死人。而祁玉悠聽說是小時候曾不甚落湖,身子寒涼,是不能靠水太近,否則沾惹了太多水氣對身子不好。又說兩位庶出的姑娘,因為年紀和身份的原因,都跟著自己母親住在一個房裡,至於那些表姑娘表少爺們,更加沒資格單獨開房了。這樣的好事兒自然就落在了剛來的許書顏身上。
「書顏。」
正想著呢,身後傳來柔柔的一聲喊。許書顏起身,扭頭看著祁玉悠緩緩渡步而來,面色比之在丹青院時好了太多。身邊,竟還跟了一人,正是先前在講堂裡的那個青衣道姑,李淺吟!
「李」許書顏本想稱呼出這女子的名諱,可想起畫樓公子喚她為「居士」,只好頓了頓,轉個彎兒道:「李居士,您」
「四姑娘不必太過距離,叫我淺吟就行了。」李淺吟輕輕托起祁玉悠的手腕,竟將她扶著過來了,等祁玉悠坐下,又熟練的敬了杯茶給她,看起來與普通的丫鬟無異。
懷著疑惑,許書顏也緩緩坐下來,卻覺得自己不該直直盯著人家看,不由得取了茶盞就在口邊,掩飾著半分尷尬。
「淺吟,如今你也不是祁家的下人了,快些坐下吧,別顧著伺候我。」祁玉悠好像和李淺吟很是熟悉,輕輕拉了她一併落座,轉頭看到許書顏想問又憋著的樣子,忍不住笑了起來,臉色反倒緩和了好幾分:「書顏,你也很好奇淺吟的身份吧?」
許書顏有些不好意思,抬首起來略點了點頭:「因為平素裡沒怎麼注意,今日才知道淺吟也是講堂裡的同窗呢。」
「平時我都在雲水庵裡吃齋念佛,那裡有空閒去鮮少去聽學。只因前些日子裡畫樓說有機會可以去點墨赴會,這才來了兩次。」李淺吟微笑著解釋了。
看許書顏還是一副不明白的樣子,祁玉悠又道:「淺吟是點墨書院李先生的女兒,原本也是祁家的家生丫頭。打從母親嫁過來,淺吟就是伺候她老人家的大丫鬟。後來母親去世,淺吟自願伴著青燈,替母親年經祈福。她有這份兒孝心,我們一家人都心懷感激呢。上次我去了幾天雲拓寺,其實就躲淺吟那兒去了。」
「原來如此,淺吟,您真是有心了。」許書顏原本就覺得這李居士生的紅塵無染,如今聽說她竟是為了主子常伴青燈,心下更是敬佩,不由得對其多了兩分親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