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子對大兒子道「去,把我的影集取出來。」梅福民點點頭,親自去了二樓的房間。
等蘇然看著梅老爺子翻開影集,看到許多珍貴的老相片,都是與中國第一代領導人的合影。還有許多是現在每天活躍在新聞裡的人物,翻到最後,一整頁,單單就放了一張相片。可想而知,這張相片在梅老爺子心裡一定非常寶貝和與眾不同。
梅老爺子輕輕撫摸上相片,自言自語喃喃幾句,這才遞給蘇然。相片上一個梳著兩條小辮的年青姑娘,站在田埂上。老舊的相片,單調的黑白色,都擋不住年青姑娘飛揚的青春和靚麗。只是,蘇然看著這張相片,恍然間有些不知身在何處。
如果不是這張相片的年代清楚的提醒她,她真會以為是自己在某年某月的某一天,不小心留下了一張自己也不曾發現的相片。
影集在蘇易水夫妻手中傳遞,一屋子人都靜了下來。梅福民收起影集說道「這是我們的小姑姑,是老爺子唯一活下來的一個妹妹。老爺子年青的時候在外面打仗,全靠小姑姑照顧兩個老人。」
「後來,又幫著母親照顧我們幾個人,沒享一天福,就……」梅福民有些傷感。
「所以,老爺子才會覺得和你有緣分。」二兒子梅佑民恰時的插進話來。
原來是這樣,蘇然在心裡詫異的想。自己竟然和梅老爺子的妹妹長得如此想像,難怪第一回見面時,他們看自己的眼神都有些怪怪的。
梅老爺子的四個孫子,除了梅福民的兩個兒子略有耳聞,另外二個都一無所知。早想擠了過去,又畏懼老爺子,於是都擠到梅福民身邊。從大伯那裡看一眼自己的姑奶奶,到底和蘇然長得有多像。不用說,看了一眼後,都驚得咋舌,想不到這世上竟有如此相像的人。
蘇然看了看父母,衝他們點點頭,蘇易水這才說道「沒想到我們家閨女和梅老爺子還有這種緣分,我們家然然以後多了這許多親戚,是她的福氣。」
梅家三個兒子聽到這話都鬆了一口氣,梅老爺子更是喜笑顏開,樂呵呵的沖大兒子說道「擺酒,你去安排,要挑個好日子,讓人家都知道我們梅家多了個孫女,哈哈哈。」
一屋子人都開始恭賀起來,又論字排輩,蘇易水年紀最小。蘇然自然是多了三個伯伯和四個堂哥。
「好孫女,以後就來北津上學吧,這麼多叔叔伯伯在,有個啥事直管指使。」梅老爺子笑著拍拍蘇然的手背,這孩子乖巧文靜,內心卻又極有主見,簡直跟梅梅一模一樣。
「梅爺爺,我打算把高一念完再轉過來。況且找學校什麼的,恐怕也不那麼容易。」蘇然沖梅老爺子甜甜一笑,沒想到這一世竟還能找到這麼一尊大靠山。有靠山不靠,當她傻呀。
「學校。」梅老爺子眉頭剛一皺上,二兒媳柳艾青就拍著手道「我當啥事兒,這有什麼難的,包在我身上,保證讓你們滿意。」梅老爺子聽了,這才露出一絲笑容,「聽到沒,這事包在你二伯母的身上了,你想去那個學校讓她安排就行。」
為了女兒轉學的事,蘇易水從年前就開始打聽了。容易轉的學校他不想讓女兒去,想讓女兒去的學校根本沒有門路可走。沒想到人家一句話就大包大攬了。
從梅老爺子家回來,一家人還處在恍惚當中。晚上待女兒睡了,楊明艷偎著丈夫懷裡說道「你說,會不會……」
「不會。」蘇易水問都沒問妻子說的是什麼便直接斷言。楊明艷又問「為什麼不會。」
「如果是真的,不說他們家的地位,就只說他們兄妹的感情。他妹妹的孩子也該接過來養在自己身邊,怎麼可能讓孩子流落在外。何況長得像而已,也不算太稀奇的事情。就算親孫女也不一定就長得像,巧合罷了。只能說是我們家然然運道好,遇上了貴人。老天爺知道我們這當父母的幫不上忙,這不,天下就掉下個梅爺爺。」蘇易水笑著解釋,妻子的疑問他在腦海中轉了何至一百八十個圈。可最終還是覺得這種可能性微乎其微,如果是那樣,人家就不是認干親這麼簡單了。
認干親的事第二天就旋風一樣刮到了曾少柔,白原,湯湯等一眾朋友哪裡。特別是白原,親自過來問明情況。蘇然一家應了梅家人的要求,沒有對外說是因為與梅梅長得想像。只說是入了梅老爺子的眼緣,梅老爺子又想要個孫女,便認下了蘇然。
白原聽了與梅亮一樣的說辭,手裡捏著蘇然送上的茶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說道「白瑩的事,我說過不用擔心。你何必……小心被人當了槍使。」
蘇然正捧著茶杯的手一抖,抬起眼眸,見他微蹙著眉頭,眼裡卻盛滿了對她的關心。心中一暖,緩緩說道「怎麼會,只是圓了一個老人家的心願而已,我還是我,他……」
「你這麼聰明,怎麼會不明白我說的意思。蘇家和梅家勢同水火,無奈蘇家的老爺子太會做人,梅家不能擺在明面上對付他們,只能在暗中下絆子。以梅老爺子的性格,恨不得明刀明槍上門,又怎麼甘心這樣等下去。無非看你們是外地人,在北津沒有根基,最重要的是你們是商人。用商人對付商人,才是最好的手段。」白原一口氣說完,又有些懊惱自己,怎麼看到蘇然竟一口氣將心中所想全盤托出。一點城府都沒有,真是……
蘇然張大了嘴,沒有想到梅老爺子認個干親,竟然會引發大家這麼豐富的聯想。只是,就算被利用,也是心甘情願的被利用。白瑩和她母親兩人已經很好的詮釋了蘇家人的教養,那蘇老頭估計也只是個沽名釣譽之輩,不然也不會教育出這樣不成器的女兒和外孫女來。
她承認自己會主動和白原和好,會費心思挑選禮物,會故意當著梅亮的面在曾少柔面前說起白瑩。都是為了在蘇家人報復時,有個可以救援的地方。可沒想到她運氣會這麼好,因為一張長得相像的臉,直接入了梅老爺子的眼。
就算白原說的是真的,也沒有什麼。有人不懂,是因為他們都是高高在上的人上人,從來沒有過四處碰壁,孤立無援的體驗。商路也如人生路,逆水行舟不進則退。那樣的人家,願意利用也是因為自己有利用的價值。有時候不過是一件事物兩種不用的叫法,比如說「雙贏」。
想到這裡蘇然對白原真誠的說道「謝謝你的提醒,面對威脅如果可以選擇,我寧願自己有面對的能力。」
白原知道蘇然不會改變想法了,雖然交往不多,不知道為什麼。白原卻覺得自己很瞭解她似的,這種莫名其妙的感覺難以言說。不知從何時起,他知道,其實她和自己是一類人。只是自己比她更幸運,如果換個位置,自己未必能比她做的更好。
「我高三大概會轉回北津,聽湯湯說你會考津大是嗎。」白原自動轉換了話題。自己還是說的太多了,好像還沒學會點到為止。
蘇然點點頭,順著他的意思說道「你呢」
白原露出一個那還用說的微笑,蘇然笑道「這麼有信心,那我就等著你當我的同學了。」
送走白原,蘇然開始準備認親當天的衣服。太樸素不行,會顯得沒見過世面。太花哨不行,會顯得輕浮庸俗。挑來挑去選中了一套粉紅色小洋裝,上身是束腰短裝雙排扣翻領小外套,下身是一條A字短裙。配一雙棕色長靴再系一條鵝黃色真絲絲巾,效果應該不錯。
「我的女兒,怎麼穿都漂亮。」蘇易水驕傲的看著自己的女兒,梅家老2梅佑民的確是個心思通透的,特意過來遞話。讓他也可以請自己的朋友去觀禮,提前把名單遞過來就行。
這明擺是讓蘇易水擴大在生意圈子裡的影響,沒想到蘇易水不喜反憂。蘇然知道父親是和白原想到一塊去了,晚飯後借口要跟父親出門散步,兩人在楊明艷疑惑的目光中出了門。
蘇然挽著父親的胳膊把手攏在父親的口袋裡,父女倆就這樣沿著故宮的周圍慢慢轉了起來。
「這麼冷的天,出來散步,是不是有什麼想跟爸爸說的。」蘇易水讓女兒走在內側,替他擋住外面的寒風。
「爸爸,小時候我看動物世界,看到小羊被獅子吃掉。忍不住哭起來,當時爸爸告訴我,動物的世界就是弱肉強食。一切都只有一個前提,就是為了生存。」
「可弱肉強食是動物世界的法則。」蘇易有些明白女兒的心思了。想到別的高中生還只會考慮漂亮的衣服和明天的考試,而自己的女兒則要背負這麼多,忽然對自己升出一絲懷疑。背井離鄉出來打拼,真的值得嗎。
「爸爸,人類也是動物,高等動物。所以,我們也逃不開這個法則。」蘇然很怕冷,北方的冬天又異常寒冷,穿著厚厚的大羽絨服,她仍是縮成一團。哈著氣道「既然是法則,就不可能改變。與其怨天尤人,不如讓自己成為食物鏈中最強的一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