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飯，談完事，卓少秋帶著我們的招標書心滿意足地走了，而我和許良也是樂在心頭，恨不得在街上就扯著嗓子大喊大笑一場。
回到公司，我們卻沒露出狂喜的表情，在事情還沒最後定下來之前，這件事依舊需要嚴格保密。一旦把風聲洩露了出去，難保同行不會嗅到什麼味道，為了安全起見，我路上和許良反覆交代，一定要閉緊口風，小心謹慎。
當然，這也不代表著我什麼都不幹，傻呼呼地就等著卓少秋從天上往我身上砸錢。再怎麼著，這裝錢的工具，提錢的人手……必要的工作還是得做的。這麼大的工程我一家肯定是吃不下，做分包是必然的，而且，分包準備工作能搞得越細，對我以後的工程控制來說也是越有利，這可關係到幾百萬的利潤，我哪裡敢馬虎大意？
二話不說，我第一時間就把辦公室裡四人全召集了起來，除了讓辦事穩重的張衛國繼續負責手中的幾個項目，關照下面工人抓緊完工之外，還讓許良、韓小林和劉瑩全部把手中的事也先移交給張衛國處理，集中所有力量盡快收集全東海的同行資料，做好工程分包前的必要工作。
除了許良對此事心知肚明，知道我的用意，其餘三人都不明白我為什麼這麼安排。至於理由，我也在路上早就想好了，藉著以公司準備調整結構，擴大經營範圍，瞭解同行競爭力等等，把此事暫且遮掩了過去。雖然韓小林當時就提出了不同意見，可他畢竟擰不過我這個老闆，何況我又拿著國外企業注重市場的理由說了一大通，這才讓他們打消顧慮，按著我的思路忙碌了起來。
方圓集團的招標會就在後日，實際的招標書我已經在飯局後悄悄交給了卓少秋，並得到了他的認可。當然，必要的過程還是要走一走的，招標會當天我還得親自去一次，再交一份上去，免得被同行看出裡面的貓膩。
第二天一大早，我又親自下去方圓集團的新廠工地，仔細瞧了瞧，並對照一下施工圖紙，再詳細核算了一下成本。等到當天下班前，忙碌了整整兩天的韓小林他們幾個，終於把收集好的同行資料交到了我手中，拿著手中厚厚幾疊資料，我當夜在辦公室開夜車，一直忙到凌晨時分，這才從這幾百家同行中挑選出比較合適的對象。
「他娘的！累死我了，總算忙完了……。」
伸了伸懶腰，我點支煙站起，站在辦公室裡伸胳膊伸腿，活動著自己已經都快生銹的關節。從下午一直坐到現在，我幾乎一步都沒離開辦公桌前，這些資料是看得我頭暈眼花，全身酸痛。
不過，回頭看了看整理出來的同行資料，我又欣慰地笑著。雖然這兩天辛苦了些，但總算趕在投標會前幹完了準備工作。我已經按著各同行的技術優勢分門別類，從每類各選中了三家，一共有十八家公司在手，至於最後把工程分包給誰做，這還得等拿到項目後和對方老闆親談。
抬頭看了看掛在牆上的鐘，已經快凌晨四點了，明天，噢……應該是說今天了，方圓的招標會在上午十點正式舉行，現在再回家睡覺恐怕不可能了，等一支煙抽完後，就和衣躺在了沙發上，疲倦後的我很快就進入了夢鄉。
也不知道睡了多少時間，迷迷糊糊地直到許良進公司後我才醒過來。搖搖有些頭暈的腦袋，我跑去衛生間沖了把臉，再換上早就準備好的西裝，打上領帶，這才精神抖擻地回到了辦公室。
「兄弟！準備好了沒？」我笑著向許良問道。
「報告領導！時刻準備著！」許良一個立正，表情嚴肅，大聲吼著答道。
「好！」我大手一揮，得意地喊道：「現在！拿東西！出發！」
「是！」雙腳一併，許良學著電影裡美軍敬禮的姿勢一個回禮，轉身連忙拿起早放在一旁的提包。
「老大！老許！你們在搞什麼鬼？」
韓小林幾個目瞪口呆地看著我們兩個，要不是認得我們誰是誰，差一點兒就以為自己到了神經病院。
「嘿嘿嘿！天機……不可洩露！」我笑著看了看他們，帶著許良轉身就往外走，等走到門口突然又轉過頭來，向他們三個神神秘秘地說了一句：「對了！你們幾個下班全都給我呆在辦公室裡，一個都不准回家！記住啊！誰要是不等我回來就離開的話……嘿嘿！可別怪我……哈哈哈！」
丟下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的這三個傢伙，我和許良一溜煙地跑出了門，打了輛出租就往方圓集團趕。
到了方圓集團，在總台把投標邀請函遞了上去，就有一位穿著制服的文員小姐引著我們上了二十四樓會議室。推開會議室的門一瞧，哇塞！裡面黑壓壓地一大群人，沒想到現在離招標會正式召開還有一個小時，大家就已經差不多全到齊了。
我入這行沒多久，在這裡的人瞧來瞧去沒一個我認識的，不過看他們個個勝券在握，滿面春風的樣子，看得出的確如同卓少秋所說的，這些全是東海有實力的大工程公司。
我和許良進去後，也沒惹人注目，悄悄地找了個角落坐了下來，並豎著耳朵聽著前排那些人中相互的談話內容，並把我所知道的東海大工程公司的名字和他們面孔一一對應。
「咦！小李，你怎麼在這？」正當我聚精會神地聽著別人的對話時，突然有個驚異的聲音從身邊傳來，扭頭一瞧，居然是我掛靠公司老闆的一個好朋友。
「戎老闆！」我一驚，連忙站起身和他打招呼，這個戎老闆也是開工程公司的，而且他的公司在東海規模還不小，當初我通過師傅和我現在掛靠公司合作的時候，大家還一起吃過飯，現在才過去沒幾個月，他當然認得我。
「小李，怎麼？你公司幾個月就搞這麼大了？這次也來投標？」戎老闆西裝筆挺，右手拿著大哥大，左手還挽著一個漂亮的小蜜，笑瞇瞇地先握了握我的手，隨後有些警惕地問道。
我沒料到會在這個地方碰見他，頓時有些尷尬。我公司的內幕他是知道的一清二楚，雖然抬頭嚇人，可實際上只不過是個掛靠的部門，想拿這麼大的標，從正常角度來看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嘿嘿笑了幾聲，先說了幾句沒營養的客套話，腦子裡飛快地轉著琢磨著托詞，突然靈機一動，這才笑著答道：「呵呵，我的情況您戎老闆您還不清楚？這麼大的工程，想算啃也啃不動啊！不瞞您說，我這次是得到消息跑過來湊湊熱鬧的。聽說這工程很大，我琢磨著，一般公司接了後可能會把一部分分包出去，所以我就來這……嘿嘿嘿。」
戎老闆先是一愣，接著釋疑地笑著，還親熱地拍著我的肩膀誇道：「行啊！小李，幾月前一起吃飯的時候我就瞧出來了，你這小子很不簡單。可沒想到腦子居然有這麼靈活，厲害！比我當年可要強多了！」
「呵呵，我那裡能您比啊？小打小鬧，混口飯……混口飯……。」
「哈哈哈！做生意誰還不都是混口飯啊？」戎老闆笑道，伸手往人群中一指：「還別說，你這念頭真不錯，這麼大的工程，就算我公司拿下來也得包出去一點。再說了，今天到的全是東海有名的大公司，大老闆，藉著這機會和這些人搞搞好關係，只要他們肯從手裡漏點生意給你，就夠你忙的了。」
「對！對！對！」我連連點頭，拍著馬屁道：「還是戎老闆理解我，現在生意不好做啊！不動點腦筋，我連自己都要養不活了，這不！才厚著臉皮跑這來了麼？」
我盡量放底調子，免得他在這裡揭穿我的老底。果然不出所料，這戎老闆聽了後更是高興，還口口聲聲地說如果他拿下這項目，一定分包點給我，讓大家一起發點財。
我聽了暗暗好笑，不過臉上卻露出感激不盡地表情，連忙道謝。
突然，我腦海裡閃過一個從來沒有想到的念頭，頓時嚇出了一身冷汗。這方圓集團的項目既然有這麼多公司知道，那我掛靠所在的公司會不會派人投標呢？如果他們也來的話，我李傑不成了貨真價實的李鬼麼？要是標書定下來，居然有兩家同抬頭的公司備檔，這可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