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0年12月
嵐曉:如果等待可以換來奇跡,那麼我願意一直等下去,無論是一年,抑或是一生。
浙江的冬天很少下雪,而在我居住的城市,幾乎沒有雪。所以這個聖誕節對我來說
缺少了必要的氣氛所以我理所當然地拉著齊銘逃掉了班上幾個幹部精心策劃的所謂的經典舞會。
大街上人很多,到處是穿著情侶裝的年輕男孩子和女孩子。2001年的冬天,我已經高二了,而我也莫名其妙地成為了齊銘的女朋友。
我記得那天早上風很大,齊銘騎在自行車上在我家樓下等我。我出現的時候齊銘劈頭蓋臉就是一句:我喜歡你,你可不可以做我女朋友?他低著頭不看我,臉紅得好好笑。
然後一直三分鐘我都沒有說話。我看見了齊銘的表情從臉紅到驚訝到著急到惶恐,像是在看電影表演系的學生面試。我之所以不說話是因為我嚇傻了,可是我的表情卻錯誤地傳達給齊銘「我要哭了」的錯覺。
他很緊張地說,你別哭啊,買賣不成仁義在,你別嚇我。
然後我開始大笑,笑得幾乎將雙手變前足。齊銘一臉懊惱的樣子說:你在那鬼笑什麼啊,我是認真的!
然後我突然不笑了,直起身說;齊銘,我也喜歡你。
從那之後我經常翻看我這一天的日記,我看見自己在淡藍色的紙頁上寫著:
「那天我第一次看見齊銘如同陽光般清澈的笑容,眼睛瞇起來,牙齒好白,笑容如同冬天裡最和煦的風。我坐在齊銘自行車的後坐上都可以感受到他的快樂,他開心的口哨聲瀰漫在冬天的霧氣中,在他寬闊的背上穿越這個城市,可是一點都不寒冷。我脖子上圍著齊銘的圍巾,聞到了他的味道。我問他,你是不是有用香水啊?他說,我才沒那麼娘娘腔呢!過了一下,他回過頭來認真地問我,沐浴露算不算啊?然後我笑得幾乎車毀人亡。」
齊銘給我的感覺總是像個孩子,可是這個孩子卻總是無限度地遷就我。
有段時間我趕一份英文稿子,每天寫到凌晨兩點。然後我打電話給齊銘,對他說我寫完了,他總是用無可奈何的聲音對我說:小姐你打電話就是為了告訴我你寫完了啊?現在凌晨兩點啊,你要不要我活啊?可是我總是不講理地掛掉電話,然後抱著枕頭開心地睡。
當我完成稿子的那天,我很早就睡了,結果半夜我被電話吵醒,我聽到齊銘的聲音,他很可憐的樣子說,嵐曉,你怎麼還不打啊,我好想睡。我看看表,已經四點了,於是我很開心地笑了,然後沉沉地睡去。夢中有齊銘孩子氣的面孔,拿著吉他,笑著,又年輕又好看。
學校後面有荒廢的操場,長滿了野草,風吹過的時候有泥土和青草的香味。草地邊緣是面白色的殘缺的牆,年久失修,剝落的白色塗料下面可以看見水泥滄桑的裂痕。這面牆是我和齊銘的記事本,我們約好把自己覺得值得記下來的事情都寫在上面。齊銘寫左邊,我寫右邊。每次我拿著2B的鉛筆在右邊寫的時候我都好想去看齊銘寫的是什麼,但他總是笑咪咪地不要我看,他說我在寫你壞話怎麼可以讓你看到。
其實仔細想一下我寫的也全部都是齊銘欠我的,比如我寫的「1999年8月齊銘借我手機打長途沒付我電話費」,「1999年8月吃飯讓我一個陌生人付帳而且還不感激」,「2000年1月放學踢球忘記時間讓我在校園門口等了一個小時」。
日子就這樣在我的2B鉛筆下面慢慢地流淌過去,兩年後,我總是想那個時候的天氣,時間,場景,人物,心情。想著想著就淚如雨下。我突然明白一切不可能再回去了,時光倒轉只是美麗的神話,騙騙小孩子的。
可是,如果可以,請再編個故事騙騙我,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