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葛慧一聽,卻不由又心中一動,忙問道:「劉邦皇帝……你所說的那嫡傳子孫血脈,莫非是漢中王劉備麼?」
那美須人形上下微一俯仰,猶如世人的點頭。然後又發出那似有若無的聲音道:「果然如此……我的嫡子乃文帝劉恆,劉恆生景帝劉啟,劉啟生武帝劉徹,劉徹生昭帝劉弗陵,劉弗陵知折無子,我之嫡孫血脈繼位宣帝,是為劉詢。然後我的九世孫光武帝劉秀,光復漢室,有中興之象,……而劉備正是我嫡孫劉啟之子傳血脈,他自然乃我嫡傳血脈也。」
諸葛慧又脫口而出,問道:「既然如此,那你所稱的那匡扶劉備的天機傳人,是否那諸葛孔明呢?」
美須人形斷然的說道:「不錯。我自然是指諸葛孔明埃不但如此,我尚知姑娘乃諸葛孔明的胞妹,諸葛家一門忠烈,皆匡扶我漢室的大功臣埃」諸葛慧卻奇道:「但你剛才判斷,他們欲中興漢室的勢力,均徒勞無功,既然如此,又算得上什麼大功臣呢?」
美須人形解釋道:「姑娘胞兄諸葛孔明,為匡扶我漢室,鞠躬盡瘁、嘔心瀝血;雖因天機不可逆轉,振興漢室的大志難圓,但其志可嘉,依然乃我漢室的大功臣也。……而姑娘亦是百年之後,扶助我的子孫血脈劉姓後人,再度為一統天機逆行演進的仙靈女俠,如此推算,姑娘的諸葛一家,豈非一門英烈,皆漢室的大功臣嗎?我在此僅先行向姑娘致謝也。……」諸葛慧聽到此處,卻連忙截住道:「喂。皇帝大人。等一等……你剛說什麼百年之後,再度會一統天機逆行?莫非目下的三分天機大勢,已開始向一統天機演行嗎?若然如此,我二哥為導引三分天機演行,所作的艱苦努力,幾番心血,豈非白費了嗎?」
美須人形回答道:「不然,目下三王鼎立、三分天下的大勢已經確立,天機傳人諸葛亮的艱苦努力,已取得輝煌成就;他為確保目下的三分天下大勢,尚須作出艱苦的努力,以匡扶我的蜀漢劉氏一族血脈。這一切,作為你二哥的豐功偉績,必將永存於千萬漢室臣民的心中也。……他的一番努力,幾番心血,又怎麼可以說是白費?」
諸葛慧見美須人形如此盛讚她的二哥孔明,心中不由十分欣慰,這比稱讚她自己更感興奮,她太敬愛的二哥孔明了。
……諸葛慧心中欣喜,便不再在孔明的努力是否白費的事上糾纏,將話題一轉,道:「那好吧,不說這個啦。……但日後的一統天機演行,導引一統天機的人是准?而百年之後令一統天機再度逆行的人又是誰呢?……好不令人奇怪埃」諸葛慧此言一出,那美須人形的身形不由一陣晃搖,其狀似如世人的沉吟思忖,好一會,那美須人形的那似有若無聲音才又響了起來:「魏王宮中,三馬同槽;一統天機,於此卜巫……百年悠悠,一統天機,再度逆行;此時此刻,仙靈俠女,猴形將相,攜手匡扶,漢室遺脈。……諸葛姑娘,你悟性驚人,又已通玄機鳥語,一切你自會明白。」
諸葛慧似懂非懂,但將美須人形所說的偈語牢記於心。
她也不去苦思。轉而又問道:「既然如此,一統天機行將演行,那三分天機必將斂收,這蜀漢之王既然不存,又如何要保你的漢室劉氏遺脈呢?」
美須人形一聽,又忽然吟道:「白帝城下龍脈深,漢子將近漢孫生,輾轉繁衍百年後,虎嘯天機潛龍吟。……諸葛姑娘,你只須將此仔細參詳,自可領悟此百年天機大勢也……我已言盡於此,你快去與那猴形將相相會合,然後攜手一飛沖天吧。……」美須人形發出的似有若無聲音,忽地戛然而止,諸葛慧本在思忖那四句偈詩,一聽微吃一驚,抬眼看時,黑暗沿穴中,早已失去那美須人形的蹤影了。但黑寂的洞中,諸葛慧的眼前,依然向著一塊漢祖劉邦的墓碑,一切均顯得十分詭秘,十分奇特。
諸葛慧凝視劉邦墓碑,心中有所感觸,不由喃喃說道:「墓碑呵墓碑。你輾轉數千里,從雍州長陵,西奔巴蜀,歷盡千辛萬苦,付出的代價,猶如開國皇帝打天下……但皇帝艱苦開國,尚有江山可拿,你如此奔波辛苦,為的卻是什麼啊?
……難道是為了於此時此刻,在我諸葛慧面前出現嗎?
她轉念又暗道:「那漢朝的開國皇帝劉邦,他以他的形神現身,向我揭示了百年內的天機大勢,其中充滿詭秘,艱深莫測,我一時卻難參透,他為甚向我揭示?……莫非他已預知我此行是去與二哥孔明見面,因此欲借我的口,將此天機奧秘告知孔明二哥嗎?……但既然如此,他又為什麼向我說什麼仙靈俠女與猴形將相,將於百年後攜手匡扶他劉氏遺脈?
而這劉氏遺脈卻又是指誰呢?……哎,這等天機奧秘,為甚如此深奧莫測。可把人家的腦袋也弄脹也。」
諸葛慧天性玄幻,她想來想法,亦僅領悟三分,到底尚有七分迷惑,便不再思想下去,決定侍見了她二哥孔明,再去向他請教。
她打定主意,便不再思想那費人思量的天機奧秘。但忽然一個古怪的意念又浮上腦際,暗道:若那仙靈俠女,指的是我諸葛慧,那麼猴形將相指的又是誰呢?當今之世,誰具猴形?誰有此百年長壽?……咦,劉邦的形神,又著我與那猴形將相攜手並肩,來個什麼一飛沖天,莫非是與那金線黑猴有關嗎?若然有關,那師哥笑猴兒必定亦被誘入此番奇緣中了……只要尋著他,便可與他攜手一飛沖天,一同脫困啦。
諸葛慧思想至此,忽地格格一聲嬌笑,她也不再猶豫,凝運她的仙靈真氣,聚於雙目,向前摸索行地。地穴雖然一片黑寂,但在諸葛慧的那只仙靈俏目下,十丈內的地形景物,卻清晰要辯,可怕的黑寂洞穴,根本不能令她為難。……此時,隨後翻進大石板下地穴的笑猴兒,但感身如陀羅,呼隆隆的,向地穴深處翻滾。他一陣頭昏目眩,根本無法收攝真氣,頓住身形,只好雙手抱護頭部,任由身體向前翻滾。
呼……砰……的一下,笑猴兒但感自己越門而進,滾地一座石室,四面石壁,他的身子撞上,終於停住,不再滾動,幸而笑猴兒內力極深,身子堅如精鋼,這一路翻滾,又撞上石壁,卻毫無損傷,只是腦袋一陣昏弦發脹,嗡嗡作響。
笑猴兒自幼便跟隨無極天機僧於荒山野嶺過活,根本不畏孤寂黑暗,因此石室雖然一片黑寂,十分恐怖,在笑猴兒的心中,卻毫不可怕,與外面的陽光大地並無異樣。他屏氣凝視,調息一回,神志也就迅速恢復過來。
他向四面一看,石室雖然黑暗,但在笑猴兒的目下,一切卻依稀可辯。但見石室十分寬廣,與世間的大屋井無二樣,四周亦有石床、石桌、石凳,猶如有人在此地穴石室中過活。
就在此時,笑猴兒耳際忽地傳入一陣吱吱叫聲,他心中一動,立刻便知是那見鬼的金線黑猴,不由恨道:「這鬼猴子……害師妹掉進地穴,此刻也不知落入何處去了。哼。若師妹有甚損傷,我笑猴兒必將你一掌斃了……轉念又暗道:師妹的仙靈的神功比我精進,當世之中又有什麼可傷得了她?她必定安然無恙……既然如此,我為甚不將這鬼猴子生擒活捉,獻給師妹,讓她高興一番、補償她的驚嚇?
笑猴兒打定主意,決定先將那金線黑猴捉了,再去尋找師妹諸葛慧。
他身子一閃,藏在石室的一角,身子不動,氣也不敢粗喘,雙目如電,凝注發出吱吱叫聲的地方。
原來那是石室中,東面石壁中一個小小的石洞。而這吱吱的叫聲,正是從那石洞中傳出來。笑猴見料定金線黑猴必定藏身在那孔石洞裡面,因此更不敢放鬆,雙眼一瞬不眨,緊緊盯著,心道:只要這鬼猴子露身,憑我的輕功身法,必定可以將它手到擒來……就在笑猴兒轉念之際,石洞之中,黑影一閃,竟然鑽出了兩頭金線黑猴,一雌一雄,依偎摟抱,十分親密,其中那頭雄的,正是誘笑猴兒、諸葛慧進此地穴的金線黑猴。
笑猴兒見雌雄兩隻金線黑猴如此親密,心中不由又羨又恨,暗道:你等如此親熱,卻害苦了我的師妹,令我笑猴闖了大渦,今後只怕再無如你等這般親密的機會了。……哼哼,唯一可以補償我的過失,便是將你等一同捉了,令師妹高興,或者回心轉意也……笑猴兒與諸葛慧相伴多年,直到此時此刻,他才猛地發覺,師妹諸葛慧在他心中的份量,是如此沉重,簡直壓得喘不過氣來。……為了令師妹開心快樂,他但感連自己的生命也可以奉上,更遑論兩隻金線黑猴了。
笑猴兒心念電轉,他的身法亦快如電奔,呼地一下,便射到石洞側面,雙手疾伸,抓向雌雄兩隻金線黑猴;同時身子又將洞口堵住,不許兩隻金線黑猴鑽回石洞,這一連串的動作,快如電光一劃,當世的任何高手,要躲過這閃電一攫,簡直比登天還難。
不料這倆金線黑猴卻勝當世任何一位武林高手,雌雄雙猴,疾伸右爪,揮向疾猴兒的雙眼,快如閃電,攻其必救,任何人反應稍慢,雙眼必立刻被抓毀盲瞎。
笑猴兒亦不由猛吃一驚,他萬萬意料不著,這雌雄雙猴競有如此高明的招式,以攻為守,攻自己必救之處,本來笑猴兒的反應絲毫不慢於兩猴的身法,只見他伸向猴的左右手一旋,不進反退,閃電般斜伸而上,不但護住雙眼,更蓄勢以待,準備趁機擒抓兩猴的右爪。
兩猴卻不戀戰,見笑猴兒反應神速,似知厲害,吱吱叫兩聲,便斜飛而出,鑽洞口,反而落在石屋正中的石桌上面。
扭頭向笑猴兒吱吱一陣鳴叫,競就在石桌之上,嬉戲玩耍起來。
只見雌猴右爪一收,五指聚攏,成一尖掌之形,攻向雄猴。雄猴似十分歡喜,吱吱一陣亂叫,左爪擬掌,欲抓雌猴伸出的猴掌。雌猴將它的猴掌猛地一回,轉攻雄猴的右側,雄猴左掌一沉,護住左側,欲抓雌猴攻來的猴拳。只見雌雄雙猴,一攻一守,鬥得十分激烈,玩得二分快活開心。
兩猴的攻防相嬉相鬥,落入笑猴兒的眼中,他的眼神卻不由一亮,暗道:兩猴攻防有度,十分精妙,其攻中有守,守中帶攻;而且身法迅速,快如電奔,十分神氣。……他不由一陣神往,也忘了去捕捉兩猴,反而仔細觀察,兩猴的攻防相嬉的章法。
笑猴兒自幼跟隨武功極高的無極天機僧學藝,武功根基十分深厚,此之令他心儀的子龍哥哥亦不遑多讓,只是缺少趙子龍那橫掃千軍的殺人招式罷了。
此時他不由暗道:兩猴的攻防相戲章法假如輔以內力真氣,用之於戰場的攻防,當世能夠抵擋的,只怕少之又少也……笑猴兒心中轉念,竟情不自禁,手舞足蹈,模仿起兩隻金線黑猴的相戲動作來了,他身上本就尚潛三分猴性,此時模仿兩猴的動作,竟十分得心應手。
不一會,笑猴兒便領悟出兩猴相戲的章法。這一套兩猴相戲的章法,第一式分有「葉底偷挑」,例如兩猴兩爪,以眼為桃,疾伸而插笑猴兒的雙眼,若笑猴兒反應稍慢,他的雙眼便如葉底的桃子,被兩猴「偷」去了。
第二式笑猴兒將之定名為「捕風捉影」,以此形容兩猴相戲中,一攻一防的神速快捷,猶如閃電,簡直可以捕風捉影。
第三式則為「順手牽羊」,以表示猴子的慧黔。
第四式是「水中撈月」,顯示猴子的天真活潑,以及不畏艱辛,敢於水中去撈月,明知不可為而敢為,其非凡氣概令世人折服。
第五式則為「毗蜉撼樹」,與第四式「水中撈月」有異曲同工之妙。
第六式「抓耳撓腮」,則顯示兩猴相戲章法的獨特猴子形態,也只有笑猴兒這位身潛三分猴性的武林高手,才可以領悟出來。
第七式乃「穿雲裂石」,這兩猴相戲的章法的威力發揮得淋漓盡致,其威可旋乾,其力可轉坤。
第九式則為「煙消雲散」,顯示在如斯威力之下,一切強敵必然俱都煙消雲散了。……笑猴兒從模仿到演練,再從演練到悟創,直到創出兩猴相戲的第九式「煙消雲散」,他不由駭然的失聲叫道:「不料這套『猴拳九式』,竟有如斯驚人的威力……簡直可與子龍哥哥的『天象六合神劍』並駕齊驅。」
笑猴兒在白帝城的地穴石室中,以他驚人的悟性,在雌雄兩頭金線黑猴的演練誘導下,悟創了一套威力絕世的猴拳九式攻防神招,加上他快如靈猴的輕功身法,堅如精鋼的深厚內力,他已一躍而成與趙子龍並駕齊驅的「神兵虎將」了,尚欠只是實戰的磨練而已。
就在笑猴兒仍沉浸於悟創神功的**之際,石室中央石桌上的雌雄兩隻金線黑猴,忽地吱吱一叫,兩條尾巴一齊向笑猴兒翹起,連擺三擺,似向他打招呼似的,然後即雙雙向石室門外飛射而去。
笑猴兒見狀,心中不由一動,暗道:這兩頭金線黑猴似已通靈,它們誘我和師妹進此地穴,顯然極有深意。……我已因此悟創了九式猴拳,師妹必也另有一番奇遇。它此時再示意引路,莫非是帶我去見師妹麼?……笑猴兒心念電轉,哪還敢有絲毫猶豫?他飛身一躍,方纔所悟創的九式猴拳第二式「捕風捉影」,竟十分自然的施展出來,他身法之快,竟當真有如捕風捉影,就連那兩頭金線黑猴的身手亦自歎弗如。
那雌雄兩頭金線黑猴作為啟蒙導師,競十分歡喜,扭頭向笑猴兒吱吱微叫,然後即飛射而去,笑猴兒見了,亦立刻在後面貼身緊追。
二猴一人,穿洞過壁,也不知鑽到什麼地方,但見前面一條長長的隧道,一直向深處延伸而去,隧道長而深遠,也不知通向什麼地方,四周更一片黑寂,若非笑猴兒內力深厚,目力可射透黑暗,根本不敢盲目深入,而那兩頭金線黑猴的目力卻比笑猴兒有過之而無不及,或許是久處黑寂地穴之故,它們在隧道中疾掠,快如閃電,絲毫不受黑暗的困阻。
笑猴兒在後面貼身而進,一路飛掠,他心中忽然跳出一個古怪的念頭,暗道:此時此刻,我和兩猴,不正是衝破黑暗,光明就在前面嗎?……笑猴兒本來便是無極天機僧的高徒,後來又跟隨了仙靈老人左慈習藝多年,於天機、仙靈之道,已甚具根基,此時又悟創了用於攻防的神功——九式猴拳,他的膽色不由更加雄壯,而且濟世救人的佛門宗旨,在他的意識中更為牢固了。
就在笑猴兒心中轉著古怪的念頭時,他的耳際,忽地鑽人一線嬌呼:「喂。上面的師父爺爺、笑師哥……你等可聽聞慧兒的千里傳音?我此刻被困地穴石壁,又饑又渴,只怕將死啦。……若你等聽到,就請傳音下來,慧兒有你等的聲音作伴,便死得不太寂寞了……」笑猴兒一聽,心中不由如遭電擊,他太喜歡他的師妹諸葛慧了,又如何分辯不出,這正是他師妹的呼救之聲?雖然她的話音仍充滿玄幻的意味,但落入笑猴兒的耳中,卻備添悲切,他寧肯自己生命不要,也發誓非救師妹出去不可。
……他情急之下,也不及細思,將自創的九式猴拳中最具威力的第七式穿雲裂石,競力從心生,招隨力施,身形如電,堅精如鋼,猶如利箭般向發出聲音的地方射去。
他也不管那是銅牆還是鐵壁,他心中只有一個意念,那就是捨命救諸葛慧出生天……不料他那九式猴拳的第七式「穿雲裂石」,其要旨乃是意志堅精,其威力與人的意志力成正比,意志越堅精,產生的威力便越猛烈。因此,就在笑猴兒咬牙捨命的施展之下,他的身體,竟化作一枝威力可穿雲裂石的金剛之箭,直向發聲之處電射。
其威力果然驚人之極,但聽「嗖」的一聲,笑猴兒的身形竟插石壁而入,接而「鹵的一聲,一層分隔隧道與石洞的半尺石壁,競被射穿,露出一個剛可容身的破口,果然不愧為最具威力的一式「穿雲裂石」……笑猴兒的招式尚未及收攝,便突聽一聲嬌呼道:「不好了……笑師哥被練成金剛之箭了………笑猴兒一聽,不由如聞綸音,他猛地一施,攝住穿雲裂石的招式,大喜叫道:「師妹,你在何處?可安然無恙麼?」
話音剛落,便見一條嬌俏身影,從黑暗的石洞一角,斜飄而出,呼地落在笑猴兒的身前,正是笑猴兒捨命救助的小師妹諸葛慧的麗影。……諸葛慧的身形未定,便發出一聲嬌呼道:「笑師哥,慧兒幾乎被你射穿身子了……幸虧我溜逃得稍快一點。……你……你從何處練成如此可怕的功夫了?
……你到底是否變成一塊精鋼、並非血肉之軀的活人呢?」
笑猴兒一聽,不由又好氣又笑,心道:憑師妹這身仙靈神功,雖然不能傷人,便若自保,普天下又有誰傷得了你?……但他為諸葛慧的安然無恙高興,也顧不得與她逗笑,立刻道:「剛才發生的一切,稍後才詳細告你。師妹,你到底從何處而來?快循原路回去,必可重出生天。」
不料諸葛慧卻歎了口氣,道:「我也試過循原路尋找出口,但走到盡頭,卻見頂部是一重石壁,根本無路可出,無奈才又折了回來。……哎,那鬼猴子,可把我等害苦了……」她忽然一頓,似若有所思。
笑猴兒忙道:「師妹放心。金線黑猴似乎並無惡意,反而有益於我等。例如我剛才所施的功夫,便是從他們相戲時領悟得來的……它們還帶引我前來與師妹相會,足證金線黑猴誘我等進地穴是極有深意了……既然如此,它們又怎會為害我們呢?……只是我因見它們極有靈性,不忍擒促它們讓師妹消氣。」
不知為甚,笑猴兒自落入地穴,又悟創了九式猴拳之後,心胸但感熱力沸騰,臉上紫氣隱現,所潛的三分猴性,亦漸而消逝了,連說話亦清晰起來,變得甚有條理,且甚有說服力。
諸葛慧心中不由又喜又奇,她俏目一轉,格格笑道:「不錯。不錯。師哥自落入地穴,似乎脫胎換骨了。而且又練成一身金線黑猴神功,這都是叼那鬼猴子的光呢。……」她一頓,忽然又若有所思的說:「咦?對啦……方纔那劉邦元神臨逝之際,不是說只要遇上笑師哥你,便必可一飛沖天嗎?你既然可以撞破這道石壁,為甚不可以循原路折返回去,試試穿越那頂部的石板?……我有靈感,石板上面,必定是活生生的光明世界埃」笑猴兒一聽,心思被猛地觸動,不由喃喃說道:「是埃衝破黑暗,便見光明;黑暗的盡頭,光明也就不遠了。……但我等若不落入地穴,便不見此黑暗,亦不能悟創這套九式猴拳,自然也就無須,亦無力去衝破黑暗了……由此看來,光明與黑暗二者乃是相輔相成。……奇妙極了。」
諸葛慧不由怔了怔,笑道:「笑師哥。你發甚癡呆?說什麼沒有光明便沒有黑暗?……你到底是否有膽去衝破黑暗埃」笑猴兒心中熱力沸騰,不由衝口而出道:「我已練成了衝破黑暗的本事,為甚不敢去衝破黑暗?師妹。你快帶路,我和你這便來個攜手一衝飛天吧。」他情急之下,連劉邦元神到底是誰的疑問也忘記了。
諸葛慧嬌嗔的笑道:「啐……誰要跟你來個攜手衝破黑暗?……你倒想得真美埃……」話雖如此,她卻嬌呼一聲,身形一旋,便循原路領先掠去。
笑猴兒也不知什麼地方又惹師妹生氣,他也不敢再多說,飛掠而起,緊隨諸葛慧身後疾掠,笑猴兒在心中發誓,自此之後,他決不讓師妹有任何損傷了。
諸葛慧的那仙靈神功的原本就十分深厚,自從落入地穴,親眼目睹劉邦元神後,不知為甚,她但感身上的那股仙靈真氣流動得更熾熱旺盛,受此衝擊,她的身法亦更輕靈迅捷。
在黑暗中,她本就可視物十丈,此時卻連二十丈外的飛花落葉,亦難逃脫她的目力了。
她在黑暗中身法之快,連後面緊隨的笑猴兒亦暗暗驚詫,心道:「師妹在黑暗中的身法之快,在她的眼中,這世上哪還有「黑暗」這二個字眼?簡直黑暗猶如白日的光明埃……心中轉念,但卻不敢有絲毫怠慢,他悟創的九式猴拳中第二式捕風捉影,不由亦施展出來,此時他身法之快,就連風和影也可以捕捉,何況是跟蹤他的活生生的師妹的嬌軀?
倆人掉入地穴時,腦袋昏昏沉沉,也不知經歷了多少時間,此時循原路疾掠而出,卻快如電奔,在他倆人的眼裡中,黑暗這可怕的東西,已永遠消逝。
不一會,倆人便已掠到長長通道的盡頭,笑猴兒四週一看,但見四面皆是厚厚的石壁,頂部則是一塊光滑如鏡的大石板。
笑猴兒猛地醒悟,他在上面掉入地穴,正是誤踏一塊大石板引致的,他暗道:大石板既然只有半尺厚,我可以衝破石壁,為甚不可穿越石板?
他不再猶豫,立刻向請葛慧道:「師妹。你快找個安全地方躲避。……但見我破石板而出,你便立刻跟隨掠出去。
……你放心吧,猴兒便拚死也救你出去。」
諸葛慧芳心不由一陣溫暖,她伸出小手,握住笑猴兒的手兒,似嗔似喜的說:「你。……你剛才不是說與我攜手衝破黑暗嗎?這樣子便是攜手了吧?」
笑猴兒但感一股熱力,從諸葛慧的小手兒,直傳入他的心胸,他不由一陣火熱,決然說道:「不。決不可以攜手。
諸葛慧不由一怔,不悅的說:「為什麼?為甚不可以攜手?」
笑猴兒慨然說道:「要衝破石板,必定要施展『穿雲裂石』一式,這一式威力太猛,十分凶險。我決不許師妹你再有任何損傷,一切的艱險,由我去承擔好了。……」話音未落,諸葛慧便感到笑猴兒的掌心,忽然湧出一股渾厚的綿力,根本不能抗拒,將她逼退到十丈之外去了。原來笑猴兒在不經意間,力隨心發,他那九式猴拳中的第四式「水中撈月」油然而施,「水中撈月」用的是綿柔之力,而且十分渾厚,諸葛慧根本不能抗衡,立刻被逼退到安全之地去了。
笑猴兒亦不再遲疑,猛吸一口真氣,運貫全身,他的身體登時猶如神話中的孫猴子,變得堅如金剛,然後凌空而起,而這套九式猴拳中,威力緊強的一式「穿雲裂石」,驀地施展出來,頓時身如金剛之箭,向頂部的大石板猛然射去。……在這等無與倫比的威力衝擊下,在一角的諸葛慧意料,大石板必被笑猴兒的金剛之體穿破了。
不料就在笑猴兒身形發電似箭,插向頂部大石板時,在黑暗中忽地一聲吱吱尖叫,一團帶金光的黑影,忽地斜飛而上,恰好擋在笑猴兒的頭頂……笑猴兒目力驚人,立刻便發覺這是那頭金線黑猴,假如笑猴兒照原來路線射去,他的穿雲裂石一式,便必定變作穿猴裂腹,金線黑猴必定立被擊斃。
笑猴兒此時已變得甚喜這頭已通靈的金線黑猴,他為了不傷它,無奈只好抱身子一偏,射向大石板的側面。不料他一撞之下,大石板卻立刻向後彈起,將笑猴兒威猛的衝擊力度化解,不致被擊破。
大石板猛地彈起,黑暗中果然射人一團白光,原來大石板外面,果然是進來時入口,此時陽光射入,黑暗的地穴頓時一片光明。
笑猴兒一見,不由大喜,他明白剛才是金線黑猴有意向他指引觸動大石板彈起之勢,掠到諸葛慧的身旁,伸手拉住她的小手,挾帶諸葛慧一飛沖天而起,穿越石板露出的洞口,呼地疾射而出。但就在此時,後面的諸葛慧雙腳尚未穿越,卻猛地被兩爪攫住,只感身子一沉。幸而笑猴兒的功力十分威猛,他的「穿雲裂石」一式又餘勢未盡,因此呼地一下,連同諸葛慧腳下的兩團物體,亦一齊穿越洞口,重返陽光普照的光陰人間之世。
這一切發生得太快了,快得連仙靈俠女諸葛慧也來不及對此有所反應。到她終於落到堅實的地面,心神甫定,這才發覺,抓住她雙腳,藉勢而出的,竟然是引誘她進地穴的兩頭雌雄金線黑猴……而那大石板又重新砰地翻下,緊貼地面,渾然一體,外面的人見了,根本不知大石板下是另一個充滿神秘的世間。
「果然是一飛沖天埃……」諸葛慧默默的驚歎。
笑猴兒和諸葛慧在黑暗地穴中,也不知度過了多少時間,也漸漸習慣了那黑暗世界,此時被猛烈的陽光照射,眼睛不由閉上,好一會兒張不開眼。這有點像黑暗中的生物,見陽光如見鬼一樣,在一些人心中的黑暗,在另外一些人眼下,卻是光明,光明與黑暗,既截然對立,但又密不可分;沒有光明,便沒有黑暗。
此刻,笑猴兒和諸葛慧師兄妹二人,反正在心中默默思忖這光明與黑暗的種種神秘關係,因此一時間誰也沒有說話。
就在此時,卻見一條灰色的人影,似煙似霧的飄了過來,一面大叫道:「你二人怎的從天而降也。……」原來仙靈老人左慈,他正在大石四周發瘋般搜索,以便尋找地穴的入口,可惜卻一無所獲,他曾試過站在大石板上亂跳亂踏,希望誤打誤撞,將他亦翻進地下,好與他倆位寶貝徒弟相會,就算是入地獄送死,也勝於他獨自在外面憂心守候。
老左慈的叫聲,終於把迷幻沉思中的笑猴兒和諸葛慧喊醒了。就連分別依偎於倆人身邊的雌雄兩頭金線黑猴,也發出了一陣吱吱叭叭的叫聲,也不知是驚詫還是歡喜,是因為老左慈的身法太快,也大虛無飄渺了,以至兩頭通靈黑猴亦自歎弗如。
諸葛慧伸手抱住那頭雌金線黑猴,嗔道:「師父爺爺。你喳呼什麼?莫把猴子嚇壞了。」雌金線黑猴似乎畏懼老左慈,吱吱的往諸葛慧懷中依偎,猶如尋找庇護似的。
老左慈見了,不由又驚又喜又奇,他瞪了諸葛慧一眼,喃喃說道:「這女娃兒瘋了。這鬼猴子累她掉進地獄,她不但不恨,反而當寶貝似的。……難道管老弟所判十分靈驗,他二人在地底世界有奇遇麼?……」他一頓,不由大急道:「喂。
我的寶貝徒弟孫女,你到底在地下見到什麼?遇上甚的奇緣?……你若再不告知師父爺爺,便必將我活活悶死了。」
不料諸葛慧卻一反常態,不帶半分的嬌野,肅然說道:「師父爺爺。此乃天機奧秘,天機不可洩露。……除非啊……」她忽然一頓。
老左慈不由脫口道:「除非什麼?你快說埃」諸葛慧決然說道:「除非見到我二哥孔明,請他解釋明白,才可告知師父爺爺。」
老左慈奇道:「你二哥雖然是洞天徹地的一代天機傳人,但他不在此地,遠隔數百里,怎會知白帝城地底的奧秘?為甚先要請他解釋清楚?」
諸葛慧神秘的笑笑道:「師父爺爺,因為啊,這天機奧秘不但與我和笑師哥有關,亦與二哥孔明有莫大淵源。……因此啊,自然要先向二哥詢問清楚啦。」
老左慈一聽,目中精光閃灼,一融心癢難熬的模樣。但又知諸葛慧這娃兒的脾性,她既然如此神秘,那便決計不會在此時說出來了。幸而此時神相管輅和他的徒弟諸葛鈞兩人,已從山野問的另一面走過來,老左慈如獲救星似的大叫道:「喂。管老弟。我這寶貝徒弟安然無恙,快。快。快趕入成都,去見那位天機大傳人孔明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