竇德男得男
在東街打鐵鋪出盡洋相後,竇德男臭著一張小臉直奔回四海鏢局,任著齊吾爾追在後頭叫著喚著,不理就是不理。
他甚至已在大街上將她拉住,竇德男二話不說,回身就快打十來招,又狠狠擂下話,「齊吾爾,你再敢拉住我,瞧我理不理你!」
嗚嗚……她銀槍小紅妝的臉今天真是丟得透盡了,連好不容易修好的貼身兵器都給踢到火爐裡融了。說來說去,都是他的錯!
「好好,不拉你、不拉你。阿男,你聽我說,這真是個誤會,我不知道怎麼會這樣,阿男!阿男,等等我,」他滿頭大汗追上前去。
竇德男哼了一聲,依舊不理人,扭頭便是疾走。
兩人一前一後,風也似的回到四海鏢局,齊吾爾跟著跨進大門,才一轉眼,竇德男已進後院去,他想跟著進去,卻被竇大海和李游龍攔了下來,硬是按在大廳的太師椅上坐下。
「唉,怎麼是這樣?!唉,怎麼會搞出這天大的烏龍事來?!唉,咱兒想把閨女兒許給你,按順序來,指的當然是咱們家老三來弟,咱兒怎麼知道你和阿男已經……已經這麼要好了?!
「唉唉唉,難怪阿男這些日子怪裡怪氣的,平時總是哈哈大笑,自塞北回來後,就沒見她開心過,唉,都是我這個作爹的不好,是咱兒的錯,咱兒對不起她阿娘,沒好好地父代母職,聽她說說女兒家的心事,嗚嗚嗚……」竇大海劈哩啪啦說了一大串,落腮鬍裡的嘴撇了撇,似有嚎啕大哭的傾向。
李游龍揮了揮手,趕緊遞上一杯茶。
「呃……岳父大人別自責,反正齊吾爾都來了,阿男就在後院裡,讓他們把話說清楚就好了。」
「我去。」齊吾爾一刻也不能等,急著要站起身,兩肩卻又被竇大海壓回去。
「你別瞧阿男個兒嬌嬌小小的,她性子可剛得很,況且現在又在氣頭上,你貿貿然跑進去,不被轟出來才怪!」
齊吾爾下顎緊緊繃著,「她一定要聽我解釋……我這麼喜愛她,這麼、這麼喜愛她,她一定要聽我解釋。」
他的愛語簡單無華,卻帶著震撼。
竇大海虎目中陡地泛出淚花,一把抱住他。
「好樣兒的!齊吾爾,咱兒也是這麼喜愛你,這麼、這麼喜愛你,嗚嗚嗚……好!無論如何,我一定要讓咱們家阿男得到你!」
此時,一個身影活潑有勁兒地蹦進大門。
「阿爹,哇!二姊夫,哇──齊吾爾,你們怎麼都來啦?!呵呵呵呵……」小金寶玩得滿臉泛紅,望著大廳裡三個男人興奮大叫。
突然間,竇大海腦中靈光一閃,嘿嘿笑著。
「有啦有啦!用這一招準成,呵呵,咱兒怎地這麼聰明!金寶兒快過來,咱們四個商量商量、琢磨琢磨、研究研究,呵呵呵,阿男心腸軟,這招苦肉計穩行!」
※※※
這一頭,見竇德男紅著眼眶跑過大廳、衝進後院,竇盼紫立即拋下竇大海和李游龍,也跟著衝了進去。
廊道上,她一把拉住雙胞胎妹妹的手,笑著道:「好啦,我都知道了,二姊夫把事情經過都交代清楚了。」
竇德男紅著眼,瞪了她一眼。「你還笑話我?」
「我不是笑你啦,咱們是好姊妹,我怎麼會笑你咧?」她說得有點言不由衷,「二姊夫說,這一個月來,他和齊吾爾都忙著追蹤狼群,為了防範它們再度接近蒙區和牧場,所以當回到藥王牧場見不到你,反而看到三姊,還聽三姊慢條斯理地說,是阿爹要她來跟他多親近親近,齊吾爾他……他呵呵呵……」
「他怎麼樣了?」話一出,竇德男真想咬掉自己的舌頭。
竇盼紫嘻嘻笑著,又說:「二姊夫說,齊吾爾當時的表情可真絕,嚇得連退三大步,差些一跤摔在地上。齊吾爾說,他向阿爹提親,想娶的是竇家閨女兒竇五,不是竇三。」
竇德男輕唔一聲,臉若霞紅,胸口悶氣受到震盪,緩緩鬆解了。
「阿男,呵呵呵……」竇盼紫古怪地喚著,頭微偏,語氣忽地曖昧起來,「告訴我啦,你和齊吾爾……你們兩個是不是……親過嘴了?」
「阿紫,你──」
「你不用說,我知道你們有。」她截斷話堅定的說,「呵呵呵……那你心裡是不是很喜歡、很喜歡、很喜歡他?」
「阿紫,我──」
「你不用說,我知道你是。」
竇德男臉更紅了,唇瓣無辜地抿了抿,「我、我不跟你說了。」
「唉,不用說,我都知道。」接著,她一手搭上妹妹的肩頭,一手拍著胸脯,「你心裡喜歡他,可是又氣他惱他,沒關係,我幫你教訓他,給你出出氣。」
「阿紫,你別亂來!」聽到這種口氣,嚇得頭皮發麻。
正在此時,從大廳外傳來竇大海和小金寶的叫嚷,清清楚楚響著──
「齊吾爾,你走吧!阿男不見你,你欺負咱們家的閨女兒,咱兒也不想要你當女婿,走吧走吧!再不走,別怪咱兒不客氣!」
「阿爹甭跟他說這麼多,他一下子要三姊,一下子要阿男,這男人太沒良心了,先打再說吧!喝喝哈噫!看金寶兒八角銅錘的厲害!」
「看來,已經有人要給他一點顏色瞧瞧嘍。」竇盼紫眼珠子轉了轉。
「老天……」
竇德男臉色一變,趕忙和她衝了出去,剛掀開廉子,就見阿爹和么妹雙雙搶攻,一個使九環大剛刀,一個則猛揮兩支八角銅錘,離了段距離都還感受得到帶動空氣的勁力,硬是把齊吾爾逼出大廳,在練武場上鬥了起來。
「哎呀!岳父大人,金寶小姨子,別這麼衝動,大家住手,別這個樣子嘛,大家作個朋友啦!」李游龍急得滿頭大汗,想攔,都不知從何處下手。
「阿爹,金寶兒,你們……你們住手!」竇德男看著三人混戰,心像被誰緊緊掐握,快不能呼吸。
齊吾爾全是只守不攻的招式,被逼得節節敗退,而竇大海和金寶兒皆是神力過人,九環大剛刀與八角銅錘挾有百斤力道,再這麼鬥下去,不出一刻,齊吾爾必敗。
「二姊夫,你說,你幫誰?!」
「對,李游龍,你幫他,還是幫咱兒?!」
混戰間,小金寶和竇大海分神大喊,硬要李游龍給個答案。
「我、我我……我是大家的好朋友嘛……」他說得一臉無辜。
「好!二姊夫你好樣兒的!你幫你的朋友,就不幫自家人了,我要告訴二姊,叫她永遠別理你!」小金寶大嚷,手中八角銅錘一上一下,堪堪揮過齊吾爾前胸。
「大家閃!瞧我來收拾他!」瞬間,李游龍飛身過來,加入戰局,成三對一局面。
竇德男再也按捺不住,整張臉白蒼蒼,她小手摸向背後,才記起銀槍沒在身邊。
「阿男,別去!」竇盼紫沒來得及拉住她,心裡倒也不慌。喔……看也知道在演戲,阿爹那招「萬馬奔騰」根本打歪了,金寶兒那招「雙龍吐珠」偏了起碼三寸,而二姊夫最誇張,根本是自己在那兒比劃。
竇德男是關心則亂,迅速地撲向排放兵器的木架,隨手抽出一支長槍,跟著就跳進「戰區」。
「別打了,阿爹,大家都別打了!」
她大嚷,手中長槍挑、勾、掄、雲,接著旋腕渾掃,想讓兩方住手,然而小金寶玩得正起勁,避長槍之鋒銳,右手銅錘使一記「開山劈石」,由左側攻向齊吾爾。
竇德男以尋常長槍阻擋,八角銅錘一下,木製槍身應聲斷裂。
「小心!」
變故起於肘腋之間,齊吾爾心下大駭,健臂一伸,緊緊將她攬進懷裡,像極在地底黑洞裡的那一次,他亦是用自己的肉身護住她,只不過這次要擋的是小金寶的百斤銅錘。
竇德男聽見「砰」地一聲,他已抱住自己摔在地上。
「齊吾爾?!」她七手八腳掙扎地爬起來。
男子卻是無語,趴在地上動也不動。
「齊吾爾!」她嚇得雙唇發顫,捧著他蒼白又滿佈鬍髭的臉。
「阿爹,為什麼要打他?!為什麼要打他?!」狂亂喊著,她眼淚掉了下來。
「不是咱兒打的,是金寶兒打的,你問她去。」
「我不想打,是阿爹叫我打的。」
李游龍瞪大眼,連忙大搖其頭,「別瞅我,我是無辜的。」
「你們……你們……我早叫你們不要打的嘛!為什麼不聽?!看現下成什麼樣子了?!」竇德男擦著淚,淚還是一直流,她攬著他的頭,撫著他冰涼涼的頰,急嚷,「快請大夫,拜託,快請大夫來呀!」
「呃……好好好,你別哭,咱們請大夫去,把全九江的大夫都給請來。」
竇大海還是頭一遭見竇德男急成這樣,眼看快要「大功告成」,他對著左右擠眼睛,連帶把竇盼紫也拖了出去,大大的練武場上只剩下竇德男和齊吾爾。
溫暖的淚水滴到他臉上,齊吾爾隱忍不住,由喉間滾出一聲歎息。
「齊吾爾?你、你怎麼樣了……你不要嚇我……」
他睜開眼睛,眉心刻劃著皺痕,目瞳中閃爍的暗金深邃明亮。
他的阿男呵……
「阿男,你聽我說好不好?」
她吸吸鼻子,哽咽著,眸光朦朧。
他繼續輕語,「阿男,你聽我說,我是真的想娶你當老婆,我可以對天發誓,你阿爹那一天跟我提到要將閨女兒許給我,我、我不知有多歡喜,都要衝上天去了……可是我萬萬沒想到,他口中的閨女兒指的是你三姊,我不要你三姊。我不要任何一個姑娘,我只要你而已……你信不信我?信不信我?」
「你不要說這麼多話。金寶兒的銅錘足可碎石斷金,你、你闔著眼休息,大夫一會兒就趕來了。」她擦掉頰上的溴,也擦掉滴在他臉上的淚。
「那你信不信我?」他固執又問,探出大掌緩緩摸著她的發、她的頰。「那一日清晨,你阿爹說要把閨女兒留在牧場,我以為整個夏季都可以跟你在一起,秋天一到,咱們就可以成親。
「我和李游龍帶著族人和三王會的手下找尋狼群蹤跡,好不容易解決此事,轉回藥王牧場時,你竟然已經回九江,然後你二姊和三姊把事情告訴我,我才恍然大悟,才知道中間出了如何的誤會。」
「阿男……阿男……別生我的氣。」他捉住她的小手,放在嘴邊吻著。
「我想,你或者真喜歡三姊,三姊很美,說話又溫柔,我、我粗粗魯魯的,我心想……你的阿蒙娜絕不像我這個模樣。」
他一把抱住她,將她壓向燥熱震動的胸膛,他低切地道,
「阿男,你還不瞭解我嗎?我已經把所有心事告訴你,我的那個秘密只有你知道,那是我最最醜陋的一面,這一輩子,我永遠也不會知道那一晚發生過什麼,但我不在乎了,因為你不在乎……我這麼糟,你這麼好,我還能對你放手,然後去喜歡別人嗎?!阿男……」
竇德男伏在他胸口,聽著那一聲聲強而有力的心跳,身子輕輕發顫。
掌心撫著她的背脊,齊吾爾終於體會到什麼叫作失而復得。
這幾日,他解決狼群的事後,就沒日沒夜地往九江趕來,身體感覺不到疲憊,而心卻這麼痛,猜測著她要如何想他?是不是把他當成薄倖之徒?一輩子也不理睬他了?
「阿男,你會嫌棄我嗎?我這麼糟,什麼都沒有,不能給你吃好穿好,身體裡還可能養著蠱咒,這樣的我,你還要嗎?」他低問,暗暗吸取她身上的香氣,神魂震盪著。
竇德男沒有說話,小手緊抓著他的前襟,半晌,她細細囁嚅,那聲音格外輕柔。
「齊吾爾……你心裡有我沒有?」
他聽見了,雙目大瞠,倏地擁住她坐起來,點頭如搗蒜。
「有的、有的!阿男,你知道不知道,我剛才在打鐵鋪見到你和那個臭小子在一起上這麼親密,有說有笑,你還幫她擦臉、擦脖子,我、我就頭昏眼花了,我以為你不要我了!我全身都痛,痛得想殺人!」
「寒歌不是臭小子!她是姑娘家,是張老鐵第十三代的傳人!」
「她是故意挑釁的,就是因為她是姑娘家,要不然,我早殺了她。她竟然還敢親你,她竟然敢做這種事,當著我的面,我、我我……」
他額上青筋突出,指節格格作響,「我」了很久都沒下文。忽然間,兩片唇湊了上來,「啾」地一響印在她頰上。
「你,」她心一驚,摀住他吻過的地方,大眼定定地瞅著他。
一不做,二不休,齊吾爾胸口劇烈起伏,嘴再次湊過來,這一次精準地印在她柔軟又可口的唇上。
「你?!」竇德男眼眸瞠得更大更圓,瞪住和自己鼻尖對鼻尖的男子,雙頰艷如桃紅,未乾的淚痕猶然輕掛,瞧起來無辜極了、可愛極了。
食髓知味,他整個臉湊上去,闔上雙目,薄唇完全銜住她的小嘴,加深這個吻。
「阿男……」
唉……他的阿男呵……他這麼喜愛她,這麼、這麼喜愛她。
體內那股奇異的感覺因她而起,齊吾爾想將她揉進自己的身體裡,想給她很多很多,也渴望從她身上獲得很多很多……適不是因為那個蠱咒,他已經不在乎了,只知道他想得到她,讓心填滿。
竇德男昏昏沉沉的,這個吻跟第一次很不相同,在地底黑洞裡,他是掠奪而激躁的,而這一回,他的唇熱情難當,由淺嘗到深入,兩個人的神魂交會,她彷彿聽見了他心裡的聲音。
「齊吾爾……」
兩情正濃時──
「你們在幹什麼?!」尖叫聲石破天驚地響起。
練武場上纏綿的兩個人嚇了一大跳,竇德男連忙推開齊吾爾,小臉燙得都要冒出煙來。
她倏地站起身子,十隻手指絞成一團,吶吶地喚著。
「雲、雲姨……您午覺睡醒啦?」
立在大廳上的美婦鳳眼瞇得細長,雙手插在腰上。「你們兩個幹什麼?!」
這時,齊吾爾亦跟著立起身軀,大大方方握住竇德男的小手,她臉紅心跳急著要甩,偏沒能將他甩開。
「我問你們幹什麼?!」雲姨尖銳又問,兩腳已踏下階梯,站在他們面前。
「親熱。」齊吾爾回答得乾脆確實。
竇德男倒抽一口涼氣,真想暈了了事。
「王八蛋!咱們家老三已經許給你,你還敢來誘拐咱們家老五?!」她玉容罩上寒霜,手指直直指住他的鼻尖開罵。
「老娘不打你心裡不痛快!」緊跟著她小腿一蹴,將裙擺抓在手中,她的裙裡腿很久沒踢人了。
「雲姨,是誤會,你們別打!他、他他剛才才被金寶兒的銅錘打中後背,傷得很重,您聽我說……」怎麼今兒個直在勸架?!
竇德男急了,還真不知從哪裡解釋好。
雲姨冷哼一聲,「你瞧他模樣像是傷得很重嗎?」
咦?!呃……嗯……竇德男側目瞧去,這才發現身旁的男子好好的,雖然滄桑了點兒,雙頰峻削了些兒,卻站得又挺又直,一掃剛才的頹相,哪裡像被百斤銅錘擊中?!
難不成──
「齊吾爾,你、你你又蒙我!」這個男人真是……真是壞得可以,害她擔心得眼淚直流。
她高聲嚷著,不用雲姨出馬,已赤手空拳朝他打去。
「阿男,你聽找說,我是逼不得已的──」
「不聽!」
「正是因為你不聽,我才出此下策的!」
「不聽不聽!」她掌法疾出。
不讓她揍到,她要不高興的。齊吾爾想著,邊喊邊躲,避她三拳,讓她打上一掌,避她三掌又教她擊中一拳,兩人滿場子亂飛胡竄。
「阿男,我愛你。」他閃過她的長腿,忽然響亮亮地叫出一句。
「嘎?」竇德男心一促,頓了頓,臉紅心跳地哼了聲,又繼續出招。
他只守不攻,一退再退,冷不防又嚷,「阿男,阿齊的心裡只有你。」
竇德男的拳頭眼看就要正中他的鼻子,卻硬生生從他臉頰擦過。
「阿男,你是我夢中的姑娘。」他竄到屋簷,跟著伏在瓦上,避開她連番擲來的石子,木架上的各式兵器,最後連她的鞋也擲上來了。
「阿男,齊吾爾要娶你當老婆,永遠和你在一起。」他俐落跳下,閃到廊柱後。
「阿男,齊吾爾對天發誓,往後什麼都聽你。」
「阿男,你是草原上的月亮,草原上的太陽,草原上的星星,齊吾爾願意永遠追隨你,卑微地愛著你。」他賣了個破綻,想受她一掌,她卻又打偏了。
「好吧,你打吧、揍吧,阿男,誰教你是齊吾爾的親親。」他知道這一句有抄襲李游龍之嫌,雖然肉麻,他還是裝可憐的說出口來。
那名原要用裙裡腿踢人的美婦挑了挑精緻描繪的眉,若有所悟地瞧著滿場跑的兩人,接著香肩一聳,走回大廳替自己沖了一杯鍾愛的太極翠螺。
而兩人你追我跑,就在齊吾爾說出第九十九句愛語時──
「阿男,我愛你。」
竇德男終於定下身子,俏臉紅撲撲的,鼓著腮幫子道:「這一句說過了。」
他微怔,忽地朗聲大笑,身形已迅雷不及掩耳地撲過來抱住她。
「阿男,阿男,你聽我說可好?我心裡還藏著最後一句話,你一定得知道。」
他拉著她的手放在自己胸口,雙目神俊多情,虔誠地笑說:「阿男,你得到齊吾爾了,完完全全的,他的心就在你手裡跳動。」
她強烈地感覺到了,兩顆心相互撞擊,一下一下,循著相同的節奏。緩緩地,視線與他相連,心頭驟熱,她輕歎一聲,撲入那寬闊的懷中,緊緊回抱了他。
大廳裡,美婦被一對愛情鳥遺忘了。
事情是挺古怪的,沒想像中簡單,原以為是個薄倖郎,又好像是顆多情種,那就先喝個茶、看個戲,等他們記起妯的存在再說吧。
只是……有點兒冷颼颼的,那男子愛的表白,教人雞皮疙瘩全站起來啦。
四海鏢局對街,兩個大漢子還有兩個小姑娘正探頭探腦、東張西望的。
「咱們是不是該進去啦?」竇大海搔著落腮鬍,瞪大銅鈴眼。「賢婿,你覺得如何?」
李游龍有些擔心,忍不住問:「岳父大人,咱們真不要請大夫嗎?我瞧金寶兒適才那一錘勁道驚人,齊吾爾會不會真的得內傷啦?!」
「不會不會,我沒打中他,我暗暗打向別的地方啦!」小金寶呵呵笑著。
一股不安感瞬間湧上心頭,竇大海擰著濃眉轉向小金寶,乾笑幾聲,接著放低嗓音小心翼翼地問:「乖寶兒,你說,你把銅錘打向哪兒去啦?」
說時遲,那時快,驀然間「轟」地一聲臣響,灰飛湮滅,四海鏢局的外牆整個坍倒下來──
看見了練武場上親熱相擁的人兒,也看見了大廳裡蹺腳喝茶的美婦……
「阿爹,我打在牆上了。」呵呵……
這一刻,真是悲喜交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