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心要開酒樓自然說幹就幹,反正現在她手裡有的是錢,雖然還稱不上富翁,但拿出來開家小酒樓還是勉強能夠的。她先是在繁華熱鬧的街道上盤了家店面,爾後召了幾個大廚。也不知她躲在房中對那些廚子們說了些什麼,反正他們出來的時候面上都帶著歡喜讚歎的神情,再次看向安心的目光也由原來的違心恭敬轉成了真心佩服。最最倒霉的自然是慕容修與方玄,他們又充當了安心的免費苦力——當跑堂小二!慕容修倒也罷了,反正他當時一聽到安心想要開酒樓就知道大事不妙,自己又要掉到在蘅蕪苑時的悲慘境地裡去了。方玄卻更是痛苦,他一向高傲的人,現下居然讓他去當那千人呼喝萬人驅使的店小二!這個臉怎麼也丟不下,身架也無法低下。更讓他鬱悶的是,這個當店小二的「殊榮」是他每天以二十兩銀子的代價買回來的!可是為了親近美人也只好勉為其難了。倒是輪到方鄂與司空極偷笑了,還好當初銀子不夠,否則後果也難料。現下李止一成天迷醉在他的酒罈裡沒空來管他們,這兩人自然是大大咧咧登堂入室。他們是來酒樓吃飯的!安心這個掌櫃的再兇惡也不能把客人往外趕吧!每天大清早酒樓一開門,這兩人就竄進來了,要上幾碟子菜一壺酒在那裡細嚼慢咽,對著進門的客人評頭論足。這一坐,就要坐到晚上酒樓打烊。不過當安心將結了的帳單遞給他們時,連司空極都笑得極為勉強,整整五十兩銀子!這得妙手空空多少回呀!安心還笑得一臉的燦爛道:「看在老客的面上,這是打了對折的。」絕對是打劫!方鄂與司空極相視苦笑,但又能怎樣?還不得乖乖掏出銀子來。現下是風水輪流轉,有李止一在,輪到他們打不過安心忍氣吞聲了。安心想要開酒樓倒也不是為了好玩。杭州是她的故鄉,怎麼說多少也得留下個落腳的地方吧?更何況她腦子裡藏有一堆杭州的名菜佳餚,越想越是垂涎欲滴,既然在這個年代吃不到,那麼乾脆自己開家酒樓來做就好了。大街上兩個士子打扮之人正對著一家酒樓的牌額搖頭晃腦念道:「太白居!好!李青蓮的詩我最喜歡了,咱們進去瞧瞧。」說著抬腿邁進門檻。剛入座,慕容修一臉慇勤跑上來招呼道:「兩位客官吃點什麼?本店剛開張,八折優惠!」他這角色入的倒也真快。「你們這都有些什麼招牌菜?」其中一個士子問道。「回客官,本店的招牌菜那可就多了。有西湖醋魚、叫化童雞、酒醉酥肉、龍井蝦仁、八寶豆腐、砂鍋魚頭豆腐、糟燴鞭筍、桂花鮮栗羹……」慕容修一口氣連說了七八樣,這些都是安心指導著廚子做的杭州名菜。其中的酒醉酥肉其實就是東坡肉,因為蘇東坡也是宋朝人,雖然現下還未生出來,安心卻不想用他的名字。況且她曾經看過一則野史說是有位御史奸臣,在杭州飯館吃飯,看到菜譜上第一道菜就是「東坡肉」,於是將杭州城裡所有酒樓菜館的菜譜都收起來,回京向皇帝進讒說蘇東坡在杭州貪贓枉法,惡事做絕,老百姓恨不得要吃他的肉!並呈上菜譜。皇帝糊塗,也不分青紅皂白,將蘇東坡發配海南。當然這只是野史逸聞並不可當真,宋神宗趙頊也不是個昏聵無能的皇帝,但為了安全其見,安心還是將菜改了個名字。那兩個士子聽得昏頭漲腦,這些菜名從來沒聽說過,不知從何點起。其中一個道:「那就將西湖醋魚、龍井蝦仁和那個什麼魚頭豆腐端上來吧,你再瞧著給咱們配兩樣素菜,燙一壺好酒。」「好咧!兩位客官請稍等,馬上就來。」慕容修將擦桌的手巾往肩上一甩跑到廚下通知廚師去了。這時念蓉端著茶盤過來了。她將兩個茶杯擱到客人面前,爾後提壺倒茶,動作流暢優美。那兩個士子都看得呆了,直待聞見茶香後方才回過神來輕輕讚了聲「好茶!」念蓉微微一笑道:「這是咱們掌櫃的親自配的香茶,裡頭擱有玫瑰花、迷迭香、百合、甜菊葉和金銀花,最是去暑清熱的好茶,客官請慢用。」說著收起茶盤裊裊婷婷地走了開去。那兩個士子的眼睛都彷彿粘在了念蓉身上,依依不捨地目送她離去。這時方玄端著一盤西湖醋魚上來了,他面上帶著怒色惡狠狠將盤子重重往桌上一擱,那兩個士子頓時都嚇了一跳。呵!這個小二好凶!方纔那個勤快和氣的小二上哪去了?他們轉眼一瞧,慕容修正在別桌慇勤的招呼別的客人。難道這個凶巴巴的小二是方纔那美貌姑娘的情人?要不怎麼一臉暴虐之色?他們小心翼翼抬頭又瞅了方玄一眼,卻被惡狠狠瞪了回來,嚇得只好掩飾著打著哈哈夾菜吃。「這魚好吃!酸甜鮮嫩!」其中一個士子道。另一個正閉著眼細細咀嚼,聽到這話不禁點了點頭。這魚真的好吃,難得一點魚腥味都沒有,滿口鮮香。隨著他們點的菜一個一個端上來,這兩個士子早就吃得將什麼美貌姑娘、凶狠小二都丟到九宵雲外去了,只是不住手的夾菜,咀嚼,連喝酒、說話的功夫都沒有了。直到滿桌杯盤狼籍這才意尤未盡地停了嘴。這時一個十四五歲的少女端著一碟新鮮果子走了過來笑道:「客官可還吃得滿意?」此女子正是安心。「滿意!滿意!」兩個饕餮之徒不停的點著頭。其中一個指著安心手中的果碟道:「這個……我們沒點這個呀。」安心笑了笑道:「這是小店送的餐後水果,不收錢的。」既然不收錢那兩個士子自然不會拒絕,雖然有些不好意思但佔了小便宜還是頗為高興的。其中一個道:「這裡的菜可真算是風味獨特、別具一格,倒不知這掌櫃的是誰?」安心笑道:「小女子正是掌櫃了。客官若是覺得吃得滿意,那下回還請再來,也可帶些朋友同好一起來光顧。價格嘛,我一定給你們優惠。」安心這是將現代酒店的一些經營之道都搬出來用了。打折肯定是要打的,但原本菜價還不就是由她自己定嘛,將價格定的高些,打了折也能賺個滿缽滿罐。人人都有佔小便宜的心理,給點小小的實惠就能收買顧客的心了。和她這個穿越人比起來古人還是比較單純的,壓根看不清她那菜價明降暗升的小把戲,兩個士子頓時笑得如沐春風起來。收了錢將這兩人送出門去,安心走到櫃檯旁將錢交給慕容雪。現下慕容雪是專管收錢的收銀員了,這才是名副其實,收的都是銀子!念蓉和慕容雪就是太白居裡的活招牌,兩朵溫柔解語花,進進出出的客人多有目光在她們身上流連不去,但方玄的臉更臭了,有這麼個凶神惡煞在倒也沒人敢起調戲念蓉與慕容雪的念頭。太白居開業一個月後,滿城都知道了這家酒樓。凡是去吃過的,都對太白居的菜餚讚不絕口。現下酒樓門前是車馬如流,那空前的盛況比起當日安心在東京城內開的蘅蕪苑還要更勝一籌。畢竟是民以食為天,更何況酒樓還是請客談生意的好場所。邀請客人去菜餚精美的有名酒樓喝酒談生意不僅客人覺得滿意,請客的主人也是倍覺面上生輝。安心心裡的算盤打的啪啪響,果然不出她的所料,只要有錢開酒樓,就算是菜味普通也能賺得偷笑更何況太白居的菜餚獨此一家精緻美味呢!這一天正是正午時分客人頻繁上門之時。安心有了這麼些免費苦力自己可是閒的很,正坐在櫃檯之後吃著蜜餞果子和慕容雪聊天,除了偶爾招呼一下客人,對著惡煞般的方玄瞪上一眼以示警告之外就沒她啥事了。「這裡掌櫃的是誰啊?請出來一見!」一個粗嗓門的大漢帶著幾個人黑壓壓地往櫃檯前一站,轉眼看到慕容雪那嬌俏的臉頓時眼珠子擠在一塊挪不開了。「有什麼事麼?」安心站起來瞧了瞧這些人,個個都一臉暴戾渾身帶著股猥瑣的氣質,一眼就能瞧出這些人都不是善類。「小姑娘在這礙什麼事啊!去去!快去叫你們掌櫃出來!」那大漢瞥了眼安心就又盯著慕容雪邊瞧邊流哈喇子去了,心裡盤算著一會是不是找掌櫃的借這妞兒睡上幾天,要不買下來當婆娘也好,自己可是從來沒見過這麼美貌的女子。就只怕這女子是掌櫃的親人或是婆娘那就不好辦了。慕容雪被那粗魯的漢子瞧得渾身不自在,默默低下了頭。安心一看不禁心中怒火上揚,丫丫滴,也不瞧瞧自己那猴顏熊貌的模樣就敢打慕容雪的主意。她沉聲道:「我就是掌櫃,閣下有話快說有屁快放!」安心才沒有什麼古代女子的矜持,這會一生氣連不雅的字眼都不避諱直接說出來了。「你就是?」那大漢搖晃著身子又轉眼瞧了瞧安心道:「就算你是吧!最近老子們手頭有點不方便,小掌櫃是不是借點銀子來意思意思啊?要是掌櫃的也手頭緊的話那就用這個小娘子來抵價如何?」說著就想伸出手去勾起慕容雪的下巴,他身後的那幾個人一起跟著起哄,暴笑聲,喝罵聲吵成一片。店內的客人早就對他們怒目而視了,但礙於這群惡棍素日的欺凌都不敢吱聲,更有幾個膽小的已經準備起身結帳了。幸好此時方玄正在樓上招呼客人,慕容修進了廚房,風塵三俠中的另兩位被安心趕到樓上的旮旯裡去坐了,是以這群漢子還得以在這裡囂張,否則早就被打成豬頭了。慕容雪雖然看起來柔弱羞怯但卻不是好欺負的主,她微微將頭側過躲開那漢子伸過來的祿山之爪,心裡厭惡也不出手教訓他,只是將衣袖一拍一抖,那漢子就仰天摔了出去。那漢子身後的幾個惡棍也是跟著他長期在這裡橫行霸道沒人敢惹的,幾時見自己大哥吃過如此大的虧,都驚駭地瞪著眼瞧慕容雪,怎麼也想不到這個弱女子居然有這等功夫手段。安心眨了眨眼,突然笑了,道:「怎麼?閣下有軟骨病?好好的怎麼突然摔倒了?這下我可更不敢將銀子交給你了,否則閣下還未出門就被銀子壓趴了可怎麼得了!」「我操你奶奶的!」那漢子莫名其妙被慕容雪摔了一把,又被安心在旁奚落,他頓覺自己的威風顏面都被掃盡了,罵了句髒話就跳起來一拳向著安心打去。安心最討厭這種動不動就要問候別人祖宗十八代的傢伙,她面色一沉冷冷道:「我要廢了你的嗓子!」她武藝雖低卻也不屑與這種垃圾動手,避過那漢子的一拳掏出一個小瓶子打開就向著那漢子潑去。那漢子躲避不及,被潑了個滿頭滿臉,頓時張口呼痛起來。這瓶子裡頭盛的是帶有腐蝕性的毒液,好在安心還不太惡毒,這液體灑到肌膚上會疼痛難當但損傷並不太大,過後用清水洗去也就沒事了。安心僅僅是要那漢子張開嘴,這就夠了。乘那漢子呼痛之即安心又掏出一枚丸藥丟進他嘴裡,腳上一使勁,狠狠踩了他一腳。那漢子仰頭哀號,「咕嚕」一聲,將那丸藥吞了下去。一連串動作迅捷連續,簡直就是一氣呵成。眾人還沒反應過來,就已見安心笑瞇瞇地將那漢子與跟班拎著衣領丟出了太白居,爾後她拍了拍手輕道一句:「搞定!」頓時又贏得了許多欽佩的目光。「啊啊啊!雪兒你沒事吧!」慕容修這才姍姍來遲,後知後覺的問著。「沒事!」慕容雪輕聲答道:「安心你好帥哦!你給他吃了什麼東西?」跟著安心這段時日下來,慕容雪自然也學會了幾句怪裡怪氣的「現代用語」,「帥」字只是其中之一而已,她現在還會說「拜拜」和「好酷哦」,完完全全的小女生腔調,媚得死一大票人。慕容雪剛問完轉眼就瞧見站在安心身後陰沉著張臉冷酷的好像要殺人的方玄,頓時心中鹿撞垂下了眼簾。「哼,不過是一枚加了料的啞藥罷了!」安心揮揮手像趕蒼蠅似的對著慕容修和方玄叫道:「幹活去幹活去,正經有事的時候都不知道你們在哪,收拾完了又跑過來偷懶。」「加了什麼料?」方玄這塊萬年玄冰難得開口說一句話。安心瞅了瞅這張黑臉笑道:「巴豆啊!你沒瞧見他都沒空來找我算帳屁顛屁顛跑沒影了麼?」她一向不喜歡那些毒藥的單一作用,也不喜歡劇毒能弄死人的毒藥,她只喜歡可以用來惡作劇的玩意兒,小小的害一下壞人無傷大雅。其實她也只說對了一半,那漢子不敢來找她算帳一半是因為急著上茅房,另一半卻是因為被打怕了。至於跟著他的那幾個小混混們更是沒有膽量了。聽得安心如此說,方玄的臉上終於露出了一抹笑意,返身去招呼客人的時候丟下一句:「幹的好!」雖然只是很小聲的一句話,但安心卻聽清楚了。真是難得,這個不苟言笑的傢伙居然也會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