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大宋 正文 第二十七章 遭遇尊長
    不一日,眾人到了餘杭郡。安心站在西湖邊上感慨萬千,終於還是回來了,這個千年之後她所居住的城市。所謂近鄉情怯,她又想回來看看千年前宋朝時的杭州,卻又害怕看。是以一開始她寧願選擇南京也不到杭州,沒想到隨意一走終究還是回來了。湖畔垂柳繞堤,蟬鳴幽暢。正是夏日時分,不時吹過一陣涼風,讓人神清氣爽。安心默默地沿著湖邊碎石小路而走,暗自念記哪個地方是自己曾經走過的。西湖十景在此時卻已看不全了。蘇堤尚未修建,曲院亦未曾開設,其餘景致更是寥落沒有成形,只有斷橋依稀可見,雷峰塔巍然聳立。「安心你怎麼了?」慕容雪忍不住靜默問道:「看起來好憂傷的樣子。」安心深深吸了口氣,抬起頭來笑道:「沒什麼,只是突然想起一個結局悲傷的故事。」「說來聽聽?」慕容雪好奇道。「好!」安心笑笑,想了片刻將《白娘子永鎮雷峰塔》的故事講給了眾人聽。按說這故事在傳說中正是發生在南宋時期,北宋的人自然不知道。安心隱去年代細細演說,只聽得慕容雪和念蓉兩人不停地抽氣唉歎。慕容修暗暗覺得好笑,但也不禁為故事所吸引,閉牢了嘴巴只顧支著耳聽。好在此時那「風塵三俠」不知道正在哪裡策劃著下一次的「偶遇」沒有來打擾,是以才讓眾人安安靜靜地聽完了這個故事。眾人正在七嘴八舌感慨之際,只聽得一個聲音道:「講的好!女娃娃口齒靈便,要是去說書就真沒那些說書人吃飯的地兒了。」眾人順著聲音轉頭一瞧,一個老者坐在樹下手裡執著把酒壺,身邊還擺著碟下酒小菜,此時正仰頭喝了好大一口酒。他鬚眉皆白,一臉笑瞇瞇的神情,看起來倒也有幾分道骨仙風的味道。好嘛,敢情安心的故事都讓他作了下酒菜了。可是眾人都知道這個老者絕對是個高人。方才四人都站在這,八隻眼睛瞧著,可是誰也沒有發現身旁竟然不知不覺多了一個人,要不是這老者自己開口說了話,只怕再過一時三刻也沒人覺察得到。「你是誰?」安心一向口無遮攔,想到什麼就隨口問了出來。她右手成拳握了握,壓制住自己想去扯扯那老頭的白鬍子看看是真是假的衝動。那老者瞇眼一笑道:「你想都別想!自然是真的。」他一眼就看出了安心的企圖。安心不好意思地笑笑,鬆開手走到那老者身旁學著他的樣子席地而坐。慕容修等人也跟了上來。「女娃娃笑的沒安好心的模樣。」那老者搖頭晃腦又喝了口酒瞧了瞧眾人道:「不錯!你居然是蘇子揚那臭小子的徒兒,那兩個是慕容家的。」說著抬起下巴指了指慕容兄妹,轉眼看到念蓉的時候怔了怔,搖搖頭不說話了。安心興奮地一把抓住那老者的衣袖道:「你怎麼瞧出來的?告訴我告訴我。」哪有人被看破來歷還如此高興的?要是尋常江湖中人早就面上變色撥刀相向了。那老者笑瞇瞇點了點頭問道:「你怎麼不怕老夫害你還如此高興?」這正是其餘三人心中所想的。「你要是想害我還用得著和我廢話嗎?直接一掌就拍死了我。」安心嘟了嘟嘴,自己又不是瞎子,怎會看不出這老頭武功高明。「那倒也是!」那老者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道:「有什麼不容易瞧出來的?你練的是蘇子揚那臭小子的獨門內功,天下只有老夫一個人瞧的出來。至於慕容家的人嘛,他們的所習武功自成一格,從他們走路抬手的姿勢就瞧出來了。」丫丫滴,這麼神?這樣也能看出來?安心吐了吐舌道:「你幹嘛叫我師傅臭小子?雖然他不香,但也不臭,身上總是一股子藥味。還有,為什麼天下只有你一人瞧得出我練的內功?」老者提起酒壺又灌了一口酒喃喃道:「那臭小子沒告訴過你他師傅是誰麼?哼!真是不肖!改天讓老夫遇見了非要好好教訓他一頓不可!這幾年也不知道躲到哪個兔子窩裡去了,老夫沒錢喝酒的時候想找他都找不著。」「啊!」安心尖叫一聲跳起來蹦了半天這才興奮道:「你……那你是我師祖?」老者仰頭朝天翻了個白眼,一副可不就是麼的表情。這老者正是蘇子揚的師傅李止一。他長年在外漂泊無定,豈料這回轉到餘杭郡居然遇上了弟子的傳人,自己的徒孫。安心將手一伸道:「拿來!」「什麼?」李止一奇怪道。「見面禮啊!」安心一副理所應當的表情道:「我怎麼知道你是真是假?莫名其妙到西湖一逛就多了個師祖出來?既然已經如此,我也不多說了,你拿點稀罕些的見面禮出來,哪怕你不是我師祖我也認了。」慕容兄妹和念蓉在一旁聽得這個暴汗呀,安心是只認錢財不認人。那李止一嘟嘟囔囔嘴裡不知在嘀咕些什麼,探手入懷掏了半天也沒見掏出點東西來,涎著臉笑道:「乖徒孫,老夫身上的東西都進了當鋪子換酒喝了。這個……見面禮是不是改天等老夫手頭寬裕了再給啊?」安心搖了搖頭。李止一將眼一瞪道:「徒孫你還沒給師祖磕頭呢就想要見面禮?」安心悠悠道:「一手交錢一手交貨啊!沒看到你的見面禮是好是壞之前我怎知道你是不是我師祖?」言下之意就是給的東西好就認這師祖,給的東西太次瞧不上眼就不認這師祖。李止一無奈地從懷裡掏出一樣東西遞給安心,一臉的肉痛之色,道:「這個,給了你吧。」「這是什麼?」安心接過一瞧,是一枚羊脂白玉環。她撇撇嘴道:「這也算是好東西?這玉就算再值錢我也瞧不上眼。」說著就想丟還給李止一。「哎,你輕點輕點,別磕壞了。」李止一急忙伸手接過,吹口氣又瞧了瞧,見玉環無恙這才開口道:「怎麼樣,不識貨了吧!這可不是普通的玉環。」說著神秘一笑道:「這是藥玉。」「什麼藥玉?亂七八糟的沒聽過!別以為你胡說我就信了哦。」安心不信。李止一拈了點下酒菜又喝了口酒道:「藥玉就是在盛長稀奇珍貴藥物的山裡採挖出來的,但這新采之玉雖有靈性卻無甚大用。這枚藥玉環可是一挖出來雕琢好就用天下靈藥浸潤泡養了三十年啊!」他屈著手指頭,一二三,再鬆開手道:「市上賣的那些什麼人參、靈芝算什麼?浸潤這藥玉所用的人參和靈芝最次也都是千年以上的,其它諸如天山雪蓮、九尾狐仙草、玄冰草、瓊脂花……數不勝數,數不勝數啊!」說著,他搖了搖頭,一臉惋惜之色。安心狐疑地望著他,自己該不會是遇上個老瘋子或是老騙子吧。他說的什麼九尾狐仙草、玄冰草和瓊脂花自己從來都沒有聽說過,現下一聽這些古怪的名字就感覺玄的很,這世界上真有這些玩意兒麼?慕容雪驚歎道:「聽起來這玉怎麼就像個藥罐子呀?這麼個耗費藥材法誰養的起?」「是啊是啊!要不老夫怎麼變得這麼窮了呢!」李止一大有遇到知音之感,急忙訴苦道:「老夫養了它三十年!把我畢生積攢的藥材都搭進去不說,還費盡了錢財四處購買珍稀藥材,原本萬貫的家財都搭在這玉上頭了。」安心還是不信,問道:「那這藥玉又有什麼用呢?」李止一又變得笑瞇瞇了,道:「用處可多!首先,它可以當藥使。遇到那山窮水盡尋不到藥的困難關頭,將這玉在溫水中浸泡半個時辰,浸出的水燒滾就是一劑好藥。其次,驅毒!要是有人中了毒,將這玉放在傷口之處,用不了多久玉色就會變成黑色。此時將這玉放在羊乳裡浸泡出毒素,等玉回復了潔白又可以繼續吸毒啦!最後嘛,也是最簡單的,避邪。帶在身上萬惡不侵的。」他一口氣說了這許多話,頓時覺得口乾舌躁,提起酒壺骨碌碌灌了好幾口酒下去,再搖了搖,酒壺空了,於是歎口氣,將酒壺拋到一旁。安心皺了皺鼻子,道:「這麼好東西,還是您自個留著使吧!咱們走!」「哎!小娃娃不信老夫之言?」李止一急忙拉住安心道。「你說我能信麼?暫且別說真假,我問你,你那些浸潤藥玉的藥材再珍貴也總有溫熱之別吧?有的甚至還有毒吧?你全擱一塊去養這玉,養出來那是什麼?」安心不屑道。李止一嘟囔了一聲,還未說話,安心接著道:「還有,這藥玉當藥使?每個人生的病又不會全是相同的,有人體虛不能大用人參,有人體寒不能用天山雪蓮,不管得了什麼病都拿這泡玉水喝一通下去還有救麼?至於驅毒更是無稽之談!哪個人下毒不想毒死人的?就算沒有立時毒死,用不了半個時辰也毒發身亡了,誰有空慢慢的用這玉去吸毒,再找羊乳耐心的浸泡出毒素再次吸毒?哼!老爺爺,做人要厚道,這樣的謊話連你自己都不信的吧,就別拿出來哄騙小孩子了!」「好!好!」李止一聽了安心這一番話居然沒有翻臉倒是贊起好來:「老夫就說你這小女娃娃有啥了不起能讓蘇子揚這臭小子瞧上眼收了徒弟。那臭小子雖然本事不大,但為人還是倨傲目空的很,你果然還真是有兩下子。好的很,沒有給師祖我丟臉,你要是聽了老夫的話抱著這玉當寶貝那老夫可就要瞧不起你了。」你瞧不瞧得起我與我何干!安心默想道,況且——安心道:「我還沒認你這個師祖呢!」李止一呵呵一笑道:「伸出手來。」安心依言伸過手去。李止一拿出三樣東西擱在她的掌上。安心收回手來細瞧,一樣是一本武功密籍,一樣是裝在玉盒子裡的數張精緻的人皮面具,還有一樣也是裝在小玉盒子裡的,玫瑰紅色清透膠狀的液體,粗一看有些像是胭脂膏子,細瞧卻又不是,一股淡淡的甜香怪好聞的。安心奇怪道:「這是什麼?」李止一嘿嘿一笑道:「萼紅膠。天下第一奇毒!你小心著點,那玩意一丁點就能毒死十個人。」慕容修露出一臉駭然之色道:「前輩四十年前可是被武林中人稱為『萼紅殘魂』?」昔日「萼紅殘魂」薜陽江在武林中為非作歹,他的獨門秘毒就是「萼紅膠」,那時人人談紅色變,好在這惡人不知為了什麼已經有四十年沒有在武林中出現了,難道安心的師祖會是他?「什麼『萼紅殘魂』!那老傢伙早被老夫收拾了。喏,這玩意兒就是從他那裡弄來的,也只有他一人能有時間精力去配這種瑣碎死人的東西。可惜,他只用來當毒藥使,毒人用得著這麼費事麼?隨便配點『鶴頂紅』『砒霜』什麼的不是一樣毒死人麼。真是暴斂天物!」李止一哼了一聲道:「世人只知這『萼紅膠』是天下第一奇毒,卻不知這也是天下第一靈藥!」「怎麼說?」安心又有了興趣,哪有什麼東西又是毒藥又是靈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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