戲龍 第三卷:江湖 79、史上最悠哉的私奔之旅
    所謂,人不私奔枉少年。要說蘇小曼這回可是絲毫沒有了猶豫,說奔咱就奔,兩人收拾了個簡單的包袱,趁著月色,當夜就跳牆偷偷離開了黃府。

    「我們要去哪?」蘇小曼一臉茫然地站在剛躍下的黃府圍牆外,這才突然發現,由於行動過於倉促,竟然連逃跑路線都還沒有進行周密的謀劃,衝動果然是魔鬼呀!

    黃承安拿下跳牆時沾落在她髮絲間的樹葉,安然地笑笑:「你想去哪,我們就去哪。不過,首先要離開這裡。」說完,他對蘇小曼眨眨眼,接著走到巷口對著暗處打了一記響指。「啼啼噠噠——」,黑暗中竟傳來了馬匹行走時的踢踏聲。

    這絕對是一副埋沒在黑暗下不易被人察覺的圖景,而這個身著寶藍色布衣,頭戴斗笠遮面,駕著一駕極樸實的馬車走出了暗處的男子,絕對有做奸細的潛質。那被斗笠完全遮住了的面容帶著一份神秘感,若不是見著這女子不能及的身形和這粗獷的駕車姿勢,蘇小曼甚至無處知曉他是男是女。

    「上車吧。」黃承安打斷了蘇小曼對斗笠男直勾勾的注視,牽著她走到車邊,拉開布簾示意她先上車。哪知這蘇小曼雖是乖乖被他牽到了馬車邊,但視線始終在垂首站立馬車一旁的斗笠男身上遊蕩。嘿!」蘇小曼轉身毫不客氣地一掌拍在斗笠男肩上,熟絡的像是自小一塊光著屁股長大的哥們,「你小子大半夜的還帶個斗笠扮什麼神秘呀!」——!難道扮神秘還要分白天黑夜?!

    斗笠慢慢上揚,一張菱角分明的冰雕臉一點一點曝露在十六皎潔地月光下,澤出清銳的銀色光芒。清涼之感四溢開來,讓人聯想去年某涼茶館的宣傳詞——「透心涼,心飛揚。」

    不過很可惜。當他地全貌整個展露出來時,蘇小曼已經被凍成了冰棍。著實沒機會感覺到除自己的身體外,更清涼地地方了。這一筆一劃乾脆勾出的清晰臉廓,橫縱直長的濃墨劍眉,細長輪廓的菱形冷眸,尖挺的鷹鉤鼻。薄而銳無血色地唇,這人整個就是一尊面無表情的冰雕石刻。而且,若是他將眼向你一望,你立即就能感覺到一陣冷風過境,而且這風,還是發源於西伯利亞!可以想像的寒——

    而咱們蘇小曼倒不是被這來自西伯利亞的寒風給刮成冰棍的,確切說來,斗笠男從頭到尾就沒正眼看過她。蘇小曼只是為自個認錯了人,小小的裝個僵硬來逃避一下尷尬的氣氛而已。這能怪她嗎?就這身形!這姿態!這裝束……呃。好吧,這衣服質地是差了點。但就他這一黃承安的小跟班樣,不也讓大伙都以為是寶瓶那傢伙嘛!

    好不容易解凍了的蘇小曼拉拉黃承安地袖擺。「上車吧,我冷。」——確實。六月的天……夜晚比白天是冷多了。

    拎開布簾。蘇小曼再次愣住了。這外似簡陋的馬車,裡外咋差別那麼大了!這馬車從外面看。確實是普通地讓人覺得,這是誰家砸鍋賣鐵換來的活計工具,一看就讓人想丟兩個錢,得以表達一下自個地善良。但他們無論如何也不會想到,這銅板砸進去地馬車內部,別有洞天——厚實的軟墊鋪滿了整個底坐,及背靠,躺上去後,整個人向下陷幾許,有力地緩衝了馬車奔跑途中帶來的震盪。軟墊上頭還鋪著玉珠席,一絲一絲透著涼意,輕輕鬆鬆便驅散了車內的悶熱。這比她在西泠門的木板床可強多了!

    馬車中間還置了一個固定的小几,上面放著幾隻小碟,小碟裡擺著幾樣精緻的小點心。蘇小曼毫不客氣地拿起一塊就往嘴裡塞,心中嘀咕道:跟著這小子逃婚,似乎還不錯!

    是的,起碼不用再重複你三十七銅板的故事。

    說是三人行,但蘇小曼始終覺得可以把那個叫「冽顏」的斗笠男忽略不計。因為她實在很難將一個走路沒聲音,面上無表情,喪失語言能力的傢伙,與人類這個高級的種族聯繫起來。據蘇小曼觀察,這一路下來,斗笠男交流最頻繁的對象是——他們的馬。最常使用的話有兩句,一句是——「駕!」,還有一句是——「吁!」

    「你這是打哪挖來了這麼個大冰塊呀?帶著還挺涼快的!」這可是她掘地三尺,好不容易才從冽顏身上挖掘出來的優點。

    「呃——!」黃承安頓時語塞,聽聞這大內第一高手還能有這效果的,他還是大姑娘上轎——頭一回。「他是我的護衛,之前因有要事,他一直在月隱國。」

    小曼瞭然地點點頭,「還好。」

    「還好?」黃承安顯然沒明白她這還好所指為何。

    蘇小曼白了他一眼,「三月帶著他,還不得得風寒!」

    聞言,黃承安額前立即出現了三條黑線。他剛想替冽顏翻案,告訴蘇小曼這冽顏其實是挺熱血一青年,卻又聽蘇小曼道:「說來還真是奇怪,為何這兒多日過去,我們就沒遇著天澤哥那來的追兵了?」他們這樣沒有目的地的遊玩已有數日了,這任由她不留理由的離開,可不像是黃天澤的作風。

    黃承安朗聲一笑,搖搖折扇,丟出兩字:「他忙。「忙?」她這都跑了,他還忙啥?難不成還在忙著幫她這個逃跑新娘招夫婿?!

    「忙著追我們。」

    蘇小曼一愣,接著拉開車窗,急忙將頭伸出去,向外四下張望,結果連追兵的影子都沒見著。「淨在這瞎說!這荒郊野嶺的。連個鬼影都沒有。」

    黃承安俊眉一挑,對著蘇小曼調笑道,「看來我不在你身邊都不行呀!才離開我一個月。你怎麼就能笨到這種程度了!」——

    啥!?蘇小曼這才深刻的肯定,黃承安又回來了!因為他又復到了最初她見著的那副模樣——極度欠扁!

    黃承安可以不去理會蘇小曼暴怒地表情。但絕不能不理會向他飛來的那頗具份量的拳頭。輕巧地躲過蘇小曼那細皮嫩肉地小手,黃承安不禁心中暗歎,這冽顏果然不如寶瓶好使,他主子都要被人從內部攻陷了,他還能兩耳不聞車內事。一心只趕聖賢車,逼得他這個做主子的不想暴露實力都不行了!

    蘇小曼顯然沒料到功夫水平一直被她定位在草包級別地黃承安,竟然就這麼輕輕鬆鬆地化解掉了自己頗為得意的自創「叮咚落水拳」。失落之際,蘇小曼憤慨地咒罵了一遍萬惡的資本主義對人類毅力深刻的腐蝕性。她心想,定然不是黃承安的水平上升了幾個層次,只能說是自己最近這段時間過於安於享樂不事生產,以至於這個專業水準一落數丈,果然是萬惡之源呀!讓她淪落到連黃承安這水平都能充當她地敵手的地步。從今之後,她必痛改前非。重新為人,否則就她這水平,出了門還真不敢說是西泠門的人。倒不是丟不丟人的問題,她只怕是說了。也沒人相信!——

    就蘇小曼的自我反省程度看來。「問題根源從自己身上找」這一原理在蘇小曼身上得到了充分的運用。

    黃承安自然是無法感受蘇小曼此刻心中的洶湧澎湃,只道是順勢半躺在軟墊上。微閉著眼懶懶道:「你認為我會傻到給他機會立即找到我們的方向麼。此時東西南北四個方向各有一個名為黃承安的男子,與一個被喚作蘇小曼地女子在陪著他玩貓抓耗子的遊戲了,絕不會讓他有時間覺得無聊的。」

    以蘇小曼這簡單構造地腦子,是斷斷沒有想到他們這悠哉遊玩數日的背後,還有這麼個大門道。蘇小曼再一次深刻地感受到黃承安果真如黃天澤所說——不是一個簡單地角色。明知對方不簡單,蘇小曼還是不怕死的決定跟他走。不知從何時開始,她覺得黃承安是值得被自己信任地,就如當初安安狀態下的黃承安給她的信任一樣——無條件的堅信。

    黃承安見她久久沒有搭腔,以為她內心不安,便對她道:「我只是讓他找不到咱們的方向而已。」畢竟,這段時日來黃天澤對她的用心是明眼人有目共睹的,半點摻不了假,相比之下,若是不知實情,他們此番確實顯得有些不道義。

    「我相信你。」說罷,蘇小曼又嘟著嘴故作輕鬆地嚷道,「怎麼還沒到浙水,成天憋在這馬車裡,我都快要給無聊逼死了!」

    黃承安看著蘇小曼這每過幾日便要爆發一次的小怨婦狀只是笑笑,沒有說話。不知為何,他覺得此番同他一起出走的蘇小曼與往日有些不同了。他不知道是什麼讓原本將颳風下雨大晴天掛在臉上的蘇小曼,學會了如何隱藏自己的情緒,從一開始的猶豫不決到後來毅然決然的要和他一塊出走,蘇小曼的變化確實讓黃承安感到錯愕。若是為了那根發黑的銀針而讓她有了這樣的變化,黃承安似乎應該大大的驕傲一把,因為那說明,貌似他在蘇小曼心中還是佔據著絕對重要的地位的,那還說明,他在芙蓉雞中下的毒也就不是白下的工夫了。只是他分明感到蘇小曼的變化,並不全是那毒的效果。

    是的,黃天澤就是在這麼一個不知情的情況下背上了這個大冤案,成為了名副其實的「冤大頭」。而這個讓他背上冤案的理由,只有蘇小曼知道,他甚至都還沒得及喊冤,蘇判官就給他判了刑,接著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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