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說這商人視光陰如實金,如今一見,果真言副其實。
這不,才過去兩天的工夫,黃天澤就到蘇小曼那兒,向她討那招婿條件去了。
趁他奮筆直書時蘇小曼偷偷往那紙上瞄了一眼:在京府邸一座,清苑別院一座,僕人隨屋齊配,古青瓷器六隻,白雕玉如意一對,琉璃金玉龍鳳佩、龍鳳鐲各一對,藍田玉石一組,滄海明珠九顆,金器若干,白銀萬兩……這一瞄,蘇小曼可就放心多了,天澤哥根本就是拿自己的標準來要求別人,就他寫的這麼個「高標準高要求」,這日曜國有幾個人能辦到的?再說了,她蘇小曼也不是個啥一笑傾城二笑傾國的美人,人家能下這麼大本錢來迎娶她麼!一想到這,蘇小曼的心情立即從陰雨轉為了晴空,抱著看戲的心態接著往下看,她倒是要看看這黃天澤還想要人家啥好東西。
「蜀錦湘繡十匹,天都絲絨五十斤,錦帳兩架……」咦!怎麼沒了!
蘇小曼轉頭見黃天澤正拿著列單蹙著眉看著自己,她涎著臉討好地笑笑,剛想說她是想瞭解瞭解自個的行情如何,就聽見黃天澤略帶嚴厲的語調在耳邊響起,「哪有姑娘家這麼大聲念自己有哪些嫁妝的。」——!啥?!嫁……嫁妝?!
蘇小曼絕望了!這哪是給她招夫婿,簡直就是給她買個夫婿回來嘛!且不說這抬出去浩浩蕩蕩讓人紅眼的嫁妝,光是她有這麼個有錢有勢又疼愛她的哥哥就足夠吸引人的了,指不定這皇帝為了充裕國庫都想著將她納入後宮了!要知道,她身後的黃天澤在眾人眼中,那可就是一座金光閃閃地寶山呀!
「天澤哥。你就這麼怕你妹妹我嫁不出去麼?」蘇小曼此番已是無限哀愁,之前的如意算盤如今可說是算珠盡落——打空!
黃天澤看著她苦苦的臉,也緩下了面色。揉揉蘇小曼額前地落髮,輕笑道。「怎麼會,你可是我妹妹,多少人搶著要了。」
蘇小曼沒精打采地抬頭瞥了他一眼,「是搶著要嫁妝吧!」
「小曼——!」黃天澤無奈地歎口氣。
「你真的一定,必須。肯定要把我嫁出去麼?」蘇小曼直直地望進他地眼中,不帶半點玩笑意味的問道。十六文學網
天澤堅定地吐出這一個字,蘇小曼便知道,此事再是沒有迴旋的餘地了。
「那容我再考慮幾日與二師兄間的……婚事。」
黃天澤自然是希望蘇小曼能和秦平真終成眷屬,對秦平真知根知底的,這嫁過去他也放心。再說了,這幾日來,平真對小曼那真是有求必應,無求靜待。任是誰。都看地出秦平真對蘇小曼的寵愛絲毫不亞於他。如今蘇小曼提出願意重新考慮這門婚事,他自然樂見其成。「好,決定好了。就告訴我,我好編策下一步。」
下一步?哪還有什麼下一步!她千方百計不惜爬狗洞溜出西泠門。就是為了逃避這場婚事。總不能繞了那麼多個圈,最終還是回到起點吧!這狗洞不能白鑽。這西泠山也不能白下!
至於二師兄,她只能說抱歉。二師兄對她來說就只是二師兄嘛!這考慮之說,也不過是拖延之詞罷了。在西泠門他是二師兄,到了京城他也還是她的二師兄呀!她明白秦平真的好,可是在她面對著他時,始終沒有師傅告訴她的那種「——」一聲,被觸到心弦的感覺。所以,秦平真之於她,和大師兄三師兄以及那些師兄弟一樣,只是師兄妹的情誼,絕無其它。
這個問題自她知曉自己是秦平真家的童養媳開始就一直繞在心頭,如今總算是想清晰了。她長長舒出一口氣,心中的包袱卸下不少。隨即,她又想起了她那聲勢浩大地嫁妝,蒼天啦!要是她給愁死了,也算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有史以來第一個因為自己嫁妝多而被愁死的女子了。
「你知道醜八怪是怎麼死的地麼?」
蘇小曼抬起頭見著正鳥瞰著她的黃承安,心想這小子一定又想著法要戲弄她,可她現在哪有心情和他鬥嘴,所以乾脆低下頭無視他。
黃承安見她沒個回應,也不氣餒,走到蘇小曼身邊坐下,自顧自地演起獨角戲來,「既然你這麼笨,我就來告訴你好了。醜八怪是——丑(愁)死地!」
一聽見這「愁」字,蘇小曼無意識搖搖頭,頂著無神的兩眼,再次深深地歎出一口氣。
黃承安伸手將她地臉捧到自己眼前,對上她光彩盡失的雙眼,瞪眼道:「這已經是你今日發出的第一千零八次歎氣聲了,難不成你想把自己變成醜八怪?」
蘇小曼扳開他的手,繼續趴回石桌,回復到了原本癡呆怨愁的姿態。
「我都不明白你那個天澤哥在想什麼!本以為他會拿把刀架在我脖子上,逼著我馬上迎娶你。那我也只好為了我那寶貴的生命,勉為其難地接收了你。」不理會蘇小曼丟來的白眼,黃承安頂著壓力接著說道,「結果倒好,只要是除了我以外的男人,他都能接受。你這是打哪找了這麼個異於常人的哥呀?」
確實,若是這類事情的發生,理當照著黃承安說的劇情發展,可這人們不都說「不怕一萬,就怕萬一」麼,這黃天澤,那就是這麼一個萬一。
「都是你的錯!要不是當日你在那瞎說,天澤哥能急著將我嫁出去麼!我現在真想打死你!」對著黃承安,蘇小曼就是一頓拳腳相向。
「是,是,是,都是我的錯。」黃承安心存內疚地受著蘇小曼那雷聲大雨點小的拳腳。
其實,事後他不只一次懺悔,當初他就不該說的那麼保守,真該把自己升級到孩子他爹的地位,那樣可就是生米熟飯雙保險——萬無一失!
黃承安輕描淡寫道,「不如我們私奔吧!」
蘇小曼驚愕道,「你說……啥……啥奔?」雖說她不在意女訓之說,但她如何也不能像黃承安這樣,將這麼「罪惡」的一個詞,說的如此輕飄飄的理所當然。
黃承安微微一笑,唇角立即綻出一朵誘人的漩花,「你難道不想你師傅嗎?」
是呀,她可想師傅了!自那日在情人塚匆匆一見後,便斷了音訊,她本以為蘇璇會因為她不見了而擔心,結果黃天澤派去替她報平安的人回來後卻說,他到時,已是人去谷空,只留下一張字條,上頭寫著——「雲遊去兮,有事留言,無事關門。」蘇小曼看了直接昏了過去,她總算明白啥叫「杞人憂天」了,她完全就是在那學孔雀開屏!
見她情緒波動不大,黃承安對她眨眨眼,繼續刺激道:「還是,你真想借此千載難逢的機會,替自己高價買入一個中意的丈夫,從此生兒育女,相夫教子,過著……」
蘇小曼猛然抬起頭,忽閃忽閃的眼眸楚楚可憐地望著他,小聲道:「我好想安安!」
黃承安微微一愣,隨即,展開一個天真無邪的笑容,兩眼彎成了兩鉤新月,眸澗透出點點星光,英挺鼻樑下咧嘴露出皓白的潔齒,炫耀似的耀著白光,他朝蘇小曼張開寬闊有力的懷抱,卻奶聲奶氣道:「娘子,安安抱抱!」
不一樣的面容,卻有著強烈的熟悉感,讓她安心的投身其中。黃天澤暖暖的身體似乎傳遞給她一種安定的氣息,讓她相信,一切煩憂都將煙消雲散。
兩人保持著這曖昧的姿態,貪婪的吮吸著彼此給予的溫暖,絲毫沒留意到遠處那對閃著冷光的雙眼。
翻來覆去想了一夜,蘇小曼還是懷著僥倖的心理,再一次來到了黃天澤的書房門前,見房門半掩著,她推開了便往裡面去尋黃天澤。也不知是不是心虛的原因,蘇小曼今日的動作顯得有些畏首畏尾小心翼翼。繞過屏風,環顧了一周也沒見著黃天澤,蘇小曼轉身準備向外走,卻忽然聽見書房側屋傳來隱隱的交談聲。
她仔細一聽,竟是秦平真在與黃天澤說話。既然選在書房側室談,必定是有意保密之事,她也不便在這豎著耳朵偷聽。她轉身就要離開,突然,她聽到一個引她注意的名字——黃承安!
提起真氣運著輕功,她逃離了黃天澤的書房,是的,是逃。倉皇而逃。
當蘇小曼見著黃承安時,他正提著筷子要享用他的午膳。他還沒來得及弄清蘇小曼這麼風風火火的為何而來,就被她搶去了筷子,眼見著他最愛的酥滑肉片就這麼「叮咚」落地了,他心痛不已。
蘇小曼可沒工夫理會他憂愁的目光,拿出隨身帶著的銀針對著桌上的菜碟就是一頓亂插,終於,在插過芙蓉雞優雅翹起的臀部後,銀針泛起了邪惡的黑色光澤。
見著此番景象,兩人皆深深抽入了一口冷氣,在默契對望一眼後,黃承安對著蘇小曼拱拱手,「多謝娘子救命之恩,承安無以為報,還望娘子以身相許。」
被他這麼一玩笑,蘇小曼緊繃的心突然鬆懈了下來,唇邊也蕩起了笑花,她揚起頭對黃承安道:「咱們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