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蹤了整整二十三年的魔尊終於奇跡般的又出現了。
這個消息一傳出來,不論是真心也好,假意也罷,整個妖界都為之振奮不已。朝賀魔尊大人歸來的卡片信箋如雪片一般從妖界大大小小的部落中飛來,隨之一起而來的還有各族派來的朝賀使者將魔殤宮擠個水洩不通,帶來的琳琅滿目的禮品賀品,在魔殤宮前偌大的廣場空地上堆積成了小山一般。
而留守在魔殤宮中的各個宮主、宿主以及其下的下屬人員們,更是列開了長長的隊伍,動用各種各樣名目繁多的儀仗物事,從魔殤宮一溜排開,一直恭迎到三十里開外的地界處,各個屏聲靜氣,話也不敢多說一句,全都翹首企盼著魔尊大人威嚴的身影。
至於個人心裡真正的想法,是慶幸?是僥倖?是失望?是猜疑?還是別的什麼,就不得而知了。
然而當魔尊真正出現在眾人的視線中時,卻令在場的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
眼前這個可以讓魔殤宮中排名第一的青龍宮宮主畢恭畢敬隨侍左右,看起來清新俊雅地甚至有些文弱的青年男子,真的是那個稱霸妖界說一不二,素以手腕毒辣令眾妖俯首稱臣,聞風喪膽的魔尊大人麼?怎麼會成了現在這幅樣子?如果他真的是魔尊,那又為什麼他的面貌變化了這麼多?
不過這樣地疑問也只能埋在個人的心裡。任誰也沒有膽子敢在大庭廣眾之下跳將出來指著魔尊的鼻尖問:「你到底是不是魔尊大人?別是假扮的來騙人的吧。」
是以腹誹歸腹誹,眾人還是小心翼翼地收斂起眼底的疑問,衝著眼前這個一身青衣,清俊儒雅的年輕人恭恭敬敬地行了三跪九叩大禮,齊聲道賀:「恭迎尊主歸來。」
魔尊似乎並不願意在這種無聊的虛禮上浪費時間,見了這人山人海地排場,略略皺了皺眉頭,扭頭對緊跟在他身後的寒洛低聲吩咐了一句:「叫魔殤宮裡各個主事的人都趕緊回宮。待會還有事要商量。其他的人都散了吧。對於各族來賀的使者,你思量著說上幾句體面話,也都早點打發了回去,至於賀禮麼,留下一件表表心意就好,其餘的都拿回去吧。」
說完轉身示意木芫清和楚炎跟上來,再不多做停留,一路向魔殤宮絕塵而去。
這邊魔殤宮中的幾個宮主宿主得了寒洛的話,不敢有所怠慢。一個個趕緊從地上爬了起來,又不敢駕劍御空,只好加快了步伐一路小跑著去追趕魔尊大人的身影。一路看
只剩下寒洛還留在原地撫慰寒暄各族派來朝賀地使者。
待到了魔殤宮的儀事大廳,魔尊坐了那把高高在上的尊主之位。底下各宮主、宿主便也依這個人的位子坐好了。
蕭亦軒自然是穩坐在右魔使地位子,嘴角邊含著儒雅的輕笑,向著魔尊頻頻的點頭示好。岳霖翎和陸一翔面對面坐在朱雀宮主和白虎宮主的位子上,暗地裡互遞了一個探尋的眼色,似乎在徵求對方。眼前這個人。究竟是不是魔尊大人。又飛快地各自斂了疑惑,默坐著不說話。而玄武宮宮主地位子卻是空地,看來玄武宮主費莫。真地如木芫清當日所見,被先祖魔力所噬,已化作了一團灰燼了。
至於玄武宮主的位子為什麼是空的,魔尊心知肚明,也沒有故意裝出樣子來,多此一問。
楚炎初入魔殤宮,還未來得及給他安置個名分位子,一時間不知該何去何從地好。他卻也能沉得住氣,既然沒人叫他坐,他便不坐,直挺挺地站立在大廳正中,肅手垂目,不該看的一眼不看,不該說的一句不說。
他這番行逕自然也被魔尊看在了眼裡,一時卻也不忙著叫他坐下。待得大家都坐好了位子,方才淡淡地開口吩咐道:「楚炎,你便先坐到青龍宮那裡吧。」
楚炎回了聲「是」,這才昂首走到了青龍宮眾人的位子處,撿著當中空出來的箕水宿主的位子坐下了。眾人誰也摸不出魔尊剛一回來便把大家聚在一起到底是何用意。天威莫測,魔尊的形事方法從以前開始就不是底下的什麼人能夠隨意揣測的出來的。大家誰也不敢先行妄自發言,除了蕭亦軒一個勁地向魔尊示好問訊以外,其餘的人沒有得到魔尊的問話,皆是一言不發地默坐著。
就耽誤了這麼一會兒的功夫,寒洛也已趕了回來。進門沖高位上的魔尊恭恭敬敬地行了禮,言道:「尊主吩咐的事,屬下已經辦了。現回來回復尊主知道。」
「辛苦了,寒洛。坐吧。」魔尊的話裡依然聽不出任何的情緒,一如他的表情。
卻不知為什麼,他叫的是寒洛的名字,卻不是稱他為青龍宮主。
木芫清還就罷了,她從前沒有見過魔尊,所以聽不出來這稱呼上變化。岳霖翎卻不一樣,乍聽到魔尊這句話,驚得她猛地一下抬起頭,不安的看了看寒洛,又趕緊將頭埋下,手緊了緊,這才發現已經出了一手的涼汗。
寒洛卻彷彿沒注意似的,淡淡地謝過了魔尊,抬腳正要往岳霖翎旁邊,青龍宮宮主的位子走去,卻被魔尊張口叫住了,隨手指了他身邊一直空著的那個左魔使的位子,吩咐道:「寒洛,你坐到這裡來……」
這一句更是驚動了在場的所有人。
魔尊的這句話,無疑是當眾向大家宣佈,他今日便要提拔寒洛,來坐這個曠位已久地左魔使。同時。又因為眾所周知寒洛與前左魔使寒聖之間的關係,也表示了魔尊對那個名義上已經退隱多年的前左魔使寒聖的敬意和追憶。還有妖狐一族,依然是倍受魔尊信賴和依賴的妖界第一大族。
岳霖翎又驚又喜,看了看魔尊,又看了看寒洛,欣喜的心情不加任何掩飾地流露了出來。陸一翔迅速地抬眼望了魔尊一眼,又迅速了垂了眼睛,動作快得叫人瞧不清楚他臉上的表情究竟如何。而蕭亦軒卻一時愣住。過了半晌方才反應過來,放在膝頭的手攥得指尖發白,仍是不動聲色地硬擠出了一絲淡笑,以表示他對此事並沒有太多地想法。
而其餘的眾位宿主也是各有各的看法,相互間你望望我,我望望你,只是你來我往的眉來眼去著,卻沒有一個敢當面吭出一聲來。
木芫清坐在下首,聽到這話也抬了頭。卻不看寒洛,也沒有去看魔尊,只是拿眼睛淡淡地瞥了一眼魔尊身邊那把刻了青龍、朱雀紋樣,代表左魔使身份和地位的椅子。那把椅子的上一任主人。是她爹寒聖。
在爹遇到娘之前,便是日日端坐在那把椅子上,或聽著頂上的那個人發號施令,或對著底下的眾人吩咐事情吧。那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位子,就是今天在這屋子裡地這些人裡。也不知道有多少人眼紅著巴望著能坐上去。可是爹他坐在那裡的時候。心裡,應該是不開心的吧。爹這一生裡,大約也只有和娘在一起的那短短地幾年時間。是真真正正開心逍遙的吧。如今寒洛也要坐在那個椅子上了,他心裡會怎麼想呢?開心?不開心?抑或是無所謂了?
木芫清望著那把椅子呆想著,不料卻瞥到魔尊大人也正定定地看著她,目光似乎和方才有些小小的不同。她心中一驚,忙垂了眼簾,眼觀鼻鼻觀口口觀心地坐好。
寒洛也是面露了驚色,卻沒多說什麼,逕直走了上去坐好。
如此一來,便算是人都到齊了。魔尊居高臨下地掃了掃眾人,便開始今天的會議內容。
這二十三年來,魔殤宮的情況,妖界地情況,早有寒洛對魔尊一一說明,他也不再當眾詢問了。說地事情,也不過是對著眾人大略講了講他這二十三年來去了哪裡,做了什麼,為什麼耽擱了二十三年也沒回來。說地都是回來的路上他和寒洛事前商量好的托辭,至於真實地情況,自然是萬萬說不得的。
對於為什麼是寒洛和木芫清先行迎了他回來,只說是二十三年前他臨走時就已吩咐好給寒洛的命令,要他何年何月何時到何地去接應他。這麼一說,一來顯得魔尊他神機妙算,二來也算是間接解釋了為什麼一回來便會把寒洛提拔到左魔使的位子上。
至於他為什麼要頂著一張全新的面孔,魔尊卻是隻字不提。他不提,底下的人也不敢問,只當是居高位者新的喜好罷了。
魔尊,已經用他的氣勢,他的話語,他的做事風格,證明了他便是原來眾人的那個尊主。
接下來又做了一番人事上的調動:
玄武宮宮主費莫,本事平平,出事不當,多次辦砸了上面交待的任務,辜負尊主重托,特免去玄武宮宮主一職,永不敘用。玄武宮宮主一職,改由原青龍宮亢金宿主端木擔任。
朱雀宮井木宿主費錚,不學無術且留連花草,乃是不折不扣的紈褲子弟,不過是憑著其父的關係作了宿主,是以一併免去。
楚炎本事高強,乃魔尊出巡途中偶遇到不世出的當事高手,特收入魔殤宮,暫任青龍宮亢金宿主一職。
樹妖族少主溫茹,乃血婆羅樹妖的後裔,此次歷盡千辛萬苦找尋到樹妖一族的下落,又助左魔使寒洛尋到魔尊的下落,迎接魔尊回宮,功不可沒,且樹妖族的少主,按例本就是朱雀宮宮主的人選,鑒於如今朱雀宮宮主尚未空缺,特任命為青龍宮宮主,望能不負所托,勤勉持重,將青龍宮發揚光大。
口諭接二連三地宣讀出來,前幾個也還罷了,明白人一聽便知道,費莫父子不知是怎麼得罪了魔尊,怕是要永不翻身了,而青龍宮這次因為接駕有功,宮內之人接連受到提拔,除了一向交好的朱雀宮以外,如今又多了個玄武宮,看來魔尊是不滿意這些年來四宮之間的明爭暗鬥,要和諧統一四宮了。只是這樣一來,便不怕青龍宮,或者說,不怕寒洛,以及他背後所代表的妖狐族的實力日漸坐大麼?還是說明魔尊對他和妖狐族萬分的信任放心呢?
對於最後一條,眾人卻不明白了。此次隨魔尊一同回來的只有寒洛、木芫清、楚炎三人,那個樹妖族少主溫茹,又是何許人也,怎麼不見她露面?
正疑惑間,只見木芫清款款地站起來迎了上去,先是恭恭敬敬地施了一禮,而後不卑不亢地答道:「謝尊主大人。屬下既得尊主之令,定當對尊主忠心不二,出生入死,在所不辭。不過屬下早已有尊主欽賜之名木芫清,這溫茹的名字,便不再用了。」
此時眾人方知原來溫茹便是木芫清,卻不知她為何又是樹妖族的少主,暗地裡紛紛猜想她這一年多不在宮裡,在外間不知道又發生了什麼事情。卻也不好當面詢問。
魔尊見木芫清自稱不叫溫茹,也是微微一愣,很快又恢復了平靜,臉色比著剛才緩了許多,嘴角輕勾,淡然道:「隨你。」
大家見魔尊說完這麼多之後,許久不曾開口,便估摸著事情說得大概差不多了,揣著各種各樣的疑問,紛紛打算起身告辭。
誰知就在此時,魔尊卻動了動身子,話卻不在是對著眾人說的,而是側頭問蕭亦軒道:「蕭魔使,我記得你有個女兒,叫作……鳴鳳的?可是?」
蕭亦軒今日備受冷落,魔尊回來了,而寒洛又坐上了排名還在他這個右魔使前面的左魔使之位,一把如意算盤盡數打空,心裡好不氣餒,卻又不好當眾表現出來,坐在這裡如坐針氈,簡直比要他命還難受。正打算著趕緊離開這裡回自己的屋子裡去出出悶氣,卻不料魔尊卻突然開口對他說話,問得又是這樣的私事,禁不住一愣,忙打迭了精神恭謹地答道:「正是。勞煩尊主大人還能記的。軒誠惶誠恐……」
蕭亦軒還待說些漂亮的面子話賣弄一下他的忠心和有禮,卻被魔尊一口打斷:「可曾嫁人了?亦或訂了親?」
蕭亦軒聽得此問,心中一喜,忙答道:「不曾。」
「本座欲迎娶了她,做尊主夫人。蕭魔使意下如何?」魔尊問道。
最後一卷
厚厚,本書所有卷名為
結廬深山等閒度
處身青龍風波惡(wu
山高路遠悲流離
花好月圓喜相顧
憐君慼慼難回護
近鄉切切何為路
天長地久有時盡
此情可待重頭務
連起來正好湊成一首不怎麼正規的詩呢,不知道有人發現了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