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朝霞打來電話,說:許總,飛機票已經訂好了了。
許大山說:退了吧,我忽然改變主意了,這一次我想親自駕車,一路上熱熱鬧鬧風風光光地回去。
王朝霞替許大山安排好了一個由二十幾兩品牌車組成的豪華車隊。許大山親自駕馭著他的勞斯萊斯,林亞男坐在他的旁邊。王朝霞趕來為許大山送行。許大山叮囑王朝霞如果公司裡有什麼事情就打電話通知他。
許大山坐在車子裡眼前出現了兩個畫面,一個是母親許老太太慈祥和藹的笑臉,一個是兒子長大了的身影和臉龐。是啊,一眨眼間七八年的時光已經像流水一樣流過去了,從手心裡飄出去的歲月再也取法把它再一次招回。無情的歲月沉澱了很多不應該沉澱的往事,在留不住的歲月裡母親是不是蒼邁衰老了許多,長大了的兒子小強會不會一眼會認出他這個爸爸。
假如生活中沒有所謂的痛苦和災難該有多好!人們完全可以在一種完美之中平靜地度過各自的生活。
雖然生活裡沒有鮮花一樣的芳香和美麗甚至平淡如水。但每一個人生活在家庭裡,有孩子有父母有血肉相連的斬也斬不斷的那一種親情,這一種幸福和歡樂是任何幸福和歡樂也替代不了的。生活給人們帶來的並不是一帆風順,在某一種平靜的背後,隱藏著的往往是烏雲蓋頂或者是驚天駭浪。生活是多元體的,它不是一潭平靜的死水。它是流動的,邁進的,一半充滿了黑暗而另一半恰恰又充滿了光明。有時候它也如一張大網,無論被網住的人們是怎樣的掙扎也不會脫離大網的掌握。它也像一束鮮花,有美麗的日子也有凋零的時候。
可不是嗎?假如沒有美鳳的離家出走,許大山的生活裡可以說是平靜而又幸福,但現在一切的一切都發生了質的變化,猶如一個蘋果有裡往外一層層地開始腐爛。許大山走後所有的債務都留給了她那苦難的飽經風霜的母親。苦難的母親因為無力償還就被所謂的鐵哥們林玉強轟趕出了家門。許大山走後的一所莊院現在已經大筆一揮更改了主人的姓名。
林玉強是許大山平時最要好的朋友加鐵哥們兒,但在許大山走後不久一反常態改了的名字叫無情了叫翻臉不認人了。許老太太欲哭無淚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了,她失去溫暖的懷抱裡抱著襁褓裡的孩子無奈地離開了家門,她和孩子沒有親戚朋友可以投奔只好搬進了從前所住過的黑咕隆咚的寒窯裡。許老太太曾經領著許大山摒棄了這樣一個暗無天日的一種生活,但現在她又被這樣的一種生活認領了。人生啊人生,多麼像是醒來又睡去的一場春夢啊!
在這樣的一種生活里許老太太的日子艱難極了,地裡的莊稼離收割還早,然而她們已經沒有了多餘的糧食。許老太太每天都是用野菜充飢的,孩子被餓得哇哇大哭的時候,許老太太就用平日裡節省下來的小米粥合著野菜湯一勺一勺地餵他。可憐的孩子沒有了母親溫暖的懷抱,在奶奶慈愛的目光裡吃著難以下嚥的野菜湯居然甜甜地笑了。這個可憐的小生命或許命運給他帶來了不必要的痛苦和厄運,沒有多久就被一場突如其來的災難席捲了他那幼小的生命。許老太太在山坡上挖野菜的時候忽然遇到了雷雨天氣,她擔心寒窯裡的孩子就深一腳淺一腳地往回趕。一路之上許老太太不知道跌倒了多少個跟頭,她幾乎是一路滾爬著回到寒窯裡的,雖然這樣但還是晚了一步,可憐的孩子已經被崩塌了的寒窯給掩埋了。許老太太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痛哭著不顧一切地衝上前去,她的嘴裡發瘋似地大叫著:孩子,我那苦命的孩子……。她開始極力地用她自己的雙手翻刨散落一地的磚瓦石塊,她的一個手指甲都被一個硬物給弄斷了她的雙手淌滿了鮮血,然而她不肯停下來她繼續翻刨,沒翻刨一下就會撕心裂肺地大哭一聲。
當孩子被聞訊趕來的鄉親們從崩塌的寒窯裡找到的時候,這個可憐的小生命已經死去了多時了。孩子死去的時候,孩子的眼睛裡鼻子裡嘴巴和耳朵裡都被黃色的泥漿給灌滿了。許老太太找來清水把孩子的衣服解開,用一條熱毛巾粘著水替孩子清洗。可憐的孩子被清洗淨了的時候,許老太太就用自己的嘴巴親吻孩子冰冷的小臉蛋,親吻孩子已經合上了的眼睛和不知道呼吸了的鼻子。她想用自己的溫暖親吻孩子的每一寸肌膚,她想對著孩子說:孩子,你能不能睜開眼睛,看奶奶最後一眼。然後她把孩子緊緊地抱在懷裡就再也不肯鬆開。許老太太為這個可憐的小生命哭干了眼淚。最後她的腦海裡竟然變得空白一片,一點記憶一點感覺也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