弱水鎮裡,一場以全鎮生靈的性命做賭注的遊戲正進行得如火如荼,這是一場沒有人能夠預料到結局的遊戲,隨著相柳攝取的靈魂越來越多,小鎮的夜也顯得比平常要熱鬧上不少。而天陽山腹內,也沒有幾千年來的平靜,因為那些被停止了數千年的生命,再次的甦醒了過來。
在地宮秘道入口的大湖中,千百具死屍沒有了馬嘯風他們看到了的那種詭異的笑容,表面帶著粘稠液體的屍體,臉上的笑容漸漸拉出痛苦的表情,似乎已經沒有了靈魂和意識的軀體,也感到了常人所無法承受的痛苦。
痛的極至是什麼,答案應該是五花八門,斬首?凌遲?五馬分屍?不錯,這些刑罰都應該會很痛,但是,這種痛卻是由身體外部的受創所引起,但有誰會知道,如果這種痛是由身體內部受創引起的,比如,有什麼東西一點點啃食著你的內臟?
大概這種痛苦應該沒人能夠描述,因為嘗到這種痛苦的人,大概早就死了,因此這些屍體,便應該慶幸自己已經沒有了靈魂和意識,因此當它們的身體內部成為了某種生命的食物,也就不會感到太多的痛苦了吧。
異常的膨脹起來,每一具屍體都在漸漸的撐大,像是一個個汽球一般,隨著屍體的內臟氣官被吃斷,在它們體內的生命也在迅速地成長起來,以普通生物所無法達到的成長速度,把它們賴以生存的溫床,一點點的撐大,撐裂。
於是,一具具屍體的腹部脹得像十月懷胎的女人,但它們的肚子內,孕育的卻是邪惡的生命。
暗紅色的裂痕開始出現在屍體那渾圓的肚子上,甚至出現了一些「嚓嚓」的撕裂之聲,還好屍體的血液已經乾枯,要不然就該出現千屍血流的壯觀場面了,但隨著屍體的裂痕越來越大,似乎有什麼東西就要破屍而出。
大湖之上,開始飄蕩起一股邪異的氣息…
弱水鎮上。
馬嘯風一拳捶在了牆角,因為他們又慢來了一步,於是前方廣場的戲台上,唱戲的一個花旦和青衣突然就這麼倒了下去,看戲的人吃驚地站了起來,然後戲台和廣場漸漸混亂了起來。
不用去看,馬嘯風就知道了結果。
現在是晚上十點鐘左右,就在剛才的四個鐘頭裡,馬嘯風幾人根據相柳留下的提示和線索追尋著大妖的行蹤,但無論他們怎麼趕,卻始終快不過相柳殺人的速度,到目前為止,已經二十五人的靈魂成為了大蛇的食物。
「不行…不能夠繼續這樣下去,我們太被動了,這樣子,永遠沒辦法逮得住相柳這傢伙!」馬嘯風的冷靜差不多要被相柳給磨光了,第一次,他從來沒有這麼渴望能夠殺死一隻妖怪,因為這只妖怪已經引起他心中的不安,更因為他所在乎的人,就身處在這只妖怪的死亡陰影之下。
「儘管我也快不能冷靜了,但是……還是盡量冷靜下來吧,如果我們按照相柳所希望的結果被激怒的話,那這場遊戲我們就徹底的輸了,但現在,我們至少還有兩個小時的時間。」抓著馬嘯風的肩膀,黑袍人的眼睛卻盯著戲台的方向,他的眼睛裡,射出了比平時更加寒冷的光芒,像是光看一下,就會以為自己已經是死人的恐怖眼神,這一切都在說明,相柳也成功地勾起了黑袍人的怒火。
現在,反而瘦子況天涯還能保持相對的冷靜,大概是這鎮子上沒有了自己所在乎的人吧,因為所在乎的,已經長眠在天陽山腹中了,於是,瘦子反而能夠從馬嘯風幾人所不能想得到的角度去看待這場所謂的「遊戲」。
「酒樓那裡應該是乾位吧…那麼,接下來的是兌位?至於河邊的是……離位……」一個人蹲在地上不斷地比劃著,瘦子的自言自語引起了馬嘯風幾人的注意。
「況兄,你是不是想到了什麼?」馬嘯風難得用上了尊稱,從姬冰心口中得知這個不起眼的瘦子,將會是十年後名震風水界的大師人物,就連馬嘯風也對他另眼相看。
撓了撓自己的腦袋,況天涯的臉上像是沒什麼自信,他吞吞吐吐地說:「我也不知道是不是這樣,但剛才算了算,似乎這只妖怪殺人的地點,是按照乾坤八卦的方位來確定的,可現在我也不是太敢肯定,如果有這小鎮的地圖,或者能夠在看到全鎮格局的高處觀望的話,那樣我的把握就多一些了。」
「小鎮的地圖我沒有,但我知道哪裡能夠看到全鎮的格局,跟我來!」瘦子的話無疑在告訴馬嘯風,他們終於有了化被動為主動的機會,如果能夠捉住這個機會,那麼他們就能給相柳一個驚喜,當一回跳出劇本外的演員!
弱水鎮裡,最高的地方莫過於小鎮上的觀星塔,觀星塔建於清末,呈六角星的形狀,全塔共有十八層,高度近百米,從塔上往下望,弱水鎮幾乎全收眼底。
就在馬嘯風幾人風風火火趕到觀星塔的時候,已經成為景觀的觀星塔底,兩個下棋的守門人連看也未曾看馬嘯風幾人一眼,只丟出了一句話:「觀星塔晚上不接待客人,各位明天請早吧。」
沒時間和他們廢話,馬嘯風只用了兩個暈睡符就搞定了,看守觀星塔的兩人第一次沒有盡到自己的職責,便這麼撲倒在棋盤上呼呼大睡起來。
似乎見慣了這幫人的手段,因此儘管這兩人睡得突然,但況天涯也沒有表現出什麼異樣的表情,只是緊緊跟著馬嘯風的步伐,走進了觀星塔中。
抬頭望上去,觀星塔內的每一層都會點上油燈來照明,而最頂一層的燈光,在瘦子眼中幾乎成為了一點白點,大概走到最上層,不斷氣也會被累死吧,懷著這樣的想法,在馬嘯風的帶領下,他就算一百個不願意,也只能朝塔中的樓梯走去。
十八層的塔頂,在百米的高空之上,毫無阻隔的夜裡涼風朝著塔中狂灌,好不容易爬上塔頂的況天涯,被冷風一吹便打起了噴嚏,他好想坐下來歇上一歇,但看黑袍人和馬嘯風那快要殺人的眼神,他只得打消了這個充滿誘惑的主意。
從背上的包裹裡取出了一個羅盤,瘦子朝著塔外的走廊走去,站到了走廊中,憑著清朗的月光,弱水鎮的景觀躍然眼底,況天涯的眼神隨著在羅盤和塔下小鎮之間的來回中而漸漸露出了正色,他正通過羅盤一一確定著妖怪殺人地點在乾坤八卦中所屬的方位,那份認真的神情,倒已經頗有十年後大師的影子了。
看著況天涯繞著塔外的走廊一點點地確認著八卦的方位,馬嘯風已經有些快沉不住氣了,偏是況天涯移動得極慢,幾乎是每在一處地方,便要站上許久,要不是不敢打擾到他,怕他看錯了方位誤了大事,馬嘯風已經想上前催促了。
好不容易等到況天涯繞了觀星塔走了一圈,馬嘯風連忙上前請教,瘦子打了個噴嚏,被夜風吹得渾身發抖的他,哆嗦著說:「包括最後一次殺人的地點來看,已經確定這只妖怪是按乾、兌、離、震、巽、坎及艮這七個方位來殺人,如果不出意外,最後一個地點便是坤位!」
「坤位在哪?」馬嘯風急問,抓著況天涯的手也不禁用力,抓得瘦子直皺眉頭。
況天涯伸出一手,朝著觀星塔外指去:「那裡!」
順著瘦子的手看去,在眾人眼底的,是遠處一所赤紅色的大院。
馬嘯風全身劇抖,顫聲問道:「你沒看錯吧?」
況天涯抓了抓自己的腦袋,臉有愧色地說:「我這周易之數自然學得沒有我大哥精通,但看看方位,卻還是不至於出錯的……」
他的話沒說完,馬嘯風把猴子往地上一扔,人朝著觀星塔外衝了出去,雙腿一屈一躍,便站到了走廊欄杆上,然後就著百米高空往下跳去,他已經顧不得這樣跳下去,自己是否能夠承受得了這股衝力,因為他已經別無選擇,這弱水鎮上,只有馬家大院才會油著紅漆,也就是說,相柳最後的目標,在繞了一圈後,還是落在了馬嘯風最擔心的地方。
「相柳…你要是敢動他們一根毫毛,我便讓你永不超生!」馬嘯風雙眼赤紅,臉上的平靜被徹底的打碎,被掀起逆鱗的他,露出的是從沒出現過的猙獰臉孔。
「啊~」姬冰心一聲輕呼,馬嘯風的動作太過突然,突然到她連反應也沒有,馬嘯風已經跳下塔去,那可是百米的高度,即使他們都非凡人,但這樣跳下去也是十分危險,因而姬冰心已經把擔心兩字寫在了臉上。
但她沒想到的是,做出同樣瘋狂動作的,還有黑袍人,比馬嘯風只慢上一線,黑色的身影掀起風浪,在地上數點之後,黑袍人也跟著從高空躍下,那份焦急,竟也不比馬嘯風少上多少。
於是,觀星塔上,兩道身影急劇的下降,只是那破空之聲,便已經大得嚇人,若是塔下有人,必會為這兩條身影擔心,因為這樣的下落速度,基本上到地面時已經摔成了肉餅,幸好,這兩人並沒有跳樓自殺的打算。
眼看就要落地,馬嘯風一手伸出,掌心雷在瞬間形成,然後馬嘯風用力拋下,銀色的雷光在地面爆炸,強烈的爆炸形成的衝擊氣流逆空而上,馬嘯風雙臂平展,提氣輕身,藉著上衝的氣流,大大減緩了落下的力道,在接觸到地面的瞬間又做出翻滾的動作,把餘下的力道又卸去了八成,但最後的衝擊力還是讓他臉色一陣蒼白,嘴一張,輕輕吐出了一口血,可他卻毫不在意,用手一抹之後,身體前傾,以驚人的高速朝著馬家大院的方向飛奔。
黑袍人就沒有馬嘯風這般聲勢浩大,他只是在半空中最大限度地縮倦著身體,然後做出旋轉的動作,在不斷卸去下墜的力道後,在快要著地之時手往下按,一股氣流反向彈起,帶得他輕飄飄的落回了地面,接著腳心發力,黑袍人不做停留,追著馬嘯風的身影而去。
同一時間,一道素白的身影正朝著赤紅的大院緩緩走去,月光下,相柳的嘴上掛著盈盈的笑意:「原來…我最喜歡的食物,住在這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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