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羈天師 第四集 破軍 第四十九章 破軍(一)
    英靈殿,大廳之中呈現一種詭異的暗紅之色,那如同血液凝結了的色彩讓英靈殿的聖潔之氣一掃而空,代而取之的是暴戾的氣息。

    黑色的光刃一分分地推進,噬日者的視覺為粟月所剝奪,但大廳之中的千百魔眼卻成了噬日者的眼睛,通過這些魔眼,他清晰地看到,被黑色光刃斬過的地方,無論是骨骼還是血肉都消失了,而且是無法復原的消失。

    這一發現,讓噬日者心驚不已。

    黑色的光刃是由匕首夜叉之上所延伸出來的,黑刃有三指寬度,其刃色開有暗槽,及光刃和匕首的銜接處,則飄浮著兩道黑色的光帶,光帶糾纏於馬嘯風的臂上,似乎和他的手臂連成了一體。

    貪狼、七殺及破軍三凶,凶星之間有著莫名的神秘聯繫,當粟月開放七殺星力時,馬嘯風體內的破軍星力亦猛然覺醒,具有逆天之力的破軍是夜叉無法戰勝的存在,被破軍之力支配下的馬嘯風,輕易地打倒了夜叉,並逼使鬼神臣服,但馬嘯風卻不知道,當夜叉沒有報上自己真名的時候,即使是臣服了,也無法發揮其百分之百的力量。

    因此,現在的黑色光刃,不過是夜叉的部分力量而已,但這分力量,再加上破軍星力,卻已經足夠威脅到噬日者的性命。

    但破軍星力的不斷運轉,卻讓馬嘯風魔相漸生,他的身體越發的黑紅,而理智更是一點一滴的喪失,除了,殺掉眼前噬日者這個明顯比廳中眾人強上太多的生命體外,馬嘯風已經和鬼神無異。

    「這…馬小子這是怎麼了?」地狼的傷口在土力的護持下已經止住了血,但妖怪受了重創,一時無力再站起來,但看到馬嘯風那狀若瘋神的樣子,地狼突然打了一個冷顫,它從來沒有想過,人類有時也會這麼恐怖。

    粟月解除了七殺星力後,身上的黑色氣甲消失了,她一步步走到地狼身邊,似乎想離大廳中那兩個人遠一些,聽到地狼的話,女刺客幽幽說道:「他是凶星入命之人,凶星星力暴戾非常,若無非常之法,普通人是無法控制突然爆發的星力,而結果,便是在星力的支配上墮入魔道。」

    地狼吃了一驚,指著馬嘯風說:「你是說,馬小子入魔了?」

    「你看他現在這個樣子還像是人類嗎?」粟月淡淡說道。

    地狼回答不上來,只得換成了一聲歎息。

    大廳中,馬嘯風的光刃已經切過噬日者近小半條手臂,噬日者心中驚懼漸增,這個男子身上的力量和剛才那個女人一樣,都是屬於自己所無法理解的力量,但和女人那充滿殺意的力量不同,這個男子的力量竟然能讓自己的血肉完全消失,不是被汽化,也不是被絞滅,而是憑空的消失了,更為重要的是,那被黑色光刃所傷的部位,憑著自己噬日者那超強的復原能力,也無法催勁再生,像是那切口處被光刃以一種奇異的能量包裹起來,讓自己的再生力量無法發揮作用,而且,那黑刃的暗槽還不斷從傷口處把自己的力量從體內抽離揮發,只不過片刻,自己的力量已經跌了一成,這到底是什麼樣的能力?想到此處,噬日者一聲大吼,左手朝右肩揮下,竟是棄車保帥般地把整體右臂齊根切掉。

    當夜叉覺醒之後,這把匕首的能力變得更加強悍了,在以前,夜叉只能讓妖邪產生難以復原的傷口,並散去其妖氣;可現在,那由夜叉本體上所延伸的光刃,卻能夠讓噬日者這種幾乎不死的生命體也產生無法復原的傷口,而且黑刃中間的暗槽,能夠更快地抽離妖邪的力量再以揮發,只解放了部分力量的夜叉尚且如此,那當夜叉完全臣服並解放全力的時候,不知道又會是哪樣的光景。

    馬嘯風不知道,現在漸漸入魔的他也沒有去想那麼多,他現在唯一的念頭,便是殺了噬日者,這個在他尚有理智時的念頭,成了他現在在腦海中還算清晰的想法。

    噬日者自斷一臂,馬嘯風大喝一聲,光刃催枯拉稀般從斷臂上切過,血肉四濺中,馬嘯風用力過猛下,黑色光刃朝著上方揮出,從光刃上頓時拉出一道劍影,劍影掠過了大廳廳頂,馬上在那星宮圖上留下一道深不見底的痕跡,然後無數的裂痕從那劍痕處崩裂,最後一塊塊的碎石掉下了廳中,激起漫天煙塵。

    粟月訝然,只是無心發出的劍氣,便已凌厲如斯,破軍之力,果不能小瞧!

    噬日者退後數步,那斷臂處一陣顫抖,然後從骨血中伸出無數的紅線,如同他初登場那般,紅線飛快地交纏著,漸漸形成手臂的模樣,片刻之後,噬日者大喝一聲,在那紅線所形成的手臂之上迅速覆蓋上一層皮膚組織,眨眼間,一條新的手臂便形成了,但噬日者卻大口地喘息著,就算是他具有強悍的復原能力,但要無中生有的再造一條手臂,也耗去他不小力量。

    他那變得灰白的眼睛狠狠瞪向馬嘯風,然後一聲尖嘯,身後的蝠翼大張起來,接著一道道紅線自蝠翼上分離,蝠翼如同毛衫被抽起了線頭般,迅速地分離出無數妖線,最後這些妖線如同萬千毒蛇,瘋狂地朝馬嘯風刺去。

    「把你的血肉給我吧!」噬日者喝道,他想把用在卡曼身上的那一套,也用在此刻的馬嘯風身上。

    突然,狀若鬼神的馬嘯風獰然一笑,黑色光刃倒豎擋在身前,在光刃前方,即刻生成一個半透明的黑光罩,那些無堅不催的妖線撞到光罩上時,便像雪遇到陽光一般的盡皆融化,彷彿光罩是一個黑洞,那妖線刺上去,便全部有去無回。

    噬日者心頭一跳,那些妖線也是它血肉的一部分,現在妖線迅速消失,他的血氣和力量也飛快地跌下,他大吼一聲,聲音中雜帶著驚慌和恐懼,眼前這個男子,竟然比他更像一隻妖怪。

    噬日者身體往回一退,試圖拉回妖線,馬嘯風似乎有所發覺,光刃往後一縮,那光罩生出了一股龐大的吸力,竟把噬日者硬生生拉飛了過來,噬日者大驚失色,但無論他如何努力,也無法控制自己的身體朝著馬嘯風飛了過去。

    大廳突然一暗,接著一個「X」型的血光閃現,同時還有噬日者的慘叫聲傳出。

    當大廳中又恢復了那種暗紅的異芒時,粟月和地狼看到,在噬日者的胸前腹下出現一個交叉的傷痕,大量的血液從他的傷口裡噴出,噴得馬嘯風滿臉皆是,馬嘯風一聲狂嘯,左手突然按上了噬日者的頭部,然後屈腿一蹬,帶起一道渾厚的暗紅之光,馬嘯風抓著噬日者衝上了廳頂。

    馬嘯風身上的暗紅之光便是破軍的星力,破軍星力一觸及廳頂牆壁土石,那些有機物瞬間虛無化,馬嘯風連一點阻礙也沒有,便這麼帶著噬日者衝過英靈殿和梵蒂岡之間的土層,消失在英靈殿的大廳之中。

    「走…走了?」地狼看著廳頂那個黑色的大洞,望著粟月問道。

    粟月沒好氣地說了一句:「廢話!」

    她站了起來,拉著地狼說道:「我們也上去吧。」

    地狼看看自己的肚子,又看了看廳頂,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梵蒂岡中。

    克萊恩閃身避過胡小仙的長鞭,長鞭在它剛才所在的位置上留下一道痕跡,看得克萊恩暗暗驚心,它和其它的吸血鬼在莉莉絲一方的合作下,被逼出了教皇廳,瘦子環顧全場,為數不多的滅絕者和牛頭人陶洛斯在組織起攻勢的聖殿騎士劍下已經漸漸吃緊,克萊恩不由向教皇廳中望了一眼,眼神中充滿焦急的神情。

    「頭,快點,我們快堅持不下去了。」克萊恩低聲呼道。

    便在此時,梵蒂岡突然一震,然後所有的人和妖怪都感到了一股心悸,如同心底最深沉的恐怖在此時甦醒,每個人都輕輕顫抖起來,他們望向天空,天空的細雨不知什麼時候停止了,但那烏雲卻依舊沒有散去,如同揮不去的陰霾籠罩在梵蒂岡的上空。

    接著,一聲厲嘯出現了。

    眾人愕然,這嘯聲,竟是傳自地底下。

    胡小仙臉色一變,她聽得出來,這嘯聲卻是馬嘯風所發,跟著,大地又同歎息般發出「呯」的一聲,一道暗紅色的光柱從梵蒂岡的地底下轟然而出,那如血一般的光柱中,兩個人影迅速地飛上了高空。

    「馬嘯風?」

    胡小仙和莉莉絲幾乎同時驚叫出聲,以她們非人的視力,自然能夠看得清楚,在那暗紅的光芒中,馬嘯風臉色猙獰地抓著一個赤裸男人的臉直上高空。

    「這,這怎麼回事?」

    胡小仙和莉莉絲面面相覷,但她們又怎麼知道在梵蒂岡之下,那聖靈殿上究竟發生過何事。

    胡小仙她們看到的情景,克萊恩自然也看到了,它雖然驚訝於馬嘯風的變化,但那赤裸男人身上的氣息更讓它暗暗擔心,那個男人的身上散發著血族的氣息,而且還是高位血族才會散發出這種令所有吸血鬼都忍不住要臣服在他腳下的氣息,卡曼身上也有這種氣息,但比起那個男人來,卻相去甚遠。

    而且,無論是那個擁有血族氣息的男人,還是那個臉容猙獰的東方人類,兩人的力量在此刻已經遠遠凌駕於梵蒂岡全部人之上,恐怕他們任何一個人,都能夠全滅梵蒂岡中的所有生命,那麼,追著老教皇而去的卡曼,此刻又在何處?

    看著高空中的兩人,克萊恩的臉色越來越難看,最後,它抓住漢斯的手說道:「我們敗勢已成,撤退吧。」

    漢斯一呆,隨後大吼:「頭還沒出來呢。」

    克萊恩看著天上那離得越來越遠的兩人,苦笑道:「你認為,在上面那兩人的力量下,頭還有生還的可能嗎?聽我說,趁現在這裡的人被天上那兩個男人吸引的時候,我們馬上撤退,然後立刻返回美國,不出意外,我們魔黨就要經歷大變了。」

    漢斯腦筋儘管不靈活,卻也不笨,壯漢點了點頭,於是,注意力被高空上那點暗紅吸引的人們,都沒有留意到,尚存的吸血鬼們,正悄悄地撤離。

    高空之上,噬日者正拚命地想要扳開馬嘯風的手,但無論他如何使力,那手卻如山般一動不動,噬日者又驚且怒,憑著感覺,他一腿屈起踢向馬嘯風的下巴。

    馬嘯風一聲狂笑,手上用勁一拋,便把噬日者扔了出去。

    噬日者身為三代血族,反應能力超強,一脫出馬嘯風的手掌,他身後的紅色妖線迅速再度組合出一雙蝠翼,雙翼一張便停留在半空,但剛才妖線在馬嘯風那黑光罩上損耗了不少,此刻組合起來的蝠翼卻只剩下原來的一半大小。

    馬嘯風扔開噬日者後,身體竟然也沒有跌下高空,他身上暗紅光芒繚繞,卻也讓他得以浮於半空,望著腳下羅馬城內的處處烈焰,馬嘯風突然發出一聲吼聲,一道無形的波動在羅馬古城的上空炸開,一時間,羅馬城內大小動物突然瘋狂地大叫起來,就如同大災難快要來臨一般。

    馬嘯風在狂吼,噬日者亦不甘示弱地大吼起來,隨著他的吼聲越烈,他全身的肌肉不斷地跳動著,然後紅色妖線在他全身刺出,噬日者的身體開始變形,那些妖線又不停地交纏起來,把噬日者原先人類的外貌全數破壞,然後在空中交織出新的形態。

    他的身體變得更加的巨大,那肌肉塊塊賁起的身軀,讓人感受到一股毀滅一切的氣息,噬日者仰天大吼,在這一刻,他化身為惡魔,那尖利的獠牙,那血紅的爪子,還有如惡魔般的尾巴,以及遮天蓋日的巨大雙翼,無不向世人展現著那令人恐懼的力量。

    這是噬日者真正的姿態,在這個姿態下,他有信心戰勝任何存在,包括神!

    馬嘯風恞然不懼,相反地,他看著噬日者這惡魔之身,竟發出一聲冷笑。

    噬日者的身體上,那巨大的X型傷痕並未癒合,那意味著,即使噬日者以真正姿態出現,但這並無法抵消馬嘯風給他的傷害。

    帶起暗紅的光芒,馬嘯風扭身而上,噬日者怒視著衝上前來的人類,一拳轟然擊出。

    天地無聲,只有一大一小兩個身影不斷地拉近。

    最終,他們撞在了一起,地面上的人們,能夠清晰地看到,那高空之上散出肉眼可見的暗紅波紋,然後狂風捲起,吹襲著整個羅馬古城,似乎連城內的烈焰,也因為恐懼而伏低了身軀。

    高空上,馬嘯風以黑刃劍身擋下了噬日者的拳頭,然後反手揮出,一片巨大的暗紅劍芒掠過噬日者的手,然後,那惡魔的手臂,一寸寸的化為虛無,噬日者驚叫,馬嘯風狂笑,截然不同的聲音讓高空風雲變色,那未曾散去的烏雲,在他們頭頂之上迅速地翻滾起來,帶著濃郁的不安。

    瞬間而已,噬日者整條手臂消失了,連一點肉渣也沒有剩下,而馬嘯風身上的暗紅光芒卻越來越濃了,如同地獄中出來的惡鬼,馬嘯風瘋狂一笑,然後衝向噬日者。

    逃!

    連神也不怕的噬日者,在鬼神一般的男子面前,突然生起這個念頭。

    他怒吼,以憤怒強壓下這個可恥的念頭,剩餘的一手五指一彈,五個紅點飛了出去,在半空中化為巨大的火球,火球咆哮,砸向了馬嘯風,馬嘯風的身影卻不作停留地衝進火球中,然後一點黑光出現在火球裡,然後是兩點、三點,黑點凝聚成線,高空之中,火球的中心一道黑線閃過,馬嘯風衝了出來,而身後的火球卻猛然一漲,爾後炸開。

    五顆火球相繼炸起,馬嘯風已經來到噬日者身旁,夜叉在歡嘯,拉出致命的黑芒,向著噬日者切了過去。

    黑芒紅光在高空不斷閃現,噬日者連連悶哼,他像一個孤獨的舞者,像一個被控制的木偶,在馬嘯風的黑芒之下不斷跳動著,向世人演出一場死亡之舞,血肉不斷地消失,馬嘯風身上的暗紅光芒像惡魔般不斷吞噬著他的血和肉,他怒吼,卻無濟無事,只得眼睜睜看著自己的身軀一點點地縮小,近於神的存在又如何,在破軍星力之下,只要是有形之物,便難逃破滅的厄運。

    終於,噬日者瘋了,在他的殘軀已經隱見骨骼之時,他吼道:「我不甘心啊!」

    惡魔在怒吼,下一刻,他的全身份解出無數的妖線,馬嘯風停止了揮劍,本已無懼無恐的他,本能的生起一絲危險的感覺,當最後一點身體組織也化為妖線的身後,千萬道妖線朝馬嘯風射去,馬嘯風光刃擋於前,重施故技又放出黑色光罩,但這一次,噬日者全身所化的妖線卻在刺到光罩的時候,突然繞著馬嘯風轉了起來,然後它們纏上了馬嘯風,把他的身影,一點一點遮蓋在妖線之下。

    一個純由妖線交纏而成的血色紅球,出現在了高空之上,然後,那紅球中,有血色的光芒在流動,血光一鼓一漲,那妖線不斷的拉緊,而紅色的球,亦不斷縮小著體積,像是要把馬嘯風結結實實的包裹起來。

    地面之上,莉莉絲突然驚叫一聲:「不好,那怪東西要和馬嘯風同歸於盡!」

    她話音方落,紅色的球突然綻放起強烈的紅芒,如同,大毀滅的前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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