憤怒中的宮本恆靜是非常可怕的,在他一波接一波的攻勢下,陳真只能疲於奔命,苦苦支撐。
對付力量比自己強大的對手,一般情況下,有兩個方法。第一:閃躲騰挪,在閃避之中尋找機會,然後,趁隙而入;第二:借力打力,以彼之力,施於彼身,亂其步伐,最後,擊倒對手。
然而,這兩招對宮本恆靜沒什麼用!
的確,閃躲騰挪在短時間裡,還是有一定的效用,畢竟陳真比對方的身形要靈活,步伐要輕快,宮本想要擊中陳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只是,光是閃避有什麼用?如果不能傷害到對方,到最後,光是閃躲就會把自己累死。陳真並非不想找個機會,攻擊對方的要害,只是,宮本的攻勢雖然如暴風驟雨般猛烈,然而並非沒有任何章法,出拳的速度快而準,力道兇猛,短時間之內,陳真找不到任何機會,只能苦挨。
至於借力打力,不是陳真不想這樣做,而是因為他沒有辦法借到對方的力,怎麼說呢?宮本的拳勁非常內斂,沒有擊實對手的話,他的拳勁絕不發出,在這種情況下,陳真自然借不到對方的力。
還好,他的步伐非常精妙,一時之間,宮本恆靜對他也沒有什麼辦法,表面上,陳真閃躲得很狼狽,實際上,卻沒有看上去的那麼危險。
「砰!」
陳真利用巧勁和對方碰了一招,雙雙分了開來。
他深吸一口氣,汗水順著額頭往下滴落,胸膛不受控制地一起一伏,與宮本相碰的那隻手臂垂在身側,微微顫抖。
宮本的臉上同樣有著汗漬,畢竟,他還是人,不是機器。不過,看樣子,比起陳真來要好了許多,他簡短地調息片刻,大吼一聲,腳在擂台上猛地一踏,然後,如猛虎下山般朝陳真撲去。
這一次,陳真沒有閃躲,同樣低吼一聲,向宮本衝去,兩人如同兩柄利矛撞在了一起。
不過,陳真仍然沒有選擇硬拚,在宮本的拳頭即將擊中自己頭部的時候,他突然騰身而起,用自己的肩膀擋住了那一拳,由於是主動迎上去了,所以,有那麼一點點的時間差,在宮本發力的時候,他的肩膀往下一沉,隨後,如柳絮一般隨著宮本的拳頭往後蕩去,與此同時,身下早就無聲無息飛起一腿,重重地踹在宮本的小腹上。
「登!登!登!」
宮本向後連退好幾步,畢竟,陳真的腿勁也不簡單,這一腳,落在比較柔軟的腹部,讓宮本很是吃了一點苦頭。
至於陳真,則在宮本那一拳的衝擊下,如同大鳥一般向後飛去,身子落地後,又往後連退了幾步,然後,紮下了一個弓箭步。
雖然,陳真做好了充分的準備,時機也拿捏得非常準,可是,仍然沒有把宮本那一拳的拳勁完全卸下,現在,他那隻手臂自肩膀以下,已經完全麻木了,一點感覺也沒有。
宮本恆靜拍了拍練功服,在他的胸膛和小腹處,有非常明顯的兩個腳印,他瞇起了眼睛,目光尖利如針,落在幾米開外,同樣瞪著他的陳真。
自從出道之後,不管面對什麼對手,就算是那些教過自己的師傅,短短的幾個回合,用不上兩層力,他就能把他們擊倒。像今天這個對手這樣,弄得自己很狼狽的人還是第一次遇見,雖然,在自己練過的地方,並沒有什麼痛感,感覺不到劇烈的疼痛,只是,他清楚地知道,傷害還是存在的!
宮本站在原地,身上的戰意異常濃烈,如同騰騰升起的煙霧,從他身上向四方發射開來!
撕成兩半!
把這個討厭的傢伙撕成兩半!
一個聲音在他身體內不停咆哮著,他的眼睛隱隱散發出紅光。
「嗷!」
他仰天長嘯,如同餓狼哮月,整個人猛地沖了起來,好比一道白色的閃電,在離陳真四五米處,已然騰空升起,在空中,身子舒展,一個直踹,直奔陳真的頭部。
現在這個狂性大發的宮本,在旁觀人的眼中,或許會更恐怖,然而,在台上的陳真,還是台下的許文強看來,這樣的宮本恆靜比起最初冷靜的那個宮本恆靜,無疑要好對付得多,在格鬥的時候,情緒激昂,怒火中燒,對一般的庸手來說,或許很可怕,然而,在高手的對決中,不保持冷靜,無疑是找死。
在旁人看來,面對宮本這一腿,陳真就像被嚇呆了一般木在了原地,連閃躲都忘了!
眼看,宮本恆靜這一腿就要踹上陳真的腦袋,眼看,陳真的腦袋就要像西瓜一樣被踹得粉碎了!
陳真突然向後倒去,就像被宮本的腿踢中一般,直直地向後跌倒。實際上,宮本這一腿並沒有踢中陳真,而是以毫釐之差從陳真的面門上飛了過去。
在往下倒的時候,陳真突然飛起一腳,朝天踹去,直奔宮本的小腹而去。
好個宮本恆靜,不愧他大日本第一高手的稱號,在一腳踹空的時候,他不慌不忙,手往下一按,正好按在陳真踹出的腳板上。由於在空中,無法使力,他只好藉著陳真腿上的力道,在空中,一個前滾翻,瀟灑地落地。
陳真並沒有馬上站起身來,而是躺在地上,那只完好的手撐在地板上,整個身子轉了一個圈,轉過來之後,手在地上一按,整個人貼著地面飛去,雙腿連環,朝剛剛落地的宮本踢去。
宮本一個轉身,就面臨著陳真的腿擊,由於重心放得有些高,對陳真的貼地攻擊,明顯沒有準備,也找不到什麼好的方法應付,一時之間,手忙腳亂,連連中招。
踢出好幾腳後,陳真想要使個絆子,把宮本絆倒在地,然而,這個時候,他對宮本的抗打擊力估計不足,在陳真變招之際,宮本瞧了個空子,手一探,抓住了陳真的腳腕。
陳真沒有慌亂,另一隻腳閃電般踢出,想趁宮本使勁之前,解開困局。
宮本的確沒有時間把陳真拉近身,如果,他這樣做,陳真另一隻腳肯定會踹在他的要害上,這樣的話,陳真的確能夠輕易脫困。不過,這麼好的機會,宮本絕對不會放過。
他突然用力往上一拋,然後,鬆開了陳真的腳腕,這一下,陳真整個人突然飛了起來,橫在空中,他那一腳自然也就落了空。
在陳真的身子不由自主往下落的時候,宮本往前一步,飛起一腳,猛地踹向失去了自主能力的陳真。
「砰!」
陳真應聲而起,身子再次高高飛起,然後,頭朝地往下落,宮本又是一腳,一個側踢,腳尖繃得筆直,直奔陳真的小腹而去。
「砰!」
再次命中目標,陳真的身子如落葉一般飛了出去,在空中翻滾一圈,摔倒在擂台上。
目睹這一幕的唐國人,全部站起了身,神情緊張地注視著擂台,臉上的焦急和沮喪怎麼樣也掩飾不住。
至於,那些日本人,一下子從座位上跳了起來,歡呼聲響徹全場。
完了嗎?
這樣的想法在每個唐國人的腦中盤旋不去,所有人的眼睛都停留在那個面朝地撲倒在擂台上的那個人身上。
終於,那個人動了動。
錯覺?
是錯覺嗎?不是錯覺!雖然緩慢,那個人的確是在動,並且動作越來越快,隨後,非常迅速地站起身來。
頓時,場中掌聲雷動!
陳真面色蒼白,嘴角隱隱滲出一縷血絲,然而,他站立的身影卻如高山一般,巍然不動。
雖然,看上去很狼狽,也受了不少的傷害,只是,這樣的傷害還不足以讓陳真倒下。宮本恆靜的第一腳在陳真飛起的時候,的確踢中了陳真,所以,他才不由自主地再次飛起,不過,宮本要命的第二腳,對陳真的傷害就不大了,那時,陳真已經搶先一步,把手擋在了小腹處,雖然,隨著宮本那一腳的作用力飛了出去,並且摔在了擂台上,但是,並不像旁觀的人以為的那樣,就此站不起來。
即便如此,宮本的第一腳也讓陳真差點爬不起來,此時,他雖然筆直地站在擂台上,然而,小腹就像火燒一般刺痛,而且,硬擋宮本第二腳的那隻手臂的肩關節已然脫了臼,一點力也使不上。
望著獰笑著向自己逼近的宮本恆靜,陳真的腦子裡浮現出了光子躺在病床上的樣子,彷彿,她正用一種期盼的目光看著他,一個溫婉的聲音在心中悠然響起。
「你一定要回來,我在這裡等著你!」
是的!我一定會回來,你一定要等著我!
陳真深吸了一口氣,雙腳分開,分得很開,兩腳的距離足有一米,接下來,他向前俯下身子,把肩膀脫臼的那隻手臂拄在地上,另一隻手輕輕扶著受傷的那只肩膀,隨後,用力往下一壓,只聽卡嚓一聲,脫臼的部位已然被他接上。
做這個動作的時候,他臉上的神色沒有絲毫的變化,只是,額頭上多了一層汗珠。
宮本在慢慢逼近,腳步聲很沉,就像鼓聲一樣在全場靜默的觀眾心中響起,陳真仍然保持那樣的姿勢,頭向前昂起,注視著對方。
「呀!」
宮本大吼一聲,衝了過來,因為陳真的重心放得很低,用拳不好攻擊,因此,他選擇了用腿,腳尖帶著寒風踹向陳真的腦袋。
陳真頭部上仰,跟著整個人直立起來,宮本一擊不中,沒等那條腿收回來,一拳已然擊出。
陳真不退反進,手準確地搭在宮本恆靜的手腕上,闖近身來,肘擊宮本的喉部,這一招是陳真從那個泰拳高手學來的。
對付這種抗打擊能力超強的人來說,你打他多少下都沒用,所以,必須招招博命,每一個動作的目的地都是對方的要害,這才管用。只是,對方並不是豬,不可能袒露要害讓你打,這樣做的危險性非常之高,不是你先擊中對手,就是被對手先擊倒。之所以說是危險,是因為也許你要打擊對手許多次要害,才能把對垮,而你自己,說不定只是中了對手一擊,就有可能萬劫不復。
對陳真的博命搶攻,宮本恆靜明顯估計不足,一時手忙腳亂,差點中了一下狠的!不過,他喜歡陳真的這種搏鬥方式,那會讓他打得更痛快。
「呼!」
陳真一低頭,躲過對方這一擺拳,一個膝撞,頂在宮本的肋骨上,宮本悶哼一聲,往後退了兩步。
現在,宮本的心中充滿了憤怒和不甘,他已經被陳真接連來了好幾下狠的,那幾下都打在他比較柔軟的部位上,如果,再來幾下,也會吃不消的。至於自己的進攻,卻都落在了空處,由於對手貼得很近,他的拳根本擊不中對方,就算擊中,也使不上力,最多擦個邊,就滑向了空處。
這讓他如何不又急又氣,可是越急就越打不到陳真,一時之間,反到落在了下風。
當陳真再次逼近的時候,他終於找到了法子,不再用拳,而是改用柔道的方法,自己也是一時被氣糊塗了,柔道不是近身纏鬥的最好招數嗎?
陳真也沒有想到這一點,一下被宮本抓住,提了起來,眼看就要被甩出去,就在這一刻,他猛地一個彈腿,在宮本的小腿骨上連踢了三腳。宮本慘嚎一聲,手上的力道稍鬆,陳真一下掙了開來,然後,對準宮本的腳面,猛地踩了下去,正好踩在宮本的五個腳趾上。
宮本的硬功再是了得,也沒有練到腳趾上,不過,又有哪個高手在對陣的時候會踩人的腳趾呢?可惜,他偏偏遇見了陳真,打了好幾次黑拳的陳真並不在乎這些,在黑拳的擂台上,只有勝利和失敗,沒有什麼該用不該用的招數。
宮本收起腳後,忙往後退去,可惜,由於腳趾巨疼,他後退的勢子並不利落,被陳真一個漂亮的迴旋踢,正中他的太陽穴,這一下,把他踢糊塗了,整個人雖然還站立,但是搖搖晃晃的,腦袋也暈沉沉的,眼裡星光閃耀。
迴旋踢過後,又是一個直踢,正好踹中宮本恆靜的面門,然而,宮本也並非浪得虛名,情況如此不妙的情況下,仍然能夠出腿,也實打實地踹在陳真的腹部。
兩人雙雙向後飛去,摔倒在擂台上,一時之間,動彈不得!
「宮本!宮本!」
「陳真!陳真!」
兩國的觀眾各自為自己心目中的英雄加油打氣,吶喊聲中,兩人同時動了一動,隨後,慢慢掙扎著爬了起來。
不過,看樣子,兩人都受了不輕的傷,宮本的臉上滿是鮮血,陳真那一腳把他的鼻子踢破了,這個時候,他的樣子看上去非常凶狠。而陳真呢?到是沒有見血,只是面如金紙,宮本倉促之間踢出的那一腳雖然沒有使全力,但是,力道也著實不輕,一時之間,陳真有些岔氣,半晌,才好轉過來。
「你這個卑鄙小人!」
宮本指著陳真罵道,主要是對陳真踩他腳趾那一下,他覺得不符合武士道精神,可惜,他用的是日語罵,陳真可聽不懂他的鳥語,因此不明白他在說什麼,就算知道那傢伙在說什麼,陳真也會不以為然,誰叫這傢伙節約,連鞋子都不穿一雙,在說了,又有哪條規章規定了不許攻擊對手的腳趾。
既然聽不懂,陳真就當對方在唱歌,只是這歌聲稍微難聽點罷了!
終於,他轉過氣了,乘對手還在罵罵咧咧,他腳下踏著迷蹤步衝了上去。
直踹,橫掃,回踢,陳真將自己的腿法發揮得淋漓盡致,那雙腿就如戰斧一般,不停地落向宮本恆靜。
宮本挨的那幾下著實不輕,現在還有些迷糊,所以,在陳真的攻擊下,找不到任何反擊的機會,只能苦守。不過,這傢伙身手的確不錯,在這種情況下,仍然守得滴水不漏,陳真狂攻一陣後,反而沒有什麼效果。
「啪!」
尋了個機會,陳真踢中了宮本一腳,然而,這一腳也給了宮本的機會,他抓住了陳真的腳腕,掄起來,就是一甩,於是,陳真整個人飛了出去。
宮本大喝一聲,往前趕了兩步,追上了努力在空中保持平衡的陳真,然後,飛起一腳,來了個朝天一字踢,向陳真的頭部踢去。
趁你病要你命!古人的金玉良言啊!
想法到是不錯,可惜沒能實現,這是因為他錯誤地估計了陳真身體的平衡性和協調能力,他沒想到在這樣的狀態下,陳真還能做動作。
當他那一腿踢出之後,眼看,就要擊中目標。然而,陳真這個時候已經把重心調整好了,丹田猛提了一口氣,雙手像翅膀一樣收了回來,放在頭部,正好抓住了宮本的腳尖。
擋過這一擊後,陳真並沒有就這樣完結了整個動作,他抓住宮本的腳尖並沒有鬆手,而是往懷裡一拉,於是,宮本的重心就跟著陳真的勢子往前一挪,由朝天一字馬變成了平地一字馬。宮本的韌帶一向拉得不錯,做這個姿勢對他來說,根本算不得了什麼,要命的是陳真後面的那一下。
直到落地,陳真都還抓住宮本的腳尖,他以此為支柱,腳尖剛一落地,在地上一點,又飛了起來,來了個漂亮的直體前空翻,被他的雙手抓住的腳尖變成了一個軸心,他的身體在空中劃了個一百八十度的半圓。不!沒有一百八十度,因為他的後腳跟在下落的時候,正好落在了宮本恆靜的頭頂上。
「砰!」
一聲巨響,就算宮本練有鐵頭功,這一下,也讓他夠戧,何況,他並沒有練鐵頭功。
就在宮本腦袋暈暈沉沉,就快摔倒之際。陳真的雙腳已經呈剪刀狀夾住了宮本恆靜的脖子,隨後,他身子往旁邊一翻,把宮本帶倒,雙腳仍然絞在宮本的脖子上。
奪命剪刀腳!
當然,把這個姿勢和這句話聯繫起來的只能是許文強,只有在夢中看過某些香港電影的他才有這麼豐富的想像力。
事到如今,勝負已經非常清楚了!
許文強轉過身,往通道那邊的出口走去,在他身後,響起了震耳欲聾的吶喊聲。
「殺了他!殺了他!殺了他!」
許文強沒有回頭,仍然向門口走去,至於,陳真會不會殺死那個日本人,那不是他現在需要關心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