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我是許文強 上海灘 第二十八章 戴春風
    吳淞區,大寶賭坊。

    下午三點過一刻。

    戴春風站在賭大小的賭桌前,鐵青著一張臉,手裡拿著的十塊大洋是他全身上下僅有的財產,現在,已然被手心裡的汗水所濡濕。

    「買定離手!」

    荷官拉得長長的聲調在他耳邊迴響,他猶疑著,把大洋放在大上面,已經連開了十一把大了,而之前,他一直在下小。

    他閉上眼,深吸了一口氣,隨後,睜開眼,此時,荷官的手對他來說,就像命運之手一般。

    「等一下!」

    一個聲音在一片屏息靜氣的等待中響起,一個人擠進來,站在他身旁,把一個大洋放在了豹子上面。

    戴春風轉過臉,視線落在那後來者微笑的臉上,就那樣定在上面了。

    「許先生!」

    許文強笑著向他點點頭,荷官提著色鍾蓋子的手緩緩升起。

    戴春風顧不得和許文強寒暄,目光緊緊地盯著揭開了蓋子的色鐘,那裡,三個粉紅色的一點並排靠在一起。

    「豹子!」

    驚歎聲齊齊響起,掩蓋了荷官的聲音,幾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那個後來的幸運兒身上,可惜,他只壓了一個大洋,這樣獲得二十四倍的賠償,也只有二十四個大洋而已!

    「許先生,幸會!」

    戴春風強壓著內心的沮喪,和許文強打了聲招呼。以前他是叫許文強文哥的,後來改了稱呼,一是因為這樣的稱呼江湖習氣重了點;二是他的年齡比許文強要大,這樣叫不合適。許文強讓他叫自己文強,戴春風覺得這樣也不是很好,最後,折中一下,戴春風按照一般人那樣叫他許先生。

    「春風兄,說不上幸會,小弟是特地來這裡找你的!」

    「哦!那我們出去談。」

    「不再玩玩?」

    「不玩啦!許先生不來找我,我也要離開這裡了,說出來,不怕你笑,我輸光了!」

    兩人就這樣你一言我一語地走出了大寶賭坊的大門。

    外面的空氣是要清新許多,戴春風不由狠狠地吸了幾口長氣,雙手揉了揉滾燙的臉頰,笑著對許文強說道。

    「許先生,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

    許文強稍稍整理一下自己頭上的帽子,淡淡地說道。

    「我去過你住的那裡,你那位親戚說,你肯定在這裡。」

    戴春風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然後,往旁挪了一步,一個看上去就知道和他同樣輸得精光的傢伙,從他和許文強之間穿過,重重地向地面吐了口濃痰,回頭望著賭坊的招牌,咒罵了一句,揚長而去。

    每天,這樣做的人或許不在少數,站在門口的看場並沒有說什麼。一個傢伙走上前來,和戴春風套著近乎。

    「怎麼樣?戴爺,今天收成好嗎?」

    戴春風把灰色西裝的口袋掏了出來,在那人面前晃了晃,一切盡在不言中。許文強注意到,他幾次與戴春風碰面,他身上永遠是這一件灰色的西裝。

    「對了,許先生,你找我有什麼事情?」

    許文強瞧了瞧四周,突然刮來一陣風,地上的落葉打著旋兒重新在空中飛舞,許文強的目光穿過飛舞的葉子,落在對街的一個茶館。

    「我們到那裡去談談吧?」

    ********

    不知道是不是巧合,兩人喜歡的茶都是鐵觀音,在茶館二樓靠窗的位置上,兩杯熱氣騰騰的鐵觀音擺放在兩人中間。

    「春風兄似乎非常喜歡賭錢?」

    「說不上喜歡,一點小嗜好!」

    許文強微笑著看著他,他乾笑兩聲,吸了吸鼻子,繼續說道。

    「許先生不是外人,我就給你說實話吧?我這人並沒有多少其他的嗜好,就是喜歡賭點小錢,在浙江打流的時候,靠這一手小玩意,很是維持了一陣生計。」

    許文強揭開茶杯蓋,在茶碗邊沿刮了刮。

    「春風兄,書念得多嗎?」

    戴春風笑了笑,掩飾自己臉上浮現的驚訝,他沒想到許文強會問他這些事情,好一會,才回話。

    「我上過私塾,念過小學和中學,當過兵,還讀過一陣師範,做過一段時間的教師,這些說起來也不是多麼了不起的事情,不像許先生是留洋回來的大人物。」

    戴春風面對許文強,心裡總暗藏一絲自卑感。這種自卑感他藏得很深,就連他自己也沒發現。

    「我記得我曾經問過你一句話,你也曾經回答過我,這句話是問你究竟想要做什麼?你那次的回答不是我想要聽見的,所以,今天,我再次問你這句話,希望能聽見不一樣的回答。」

    戴春風的心沸騰了起來,某種類似於野心的情緒在他胸間如颶風一般刮過,他無法集中精神,無法思考許文強問這話的意思,他只是憑直覺覺得,自己夢寐以求的機會或許降臨了!

    他沉默了一會,把內心的激動強壓下去,然後,平視許文強,慢慢說道。

    「雖然,我沒有多大的學問,也一直在流氓地痞中打流,甚至,吃喝嫖賭,樣樣都沾,然而,說實話,這樣的生活不是我想要的,我一直相信,只要能給我一個機會,我一定能幹一番轟轟烈烈的事情來!」

    「具體想幹什麼事情呢?」

    戴春風雙拳握緊,放在桌子上。

    「為了我們唐人不再被洋鬼子欺負,不再走到哪裡都低人一等,為了把租界開到洋人的國土上去,我可以做任何事情!」

    戴春風的確仇恨外國人,外國貨,雖然這不代表他不穿時髦的西裝,抽洋煙,用洋火。不過,他之所以顯得義憤填膺地說這些話,還是為了投許文強的所好。他知道,在這些革命黨人的心中,國家,民族所佔的份量非常之重。雖然,他也愛自己的國家,自己的民族,然而,他更愛的還是自己。不顧一切往上爬,成為人上之人,掌握許多人的生死,讓那些從前輕賤他,看不起他的人害怕,這才是他真正的夢想。

    許文強聽了他的話,臉上沒有浮現出絲毫的激動之情,這一點,出乎戴春風的意料,他小心地觀察著對方,瞧著對方悠閒自在地端起茶碗品茶的樣子,心裡面難免有些狐疑。

    「喜歡賭博嗎?」

    這話是什麼意思?

    戴春風完全不明白,話題為什麼會被扯到賭博上去,他想了想,點點頭。

    「人生其實就是一場賭局,跟別人賭,跟自己賭,跟老天爺賭,你願意用自己的生命做賭注,去賭自己的前程嗎?」

    戴春風毫不猶豫地點點頭。

    「很好,上次軍火那單事情你做得很好,所以,陸先生叫我來問你,你願意加入民黨嗎?如果,你願意,我可以做你的入黨介紹人。」

    任憑戴春風怎樣壓抑,他臉上的神情仍然顯示出了他內心的激動,他重重地點了點頭。

    「在此之前,有個任務要交給你,希望你能把它辦好。」

    「說吧?是什麼任務,我一定能把它辦好!」

    戴春風做出一種上刀山下油鍋也在所不辭的表情,有一分做作,當然,也有九分這樣的信念,對自己,他充滿了自信,這種自信建立在一絲自卑身上,說是自大也不為過,當然,他是不可能這樣認為的。

    許文強把一個黃色公文袋從大衣兜裡拿出來,遞給了他,說道。

    「這裡面有兩個人的照片,也有他們的地址和詳細資料,從今天起,你要負責監視他們,他們每天去些什麼地方?見些什麼人?我都要知道。我知道你有一幫人,不過,如果他們幫不上忙,或人手不夠,我可以派人來協助你!」

    戴春風低著頭,把資料從從公文袋裡拿出來,聽到許文強這樣說,忙搖搖頭,說道。

    「我不需要有人幫忙,做這樣的事情,我有自己的方法?」

    「那就好!」

    「張爾雍,盧天祐。」

    戴春風看著那兩張照片,小聲地念道。

    「先收起來,回去再仔細瞧瞧,一發現有什麼不對勁地地方,就通知我,如果在靜安路的房子裡沒找到我,就去大升旅館的帳房處留話,公文袋裡有聯絡暗號,你把它記熟後燒掉!」

    戴春風點點頭,把公文袋塞進西裝口袋裡。

    許文強又遞了一個紙袋給他,他疑惑地望著許文強,不知道裡面裝著什麼。

    「這裡,有一些錢,不是很多,是你的活動經費,省著點用,不夠了,就告訴我。」

    戴春風也沒有多做客氣,全身上下分文沒有的他,這筆錢不管有多少,都讓他鬆了一口氣,他認識的那些傢伙,如果要指使他們,這紙袋裡的東西就缺不得。

    「春風兄,你先走吧,我一會再出去。」

    「好的!」

    戴春風點點頭,往四周瞧了一眼,搖搖晃晃地下樓而去。

    許文強一直盯著他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樓梯口才收回目光。他知道那人是個野心勃勃的人,不過,這並沒有什麼?現階段,他需要這樣的人,暫時也能掌控,至於,以後怎樣?只能以後再說了。

    戴春風?

    這名字,他似乎在哪裡聽過的?是哪裡呢?卻一直想不起來,從第一次見到這個人,聽到這個名字以來,就一直在想,直到現在,仍然想不起來。

    或者,是錯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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