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蛇沿著樹幹爬出營養池,癱倒在地,累得連舌頭都縮不回去。述蕩收起逼水術,混濁的池水立刻恢復了原狀,把牒荼母體吞沒。
「結束了,終於解除了牒荼危機……」顧清翥長長鬆了口氣,背靠在岩石上,感到異常疲倦。
「休息一下,然後我們沿著那些樹根爬出去。」述蕩抬起頭,仔細打量著頂部垂下的根須。粗壯,遒勁,穿透堅硬的石塊,彼此糾結在一起,充滿了力量和生機,如果它們全都屬於牯牛山頂的那棵牒荼樹,那麼它該有多麼高大,超乎想像!
魯克不知疲倦地在四處逡巡,不知不覺離開了樹妖的秘密實驗室,沿著光滑的甬道向外走,來到最深處的一個洞穴前。他看到了霧氣繚繞的營養池,聞到了熟悉的酸腐氣味,跟記憶中的一模一樣,魯克的心怦怦跳動起來,直覺告訴他,他們陷入了一個巨大的陰謀中!
「魯克,你在哪裡?我們該走了!」那是顧清翥的聲音,透露出焦急和不安,她似乎不願在陰暗潮濕的山腹裡逗留,急著要離開。
魯克答應了一聲,躡手躡腳走到營養池旁,猛地探頭一看,只見裡面盛滿了碧綠的粘稠狀液體,清澈見底,微微沸騰著,濃郁的氣味撲面而來,幾乎把他熏倒。但是出乎意料,他沒有發現牒荼母體的蹤影。難道他真的成為了歷史?魯克一邊想著,一邊快步向述蕩顧清翥他們奔去。
他沒有注意到,在這口營養池的底部,靜靜躺著一枚青綠色的牒荼子體。
五人沿著樹根往上爬去,果然不出所料,那是一條垂直通往山頂的暗道,牒荼樹茂盛的根須猶如繩索,中空的樹幹內坑坑窪窪,提供了無數落腳點。巴蛇再次發揮了身軀的優勢,一馬當先,循著螺旋形的路徑飛快地向上游去,不一刻就抵達了樹杈間的出口,把碩大的蛇頭探了出去。
他置身於一棵無比巨大的牒荼樹上,枝葉繁茂,鋪天蓋地,方圓數百米盡數被陰影籠罩,有如黑夜。巴蛇咒罵了一聲,搖身變回人形,鑽出樹洞,沿著佈滿倒刺的樹幹小心翼翼向前走去,突然一條觸手無聲無息地纏住他的腳踝,猛力一拽,巴蛇頓時一個倒栽蔥,重重摔下樹來。
「他奶奶的,是誰暗算老子!」巴蛇破口大罵,掙扎著爬起來,四處尋找敵人。
在牒荼樹的陰影下,站著一個壯實的大漢,禿頭,腦後飄著幾縷深褐色的毛髮,顴骨高高凸起,眼珠深陷,鼻子似乎被利器削去,橫七豎八縫著幾十根粗麻線,膀大腰圓,身上臉上儘是窟窿,脊背上伸出十條觸手,表面佈滿了膿包和粘液,散發出難聞的腥臭。在他的身後,狴犴、李兵和曹靜文癱倒在地,神情委頓,似乎中了埋伏,全無反抗的餘力。
十手半妖人!巴蛇臉色大變,飛黃機夔和石化機夔同時啟動,固化能量形成無數利刃,疾射向對手。那大漢漫不經心地揮動觸手,敏捷地迎向抓住利刃,能量被導入地下,毫無傷害。
「出來吧,你們躲得過一時,躲不過一世的!」他微一用力,拎著巴蛇的腳踝把他倒提起來,張開嘴巴,舌頭倏地彈出來,穿透巴蛇的胸脯,將心臟掏出來,生吞下肚去。巴蛇疼痛難忍,鮮血像泉水一樣噴出,他現出蛇形,拚命扭動身軀,緊緊纏住那條滑膩膩的觸手。
那大漢舔去嘴角的血漬,喃喃說道:「原來是條蛇精……」觸手一甩,把還沒有死透的蛇屍丟到一邊,仰起頭叫道:「還有四個躲在樹洞裡,快出來!」
「靜文!」魯克驚呼一聲,縱身跳下牒荼樹,雷鳴機夔張開能量鎧甲,藍紫色的光芒時隱時現。看到巴蛇的屍體,他感到一陣心痛,這是他在北源城裡唯一說得來的朋友,身懷飛黃和石化兩種機夔,沒想到竟喪身在毒蠍羅的觸手下。
曹靜文像觸電一樣抬起頭來,什麼都看不見,她叫道:「小盧子,是你嗎?你是來救我的嗎?」
「救你?別做夢了,你遲早是我嘴裡的美食,細皮嫩肉的,再可口不過了!」一條粗壯的觸手把她攔腰纏住,像蟒蛇一樣越收越緊,勒得她幾乎喘不過氣來。
「十手毒蠍羅!」魯克的瞳孔一陣收縮。
「半妖人魯克,是你殺死了我的兒子孫狨,我要好好折磨你的女人!」另一條觸手伸過來,靈活有如手指,粗魯地把曹靜文的下頜抬起,「嗯,很漂亮!」粘乎乎的觸手撫摸著她光潔的臉頰,一股股腥臭撲鼻而來,曹靜文幾乎要暈過去。
「你是怎麼知道的?」魯克目露凶光,麒麟機夔釋放出固化能量,令他的骨骼和肌肉硬如鋼鐵,充滿了毀滅性的力量。
「你的同伴為了活命,出賣了你!」毒蠍羅並不是很在意兒子的死,反而得意地笑道:「別衝動,只要我稍微一用力,你的小美女就沒命了!」
「你想幹什麼?」魯克看了一眼狴犴和李兵,吃不準是哪一個吐露了真相。
「先把你的同伴叫出來,讓我認識一下!」
述蕩、顧清翥和趙得勝先後爬出樹洞,紛紛圍上來,注視著這個凶悍的半妖人。顧清翥深深吸了口氣,說道:「十手毒蠍羅,你是迪迪派來跟牒荼母體會談的吧!其他人呢,塗墨和紀檀在哪裡?」
毒蠍羅聳聳肩,滿不在乎地說:「紀檀死了,塗墨受了重傷,你們這些傢伙也真夠厲害的,是人類和妖怪族特別訓練的精英吧,沒關係,遇到我毒蠍羅,一個個都得死!」
顧清翥冷笑著說:「少打如意算盤了,我們已經幹掉了牒荼母體,現在輪到你了!」
毒蠍羅吃了一驚,叫道:「什麼?牒荼母體死了?」他記起了迪迪的叮囑,務必要跟牒荼母體牽上線,這是半妖人走出沼南城,征服整個禾洲大陸的第一步,如果搞砸了,他就停止供應一個月的木須草葉。
毒癮又犯了,渾身像有千萬隻螞蟻在撕咬,癢卻偏偏撓不到癢處。毒蠍羅急忙從懷裡掏出一片乾枯的草葉,塞進嘴裡拚命嚼著,苦澀的汁水淌進喉嚨,一種難以用語言形容的輕鬆從腳底心騰起,沿著脊樑骨衝進腦髓,他長長舒了口氣,惡狠狠地命令道:「魯克,先把那女的抓起來!不然的話……」
觸手漸漸縮緊,曹靜文「啊」地叫出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