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姬迎上去,親親熱熱地坐在他左手,笑道:「今天這麼早就退朝,沒什麼事嗎?」
他輕輕嗯了一聲。
我在想自己是不是又該告退了。但我真不想離開這暖暖的房子,回到我的冰窟窿裡去。
於是,我硬著頭皮,繼續坐著。
趙嘉扭頭看我:「王孫還未回來?」
應了一聲。
「你只管安心住著,不必拘禮。」他沉默一陣,淡淡道。
我實在懶得開口,只點了點頭。
氣氛沉悶起來。
南姬耐不住開口:「叫幾個舞伎過來,跳支舞,熱鬧些。」
不一會,絲竹聲起,看著那舞蹈,我困極了,頭漸漸抬不起來,隱約聽到南姬說:「妹妹,你若是困了,就到裡面睡吧。」
我迷迷糊糊應了一聲,便有一雙手輕輕抱我起來。
他身上有一股我熟悉的味道,很乾淨,很素淡。
我不自覺地靠近,把頭貼在他胸前,緊緊地貼著。
他的步子微一停滯,繼續穩穩地抱著我,放在一張溫暖的大床上。
我直覺他還沒有離開,依然立在床頭看著我,是嘉嗎?昏沉沉的腦子裡這個念頭一閃而過,我低喃:「尹哥哥……。」
撲,傳來女子的笑聲:「王上,芷姜妹子,做夢都在叫她的夫君呢。」
人淡淡的應了一聲,聽不出情緒。
一床大被從天而降,把我牢牢地蓋住,連同臉上的面紗。
好暖和,我就被暖和包圍著,漸漸睡去。
夢中,我回到了咸陽王宮。
秦王坐在長几前,手裡拿著竹簡,眉頭緊緊地皺著。
我立在門外,就這樣看著他,呆呆地看著。
他不經意間抬頭,看了我一眼,低下去,又猛地抬起。
「你回來了。」他猛地站起身,略有些憔悴的臉上洋溢著驚喜。
「我走了,你不生氣麼?」我立在原地,望著他問。
他沉默了一會,笑了:「剛開始,我是很生氣,我對自己說,如果抓你回來,一定要狠狠地懲罰你。可是後來,我漸漸冷靜下來。我開始想,你為什麼離開我?」
「為什麼呢?」我像是問他,更像是問自己。
他抬起頭,注視著我,眼裡柔情溢溢:「因為你無法確定,你喜歡的是我,還是趙嘉。」
我猛地一震,看向他。
「於是,我想,我應該給你時間,讓你想清楚。你回來了,說明你心裡已經有了答案。」他慢慢走近,微笑著,向我打開他的懷抱。
看著那個我無比熟悉的胸膛,我猶豫了,我往後退著離開他。
「靈兒。」他輕輕喚著。
「不,不轉過身,逃也似地跑開。
……
「芷姜,芷姜,芷姜。」一個人狠狠地推我,硬是把我推醒。
我勉強睜開眼。
「你在做惡夢吧。」南姬看著我,一臉的擔憂。
「惡夢?」我坐起身,額上全是冷汗。
「夢到什麼了,出這麼多汗。」南姬憐惜地掏出帕子,遞給我。
我無意識地接過去,輕輕拭汗。
「你在夢裡一直喊著不。」
我說不出話,那個夢,太真實了。
真實得不像是夢。
我回到咸陽王宮,遇到秦王,他對我說的那些話。
我心裡,真得已經有了答案嗎?
不,絕不可能。
我慌亂地搖頭。
「芷姜。」南姬握住我的雙肩。「你到底怎麼了?」
我伏到她肩上,低聲問:「我夫君,他還沒回來嗎?」
南姬歎息著搖了搖頭。
「為什麼?」我問。
「王上已經派人去了前線,很快就會有消息,別怕。」南姬安撫地拍我的背。
已經第五天了,他遲到了兩天,為什麼?我不敢想下去。
隨著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我變得越來越沉默。
南姬看出我心情不好,沒有再來打擾我。
其實,是因為嘉一直在她身邊吧,她快樂得把我忘了。
我依舊裹著大氅和南姬給我的毛皮大衣,靜靜地坐在窗前,直到王后過來看我。
從當初的敵對,到現在成為朋友。人與人之間的關係真得很奇妙。
「聽說你不舒服?」王后問。
我無力地點頭。
「手怎麼這麼冷?」王后執著我的手輕呼。
「我身子不好,怕冷。」我悠悠道。
若沒有荊軻的那一劍,我怎會如此孱弱。
想到荊軻,突然想到刺秦,心口猛然一緊,我似是無意般問道:「王后,太子丹殿下他可好?」
「他呀,好著呢。」她說完,看向我:「你認得我哥哥?」
我笑:「曾有過一面之緣,說起來他和我夫君交情頗深。」
「原來是這樣啊,看來我們真是不打不相識呢。」王后毫無心機地微笑。
我也只是笑。
「不過,自從咸陽回來以後,哥哥有些變了,老是發呆,問他什麼,他也不說。」王后皺著眉道。
淡淡應著。
「我走的時候,他要我帶句話給王上,說是什麼,小心他身邊的人。」王后摸了摸頭。
「你已經跟王上說了麼?」我道。
「唉,我哪有機會說啊,他到現在和我說的話,還沒超過三句。」王后輕歎一聲,一臉的蕭瑟。
「其實……要想留住男人的心,只要做他喜歡的事。」我悠悠道。
王后紅了臉,輕道:「王上喜歡什麼呢?」
「趙國民歌。」
「你是說王上常吹的那支曲子?」王后問。
「你可以去找王上,告訴他,你想學這支民歌,他一定會教你。」我笑著說,心裡慢慢泛起一抹苦澀,我在做什麼,教別的女人如何博取嘉的歡心嗎?
因為我寧願他喜歡的是王后,而不是離姻。
嘉已經在南姬這裡待了幾天,再加上王后爭寵,我不信離姻還可以按兵不動,我就是要刺激她,讓她自亂陣腳。
王后大喜,興沖沖道:「說得對啊,太好了,你跟我一起去。」
「王后還想推辭,早被她叫上兩個侍女,拖著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