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寵愛之秦妃 第四卷 江山夢斷 第八章 覆水難收
    想到這裡,我白他一眼,道:「是和氏璧,在你心裡,和氏璧一定比我重要得多吧。」

    昌平君定定地看我良久,突然執住我的手,柔聲道:「好,我會證明給你看,是和氏璧重要,還是你更重要。」

    我一陣心慌,抽手退後,低聲道:「哥哥又何需證明什麼。如今除去離家兄妹,楚代合縱,才是當務之急。」

    「芷姜,那些其實都不重要,我來代郡,只是因為你。」他趨前一步,再次握住我的手,見他言語一味緊逼,似乎定要將彼此心照不宣的那層窗戶紙捅破,我大為窘迫,卻又不知該如何說,才能不傷到他。

    正在兩難之時,門忽然開了,南衝出現在門口,見到房中情景,他立刻扭頭,嘴上笑道:「大白天的,夫妻兩個也如此柔情蜜意,著實令人羨慕啊。」

    我趁機甩開昌平君的手。

    昌平君微皺眉,上前拱手道:「將軍莫非有什麼急事?」

    「王上有令,宣楚國王孫夫婦入宮,有要事相商。」南衝道。

    我大出意外,忍不住扭頭看昌平君,他也是一臉茫然。

    「車馬已經備好,請吧。」容不得我們推辭,南衝已經走在前面。

    終究還是躲不過呢,即然躲不過,不如勇敢面對吧。

    暗歎一聲,我和昌平君並肩上了馬車。

    「別擔心,有我呢。」昌平君握緊我的手,他嘴裡安慰我,眉間的憂慮卻不比我少,我知道他擔心什麼,他擔心趙嘉認出我。

    怎麼可能,怎麼可能呢?

    且不說我戴著面紗,就算我不戴面紗,在嘉眼裡,我終究只是一個眼熟的陌生人,不是趙靈,不是他曾愛過的那個女子,那個女子早已死在冰冷的河水中,從此再也不會回來。

    馬車很快就到了王宮。

    侍者領我們來到一間大大的書房,几案上擺滿了竹簡,他坐在幾前,手裡還捧著滿滿的一堆。

    就這樣望著他,我幾乎以為又回到了從前,郭縣的太子府,我第一次向他吐露心跡,他也是這樣坐著,捧著那麼一堆竹簡。只是,我知道,我們都回不去了。心裡一陣悲涼,我低下頭,望著自己的腳尖。

    「王上,楚國王孫和夫人到了。」侍者上前道。

    他從竹簡上抬起頭,略掃了一眼,招手喚來一人,吩咐道:「你帶夫人去南姬那裡。」

    我一怔,忙起身隨侍者出去。

    看到南姬笑咪咪地坐在花園裡,身邊圍繞著一群宮廷樂手,我方才明白,原來招我入宮的不是嘉,而是南姬。

    合縱抗秦本是男人的事,代王又怎麼會招我前來商談呢。我竟會錯了意呢。自嘲地咧了咧嘴,我向滿面春風的南姬施了一禮。

    「來,快坐下。我已經跟大王說了,你夫君這幾日要隨我哥哥去邊境,你就搬到宮裡住吧,省得刺客找你麻煩。」

    我苦笑著道:「夫人,我還是住在將軍府吧,這裡,不太適合我。」豈止是不適合,簡直是要命呢。死了都不知是怎麼死的。

    南姬面容一整:「有什麼不適合的,有我在,這裡就是最適合你的地方,以後你就陪我聊天,教我唱歌,至於西院那個長著死人臉的離姻,你若碰見她,不理她就是。」

    見她語氣堅決,容不得反駁,我苦笑著,只有默默點頭。

    南姬看看四周,神秘地貼到我耳邊,壓低聲音道:「知道嗎?昨晚那個燕國公主獨守了一晚上空房,王上根本就沒去她那裡。」

    勉強咧了咧嘴。

    「王上在書房呆了一晚,分明是故意冷落她,可把我給笑死了。」南姬爆發出一陣大笑。

    我看著她,心裡說不出是什麼滋味。

    「你再教我唱首歌,今晚我就唱給王上聽。」南姬笑著說。

    我肚裡一陣抽搐,鬧了半天她是在爭寵,歌聲果然是厲害的武器呢,鬱悶中……

    「來,絲竹。」她向後一招手,看那架勢,如今是教也得教,不教也得教。

    我無奈起身,輕舒歌喉,曼聲唱道:

    你的柔情似水,幾度讓我愛得沉醉。

    毫無保留,不知道後悔。

    你能不能體會,真情可貴。

    沒有一粒傷悲。

    愛情象難收的覆水。

    長長來路。

    走得太憔悴。

    你只留下我收拾這一切。

    不讓我的眼淚陪我過夜。

    不讓你的溫柔留著餘味。

    忘了曾經愛過誰。

    慢慢習慣寂寞相隨。

    不讓我的眼淚陪我過夜。

    不讓你的臉夢裡相對。

    愛的潮水已經退。

    我的真情不再隨便給。

    ……

    一曲終了,南姬笑道:「好聽是好聽,就是悲了些。」

    是啊,我為何唱這首歌,我為何竟唱了這首歌。

    我別過臉,輕輕道:「樂曲就像人生一樣,有喜有悲,大王每日憂心國事,心裡肯定不開心,如果聽到夫人唱一些歡歡喜喜的曲子,會以為夫人只知享樂,不知憂患。若聽一聽悲傷的歌曲,反倒會把夫人視為知己,夫人以為呢?「

    南姬沉吟片刻,喜道:「說得對啊,我怎麼沒想到,怪不得離姻每天板著張死人臉。」

    我的唇角再次劇烈抽搐。

    昌平君來找我的時候,南姬已經把那首歌學得三分熟了,昌平君便要帶我回將軍府,南姬說什麼也不肯。

    「今晚我要妹妹在宮中陪我,王孫不必再說了,請吧。」南姬對昌平君下了逐客令。

    昌平君無奈,扭頭看我,我擠出一個笑容,道:「放心吧,夫人會保護我的,等你回來,再來接我回去。」

    昌平君執著我的手,說什麼也不肯放。

    南姬在旁笑道:「罷了,看你們這麼難捨難分,來人,陪夫人送楚國王孫出宮。」

    於是,在兩個侍衛的陪同下,我和昌平君並肩向宮門走去。

    昌平君面帶憂容,幾次欲言又止。

    我知他心中所想,他亦知我心中所想。

    只是竟不知該如何說。

    終於,我先開口:「王上招你去,是為了合縱之事麼?」

    「是啊。」他輕應一聲:「王上對合縱之事十分贊同,此事已經八九不離十了,只等立下合約,詔告天下。」

    「那麼,楚王那裡……?」

    「我自會寫信告知,有項燕在,楚王定會同意此事。」

    我又沉默下來。

    兩人默默地走著,看看離宮門越來越近。

    昌平君停下腳步,緊握我的手,憂心忡忡道:「我只是擔心你,這三天,你一定要小心。」

    我笑了:「沒事,夫人對我很好,這三天,我就和她住在一起。」

    「可是……。」他愁眉不展。

    「喲,這不是楚國王孫和夫人嗎?站在這裡作什麼,怎麼跟生離死別似的。」聽到這個熟悉的女聲,我和昌平君一起回過頭。

    燕國公主,不,是王后,被一眾侍女簇擁著,立在我們身後不遠處,鳳目微張,一臉的傲氣。

    我忙屈膝行禮,昌平君緊繃了臉,略點頭道:「見過王后。」王后聽出他語氣裡的不滿,臉色白了白,恨聲道:「楚國王孫怎麼了,這裡可是代郡,不是楚國,小心我告你大不敬之罪。」

    「不敢。」昌平君冷冷道:「大王請在下進宮商議合縱大事,若有對王后不敬之處,請王后見諒。」

    王后愣了愣,大聲道:「別以為你道了歉,我……本宮就會原諒你。」

    「一切都是在下之過,與夫人無關,請王后不要為難夫人。」昌平君不卑不亢道。

    王后一怔,旋即點頭道:「怪不得這麼低聲下氣,原來是為了你夫人。」她扭頭看向我,語氣不屑:「一天到晚戴著面紗,莫非生得貌似無鹽,怕嚇壞王上。」

    昌平君臉色一變,我忙一把拉住他,示意他不要說下去。施禮道:「正如王后所言,芷姜生得貌醜,幸得夫君不嫌棄芷姜。」

    王后哼了一聲,高昂起頭,盯著我身後的侍衛:「你們是南夫人的手下麼?」

    兩個侍衛行禮道:「是。」

    「好好保護這位王孫夫人,不要讓她揭下面紗在王宮裡亂竄,不知道的,還以為是鬼呢。」她說完哈哈大笑,得意地揚長而去。

    昌平君立在我身旁,雙拳緊攥,青筋暴露。

    我歎息道:「王后心情不好,不要怪她。」

    昌平君扭頭看我:「你還為她辯解?」

    我稍稍避開侍衛,在他耳邊道:「其實我倒覺得,王后是這宮裡最沒心機的人,與其和她作敵人,不如作朋友。」

    昌平君疑道:「你當真如此想?」

    我笑著點頭。

    他仍是猶豫不決,不肯動身。

    這時,侍者過來催道:「王孫殿下,南將軍在宮門外等候多時了。」

    「走吧,我等你回來接我。」我笑著輕推他。

    「芷姜。」

    「走吧。」

    昌平君戀戀不捨地離開我,向宮外走去。

    望著他漸去漸遠的背影,我輕歎,這回我真得是一個人了,一個人獨自面對這一切。

    明槍易躲,暗箭難防,我需得提起百倍的精神,對付那些明裡暗裡的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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