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話一個人，一個多餘的人
歐伊辰通過落地窗看到了員工們臉上的驚訝，而他的神情也突然變得恍惚。是什麼時候，他自己已經變成這樣一個不得人心的老闆了？
「辰辰，你沒事吧？」歐思瑞看到歐伊辰臉色有異，立刻關心道。
「沒什麼。」歐伊辰整理好情緒，看了一眼手錶，「已經中午了，我們找個地方吃飯吧。」
歐思瑞點了點頭：「很久沒有吃中餐了，不過我更想念你的廚藝。每次在外面吃飯的時候，我都會很懷念你煮的菜！」
歐伊辰一愣，他其實也很久沒有自己下廚了。自從闌安冉消失了以後，他的生活就變得非常簡單，吃飯這種事更是習慣了外賣。因為回到家裡的時候，面對空空的屋子，一個人吃飯實在很孤單。
而每當那個時候，他都更加想念闌安冉，也更加懷念當初的日子。
「有機會的話，我為你下廚就是。」歐伊辰淡淡地笑了，然後按下內線，「張秘書，幫我在太子軒定個位子，我馬上過去。」
中午時分，忙完了手中活計的歐伊辰帶著歐思瑞來到了太子軒。
這是個地道的中國菜餐廳，環境很不錯，又安靜又典雅，是個敘舊的好地方。
歐伊辰點了很多菜，直到歐思瑞大呼太多了太多了這才罷手。
「辰辰，幾年沒見，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能吃了？」歐思瑞暗指他點菜點得太多了。
「有嗎？」歐伊辰沒明白她的意思。
「本來嘛，想當初我和你加上小嬸三個人也吃不了這麼一大桌子菜呢！」歐思瑞這話說得無心，可卻恰好一刀子插到了歐伊辰的傷口上。
正在給歐思瑞夾菜的歐伊辰突然停住了，他臉上那原本的神采飛揚也暗淡了下來，就像是一盞驀然斷電的霓虹燈一般。
「怎麼，想小嬸了？」歐思瑞感覺到了歐伊辰的異常，她這才發現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於是小心翼翼地問道，「辰辰，你有小嬸的消息了嗎？」
歐伊辰低頭不語，沉默著。
「辰辰，已經五年了……」歐思瑞吞了吞口水，問得更加小心，「到現在都沒有丁點消息……」
「其實我一直在想，自從五年前小嬸突然離開。她就再也沒有用筆名發表過任何一本書了。像小嬸那麼喜歡寫作地人，她怎麼可能不寫書呢？而且，她不寫書，她靠什麼維持生計？我記得你說過，她走的時候衣服什麼的一切都沒帶走。所以我覺得……小嬸會不會真的出了什麼意外？」
「什麼意外？」歐伊辰隨口問道「就是……就是遇到某些不可抗拒的因素而離開我們了。」她的意思是小嬸會不會已經去到另一個世界了。
歐伊辰瞇了瞇眼，抬頭看著歐思瑞，眸光中不自覺地散發出點點危險意味。
「你不懂嗎？」興許是歐思瑞護叔心切，並沒有留意到歐伊辰某種的寒光，還以為是他沒明白自己的意思，又加了一句，「我地意思是。是不是小嬸已經離開人世了。」
「胡說！」歐伊辰勃然作色，「這種話怎麼能隨便說出口？就算是你，也不許這麼說你她！看在你是小孩子有口無心。這次就算了。下次再這麼說，我一定不會輕易原諒你！」
「我，我只是擔心你嘛！」愣了好半天，歐思瑞才委屈地開口喊道。從小到大，她從來沒有被歐伊辰大聲呵斥過，今天這是有生以來的頭一遭，自然讓歐思瑞覺得格外的委屈。不自覺的，小丫頭的眼角已經閃起了淚光。
正在發怒地歐伊辰看到歐思瑞的眼淚。猛地一愣。不知道怎麼的，五年前的畫面突然出現在了他的眼前。五年前，她也是這麼流著淚看著自己，眼神中帶著一種不敢相信的震驚和傷
這個念頭就像是一盆冷水一樣，一下子就將歐伊辰的滿腔怒火給澆熄了。「對不起，我也不知道這是怎麼了，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變得……這麼暴躁。」他伸手拭去了歐思瑞眼角地淚水。一臉抱歉地看著她。「但是思瑞，不管怎麼樣。一天沒聽到你小嬸的確切消息，我就相信她還在。我相信她或許只是在生我的氣，所以躲起來了，這是她對我地懲罰。」
哄了半天歐思瑞終於止住了淚水。其實她也很能理解歐伊辰的心情，自己最愛的女人因為一些事情突然不告而別，換作是任何一個人，或許都不會像歐伊辰這麼長情，一等就是五年。
「好了，不說這些了，聊點別的吧。這次回來，你準備在國內待多久？打算住哪呢？」
「噢，我決定回歐家莊園住，至於時間麼，再看吧，反正這裡是我的最後一站。怎麼，不歡迎我回來嗎？」歐思瑞笑了笑，不再為剛才的事情難過。
「哪會呢，你回來我再歡迎不過了。」
就像這個城市的每一個週末一樣，大街上塞滿了無數懷揣著不同目的地男男女女，他們像擠牙膏一樣地壓搾著這個城市的每一寸空間，製造著虛假的兵荒馬亂。
由於受到歐思瑞的觸動，歐伊辰才想起自己很久沒有親自下廚了。於是在這個週末，他決定買好一大堆生鮮材料去羅墨香家裡，打算給羅墨香煮頓拿手好菜。
這不僅是為了讓老人家開心，也算是讓自己日益躁動的心暫時找個寄托。
打好了主意，歐伊辰這天便起了個早，到超市裡逛了好大一圈，買了一大堆新鮮食材，準備去羅媽媽那裡露一手。
將一切準備就緒之後，他就開著車向羅墨香家裡駛去。
就在這個時候，歐伊辰的手機響了。他看了一下來電顯示，嘴角露出了一絲微笑。拿起電話說道：「喂，媽，您放心，這次我可真的沒有買任何東西，保證空著兩手去您那。」
「喂，小歐啊。」羅媽媽並沒有接話茬，而是用一種頗有些不自然地語調說道，「羅媽媽有件事想跟你商量一下。」
「有什麼事您老人家儘管吩咐我去辦就是了，幹嗎說得那麼鄭重啊。」歐伊辰笑了。做出了去羅墨香那裡去展示一下他許久未曾展示地廚藝的決定之後，不知道為什麼，歐伊辰就像是完成了一個重大決策一樣，心情頗為興奮和舒暢，所以他也沒有聽出來羅墨香語氣中地那點不自然。
「你今天，就不用來了。」猶豫了一下，羅墨香終於說道。
「什麼？」歐伊辰愣了一下，好半天，他才有些不自然地笑了笑，「媽，我是不是做錯了什麼事，惹您生氣了？」
「不是不是，怎麼會呢。你只會讓我開心，從來也沒有讓我生氣過。」羅墨香躊躇著，顯然她對自己的行為有些歉然，「是這樣，中午呢，羅媽媽有些事要處理，你不怎麼方便過來。下周吧，下周你再過來，羅媽媽給你煮最愛吃的菜！」
「哦，是這樣啊……」歐伊辰強忍住心頭湧上來的失望，故做輕鬆地問道，「真的不是因為我做錯事惹您生氣，您才把我給發配了的？」
「這孩子，瞧你說的。怎麼會呢？下周你再過來就是了，也不差這一周嘛你說是不是。」
「嗯，那好吧……那，我下周再過來。」
掛上了電話，歐伊辰坐在駕駛座上愣住了。
他該去哪呢？他該幹什麼？
歐伊辰原本那興奮而愉悅的心情瞬間被放空了。一開始為了準備和羅墨香過一個愉快的週末，歐伊辰覺得自己有很多事情要做，他覺得自己會很忙。但是，不過是一眨眼間，他想好的事情一件都不需要去做了，他無所事事了，他多餘了。
「我該去哪？」歐伊辰茫然地自問著。
回家嗎？回家去面對空空蕩蕩的牆壁，發一天的呆？不行，不能夠回家。但不回家，去哪呢？
歐伊辰茫然地發動了汽車，漫無目的地在大街上瞎轉著。
大街兩側，是熙熙攘攘的人流。腳步聲像潮水一樣刺耳地喧囂著，每個人都顯得很匆忙，每個人都顯得很有目標。但是……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