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芸兒恨聲道:「真是為富不仁!」
「是為官不仁!」楊秋池道「朝廷賑災的官糧早就到了怎麼遲遲不見放眼看著滿城薈兒父母弟弟這樣的災民活活餓死任由奸商囤積居奇肆意抬高糧價魚肉百姓這裡面肯定有什麼貓膩。」
楊秋池讓夏萍帶著白夫人、白素梅和小丫鬟薈兒以及應天府兩個官差先回驛站自己帶著其餘人直奔武昌知府衙門要問個究竟。
路上金師爺低聲提醒道:「大人借賑災大國難財的人自古皆有這些人敢於冒天下之大不韙顯然是有所依靠的。咱們一定要小心謹慎。」
楊秋池點點頭:「金先生所言極是我記住了。」
這武昌府知府衙門前有一大片廣場是專門舉行慶典活動用的。衙門旁邊有一個一人多高的高台幾十個平方大小專門用於罪犯枷號示眾。
這高台上有一根旗桿。楊秋池問了金師爺這才知道這是梟示眾掛頭顱用的。不過有時候也掛在城門口。
衙門前的廣場佔地很廣平日裡空蕩蕩的一般老百姓都繞著走此刻卻三三兩兩坐滿了災民。不少捕快、民壯和官兵站在衙門大門前小心戒備著。
楊秋池等人來到知府衙門前遞上拜貼另外送了門房一兩銀子說有要事。等了好一會這才從側門將楊秋池等人引進了衙門裡讓其餘人等在門房等候楊秋池帶著金師爺和南宮雄來到客廳又等了好一會茶都等涼了武昌府知府譚大人這才露面。
譚知府大刺刺當中一坐眼皮都沒撩一下問道:「貴縣找本府何事?說吧。本府忙著呢。」
「譚大人。我前往咱們湖廣鎮遠州清溪縣赴任路經武昌見到滿城的饑民問了才知道咱們這鬧蝗災但不知朝廷可有賑災糧款撥下來呢?」
譚知府聽了這話眼皮一翻。不悅地說道:「楊大人你是清溪縣知縣要來管我武昌府的事情的話。這手還不夠長哦!」
「不不大人您誤會了下官純粹出於好奇隨口問問罷了。」
譚知府鼻孔裡哼了一聲:「這是本府的職責本府自然會處理好賑災的事情就不勞貴縣牽掛了。」
楊秋池道:「我聽說。朝廷的賑災糧款早就到了為何……」
「放賑災糧款的事情本府自有分寸不用貴縣提醒!」譚知府板著臉很不高興。
「可滿城饑民。餓死的、凍死地比比皆是……」
譚知府一拍桌子:「楊大人你說有要事。這要事就是來向本府問罪來了嗎?哼!」
「不敢下官只是……」
譚知府連端茶送客地基本禮節都不講。呼地站起身袖袍一甩轉身進了後堂。旁邊長隨侍從扯著脖子喊道:「送客∼!」
楊秋池眼看著譚知府的背影心中冷笑看來為了滿城災民有必要動用一下自己這錦衣衛指揮使特使的特權了。
此刻太陽已經西斜這麼會功夫衙門前廣場上的饑民們又增加了好些在凜冽的呼呼北風中哆哆嗦嗦擠在一起。
宋芸兒奇怪地說道:「這些人怎麼回事這裡那麼空曠沒個遮風擋雨的地方都跑來這裡湊什麼熱鬧!」
「不是湊熱鬧他們在等著放糧呢。」楊秋池悲歎隨即抬眼望遠處看了看有些奇怪地道:「你們現沒有人怎麼越來越多了。還有不少人慢慢朝這邊走來。」
宋芸兒聽了楊秋池地提醒也注意到這個問題:「是啊剛才還三三兩兩的怎麼這麼會功夫多了好多人。」
「你去問問他們都跑到這裡來幹什麼?難道是今天開倉放糧嗎?」
「嗯。」宋芸兒答應了一聲跑過去問了幾個災民之後跑了回來說道:「哥你真神了就是今晚二更放糧。」
「二更放糧?」楊秋池一愣怎麼會選在二更放糧?那時候天都黑了。不對剛才自己去見那官架子十足的譚知府地時候如果今晚放糧這也算是一件可以露臉的好事那譚知府直截了當說了就是了多有面子何必費那麼多勁打官腔搪塞自己呢。
難道這譚知府根本不知道今晚要放糧那就奇怪了管糧食的人都不知道今晚放糧那這放糧的消息是從哪裡來的?散佈這消息的人又有何居心呢?
楊秋池親自上前問了幾個災民都是聽別人說地具體誰說的也說不上來。反正都在這樣傳。
問不出個究竟還是先回驛站再說。
驛站就在布政司衙門旁邊來到這裡楊秋池突然想起新收的小丫鬟薈兒先前說朝廷賑災的糧食還沒放就失火燒了怎麼這麼蹊蹺呢聯想起剛才地事情越想越奇怪決定去現場看看。
那糧倉在布政司衙門裡楊秋池上午來過門房認得他也知道他給布政使大人送了厚禮的聽楊秋池說要參觀一下布政司衙門便客客氣氣將他讓了進去楊秋池叫龍師爺打賞了他二兩銀子門房更是高興。
楊秋池說想去看看前段時間失火的糧倉想請這門房陪著一起去看看。那門房見楊秋池出手大方很高興地答應了找了個人臨時頂班領頭帶著楊秋池往糧倉廢墟走去。
門房一邊走一邊介紹說:「布政司衙門地糧倉就在衙門右邊沒有燒燬之前那可算得上戒備森嚴的現在燒成了灰燼這裡也就沒有必要守衛了。」
楊秋池問:「那晚糧倉失火地事情你知道嗎?」
「小的當然知道我那時就在門房裡當班啊差點嚇死了。」門房有些心有餘悸地說道「那天晚上我睡得迷迷糊糊的就聽到外面說走水了∼!走水了∼!聽這聲音就在耳朵邊似的。」
「嚇得我一骨碌爬起來披了衣服跑出門房一看好傢伙濃煙滾滾啊順風飄來的灰燼直嗆鼻子。我踏拉著鞋子就往糧倉跑看看能不能幫點什麼忙。可剛跑到糧倉旁就看見一棟糧倉的房頂已經燒穿了通紅通紅的火苗子嘶嘶叫著往上竄嚇死人了!」
楊秋池停下腳步很有興趣地問道:「你看見房頂燒穿了的嗎?」
「是啊房頂先時冒出濃煙然後火苗子就鑽出房頂越燒越大了然後蔓延到所有的糧倉燒的半邊天都紅了從深夜燒到天亮最後才被救滅。我從小到大還沒看見過這麼大的火呢。」
「糧倉都是緊挨著的嗎?」
「是啊一棟挨著一棟相距只有十來步一共有十多棟呢都裝滿了朝廷運來放糧的糧食好可惜啊!」門房搖著頭歎了口氣又道:「幸虧衙門大堂宅院都離得遠水龍隊又及時趕到救火衙門才得以保全可那麼多的糧食全都燒成了灰燼。」
「真可惜要是放給老百姓能救活多少饑民啊。」楊秋池感歎道。
「就是!」門房也跟著歎道「兩位布政使大人氣得都差點瘋了把失火的看守們都抓了起來說要治罪問斬可這又有什麼用呢。」
「你看見火燒穿房頂是在什麼地方還記得嗎?」
門房低頭想了想說道:「好像是北邊第二個糧倉最先起的火」又想了想搖搖頭「不不好像是第三個……不不好像先是第二個然後緊接著第三個糧倉也燒穿了房頂再下來到處都燃起來了我也記不清楚了反正後來到處都是火。」
聽了門房的話楊秋池若有所思點點頭又問道:「你還記得那晚上颳風嗎?刮什麼風?」
「刮!好大的風呢!寒冬臘月的怎麼會不颳風呢至於是什麼風我得想想」門房皺著眉頭用手指敲著腦門「想起來了我記得當時救火的水龍隊一直在喊著把南邊的房子拆掉好阻斷火路對了當時刮的是北風沒錯火苗子也是往南的。」
說到這裡門房有些奇怪問道:「大人您問這些是……」
「哦嘿嘿沒甚麼我也很好奇我也聽說這場火特別大差點把衙門都燒了所以進來看看以後別人問起來好給他們講古啊。嘿嘿。」楊秋池隨口編了個理由。
門房頓時相信了連連點頭:「是啊這麼大的一場火真是很罕見呢。」
說話間來到了燒燬的糧倉前。這糧倉是用一丈多高的圍牆圍著的。進到裡面抬眼一望果然一大片殘垣斷壁還沒有完全燒燬的木頭架子黑漆漆地橫七豎八地躺在那裡。
楊秋池問門房:「你當時看見最初起火的是在什麼地方?」
門房指了指北邊一處斷壁殘骸:「就是那先是從北邊數過來的第二棟糧倉的房頂被燒穿了接著第三棟的房頂也被燒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