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妾記 第一卷 第一百五十八章 風雪
    呂氏當然知道利害一個勁叩頭顫抖著聲音說道:「我招我招。是是二姨娘張氏指使的這砒霜也是她給我的郭姨娘死了之後不久張姨娘說山兒是孽種不能留著給了我這一小包砒霜讓我每天給小少爺服一點點慢慢毒死他別人就不會現了。那些銀子也是她給我的。說事成之後還要給我二十兩銀子賞錢。」

    楊秋池問呂氏:「二姨娘給了你多少砒霜?」

    呂氏比劃了一下:「大概有一兩」

    楊秋池拿起那包砒霜看了看差不多還有三四錢便問道:「你什麼時候開始下毒的?」

    「三姨娘死之後不久。」

    「那都差不多兩年了怎麼還有這麼多呢?」

    「我不敢放多了生怕一下子毒死了懷疑到我所以每次只用小指甲挑一點點有時候見少爺快不行了就不敢再放。等他好些了又才繼續下毒。就為這個二姨娘還說我沒用催我快些毒死山兒可我真下不了手啊。」奶媽哭了起來。

    楊老太爺聽罷差點氣得昏死過去大吼道:「反了∼!簡直是反了∼!」一迭聲叫龐管家去拿二姨太。

    龐管家帶家丁跑出去片刻功夫將二姨太揪著頭拖了來。二姨太的女兒楊艾筱也哭著跟在後面來求情。

    二姨太張氏看見奶媽呂氏還有那些銀錠和一小包砒霜雖然臉色白卻矢口不認一口咬定是奶媽呂氏胡亂攀供。

    楊老太爺見張氏抵賴更是惱怒吩咐龐管家用家法。龐管家跑出去拿來一把長長的皮鞭。劈頭蓋臉狠抽二姨太。這也正是宋同知希望的有楊老太爺代勞當然也樂得輕鬆也不干涉。

    看來這龐管家經常執行家法。這皮鞭打得又準又狠。卻不傷要害疼得二姨太滿地打滾慘叫不已。

    二姨太的女兒楊艾筱趴在她娘身上用身體擋皮鞭。苦苦哀求楊老太爺饒過她娘。楊老太爺已經氣瘋了吩咐一併打。結果楊艾筱也挨了幾鞭子之後看見自己這樣沒用趕緊躲開了。跪在一旁哭著向他爹求情。

    二姨太終於被打得昏死過去又被家丁們用冷水澆醒。但二姨太還是拒不認罪。

    楊老太爺吩咐再上兩個家丁。一起打。三人皮鞭如雨點般落下很快就將二姨太打得又昏死了過去。澆醒之後還是不認罪。

    也許這二姨太已經看清楚。這件事情只有她和奶媽知道一對一的口供。只要自己不認就沒有辦法定她的罪。

    雖然明朝刑訊逼供是合法的但楊秋池見再這樣打下去恐怕就要打死了。如果使用錦衣衛牛千戶地斷指逼供大法估計沒幾個人能經受得起應該有用不過不到萬不得已沒有十足的證據證明楊秋池還是不希望使用那種逼供方式來獲取口供。

    楊秋池分析這呂氏將銀錠一直保存在暗格裡那麼多錢她用了肯定會引人注意再說了還沒有毒死小孩她的任務還沒有完成所以這銀錠她還不能用。因此這銀錠放在暗格裡之後應該沒有人動過這就是說如果這銀錠是二姨太給的肯定還留有二姨太地指紋。這種金屬表面殘留地陳舊指紋能保持很多年。

    不過指紋鑒定只能幫助自己明確兇手但由於在明朝不能作為證據使用所以這個鑒定並沒有證據意義。

    還有另一個辦法那就是查毒源。

    楊秋池叫龐管家他們先不要打了先將二姨太張氏押下去關押。等張氏被押走之後楊秋池問龐管家:「咱們楊家村有沒有賣砒霜的?」

    龐管家打得一身是汗躬身回答:「回稟楊公子咱們村裡沒有賣砒霜的要買砒霜只有到廣德縣城藥鋪去買。」

    楊秋池點點頭又問宋同知:「伯父廣德縣有幾家藥鋪賣砒霜?」

    「有三家。」宋同知對廣德縣很熟悉他不知道楊秋池為何有此一問。

    宋芸兒卻已經猜到了驚喜地說道:「哥我明白了你是不是猜想這張姨娘是從廣德縣買的砒霜然後交給了奶媽呂氏?」

    楊秋池讚許地微笑著點點頭:「聰明!就不知道已經過了兩年這店家還記不記得二姨娘去買過砒霜。」

    宋同知也明白了高興地說道:「這這一點不用擔心只只要是她在廣德縣買地就能查出來因因為藥店出售砒霜這類毒藥要明確登記清楚購購買人情況如果藥用的話要要憑郎中地處方如果用來滅鼠要憑裡正的身份證明。否則賣賣出的砒霜出了問題店家、郎中、裡正都要緣坐的。」

    原來明朝對毒藥地管理還是挺嚴格的(不過還是比不上現代我國現行法律已經將私自買賣有毒物質直接規定為犯罪)。既然這樣那就好辦了。查一查那時候的登記就知道了。

    宋芸兒又想起一個問題:「那她叫別人去買地呢?那不就查不清楚了嗎。」

    楊秋池搖搖頭:「像這種投毒殺人的事情經手地人越少越好不大可能假手他人。」

    有了破案線索宋同知很高興決定親自回廣德縣去查順便叫廣德縣衙門的人來一起偵破這個案子緝拿人犯。楊老太爺派了幾個家丁保護宋同知一起去廣德縣。

    宋同知臨行前囑咐楊秋池繼續查郭氏被勒死的案子說自己查到結果會立即返回不過估計也要到晚上才能回到楊家村了。

    沒想到這居然是個案中案查山兒是不是楊老太爺的兒子的案子引出了三姨太被殺案查三姨太被殺案又引出了山兒被投毒案。

    這三個案子中楊老太爺最關心的。還是第一個案子如果查清楚山兒是他楊老太爺的兒子那兒子的娘被人勒死以及兒子被人投毒地這兩個案子才會引起他的關注。否則。假如這山兒本來就是個孽種。他被人投毒和他娘被人殺都不管楊老太爺的事情或許還會說殺得好呢。

    現在看來指使奶媽下毒毒死山兒的人很可能就是二姨太張氏動機當然是爭風吃醋。生怕三姨太生了兒子在楊家地地位高過自己。既然她能下狠心殺死小孩。當然也能下狠心指使奶媽殺死三姨太。所以三姨太很可能是二姨太指使奶媽勒死地。

    但奶媽一直拒不承認是自己殺了三姨太。楊秋池決定利用下毒案對呂氏的心理影響再次提審奶媽呂氏希望郭氏被勒死案能有所突破。

    既然硬的不行。那就來軟的所以這一次楊秋池不刑訊逼供而是用攻心戰。

    沒想到。無論楊秋池如何苦口婆心地勸說呂氏反正殺一個也是死。殺兩個也是死為什麼不一起認了呢甚至連好漢做事好漢當都說出來了呂氏還是不認罪一直喊冤說自己地確沒有勒死三姨太。

    楊秋池沒轍了這呂氏抵死不認看樣子也不像是說謊。那就奇怪了難道真的是鬼來去無蹤勒死了三姨太嗎?

    既然奶媽不認罪那再回過頭重新提審一下二姨太張氏看看她是否能良心現承認了這個罪。不過就算地確是二姨太指使奶媽勒死了三姨太她既然不承認下毒案當然更不會承認勒死三姨太案。

    提審了二姨太之後果然不出所料二姨太不僅否認指使奶媽下毒更是斷然否認自己指使奶媽呂氏勒死了三姨太。

    三姨太被殺案的偵破又陷入了僵局。

    楊秋池需要好好想一想問題出在哪裡小閣樓裡的兩個人都不是殺人嫌疑犯的話那三姨太郭氏又是被誰殺地呢?外人又如何能進入門窗緊鎖的房間殺死郭氏呢?

    楊秋池在楊家大院裡踱著方步思考著宋芸兒不敢打擾緊跟在他身邊。

    錦衣衛貼身護衛南宮雄則跟在他們兩身後幾步遠的地方如影隨行。自從昨晚上楊秋池遇鬼摔倒昏迷南宮雄便寸步不離前面有夏萍地前車之鑒他可不想步其後塵。

    雖然昨晚上的事情是楊秋池沒打招呼就私自離開保護範圍跑進鬧鬼地小閣樓嚴格的說怪不到南宮雄而且楊秋池也沒有責怪南宮雄不過南宮雄自己內心非常清楚楊秋池是紀大人乃至皇上寄予厚望能摧毀建文餘黨的人要保證絕對的安全。

    自己之所以沒事那是因為楊秋池昨晚上是有驚無險如果真正要出什麼大問題自己絕對跑不掉如果楊秋池死了自己百分之百要陪葬這是李公公早定下的鐵的規矩。

    所以南宮雄很幸慶楊秋池沒事再也不敢掉以輕心和宋芸兒一樣當起了楊秋池的小尾巴。

    楊老太爺和龐管家也跟在楊秋池後面期待著他靈光一閃有所現。

    楊秋池到底不是一休哥腦袋上轉兩圈就能想通問題。他把楊家大院轉了個遍腦袋都要想破了也沒想出什麼名堂來。

    楊秋池又轉到了鬧鬼小閣樓二樓也不跟後面跟隨的人說話趴在走廊的欄杆上看著陰霾密佈的天空呆。

    天開始下雪了。

    從早上開始天就一直是這樣陰沉沉的到了現在終於下起了大雪。

    雪下得很大寒風夾雜著雪花捲得滿天都是才一會工夫房頂上院子裡都鋪滿了厚厚的白雪。

    楊秋池想不通案件眼看下雪了乾脆不想了趴在走廊欄杆上看雪景。

    宋芸兒也趴在欄杆上陪著楊秋池。楊老太爺和龐管家站在他們身後不知道他們這是要幹什麼。但見他們兩不說話便也都不說話就這樣靜靜地看著下雪。

    其實也沒法安靜因為寒風凜冽嗚嗚的。抽在人臉上生疼。

    楊秋池感歎了一句:「好大的雪好勁的風!」

    「是啊」楊老太爺站在楊秋池身邊看著外面的大雪。咱們楊家村在山腰。前面是空曠的田壩子沒有阻擋的東西一年四季風加雨雪這大風刮得呼呼地。尤其是冬春這幾個月裡這寒風能把石頭都吹跑。」

    龐管家在一旁也附和道:「是啊。咱們村剛好在風口上刮起風來老百姓最受苦房頂上的稻草一陣風就全沒了。石頭都壓不住可憐著呢。」

    楊秋池也感歎道:「是啊這麼冷的天。房頂稻草被吹掉了本來就沒錢買炭火。那寒風夾著大雪捲進房裡那還叫人怎麼活啊。」

    說到寒冷楊秋池不由機伶打了個冷戰。他最怕冷了雖然穿著厚厚的皮祅戴著厚厚地棉帽可這寒風簡直就像是從地獄裡冒出來地多厚的衣服都擋不住。

    宋芸兒身有武功不怕寒冷看著楊秋池凍成那樣子嘻嘻一笑:「哥咱們回屋烤火去吧要是把你凍壞了嫂子回來可要給我白眼看的。」

    楊老太爺也笑道:「是啊賢侄咱們到暖閣去烤火再燙兩壺好酒弄幾樣小菜邊喝酒邊賞雪景怎麼樣啊?」

    楊秋池是個酒鬼一聽楊老太爺說得誘人不由得骨碌嚥了一聲口水連連點頭稱好。

    楊老太爺帶著楊秋池等人來到楊家大院的暖閣從這裡推開窗戶就可以俯視大半個村子看見遠處地田壩。

    房裡放了好幾大盆炭火燒得旺旺的關上大部分窗戶只開幾扇背風地窗戶透氣這暖閣裡便如同春天一般溫暖了。

    宋芸兒連稱好地方緊挨著楊秋池坐下房間裡暖和楊秋池感到有些熱宋芸兒便幫楊秋池脫了皮祅和棉帽。

    那時候可沒有什麼太空棉絲棉這皮祅和棉帽那可是正兒八經棉花做的雖然暖和卻重得很。這一脫下來楊秋池頓時感到身體輕鬆了許多不由自主在場中伸胳膊伸腿亂打一氣。逗得宋芸兒哈哈大笑。

    宋芸兒笑著說:「哥你別在那亂舞了你要是想學武功我可以教你呀。」

    楊秋池一聽連連搖頭:「我不幹冬練三九夏練三伏累都累死了再說了反正有你當我的貼身保鏢我自己受那罪幹什麼。」

    「那要是我不在呢?比如昨晚上。」

    「那你隨時跟著我寸步不離不就行了嗎?」楊秋池逗她。

    「寸步不離?」宋芸兒嘻嘻一笑「我又不是你的妻妾怎麼寸步不離?」說完這話宋芸兒才感到有些話中有話容易讓人誤會不由得臉上微微一紅。

    楊秋池可不敢和她開這種玩笑萬一人家要當真了那可不是鬧著玩地。雖然說宋芸兒的確很不錯人美武功又高就是跟個男孩子似的不是自己理想地那種女人。楊秋池更願意把她當成親妹妹或者好朋友。

    再說了自己現在可不敢隨便亂納妾那個女賊神出鬼沒武功無人能敵而且有專偷自己的小妾地嗜好如果自己把宋芸兒納了別到時候她把宋芸兒也偷走連面都見不到那就虧大了。

    楊秋池說道:「你是我妹妹有什麼不能寸步不離的那天我們兩還在一個房間睡過呢。」

    「那是特別情況沒別的房子了啊幸虧那天咱們住在一起了要不然被敵人砍了腦袋還不知道怎麼回事呢。」說起在北哨村那天的驚險宋芸兒兀自有些心有餘悸她的注意力便也因此被轉移開了。

    楊老太爺一聽很感興趣地問道:「遇到敵人?怎麼回事呢?」

    宋芸兒便滔滔不絕吹起了那天遇敵的經過。

    丫鬟們已經將酒溫著準備好了下酒小菜。楊秋池和楊老太爺一邊喝酒一邊聽宋芸兒擺龍門陣。

    吹得高興宋芸兒也端起酒喝了起來。幾杯酒下肚熱血沸騰吹得更是神乎其神把楊秋池簡直吹得跟未卜先知的神仙一般連楊秋池都覺得自己都很佩服自己了。

    屋外北風肆虐屋裡春意盎然。不知不覺便到了傍晚。

    天黑不久宋同知等人終於冒著風雪趕回來了。一起來的還有廣德縣羅縣丞和數名捕快另外還有一個小老頭見誰都是笑瞇瞇的一看就是個做買賣的。

    宋同知升任寧國府同知之後廣德縣還沒有新任縣令便暫時由原來的羅縣丞代理縣令。

    龐管家和僕人們將宋同知、羅縣丞等人領到了暖閣。

    宋同知雖然頭頂堆滿白雪臉上凍得跟老胡羅卜乾似的卻滿面春風。一看他這神情楊秋池一塊石頭落了地事情肯定很順利。

    果然宋同知都來不及抖落身上的雪花興奮地從懷裡掏出一個帳本遞給楊秋池:「找找到了這是帳本!二姨娘張氏是在姜姜掌櫃的藥店買的。我我把姜掌櫃也帶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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