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道金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射出,瞬間將山羊鬍子罩在當中,一步也無法動彈。
歸晨咳嗽幾聲,冷眼瞅著山羊鬍子,用劍指著他的脖子道「你看到了他們的下場了吧?給你最後一個機會,說還是不說。」
山羊鬍子慘然一笑「你既然認得我們,就應該知道,我們這些僱傭殺手的原則——決不會出賣僱主……」說著,他突然身子一震,嘴角流出一絲鮮血,接著腦袋就像個乾癟的口袋,無力地耷拉下來。
他居然咬舌自盡了。
文羽和秦宛不由愕然。
歸晨顯然也沒想到山羊鬍子竟會有如此舉動,一時呆立當場。沉默片刻,他才轉身對文羽二人道「你們兩個,趕緊跟我走吧。」
文羽和秦宛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時躊躇。
歸晨自然知道他二人的心思。他笑道「你們不用擔心。我怎麼會害救我父親的恩人?相信我吧。」說著,他朝文羽伸出手去,那已恢復成黑色的瞳孔裡滿是笑意。
文羽猶豫片刻,伸出了手。
雖然無法確定眼前這個男人到底是敵是友,但文羽決定還是相信他。
畢竟,此人擁有如此令人咋舌的實力,不費吹灰之力就能殺了他們,根本沒必要搞什麼花樣。再者,依他目前的狀況,也沒得選擇了。
文羽被秦宛攙扶著,並肩和歸晨朝城邦中心走去。
一路上,歸晨向文羽二人吐露了許多事情。而這些事情都證明了,風之彥和文羽先前的揣測八九不離十。
歸午的確對他們動了殺機。
歸晨告訴文羽二人,在他們三兄弟當中,歸午其實最有天賦,本領也最為高強,不到十六歲就已經開始領軍作戰。按理,未來的城主非他莫屬。但歸文光卻偏是個固守傳統的人,堅持按照規矩讓大兒子歸晨作為未來城主的候選。
這一決定無疑是給一直春風得意的歸午當頭澆了一盆涼水。大失所望的他開始有些自暴自棄,經常與一些狐朋狗友喝得酩酊大醉,四處惹是生非,搞得民怨四起。歸文光得知這些情況後,對歸午愈發失望。所以,當歸晨也患上重病時,歸文光才寧願將最不成器的三兒子歸夕立為繼承人,也不願意考慮歸午。
歸晨自己儘管因為身體的原因很少在公開場合出現,但作為三個兄弟中的老大,他還是一直默默關心著兩個弟弟的成長。當他聽聞歸夕又一次沒有通過測試,父親已經將繼承人之位又轉給歸午時,心中就隱隱有了一絲不安。畢竟,距離父親的大限日只有一年,他很擔心歸午能不能擔當這樣的重任,於是,他決定找弟弟好好談一談。
沒想到就在今日的朝會上,卻驚聞有人居然能夠治好父親的病,而父親的氣色也的確好了很多。望著坐在自己斜對面陰沉著臉的歸午,他腦海中當時湧出的第一個想法就是醫師有危險了。
作為看著歸午長大的兄長,沒有誰比他更清楚弟弟的為人。他知道,歸午決不會容許有人在如此關鍵的時刻破壞他的前程。於是,經過短暫而緊張的考慮,歸晨決定按原計劃去看望歸午——當然,目的已經不同了。他不能容忍自己眼看著弟弟走入歧途,為了城主之位居然間接奪去父親的性命。
儘管歸午在他的面前百般掩飾,但歸晨還是敏銳地感覺到,弟弟已經準備下手了。於是,他表面裝作若無其事地告辭,一出門就躲在附近,觀察弟弟的動靜。
讓他意外的是,沒等多久,他竟意外地見到歸夕的屬下阿成鬼鬼祟祟地鑽進了歸午府邸。過了十多分鐘,阿成又神色慌張地走了出來,往東面的山路去了。
疑惑之下,歸晨躍上一棵大樹,站在樹巔用天縱之眼觀察阿成的動向。
很快,更讓他愕然的一幕出現了。
在山谷裡等著阿成的,居然是沱江流域最凶悍的僱傭殺手鬼山八怪。更奇的是,他們居然都是一副轎夫打扮,守著兩頂氣派的大轎。歸晨見此更加疑惑,實是猜不透他們要做什麼。於是,他繼續用天縱之眼察看他們的行蹤。
當他看到鬼山八怪向文羽二人出手時,都在猶豫自己要不要現身。畢竟,自己一旦出手就意味著直接與弟弟為敵。直到文羽就要命喪於八怪之手時,他才忍不住出招相助。
文羽二人聽歸晨說完,又是一陣道謝。
歸晨擺手道「謝什麼?你們算是我父親的救命恩人,我感謝你們還來不及呢。」說著,他話鋒一轉,肅然道,「話說回來,你們今後必須多加小心。我二弟忌憚的只是父親一人而已。眼下這種情況,保不準他會做出什麼可怕的事來。我今日能救你們,以後就很難說了。」
文羽點頭稱是。今日這次遭遇,他已經完全體會到了如今自己和秦宛處在一個怎樣險惡的環境中。
歸晨接著又道「不過,你們也不用太緊張。我一回去就會命人抓緊搜捕阿成,他休想逃出這座山。只要抓住這個傢伙,讓他在父親面前說出二弟的陰謀,那麼二弟再有天大的膽子恐怕也不敢在今後對你們做出什麼來。」
文羽感激地道「那就拜託了。」
歸晨輕拍著他的肩道「我這邊自會全力相助,你們也得讓我父親盡快復元,時間不等人啊。」
文羽扭頭看著秦宛「宛兒,全看你的了。」
秦宛鄭重地點了點頭。
三人邊走邊說,很快就進了城區。歸晨送文羽二人到了歸夕府邸門口,便匆匆告辭,佈置人手抓捕阿成去了。
當秦宛扶著渾身是血的文羽,與歸晨一道出現在歸夕府邸大院時,所有人都驚呆了。
歸夕聞訊慌忙趕來,一邊命下人將文羽扶去房間休養,一邊緊張地向秦宛詢問情況。
聽秦宛說完,歸夕的眉頭已皺成了一團。他背著雙手在房間裡走來走去,半晌才咬牙道「不行,我必須向父親稟報。」說完,他叫過阿龍吩咐了一番,便急匆匆地出門去了。
歸夕前腳剛走,風之彥、白琊、林宇軒後腳就到。聽說文羽二人遇襲,他們比誰都擔心。當親眼見到文羽那嚴重的傷勢時,三人還是吃驚不小。
風之彥皺眉道「沒想到他這麼快就下手。看來,我們也得多加小心了。」
秦宛對他的印象一直不好,此時聽他這麼一說,不由沒好氣地道「你不是投靠他了嗎,他怎會殺你?」
風之彥冷哼一聲道「你懂什麼?歸午要是信任我的話,肯定會讓我來殺你們兩個,這是最簡單也是最有效的方式,可他並沒有這麼做,而是另找他人。如今,他派人暗殺你們失敗,氣急敗壞之下說不定會對我們都痛下殺手……」
沒等他說完,秦宛就沒好氣地道「照你這麼說,如果歸午真叫你來殺我,你也會下手咯?」
風之彥微微一怔,繼而怒道「我堂堂風之國的王子,豈會為了在這麼一個小城容身而向那傢伙搖尾乞憐?你太小看人了。」說著,他憤憤地起身,向外走去。
這時,躺在床上的文羽忙叫住他「風哥,你別生氣,大家都是好朋友,宛兒說說氣話,你別放在心上啊。」
風之彥掉轉頭,望著文羽冷笑道「朋友?別說笑了!我之所以不殺你們,只因為我日後還要借助你們的力量向華少奕復仇。若有必要,我當然會殺了你們。記好了!」說完,他扭頭大步遠去。
林宇軒與白琊面面相覷。
望著風之彥遠去的背影,秦宛秀眉微蹙「真是個討厭的人。」
文羽卻淡淡一笑「別這麼說。我覺得風哥心裡還是把我們當朋友的,剛才說的不過是氣話罷了。」
秦宛聽文羽這麼說,噘著小嘴道「你呀,總是把別人往好處想,傷成這樣了也不長點記性……」說著就伸手在文羽的左手敲了一下。
「啊!」文羽的一聲慘叫差點沒把屋頂給掀翻。
下午一時。吃完午飯的秦宛正在給文羽療傷,歸夕終於回來了。在他的身後還跟著歸晨。
文羽只抬頭瞧了一眼,就心叫不好。
這二人的臉上都寫滿了沮喪和懊惱,耷拉著腦袋宛若被霜打蔫的茄子。
這兄弟倆先前都是抱著對歸午所作所為的憤怒而去找歸文光的。
儘管手下還沒有抓獲阿成,歸晨還是決定先向父親稟報此事。畢竟,歸午這一手太過狠毒,實在讓他看不過去。
兄弟二人在宮殿門口碰了面,便一道去面見父親。
但他們萬萬沒想到,自己還沒來得及說完,歸午居然跟著出現了。
而且,他還帶來了一個人。
一個死人。
阿成。
歸夕和歸晨對視一眼,當即臉色大變。
歸午一臉義憤填膺地說,他一聽聞阿成竟敢請僱傭殺手暗殺醫師,未遂後潛逃山中,他就立刻派人追捕阿成。說著,他不無遺憾地表示,他的手下在一條山路上攔截住了阿成,但沒想到阿成居然抗捕。他的手下一時失手將其殺死,無法問出元兇是誰。說完,他故意朝歸夕看了一眼。
歸文光何嘗不知他這一眼的用意。他也知道阿成是歸夕的手下,大怒之下也無法再細細思索,對歸夕一頓訓斥後便拂袖回寢宮去了。
歸夕、歸晨只得悻悻而回。
「二弟這一招實是高明,不但來了個死無對證,還把罪名巧妙地嫁禍到三弟頭上。看來他是早有準備。我們這下可是進退兩難了。」歸晨說完,忍不住歎道。
文羽聽得倒吸一口涼氣,半晌無語。
他已經完全感受到,這個對手是何等厲害的人物。
阿成算得上是歸夕府中頗有資歷的老家將,連他都在歸夕毫無覺察的情況下為歸午所用,天曉得歸夕府中還有多少被收買的耳目。如今阿成已死,線索斷了,一切也無從查起。秦宛和文羽二人的處境的確非常不妙。
文羽與歸夕兩兄弟商議一番後,決定與秦宛一道暫時搬去歸晨府上。與三弟不同,由於身體原因,歸晨對自己的安全格外重視,府中出入的全是歷經種種考驗對其忠心耿耿的死士,決不會出賣主人。再者,歸晨府就在城邦宮殿的旁邊,守衛森嚴,文羽二人要是住在此處,可謂雙重保險。
為防萬一,每日朝會結束後,歸晨還陪著文羽二人一道前去宮殿。
果然,從這天起,文羽二人再沒受到任何攻擊。但文羽卻始終無法安心。直覺告訴他,歸午那樣的傢伙決不會就此善罷甘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