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電的同學硃筆來了。
硃筆在西林八中工作,小平頭,大腦袋,看上去不像教師,倒像個大老闆。
趙電以酒相待。趙電酒量小,喝啤酒。硃筆酒量大,喝白酒。兩人各倒各的,趙電握著啤酒瓶,硃筆握著白酒瓶。
趙電說「倒酒!」
硃筆「倒!」
趙電說「先吃點菜墊墊肚子。」
趙電夾青椒肉絲,硃筆夾糖醋排骨。
趙電再夾韭菜炒雞蛋,硃筆再夾板栗燒公雞。
吃菜是喝酒的序曲。序曲結束,開始喝酒了。
趙電說「第一杯酒喝乾。」
硃筆「干!」
二人仰起脖子喝乾了,杯子同時著「陸」。
硃筆的額頭上有一個疤,這時有一隻蒼蠅正好落在疤痕上,硃筆手一揮,蒼蠅飛了。
趙電開玩笑說「俗話說蒼蠅不叮無縫的蛋。還真是的!」
硃筆也笑笑「你為什麼到現在沒結婚?不就因為你的蛋沒有縫嗎!那些雌性蒼蠅叮不上啊。」
趙電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然後又說「剛才那只蒼蠅是公的,有同性戀傾向。」
硃筆對趙電說「玩笑歸玩笑,現在我們說點正經的。我們倆同時畢業,我的孩子都兩歲了,你到現在對象都未找好,你就不能來點加速度嗎?」
趙電舉起酒杯,說「干酒!」
兩人滿滿的喝了一口酒。
趙電歪著頭說「硃筆,我對你講啊,現在的姑娘,在婚姻問題上,多是唯物主義者,而不是唯心主義者。她們注重男方的物質條件,而不注重對方的心靈和人品。姑娘一訂婚,便向男方索取金耳環、金戒指、金項鏈等,她們的身體成了五金公司。我是一個教師,教師如同清教徒,很清貧的,哪有錢來應付那些信仰唯物主義的姑娘?」
硃筆肥肥的頭點了點,說「你說的對。」
趙電又喝了一口酒,說「我已到了成雙成對的年齡了,說話還會不對嗎?再說,姑娘們都愛高個子男孩,想找一座高山為終生依靠,而我個子不高,海拔只有一米六幾,只能算是丘陵。我長得是馬虎了點,但我溫柔。身材雖短,卻有長處。賈寶玉說女人是水做的骨肉,既然是水做的,水往低處流,女人們不應該嫌棄矮個子男人的。可是啊,可是!現實並非如此。」
硃筆安慰趙電說「不過你不要失去信心,雖然情人之路不平坦,但我相信有情人終成眷屬。前途光明,道路漫長。」
趙電歎了一口氣,說「道路不可謂不漫長!畢業已有幾年了,我至今還是光棍一條,單干戶。」
硃筆關心地問「你一個人生活,會有孤獨感嗎?」
「肯定孤獨了。沒有找到我的另一半,我的孤獨感與日俱增,有一種時空茫茫的曠世孤獨,我簡直要被孤獨所『獨』死。」
硃筆說「既然你這麼孤獨,談婚的動作就要快點,不要顧慮那麼多。」
硃筆用筷子指著一盆豬蹄說「做什麼事都要趁熱打鐵。就好比這一盆菜,熱的時候,大家都想吃,現在冷了,就不想吃了。找對象也是這樣,人在二十幾歲的時候,是一盆熱氣騰騰的菜,會比較搶手,是熱門人物。一旦過了這個年紀,就變成了一盆冷菜了,菜一涼,就沒人吃了。」
趙電說;「世上好多人的婚姻,最初都是為了打發孤獨。然而我不能這麼做。為了能找到自己的前世之緣,我必須要忍受孤獨。」
硃筆低下頭,悶悶的笑了好久,又抬起臉問「你相信緣分嗎?」
趙電很肯定說「相信。我相信將來和我結婚的人肯定與我有前世之緣的。但遺憾的是,別人給我介紹的姑娘,都與我無緣,是我的絕緣體。」
硃筆問「你所遇到的絕緣姑娘,都是些什麼人呢?」
「乾杯乾杯,喝完了杯中的酒再告訴你。」
硃筆把杯中的酒倒了,倒進嘴中。
趙電也仰起臉喝完了杯中的酒,告訴硃筆「坦白地說,他們的氣質太差,從內容到形式都令我失望。也許他們在別人眼中是一朵花,但在我的眼中不是。各人的審美觀不一樣,蘿蔔鹹菜,各有所愛。」
趙電酒量很小,幾口酒下肚,臉就紅了,精神也變得興奮起來,說話也變得豪邁起來。
他說「硃筆,掐指算來,熱心人給我介紹配偶也有不少人了,但沒有一個與我『偶』上,我成不了她們的心上人,她們也成不了我的心上人。尋尋覓覓,來來去去,千回百轉,千山萬水,我的另一半,您在哪裡?」
趙電這一聲呼喚,讓硃筆笑得直不起腰。
趙電打著酒嗝,又說「路漫漫其修遠兮,吾將上下而求索。屈原這句話,是不是歎息找對象之難的?」
硃筆笑答「肯定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