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了。」樹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了慈逸勝的身後,所有人都抬頭望著他。
「什麼來了?」慈逸勝回頭去問。
「帝釋天大人。」樹的聲音仍然沒有任何感情「我想他回來了。」
所有人一下子都站了起來,明羅高聲說道「很好,這樣我們不用回去,也不用再頭疼怎麼去找到他了!」
「他在哪裡!?」韋陀一個箭步衝到樹的面前,伸手揪住了他的面具下面的袍領。
「不知道。但我預感馬上就要有事發生了。」樹緩緩說道「我能感覺到帝釋天大人正在靠近善見城。」
「所有人都出去大廳!」韋陀回頭對金喬覺和慈逸勝大喊道「決戰的時刻來臨了!」
「等等!」慈逸勝大喝道「大梵天的事情還沒有說清楚呢!」
「現在可不是討論傳說的時候。」羅睺站起身來,快速的向阿泥樓等人吩咐道「把所有修羅集中起來,萬蛇呢,迦樓羅去把他找來,不管要來的是什麼,我們都不能鬆懈!」
所有人都動了起來,除了慈逸勝和樹。
「我要先回去拿我的修羅鎧,我把它放在後殿了。」慈逸勝說著看了樹一眼,現在的他真的就像一棵樹一樣,站在那裡動也不動「緊那羅王,你可以回去帝釋天那邊了,我們戰場上見吧!」
「不……」樹緩緩說道「你們感覺不到那從上而下的殺意麼,不對……或許那不是帝釋天大人……也或許帝釋天大人真的已經放棄了我們……」
慈逸勝搖搖頭,他搞不懂樹在說些什麼,而且現在也沒時間去搞清楚了。
慈逸勝急速回到後殿,修羅鎧就被他放在矮床的邊上,然而此刻,它卻已經不見了。
「善愛!善愛!」慈逸勝大聲叫了起來。
「修羅王大人,我在這裡。」慈逸勝回過頭去,伸手一把掐住了善愛的脖子,而一把劍尖閃耀著淡藍色光芒的短劍距離慈逸勝的咽喉,也不過數寸距離。
「你要幹什麼?」慈逸勝瞇著眼睛問道。
「殺了你。」善愛說這句話的時候仍然柔情無限。
「為什麼?」慈逸勝心中一涼「帝釋天的命令?」
「不是的。」善愛仰著頭,一臉的笑意「帝釋天大人並沒有放棄我們,他現在要回來了,我只是想獻給他一份禮物罷了。」
突然一種憎恨和厭惡在慈逸勝的心中瘋狂的生長起來「乾闥婆王,你只是帝釋天的一個婊子嗎?他讓你陪誰睡覺你就陪誰睡覺?你為了討好他什麼都肯做嗎?你和緊那羅王都是一路貨色?到底帝釋天他媽的給了你們什麼好處!?」
「好處?」善愛仍然在笑,然而眼淚卻順著如雪雙頰滑落下來「我們不過是為了活下去罷了,你根本不知道天神的厲害和恐怖。」
「天神有什麼了不起!」慈逸勝放開掐住善愛脖頸的手,向後退了一步,似乎是怕自己會在狂怒之中一巴掌把善愛打死似的「四天王天也死在我修羅王的手下,欲界早晚是我的!」
「我知道沒那麼容易可以殺死你,但比起帝釋天大人的震怒和恩寵,我仍然要取你的命。」善愛冷冷的舉起拿著短劍的手,聲音第一次變得冷冽起來。
慈逸勝感覺心中一痛,第一次意識到,無法征服一個女人的時候帶來的恥辱感會是這麼強烈「那要感謝你的妹妹,迦凌頻伽曾經提醒過我要注意你了。」
「那個小丫頭。」善愛淺笑一聲,身形一晃,已經衝到了慈逸勝的跟前。
「阿修羅王光明金身咒!」
一片金光閃耀之下,善愛被吹起的無名風暴直接拋了出去,一大片屋舍全部垮塌,煙塵之中慈逸勝身穿金光燦燦的修羅鎧走了出來「你藏了修羅鎧我就沒辦法了嗎,你究竟……」
慈逸勝突然猛地一扭頭,兩手一夾,一根藍汪汪的細針被他捏在了手中,轉頭去看時,只見善愛已經是另外一套裝束,站在未塌的一角房樑上面,遠遠的向慈逸勝這邊看過來。
細長的盔甲包裹了善愛的全身,銀白的頭盔上伸出長長的細角,兩根長翎高高豎起,細看時候上面竟然插滿了細如牛毛的倒刺,本來柔弱的好像一陣風就能吹走的善愛,此刻卻是一副威風凜凜武將打扮,面目冷冽的望著慈逸勝。
「報上姓名吧。」慈逸勝知道,別的已經不用多說了。
「乾闥婆王,善愛!」說著善愛如同一隻翠鳥般凌空而下,直衝慈逸勝而來。
「阿修羅王光明咒!摩尼缽納摩入縛囉!」
「乾闥婆王鎮魂咒!唵鞞殺逝鞞殺逝鞞殺社!」說話之間善愛兩手放在嘴邊,做出一副吹笛的樣子來,而隱隱竟然真的有一隻銀白色的笛子出現在了他的手中,一曲悠遠笛音隨即響起,善愛急速從慈逸勝身旁繞過,並沒有進行任何實質性的攻擊,而慈逸勝也並沒有做出任何的防範,任憑善愛在自己周圍饒來繞去。
並非慈逸勝不想進攻,而是他發現自己的身體竟然不能移動分毫了,自己的靈魂彷彿都被那無形的曲調牢牢捆住了。
「善愛,住手。」慈逸勝高聲喝道「否則我難保不會傷你!」
「小娘們,住手!」左慈喊道。
「小娘子,住手!」右慈喊道。
善愛並未搭話,腦袋一甩,頭盔上的兩條翎子好像兩條長鞭一樣甩了過來,一條裹住左慈的脖子,另一條纏上右慈的脖子,稍一用力,翎子上的倒刺深深刺入皮肉裡面去了。
接著善愛將手中短笛一仍,兩手結印胸前同時嬌聲喝道「乾闥婆王翎殺咒!南無薄伽伐帝鞞殺社寠嚕薜琉璃!」
兩條翎子彷彿活的一般游動起來,長滿倒刺的翎子就好像兩條鏈鋸,剎那之間已經將左慈和右慈的腦袋給圈鋸了下來,一片血紅噴濺之處,兩顆腦袋骨碌碌的滾了出去,善愛朱唇輕啟,似笑未笑的牽了牽嘴角,一絲鮮血卻從她兩片如火的紅唇之間向外滲了出來。
善愛低頭看了看探出自己胸前的半截修羅刀,她甚至都沒有看清楚慈逸勝的動作,卻只看到了慈逸勝已經死於自己手中的幻象,善愛似乎是想要回頭看一眼慈逸勝,卻也不能夠做到,身體向前一撲,修羅刀也從她的胸膛之中拔了出來,鮮血嘶的一聲噴出來,濺在了慈逸勝的臉上。
慈逸勝緩緩將修羅刀向自己的掌心刺去,修羅刀慢慢收入慈逸勝的身體之中,卻不知道為什麼,一絲鮮血從慈逸勝的手心流淌下來,慈逸勝抬手看了看自己的手掌,隨即合十在了一起,結出一個手印來了。
「不要!」迦凌頻伽突然不知道從什麼地方冒了出來,撲倒在善愛的身前,張開雙臂擋在慈逸勝的面前「不要!」
看到慈逸勝停在當場,迦凌頻伽俯身道善愛的身上,哭泣著晃動著善愛的身體「姐姐,你醒醒,醒醒阿!」
看到迦凌頻伽這個姿勢,慈逸勝猛然感覺心中一震,彷彿心靈深處被雷劈了一下似的,開口緩緩說道「迦凌頻伽,我記起來了,我記起在哪裡見過你了。」
迦凌頻伽抬起頭來,滿含眼淚的看著慈逸勝,卻說不出一句話來。
「我被抓到善見城的地牢中的時候,是你,是你餵我水喝,是你一直在照顧我的!」慈逸勝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大「對不對,迦凌頻伽,那是不是你!?」
迦凌頻伽低下頭去,猛地搖了搖頭,嚶泣道「那也不過是我姐姐的吩咐罷了,而現在,你卻殺死了我的姐姐!」
「為什麼?」慈逸勝嘶啞著聲音問道。
「她相信你是那個可以解脫乾闥婆族的人,所以她才救你的!」迦凌頻伽抬起頭,幾乎是在聲嘶力竭的大聲說道。
「那麼為什麼現在又不肯相信我了呢!」慈逸勝也禁不住大聲喝道。
「因為你根本就不明白天神的恐怖!」迦凌頻伽低下頭大聲說道,身體彷彿是因為恐懼而不斷的瑟縮著。
「為什麼你們都要這麼說!」慈逸勝憤怒的大聲說道「善愛這麼說,樹也這麼說!你們也是眾生一族,為什麼就甘願受帝釋天的奴役,為什麼!?」
「你沒發現麼?」迦凌頻伽的聲音低了下來「你沒發現你進入善見城後,除了緊那羅王大人之外不曾見過一個緊那羅,也不曾見過一個乾闥婆的男人麼?」
慈逸勝僵在當場,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因為帝釋天大人臨走的時候,只對緊那羅王大人說了一句,樹,緊那羅只有你一個人便足夠了,而乾闥婆族,只有女人也足夠了……」迦凌頻伽的聲音越來越低,聲音中也充滿了越來越多的恐懼,最後說話甚至都不能連貫了「就因為一句話……一夜之間……一夜之間……」
「帝釋天,因陀羅……」慈逸勝咬緊了牙關,似乎自己都能聽到牙齒碎裂的聲音,緊接著慈逸勝又兩手握在一起,繼續結起手印來了。
「你要幹什麼?!」迦凌頻伽看到慈逸勝繼續結印,緊張的護在了善愛身前,沒等再說什麼,慈逸勝明顯已經把印結完了。
「阿修羅王光明回生咒!」
一片柔暖的光明過後,迦凌頻伽卻發現眼前的慈逸勝已經消失不見了,只聽到身後善愛艱難的發出了一聲呻吟「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