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之前有過三天親密共處的經歷,現在跟帖木兒坐在同一輛車裡,秀兒並沒有覺得很難為情,反而很自然,也很自在。男女之間,只要破除了最初的拘謹和陌生感,後面的就比較順理成章了。
聽到貼木兒坦白說出關於滅口的可能性後,秀兒震驚之餘,心裡也著實感激。那個表面上號稱要行善,擺出一副「我已放下屠刀,立地成佛」,連葷都不吃的「好人」,暗地裡仍是順我者昌,逆我者亡,並不在乎手上多添幾條人命的窩闊台,可是他的親爹。
秀兒看著他說「所以你堅持要親自送我回來,就是在向你父親表明態度。讓他以為你很重視我,我們倆的關係很不一般,這樣他就不會對付我和我的家人了,對不對?」
帖木兒遲疑地點了點頭。承認自己的父親是一個殺人不眨眼的屠夫類人物是一件痛苦的事,但不把話說清楚,他又怕造成不可挽回的後果。別人的父親可能不會為了這種莫須有的理由殺人,但他的父親會,他很清楚自己的父親可以有多殘暴,多血腥。
秀兒歎息道「想不到那樣的父親,卻有你這樣的兒子。」
帖木兒沒有對秀兒這句明褒暗貶的話作出什麼任何辯解,只是說了一句「這是我無法選擇的。」
他這樣說,秀兒反倒過意不去了。平心而論,這事跟他真沒多大關係,他也是被迫的,而且要不是因為遇到了他,秀兒不敢想像自己現在是什麼樣子。幾天前手足癱軟時那徹底無助的感覺至今想來仍覺得後怕。而這,可能還是最輕微的,在左相府花樣繁多的折磨別人地手段中根本排不上號。可就這已經叫她生不如死了——明明是個活蹦亂跳的好人,突然變成了一個癱子。大小便都不能自理,直挺挺地躺在那裡任人宰割,不是比死還痛苦?
父親如此可怕,兒子卻是個不可多得的好人,老天爺地安排總是這樣叫人啼笑皆非.wap
既然帖木兒是一番好心。秀兒也不會不領情,當即說「你放心,我回家後對失蹤一事不會多說一句的,因為這事既關係到我地名節,也關係到你的名節。我是姑娘家,不能讓人說閒話;你是修行之人,也不能讓人質疑你的清白。」
聽到秀兒提到「清白」二字,帖木兒不知道想到了什麼,表情又有點不自然了。秀兒忍不住逗弄他「不過嚴格說起來,你已經不清白了。以後見了師傅可千萬不能讓他知道你的這段經歷,不然他會把你逐出師門的。」
帖木兒嚇了一跳「為什麼?我又沒跟你……跟你……那樣。」「你是沒跟我那樣。可是你跟我這樣,這樣。這樣了啊。」秀兒做出餵水、餵飯、摟抱。還有解褲帶等動作,每做一個。帖木兒地臉就紅一分,等她說完,帖木兒已經可以不上油彩直接登台演紅臉關雲長了。車燈輕輕搖晃著,看眼前的男子在自己的「調戲」下如此羞澀的反應,秀兒心裡樂壞了,無形中消解了許多悒鬱。
要說起來,跟帖木兒在一起的時光其實是開心的,因為他是那種完全無害的男人,跟他在一起,不用擔心被侵犯,被傷害,還可以時不時地撩撩他,看他純真小處男的的無邪表演。甚至,秀兒心裡有一種惡作劇式地探秘心理,想知道他的底線在哪裡,撩撥到什麼程度,他才會露出身為男人的真面目?
別說,她還真地很期待呢,看一個斯文含蓄的絕種好男人終於忍無可忍,搖身一變成色狼,是一件非常有趣地事。
想到這裡秀兒一驚,天那,她剛剛到底在想什麼?她第一次認識到,原來自己心裡也存著邪惡地因子,一有土壤就要冒出來,難道她非要把帖木兒兒變成一個「食色性也」的普通男人才肯罷休?人家修行到現在這種地步不容易,千萬不要破壞了。佛祖,哦,太上老君知道了要怪罪地。
帖木兒可沒想那麼多,他只是滿心憐惜,覺得這女孩無辜地捲進了一場荒誕鬧劇裡,差點變成廢人甚至死人。而起因不過是他偶一動念,想好好看一場她的戲。
當時他在宮裡看到秀兒時突然說要請她回家唱堂會,真的只是很純粹地想聽她唱戲,沒有別的意思,他只是不願意去戲院那種烏煙瘴氣的地方而已。上次跟圖雅她們去,就看到有人帶著妓女看戲,在公共場合做些猥瑣的動作。
帖木兒根本沒想到,就這麼一個簡單的想法,卻引出了這麼多事,他的父親大人真是聯想豐富。他敢打賭,當他說想請秀兒唱堂會的時候,他老爹肯定直接想到孫子上面去了,他對孫子的渴望已經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
既然是他惹出的禍端,給她帶來了這麼多麻煩,這麼多隱患,他就有責任保護她不受傷害。其實,說父親可能會滅口,一方面固然是以父親平日做事的風格推斷,的確有這種可能;另一方面,他也怕秀兒年紀小不懂得人情險惡,回家就把事情的始末全嚷嚷出來。這件事一旦暴露,左相府的名聲固然受損,秀兒自己的名聲又何嘗不是如此。一個女孩子有過這種經歷,以後再想嫁個好人家就難了。
而他,是修行之人,是不近女色,不結婚,不成家的。
本來這個念頭是根深蒂固的,從他開始修道那天就不曾改變過。可如今跟她坐在同一輛車上,看著她那張出水芙蓉般清雅美麗的臉,還有眼中流露出的對他的信任和依賴,他又覺得,如果自己不負責的話,就太對不起眼前的女孩了。就像她說的,真要嚴格講起來,她的清白已經毀在他手裡了。抱也抱過,摸也摸過,連褲帶都解過了,還能說是個冰清玉潔的女孩兒嗎?
沒錯,對誠心向道之人來說,修行最重要,可是修行的本質是什麼?如果只是自私自利地想要自己得道成仙,不顧別人的死活,在他看來,實際上已經違背了修道的真諦,入了魔道了。魔與聖,從來只在一念之間。
思前想後,末了帖木兒告訴自己,先別急著做決定,觀察一段時間再說,主要是看這件事對秀兒到底產生了多大的影響。如果整件事能瞞得滴水不露,從此再沒人提起,秀兒休息兩天後又回歸正常生活,就像以前一樣,每天開開心心地唱戲,開開心心地活著。如果能這樣,那他也就放心了,從此跟師傅隱居深山,不問紅塵俗事。
至於這個家,他是萬萬不敢回了,父親對抱孫之事已經到了急不可耐的地步,只要逮著一點點機會都不會放過的。不放過他,也不放過任何一個哪怕他只看了一眼的女人。如果他猜得沒錯的話,秀兒決不會是唯一的一個他父親想要送到他床上的女人,有一就有二,不把他變成種豬,不生出繼承人,父親決不會干休的。而這次,為了保護秀兒不受傷害,他勢必得假裝自己已經跟秀兒有了肌膚之親——也確實有了,只是不像他父親想的那樣——父親看他已經開了葷,會立即弄來許多許多的葷來給他開。
他是修行學道之人,多少知道一點因果輪迴。父親一生殺人無數,血債纍纍,這樣的人,子孫怎麼會有福?一切榮華富貴都不過是過眼雲煙,一旦太后姑母和父親仙逝,再來看看左相府是什麼樣子吧。左相府的後代如果能福祿綿長,那才奇怪了呢。
這些話如果對別人說,肯定會遭到唾棄,說他大逆不道。可他是修道之人,講的是天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