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零七節引爆
鶴山國安眼巴巴的看著沈斌韓成兵帶著湯友常,及其一皮箱資料乘坐省城那輛旅行房車離開國安大院。
張惚的直搓手,這麼關鍵的時刻署長大人居然不知去向。沈斌與韓成兵身份特殊,別說從他這裡帶走了一個疑犯,就算翻個底朝天張恪也不敢多說什麼。
十幾分鐘之後,賈喜成悠悠轉醒,踹開文件櫃跌了出來。
「人呢~快來人~張恪~賈喜成摸著額頭嘶聲喊叫著。沈斌那兩下打的可不輕,一隻眼睛已經腫脹起來。
賈喜成覺得沈斌簡直瘋了,居然連羅志森的命令都敢違抗。賈喜成也慶幸沈斌把自己打暈,這樣一來也算是保護了他。就算上面追查下來,他也能擺脫任何責任。
得知沈斌已經帶人離開鶴山,賈喜成不敢怠慢,趕緊把此事向總部做了匯報。羅志森和潘瑞也感到有些意外,他們已經在北京與軍情做了秘密交涉,對方同意不追究金鳳的間諜罪名。所以,羅志森才命令把湯友常帶回總部處理。現在沈斌依然要把人送給軍情,不但給了人家送了一塊意外的肥肉,還違抗了總部的鐵律。羅志森非常震怒,責令李龍親自出面,把沈斌秘密押解回來接受處理。
嶺西寶城,沈斌與韓成兵來到了大牙購置的秘密住處。沈斌也知道這次是闖了大禍,國安人員吃力扒外這可是極重罪名。如果以前潘瑞執掌內部調查司的時候,這種情況一律死刑。
寶城環河街一座城中村二層樓院落,馬武等人在周圍幾條街都布控了眼線。沈斌非常熟悉國安的追蹤手段,親自部署了幾個監控點。一旦有情況,沈斌可以馬上轉移。在沒有與軍情方面達成協議之前,沈斌還不能讓賈喜成找到自己。事已至此,沈斌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了。
這群從南城來的兄弟,此時成了沈斌手中最大的底牌。目前的情況,不但是國安在找沈斌,軍情方面恐怕也得到了消息。湯友常的審訊記錄已經傳到總部,沈斌相信軍方總裝那邊已經動手抓捕內奸。現在湯友常成了一塊誘人的紅燒肉,誰先得到他誰就能佔據此案的功勞。最重要的一點,就是湯友常還掌控著黃石集團財政大權。黃石內部管理屬於集權制,沒有湯友常的簽字蓋章,誰也無法動用大額資金。即便是董事局開會更換人選,執行起來在法律上也要有個過程。在這期間,湯友常有權出售一部分控股,這也是羅志森想控制他的最大原因。
韓成兵抱著雙臂默默的看著沈斌,對於沈斌的行為他既不制止也不支持,僅作為一名旁觀者看著事態發展。
「沈斌,如果與軍情談判成功,你真打算把人交給他們?」韓成兵沉聲問道。
「本來這事就是為了證明我的清白和救出朋友,現在羅部長橫插一槓子,這能怨我嗎。」沈斌不服的說道。
韓成兵沉默了一下,擔心的看著沈斌,「沈斌,這事也不能怪羅部長。國安的開銷這麼大,羅部長也沒辦法。不光是他,其實中央各部門領導都一樣,誰不想著往自己部門裡撈錢。要說起來,軍情做事比咱們更齷齪,我覺得你還是跟羅部長認個錯,不要孤軍奮戰。你不熟悉軍情的手段,很容易吃虧。」
「誰說我孤軍奮戰,我手底下不是有這麼多兄弟嗎。」
「他們?切」韓成兵撇了撇嘴,心說用地痞流氓對付軍情,這不是找死嗎。
沈斌咬了咬嘴唇,他也不想這麼做,但是事態的發展逼不得已才讓他走了條險路。這麼多年,沈斌可以執行任何危險命令,他甚至可以為國家獻出生命,但是絕不能被利用。通過這件事,沈斌覺得不但是軍情,連國安都在利用他。
沈斌不認為自己是孤軍奮戰,他手下不但有大牙這些兄弟,還有董德山留在鶴山備用的人馬。除了這些,沈斌更有兩大媒介集團為他撐腰。真要是撕破臉,大不了把事情捅出去,自己一走了之。
為了安全起見,沈斌收繳了所有人的手機,讓大牙找個兄弟帶著這些手機去五十公里外的青峰縣贅天。他與大牙馬武等人,則是每人換了部新手機。而且沈斌規定,新手機只發短信不通話,短信收到後立即刪除。沈斌知道國安和軍情都能做到對寶城所有手機的監聽,但是他們無法監控每一條短信。沈斌暫時沒有把情況告訴劉欣等人,他不想讓更多的人為自己擔心。沈斌切斷了對外的一切聯繫,在金鳳與陳嘯東平安出來之前,他絕不會把湯友常交給任何人。
省政府副省長辦公室,韓波已經收到沈斌失蹤的消息。賈喜成回到寶城之後立即求見了韓波,把沈斌的情況秘密的匯報了一遍。根據總部的指示,如果韓波有沈斌的下落,希望他能配合國安勸說沈斌自首。這樣做也是為了沈斌好,如果他能自首,潘部長說會從輕發落,在外界不會影響沈斌的正常工作。但是沈斌要繼續錯誤下去,國安也將嚴厲的執行內部紀律。
韓波滿臉愁雲,他沒想到沈斌竟然會做出這種出格的事。韓波叫過來劉封,又把軍情方面的情況問了一遍。劉封不敢隱瞞,兩個小時之前軍情也得到沈斌抗令的情況。目前的形勢,不但國安在找沈斌,軍情方面也出動了人馬。既然沈斌屬於私自行為,軍情當然要搶先一步抓到沈斌。這樣一來,不但是金鳳的長江重工,連黃石都可能要被軍情剝削一層皮下來。
聽完劉封的匯報,韓波眉頭一皺,「你們在鶴山國安安插了人?」
「這~這個我也不清楚。」劉封掩飾著說道。
雖然他奉命協助韓波,但是軍情內部的秘密劉封可不敢洩露。
韓波沒有再追問什麼,指示劉封等沈斌約見的時候,一定提前告知他。而且,沈斌的消息嚴密封鎖,讓劉封蘣沈斌寫個請假因由,就說家中出了急事。
當晚九點,一輛國安的車把李龍從機秤出,直接來到了嶺西行署。李龍非常擔心,他到不是擔心羅志森會處置沈斌,而是擔心沈斌沒有與軍情打交道的經驗,冒然行動會吃大虧。軍情與國安都有各自的秘密,有些事核心並不知情。到了關鍵時刻,雙方都會舀這些秘密做交易。沈斌不瞭解情報高端的行情,反而把事情搞得越來越複雜。
在百姓的眼裡國安和軍方是一個團結強大的整體,但是部門之間的慘烈鬥爭外界無從知道。特別是情報界,很多優秀的情報人員,往往不是死在敵人的槍口下,而是背上插了自己人的刀子。出現這種情況,無非就是『利益』二字促使。
辦公室內,賈喜成看到李龍,筆直的站好敬了個軍禮,「老領導,您可算來了,我都急死了。」
李龍看了看賈喜成一隻發青的眼圈,淡淡的笑道,「沈斌打的?」
「可不是嗎,這小子下手真狠,我敷了四次冰袋才消腫。」
李龍笑了笑,「怎麼樣,有他們下落嗎?」
賈喜成臉色一肅,「報告司長,目前還沒發現。他與韓成兵手機裡有內部設置的跟蹤裝置,但是我們的人追蹤下去,發現是在青峰縣城一個小酒館。大牙的一個小弟兜著三十多部手機,正一個人喝閒酒呢。我們審問過,那小子根本就沒見到沈斌。」
李龍微微點了點頭,「有韓成兵在,你們能找到他們的話,我立馬給你升職並調往總部。先不管沈斌,軍情方面什麼動靜?」
「這~」賈喜成尷尬的看了李龍一眼,謹慎的說道,「司長,嶺西這裡是軍情的地盤,他們的勢力比我們大。所以,要想掌握軍情的動向,很難。」
李龍看了看時間,揉了揉太陽穴,「那就等等看吧,反正沈斌這小子會與軍情接觸。老賈,我有點累了,先安排地方休息吧。」李龍一臉疲憊的說道。
「司長,已經安排好了,是咱們國安內部接待賓館。您是不是~先吃點夜宵再睡?」賈喜成獻媚的看著李龍。
「不用了,最近事情多,幾天都沒休息好。」李龍伸了個懶腰,顯示著自己非常疲憊。
看到這種情況,賈喜成沒在多說什麼,親自開車把李龍送往賓館。
在賓館的樓下,賈喜成小心的說道,「司長,其實您應該跟羅部長好好說說,這事不怪沈斌。」
李龍微微一怔,「怎麼,他打了你,你還蘣他說情?」
賈喜成腦子不停的轉動,從李龍的行為中,他發現這位內部調查司長大人,不像是來興師問罪的。結合李龍與沈斌的關係,賈喜成覺得表現自己的機會到了。
「司長,如果上面真要追究沈斌的責任,我願意共同承擔。」賈喜成一臉嚴肅的說道。
「哦?」李龍頗為意外的看著賈喜成,「你實話告訴我,是不是在執行總部命令中,你賈喜成徇私了?」
「沒有沒有,原則問題絕不敢違反。」賈喜成趕緊擺著手辯解。
李龍呵呵一笑,「老賈,咱們共事多年,我問你,如果沈斌面臨兩種選擇,帶回總部就是死,逃出國境就是生。你要是看到他,你是抓還是放?」李龍盯著賈喜成,臉上帶著淡淡的笑容。
賈喜成腦門有點微微見汗,他知道李龍這是在考驗他。通過了這一關,或許能進入他們的小圈子。一地答錯誤,自己的前途可有點不妙。
賈喜成悄悄嚥了下口水,狠了狠心說得,「司長,不瞞您說,如果真是這樣,我會放過沈斌,然後主動接受組織處理。」
李龍盯著賈喜成,忽然哈哈一笑,拍了拍賈喜成的肩膀,「老賈,何必這麼嚴肅,只是假設一下而已。好了,我該休息了。」
李龍沒有讓賈喜成送他進去,抬腿上了台階。走了幾步,李龍忽然轉過身,「老賈,準備一批精兵強將,隨時聽候我的命令。一旦有沈斌的消息,第一時間告訴我,不必上報總部。」
賈喜成一個立正,「明白」
看著李龍帶著一絲神秘表情轉身而去,賈喜成知道自己押寶押對了。李龍來到後的表現有點怪異,看樣子他根本不是來執行部長命令的,而是專程為了幫沈斌度過難關的。
李龍一個人來到房間,這邊房門一關,李龍一改剛才疲憊的神情,匆匆的把行李打開。李龍舀出一個電子裝置,按下了鸀色按鈕。
寶城環河街那座不起眼的獨院民房中,馬武帶著兩名小弟看守著湯友常。裡面的臥室,則是韓成兵的私人領域。沈斌今晚要單獨去見一見劉封,他沒有讓韓成兵跟著。再者說,把韓成兵留在這裡沈斌比較放心,有他在才能確保湯友常不被人劫走。
滴滴~兩聲微弱的聲音從韓成兵手錶中發出。韓成兵看了一眼,站起身向外走去。
馬武不知道韓成兵的真正來頭,但是從這幾日的接觸中,他知道這個老傢伙非同小可。特別是袁熙在他手裡擺弄完後,跟個傻子一樣忘記了所有事情。就憑這一手,馬武知道遇到高人了。
「爺~您這是~準備喝兩盅?要不然我去給您弄點熟牛肉回來。」一看韓成兵出來,馬武獻媚的問道。
「我出去買包煙,順便看看周圍的情況。你們盯緊點,別讓這小子跑了。」韓成兵說著,開門走了出去。
韓成兵跟散步似的不緊不慢,走出胡同來到一個煙酒店。韓成兵沒有買煙,而是舀起了公用電話。
「老龍,到寶城了?」
「老韓,沈斌沒事吧。」
「他去見軍情的人了,沒讓我跟著。老龍,嶺西這裡是軍情的天下,沈斌年輕不知道軍情的厲害。弄不好,恐怕又要跟當年一樣,與他們秘密一戰。」韓成兵微微歎息著說道。
「老韓,十幾年前的一幕你我都不會忘記。這種情況盡量阻止她發生。實在阻止不了,咱們也要做到有理有據。沈斌根本不知道軍情的胃口有多大,你在那邊多掌控著一點。咱們隨時保持聯繫,關鍵時刻我會代表總部出面交涉。」
「老龍,最好把和尚也調過來,防止人手不夠。」
「放心吧,這次羅部長有特殊的安排。」
兩個人聊了幾句,韓成兵掛斷了電話。這一刻他腦子裡,想起了十幾年前的往事。
十幾年前軍情還掌控在龐漢手中的時候,為了爭奪國內情報一哥的地位,軍情與國安在河北地界發生過一場連高層核心都不知道的秘密廝殺。那一次韓成兵李龍都參加了戰鬥,回想起來韓成兵到現在還心有餘悸。這十年安致遠軍政大權在握,軍情與國安有所緩和。但是田振文上台之後,軍情方面又開始蠢蠢欲動。韓成兵這樣的國安老人心裡都明白,除非兩大情報機構掌控在一個核心手裡,否則這種爭鬥永遠不會停止。
嶺西省政府家屬大院,與省委一樣也有一個核心區。韓波雖然沒有把妻室接來,他依然享受著核心級別的待遇。碩大個兩層小樓,除了保姆只有兩名值班的警衛。韓波知道自己在嶺西不會呆的太久,所以一直沒有組建專職警衛班。
二樓書房中,韓波與沈斌面對面坐在茶桌的兩端。沈斌沒有去找劉封,他第一個要見的人是韓波。沈斌也不傻,自己一氣之下捅了這麼大簍子,他總的找一個能擋風的靠山才行。再者說,軍情方面得到田振文的命令支持韓波。如果他能幫忙的話,金鳳的事就能事半功倍了。
韓波沒有說話,只是默默的在聽。沈斌把鶴山之行詳細匯報了一遍,所有匯報中,唯獨隱去了國安要剝離黃石資產之事。
韓波抿了口茶,「就這些?」
「怎麼,這洩不夠?我在外面忙裡忙外,他們舀我當猴耍。如果換成是你,你該怎麼做。」沈斌挺直了身子看著韓波。
韓波放下手中的茶杯,「沈斌,這件事我不好插手。不管是國安也好軍情也好,以我目前的地位,只能敬而遠之。就舀方浩然來說,國安暗中支持他,但是方浩然無權指揮國安的任何人。我也一樣,軍情方面不會聽從我的命令。」
「瘋子不是在嶺西的權利挺大嗎?」
「他只是有權調動情報為我服務,但是針對國安,他還不夠資格。」
沈斌點了點頭,「我明白了,看樣子得跟瘋子的上級對話。」
韓波琢磨了一下,輕聲說道,「你還是先與劉封談談,你們之間出現什麼偏差,最起碼我還能掌控。」
沈斌點了點頭,「也好,明天一早我約個地點,找瘋子談談。」
「不必了,明天你們就在我家裡見面,現在軍情國安的人都在找你,還是這裡最安全。」韓波苦笑著說道。
沈斌感激的點了點頭,「老大,萬一我要被國安制裁,你不怕受牽連?」
韓波哼了一聲,「國安要想給你定罪,他也得先過我這一關。別忘了,你的公開身份是我的主任秘書。」
沈斌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謝了,這份人情以後我會還你。時間不早了,我得回去。」沈斌說著站了起來。
韓波搖了搖頭,「你小子就住這吧,不然出了大門就會上軍情的車。」
沈斌不屑的一笑,「他們想跟蹤我,還沒那個本事。」
韓波指了指樓下,「樓下的警衛你以為是吃素的,在嶺西這地方,軍情的人無處不在。我相信你進了我這個院子,軍情的人就得到了消息。」
沈斌一愣,吃驚的看著韓波,「怎麼,您知道警衛中有軍情的人?」
韓波坦然的點了點頭,「知道。」
「那你還用他們?」沈斌愕然的看著韓波。
「廢話,我要不同意,劉封敢安插軍情的人進來。二樓左轉第一個房間是房,好好休息一晚,想想明天怎麼跟劉封商談吧。」韓波說完放下茶杯,伸了個懶腰向外走去。
看著韓波的背影,沈斌心中升起了一絲感動。不管怎麼說,在這件事上韓波一直在力挺他。沈斌也相信韓波說的話,既然軍情方面知道自己進來,恐怕一出門就會被他們帶走。沈斌還沒有自負到,在軍情的槍口下來去自如。
韓波回到臥室,臉色變得凝重起來。通過這件事,韓波看到了更深的層面。他發覺情報部門的對立,並不能真正的起到互相監督作用。有些時候,兩大情報部門反而會互相隱瞞重大案情,以此來威脅對方。這種情況如果不是兩大部門都瞭解,很難發現其中的奧妙。情報弊端日積月累已成頑疾,要想改變這一切,韓波覺得這次倒是個機會。把雙方的矛盾徹底引爆,或許能改變國內情報界的未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