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六十七節暗度陳倉
婚後沈斌帶著謝穎在北京住了十來天,小範圍的舉辦了一場娘家宴——別看中央方面的舉動不小,但是謝援朝的嘴很嚴,沒有與沈斌談論任何政治上的事情。
既然謝援朝不說,沈斌也沒有過問,他才懶得去理睬這些煩心事。只要不追究打人的責任,沈斌就萬事大吉了。
返回西丹之後,為了彌補婚禮上的怠慢,沈斌專門補辦了一次酒宴。因為那天人太多照顧不周,加上又出現了意外,很多人根本就沒在酒宴上見到沈斌。
西丹市委接待中心,方浩然專門通知沈斌不要安排單間,所有幹部全部在大廳裡聚餐。這一次老市長陳研修,及已經去政協的林祖義都被沈斌邀請了過來。大廳最頂端的主桌上,令西丹幹部們意外的是,最尊貴位置坐的並非方浩然,而是那位中央工作組副組長韓波。
韓波臉上的傷痕沒有痊癒,一直在西丹靜心修養,這幅形象,韓波也不好意思出現在團中央。知道韓波被打的人除了沈斌方浩然之外只有苗鎵祥。對外的宣說,則是韓波不小心摔了一跤,受了點小傷。雖然工作組已經撤離西丹,那些幹部不用再進學習班,但是韓波在西丹干群中已經被打上了不受歡迎的烙印。即便是老市長陳研修,對他都不待見。三圈酒剛過,一桌人都端起酒杯跑到其他桌上互相敬酒。碩大的餐桌,只剩下了韓波與方浩然兩個人。
方浩然歉意的看了看韓波,他知道這些幹部是故意而為,就是想讓韓波下不來台。
韓波不在意的笑了笑,「老方,估計我要是在西丹大街上走夜路,得有不少幹部在我背後砸黑磚。」
方浩然端起酒杯,「老韓,恭喜了。」
方浩然趁這個機會,換到了另外一個話題上。政治局會議雖然帶有機密性,但是方浩然相信韓波肯定比他得到的消息還早。
「恭喜,恭喜什麼?」韓波明知故問的看著方浩然。
「還跟我裝是吧,小心我真讓人砸你的黑磚,這裡可是我的地盤。」方浩然玩笑著說道,
韓波嘴角彎起一道弧度,「老方,我這皮肉之苦可不能白挨,沒點回報那可不行。」
「這次的回報可不輕,你現在是雙喜臨門,我聽說已經定下讓你去嶺西省擔任副書記兼常務副省長,這個擔子可不輕。怎麼樣,什麼時候單獨給你送送行。」方浩然輕聲說道。
「浩然兄,這就是黨內第一培養人的優勢,要不然最多給我弄個第二副省長的位置。」韓波說完,歪著頭看著方浩然。
方浩然淡淡的一笑,「常務副省主抓經濟,能不能讓百姓們富起來,那就看你的本事了。當然,我相信你老韓有這個能力和魄力。」
「怎麼,你不生氣?」韓波有點意外的看著方浩然。
「生什麼氣,上面沒有處理西丹的任何人,我已經燒高香了。」方浩然坦然的呵呵一笑。
韓波表情嚴肅的點了點頭,「老方,在這方面你的境界比我高,我不如你。這件事如果攤在我身上,最起碼要喝幾天悶酒。老方,別看我搶了你的位置,但是你依然是我最看重的對手。」
「呵呵,那倒是謝謝了。其實談不上境界,只能說是隨遇而安。我的任務就是把目前的工作做好,還沒考慮這麼遠。其實換了是你,一樣會這麼平靜。」方浩然淡淡的說道。
「不一樣,我可沒有你這樣的胸襟。說實話,上面要是直接把我拿下,我沒意見,要做就把事擺在明面上。但是耍手段逼我下去,那我可不會像你這麼老實。兔子急了還咬人呢,玩陰招誰不會。」韓波低聲說道。
方浩然呵呵笑了幾聲,「老韓,我發現你這人是有點陰險。不過給我總體的感覺,你心中的正義感還是佔據了主導地位。」
「老方,此言差矣,我承認做事有時候不太光明。但這叫不拘小節而求大同,並非是陰險。當然,我也會視對手的情況而定。如果對手是你,或許我真會耍點陰險手段。」
方浩然笑了笑,「你還是少拿我當對手,我可不想跟陰險的傢伙過招。你那些小伎倆最好別在我身上使用,不然的話,小心你還會挨頓揍。」
「去你的,再揭我傷疤,明天我就讓省廳把那幫雜碎都抓起來。」韓波說著,鬱悶的摸了摸眼角上還沒好利索的傷痕。
兩個人正聊著,沈斌與謝穎走了過來。自從知道韓波與方浩然私底下達成協議之後,沈斌對韓波的看法也發生了根本改變。特別是這次發生的事,沈斌聽說上面徵求了韓波的意見,是韓波要求不必聲張,這才沒有追究任何人的責任。
沈斌看了看周圍的目光,笑了笑說道,「還是你們兩位大書記有威嚴,一桌人都被你們嚇跑了。韓書記,上次您沒喝好,這次我們兩口子專門敬您兩杯喜酒。」
謝穎斟滿酒,跟著說道,「是啊韓書記,今天您的多喝幾杯。」
韓波端起酒杯看了看兩人,「沈斌,你小子艷福不淺,中央不少**都知道謝副總理有一個漂亮閨女。不是和你吹,在京城去謝家說媒的,都把門檻踏破了。現在名花有主,恐怕不少公子豪少要哭鼻子了。」
謝穎羞澀的看了沈斌一眼,幾年前她母親確實瘋狂的張羅著給她相親。為了這事,沈斌還鬧過一段情緒。
沈斌爽朗的一笑,「韓書記,說明那幫小子沒本事,這叫優勝劣汰。這杯酒我陪著您喝,算是為上次的事~道個歉。」
「等等,你以為喝杯酒就算完了。」韓波制止道。
沈斌一愣,「怎麼,您韓書記還有條件?」
「廢話,瞧我這臉,團中央第一帥哥都差點破了相。沈斌,欠人家的情總得要還。剛才我和方書記商量好了,過段時間嶺西省要舉辦一個商業聯誼會,準備讓你去擔任大會秘書長。只要你能把人給我招來,這次的過節就算完事。如果大會沒有組織好,那這次的事還不算完。」韓波看著沈斌壓低聲音說道。
方浩然吃驚的拉了韓波一把,「我說老韓,你什麼時候跟我商量過?一碼歸一碼,趁火打劫可不行。」
「咱就直說吧,行還是不行。如果不答應,那好,北京公安部我也有幾個熟人,南城那幾個小子一個也別想跑。」韓波把酒杯一放,目光看向方浩然。
方浩然苦笑道,「我說老韓,別忘了你的身份,有你這樣當領導的嗎。」
方浩然心說韓波怎麼跟個無賴似的。不過韓波的建議,讓方浩然想到了另外一個重要問題。
「老方,這是喜宴,咱不談身份。再說我又沒讓他跳火坑,你怕什麼。」
「不是怕,是擔心這小子給你添麻煩。」
「沒關係,出了事我頂著。」韓波大方的說道。
沈斌笑了笑,「領導給我重任,這到沒問題。只是,嶺西那邊跟您的團中央有什麼聯繫?」
方浩然看了看韓波,對沈斌說道,「沈斌,這事也不算是什麼機密了,估計明天就會通報全國。韓波書記,已經被任命為嶺西省省委副書記,兼常務副省長。」
「副書記已經定了,常務副省長還需要嶺西省人大通過。」韓波略顯謙遜的說道。
韓波與方浩然的對話,頓時引起周圍幹部的側目。陳研修和陳家年正在旁邊桌子聊天,聞聽此言也走了過來。嶺西是軍工工業大省,中央這樣安排,說明是在為韓波鋪設一條政治坦途。別看西丹官員們對韓波恨之入骨,但是得知這樣的任命,還是要過來恭喜一下。
話題引開了頭,韓波頓時成了酒席上的主角。苗稼祥這些人本身就想把韓波灌趴下,這下可找到了合適的借口。
酒席過後,韓波再次被人送進了醫院。這一次韓波不是被人毆打,而是腸子都快吐出來了。好漢架不住人多,鬧到最後韓波不喝都不行。
沈斌與謝穎沒有回龍興花園,直接在市委接待中心開了個貴賓房。方浩然與陳家年苗稼祥都來到了沈斌的房間,謝穎泡了壺金駿眉,悄悄走進臥室,把客廳留給了幾個大男人。
「老方,這是怎麼回事?說說吧。」苗稼祥沉著臉問道。
陳家年冷靜的看著方浩然,他和苗鎵祥現在都是廳級大員,對政治上的事情非常敏感。雖然中央的決定陳家年與苗稼祥還沒權利得知,但是從韓波的工作安排上,苗稼祥發現了不好的苗頭。
方浩然淡定的笑道,「你們不趕緊回家,讓人家小兩口好好休息,把我拉到這裡讓我說什麼?」
陳家年咳嗽了一聲,「老方,咱倆共事多年,我知道你是個很能沉得住氣的人。但是現在中央風向完全不對,難道你就不該給我們解釋解釋。我和老苗不是以工作身份來和你談話,而是以朋友身份對你的關心。中央對韓波的工作安排,明顯的是在跟你拉開差距。咱們都是體制內的人,不需要再說什麼彎彎繞了吧。」
沈斌點了支煙叼在嘴上,前段時間他陪著謝穎回娘家,雖然謝援朝的嘴很嚴,但是戈麗華多多少少還是透露出不少機密。丈母娘疼女婿,沈斌是方浩然身邊的紅人,戈麗華當然希望方浩然能成為未來的一把手。沈斌到不在乎方浩然能當多大的官,他覺得只要方浩然能把心中的藍圖在實踐中施展出來就好。至於中央對韓波的安排,沈斌還真沒想這麼多。
方浩然品了口茶,「我說你們想的太遠了吧,西丹這個政治空間已經夠我發揮的了,先把眼下的事情幹好再說。」
苗稼祥搖了搖頭,「老方,剛才老陳說了,我們現在是以朋友的身份跟你聊天,別拿這些外交辭令來搪塞。別以為我們多巴結你,我老苗當年在鳳山當鎮書記的時候,根本沒想到有朝一日能混上正廳級幹部。所以說,就算現在退休也值了。我們今天來,就是擔心你的未來。因為你老方這麼多年都是梯隊幹部重點培養對象,大家為你做出的任何政績都感到高興。咱們西丹干群,也正是基於這一點才會異常團結。現在倒好,風向一變,你不做出點樣子,別人會怎麼想?省委領導會怎麼想?」
「老苗說的不錯,西丹作為政治改革試點城市,如果沒有你的政治未來做後盾,恐怕不會是現在這個樣子。省委領導也是基於這一點,基本不干涉西丹的政務。但是缺少了這個政治籌碼,估計下一步省委很快就會插手西丹政務。浩然,你也不是初涉政壇的年輕人了,應該明白中央的風向對西丹的影響有多大。」陳家年認真的說道。
方浩然沉默不語,他在考慮著怎麼跟兩位政治臂膀解釋。方浩然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落選後的壓力有多大。但是楊子驊已經轉告了安致遠主席的安排,方浩然明白這場政治博弈還要繼續下去。
安致遠考慮的很深遠,放棄方浩然的重點培養,並非就等於韓波是板上釘釘的未來一把手。政治上風雲莫測,誰也不好說明年會發生什麼變化。所以,安致遠在與田振文的談判中,沒有放棄軍權。縱觀建國後的中國政壇變化,唯有牢牢把握軍權,才能成為國家真正的掌控者。
至於西丹這邊,安致遠也做了妥善安排。韓波由中央下到地方,一來是撈取政治資本,二來也是下去鍍鍍金。安致遠在與田振文的妥協當中,附加的條件就是讓方浩然進入中央,擔任發改委副主任一職。
安致遠考慮的很清晰,韓波的異軍突起,加上於老辭世他隱居幕後,西丹不可能再向以前那樣成為政治獨立領域。如果不把方浩然調出西丹,很可能就會絞殺在政治博弈的漩渦之中。
方浩然與韓波不同,他缺少的是中央履歷,地上執政資本已經無需再積累。所以,安致遠要求把他調任發改委。從另外一個角度來說,總理何作義正在建立自己的體系,方浩然進駐府院門下,何作義謝援朝都會對他加以保護。所以說,安致遠與田振文的談判,其實是一個雙贏結局,誰都沒有輸。唯一的好處,就是雙方可以暫時休兵。田振文名正言順的扶持韓波,安致遠則暗度陳倉保護好方浩然。
苗稼祥看到方浩然沉默不語,著急的問道,「老方,是騾子是馬你倒是說話啊。」
方浩然微微歎息了一聲,「好吧,大家都是相交了十幾年的朋友,本來有些事我不該說,但是看你倆這樣子,我要不說的話,估計以後連朋友都做不成了。」
方浩然看了看三人,他沒有再隱瞞什麼,把安致遠主席的安排告訴了眾人。反正最多一個月,上面就要下達正式調令文件,早點說,也好讓陳家年苗稼祥有個心理準備。
沈斌三人吃驚的看著方浩然,陳家年默默的從桌上抽出一支煙叼在了嘴上,三個人誰都沒說話。
沈斌終於忍不住,打破了房間裡的寧靜,「方書記,你一走,書記的位置誰來做,是陳市長嗎?」
陳家年苦笑了一下,他剛接任市長,哪有這麼好的事,肯定是上面空降幹部。
苗鎵祥拍了一下扶手,「得了,只要你老方安然無恙就好,我們這些人怎麼都行。不管誰來,咱們聽著就是。」
方浩然歉意的看著陳家年三人,官場上的事,畢竟不是他能左右的。但是沈斌的安排,方浩然心中有了打算。
他知道自己一走,以沈斌的脾氣性格肯定會成為下一任書記的打擊對象。所以,今天韓波在酒席上讓沈斌去嶺西,方浩然覺得這倒是一個不錯的安排。
韓波做事圓滑又有心機,沈斌跟著他倒是非常合適。只是,這件事方浩然明白還要做做沈斌的工作。不然以沈斌的脾氣,非鬧出亂子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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