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特勒廢除英德海軍協定——希特勒廢除德波互不侵犯條約——蘇聯建議成立三國同盟——邊境國家左右為難——蘇德接觸增加了——李維諾夫的免職——莫洛托夫——英蘇談判——5月19日的辯論——勞合·喬治先生的發言——我對歐洲局勢的發言——聯俄的必要——太遲了——德意「鋼鐵公約」——蘇聯的外交策略。
英國和德國之間所有的關係已經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
現在我們當然都知道,自從希特勒上台以來,英德兩國之間從來沒有真正的友好關係。希特勒所希望的,只是對英國進行勸說或加以恐嚇,要英國任由他在東歐自由行動。張伯倫先生則滿心想安撫他,感化他,教他溫文知禮。可是現在,已到了英國政府的最後幻想破滅的時候了。內閣終於相信納粹德國是要打仗的。於是,首相向四面八方的國家,只要不予拒絕的,都提供保證和訂立盟約,也不管我們對這些國家能否給予有效的援助。除了向波蘭提供保證之外,還向希臘和羅馬尼亞提供保證,接著又同土耳其結盟。
現在我們要回過頭來提到張伯倫先生在慕尼黑獲得希特勒簽名並在赫斯頓下飛機時拿在手裡得意洋洋地向群眾揮舞的那張倒霉的紙片。在這張紙上,他曾求得了他認為存在於他與希特勒之間、在英國與德國之間的兩個保證,即慕尼黑協定和英德海軍條約。捷克斯洛伐克的被征服已把前一個保證破壞無遺了;希特勒現在又要刷掉第二個保證了。
4月28日,希特勒在國會發表演說道:
今天,既然英國的報紙和英國官方都主張在任何情況下都非反對德國不可這樣的觀點,為證實這個觀點還推行我們所知道的包圍德國的政策,在這種情況下,海軍條約的基礎就不復存在了。因此,我決定在今天給英國政府一個牒文,說明這項決定。對我們來說,這還不是一個重要的實質性問題——因為我還希望我們與英國之間能夠避免軍備競賽——這只是一種出於自尊心的行動。不過如果英國願意在這個問題上同德國再度進行談判,要是還有可能在我們之間達成明白而坦率的諒解的話,那我就再高興也沒有了。1
1《希特勒講演集》,第二卷,第1626頁。
在希特勒推行他的政策的重要的關鍵時刻,英德海軍協定顯然使他獲得很大的好處;而現在他卻把這個條約說成是對英國的一種恩惠,為表示德國的不悅,就可以撤回這種恩典。希特勒向英國政府表示,他願意同英國政府進一步討論海軍問題,也許他甚至希望以前上過他的當的人還會堅持綏靖政策。現在這個海軍條約對他已是無關重要的了。他有意大利同他合作,他有空中優勢;他還佔有奧地利和捷克斯洛伐克以及這兩個國家所擁有的一切。他已經有了「西牆」。僅就海軍方面來說,他早就把任何協定置諸不理,盡可能地加快速度來建造潛水艇了。他形式上早就援用條約規定的權利,建造與英國數目相等的潛艇了,但這絲毫不曾限制德國建造潛艇的計劃。至於較大的艦隻,海軍協定對他雖給予慷慨的許諾,但他心有餘而力不足,無法全部消受。因此,他就厚顏無恥地巧妙表演,把條約向著製造這個條約的傻瓜,劈頭蓋腦地扔回去。
在同一篇演說中,希特勒也宣佈廢除德波互不侵犯條約。
他把英國對波蘭的保證作為直接的理由。他說「在某種情況下,如果德國與任何其他國家發生衝突而使英國捲入戰爭的話,這個保證將使波蘭對德國採取軍事行動。這種條約義務與我在不久之前同畢蘇德斯基元帥所訂立的協定是不相容的……所以,我認為波蘭已單方面違反了這個協定,因此這個協定已不復存在了。我已經給波蘭政府發出一個說明這種意見的牒文……
當時我對這篇演說詞加以研究之後在一篇論文中寫道:
現在納粹德國的目光非常可能轉到波蘭身上。希特勒先生的演說,不管能不能說明他內心的用意,但上星期五那一幕戲的主要目標,顯然在於孤立波蘭。他說了一些似是而非的理由,對波蘭展開猛烈的攻擊,對它施加強大的壓力。德國的獨裁者似乎認為,只要他所提出的要求是限於但澤和走廊地帶,就可以使英波協定不能實行。他顯然希望英國那些過去慣常叫喊「誰會為捷克斯洛伐克打仗?」的人現在也會叫喊「誰會為但澤和走廊地帶打仗?」看來他沒有意識到,由於他對慕尼黑協定的背信棄義,已經使英國輿論發生了重大的變化;由於他的暴行,已經使英國政府尤其是首相在政策上完全改變了。
1934年的德波互不侵犯條約的廢除,是一個極其嚴重和具有極大威脅性的步驟。直到本年1月當裡賓特洛甫訪問華沙時,他還對這個條約一再加以肯定。這個條約和英德海軍條約一樣,是按照希特勒的願望經談判訂立的。它也和海軍條約一樣,對德國顯然是有利的。這兩個協定都曾在德國還是弱國的時候使德國地位好轉。海軍協定事實上等於英國寬恕德國破壞凡爾賽和約的軍事條款,因而使斯特雷扎陣線的決定和國聯行政院的決定都歸於無效。德波協定則使德國的注意力得以集中於奧地利,其後集中於捷克斯洛伐克,使這兩個不幸的國家慘遭蹂躪毀滅。德波協定在一定時期內削弱了波蘭與法國之間的關係,並使東歐各國之間不能發展利益休戚相關的團結。現在,當這個協定已為德國效過勞之後,就被單方面的行動所拋棄了。波蘭得到了暗示,使它知道它現在正處在可能遭受侵略的範圍之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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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國政府對於它給波蘭和羅馬尼亞的保證究竟牽涉到什麼實際問題,急須加以考慮。這兩個保證除非納入英國同他國達成一個全面的協議的體制之內,否則無一具有軍事上的價值。正是為了這個目的,英國駐蘇大使和李維諾夫終於在4月15日在莫斯科舉行會談。由於蘇聯政府過去一直受到那種對待,現在就不能對他們抱有多大的期望了。然而,他們還是在4月16日提出了一個正式建議,主張英、法、蘇三國結成相互支援的聯合陣線。這個建議的全文沒有公開。蘇聯的建議還主張這三個國家,如果可能的話還加上波蘭,要對中歐和東歐受德國侵略威脅的國家提出保證。成立這個協定的障礙,就是這些和蘇聯同一邊界的國家深恐接受了蘇聯的援助,蘇聯就將以大軍入境的形式來保護它們和抵抗德的侵略,這樣一來,蘇聯就會順手把它們並入它們所深惡痛絕的蘇維埃共產主義體制之內。波蘭、羅馬尼亞、芬蘭和三個波羅的海國家都不知道自己所最害怕的究竟是被德國侵略還是接受蘇聯的援助。正是這種可怕的抉擇,使英法兩國的政策陷於癱瘓。
不管怎樣,即使在事後看來,英法兩國無疑地應該早就接受蘇聯的建議,宣佈成立「三國同盟」;至於一旦發生戰爭時如何進行援助的方法問題,則可留待對共同的敵人作戰的盟國之間加以解決。因為在那種情況下,情緒就大不相同了。
戰時的盟國,相互之間總會傾向於聽從對方的願望;前線上一打響,戰鬥激烈,在和平時所不能接受的權宜之計,也將大受歡迎。在這種本來可能已建立的大聯盟之中,一個盟國如果沒有得到邀請,要把軍隊開進另一個盟國境內,這恐怕是很不容易的。
可是,張伯倫先生和外交部卻被這個難解的難題弄得茫然失措了。在這種緊要關頭,時局以這樣的速度和這樣大的規模急劇地發展的時候,最聰明的辦法就是隨機應變,走一步是一步。英法蘇三國的聯盟一定會使1939年的德國大為惶恐不安。即使在那個時候,誰也不能肯定戰爭就一定不能避免。同盟國方面還可以運用優勢的力量採取第二個步驟。它們可以在外交上重新把主動權奪回來。希特勒一方面經不起發動他曾極力反對的東西兩線同時進行的戰爭,另一方面又不能半途而止。那時我們沒有使他處在這種尷尬的境地,說起來實在可惜。這種境地很可能送掉他的生命的。政治家的任務,不僅僅是解決容易解決的問題。這些問題往往會自然而然得到解決的。只是當均勢發生動搖、力量的對比像在大霧中難以認清的時候,才會出現為挽救世界作出決定的機會。
我們既然已使自己置身於1939年的可怕困境,那我們就要抓住較好的希望,這是最關重要的。即使到了現在,我們還不可能確定斯大林究竟是在什麼時候才決定放棄同西方民主國家合作的念頭而考慮同希特勒妥協。事實上很可能根本就沒有這樣的時候。美國國務院根據俘獲的德國外交部大宗檔案,編輯並且出版了一本名叫《1939年到1941年的納粹——蘇聯關係》的書,書中倒是告訴我們若干向來不為人們所知的實事。看來早在1939年2月初,兩國之間就有過一些接觸;
但這些事情幾乎可以肯定是屬於貿易和商務的問題,這是因為受到慕尼黑事件後捷克斯洛伐克的地位所影響,德蘇兩國有必要對這些問題進行磋商。在3月中旬,捷克斯洛伐克並入德國,這類問題又更加多了。俄國曾向捷克政府訂購斯科達兵工廠的產品,現在斯科達工廠已成為德國的兵工廠,這些合同又該怎麼辦呢?
德國外交部國務秘書魏茨澤克的記載說明,差不多一年前呈遞國書的蘇聯大使,在4月17日那一天曾對他作第一次的拜訪。當時他問起斯科達廠的合同,魏茨澤克說:「由於外傳俄英法三國成立空軍協定和類似的事情,在目前把戰爭物資運給蘇聯的有利條件尚待開創。」說到這裡,蘇聯大使立刻把話題由貿易轉到政治,他問這位國務秘書對德蘇關係有什麼想法。魏茨澤克答:「在我看來,最近蘇聯報紙並不完全同美國報紙和若干英國報紙那樣唱一樣的反德調子。」關於這一點,蘇聯大使說:意識形態上的分歧既然並不影響俄國和意大利的關係,所以對於德國來說這也不一定是一種障礙。蘇聯從來沒有利用目前德國和西方民主國家之間的摩擦來反對德國,它也不想這麼做。在俄國,並不存在不能與德國在正常基礎上相處的理由,而從正常關係中就會產生越來越改善的關係。
我們必須認為這次談話是極端重要的,尤其是考慮到英國大使正在這時和李維諾夫在莫斯科進行會談以及4月16日蘇聯正式提出與英法訂立「三國同盟」的建議。這是俄國腳踏兩條船的初次明顯舉動。從此以後,它就一步一步地一方面運行俄德關係「正常化」,另一方面為建立反對德國侵略的「三國同盟」進行談判。
如果,比方說,張伯倫先生在接到俄國的建議就答覆說:
「是的,讓我們三個國家團結起來打斷希特勒的脊樑骨」,或者說出類似的話,那麼,英國議會就會加以通過,斯大林就會有所領會,而歷史的發展就會沿著完全不同的道路進行了。
這條道路無論如何總不會更壞一些。
5月4日我以下列的話來評論當時的局勢:
最重要的是不要失掉時機。自從俄國提出建議以來,已過了十天或十二天了。英國人民現在既已犧牲了向來遵守而又很難改變的習慣,接受了徵兵制的原則,他們有權和法國一起要求波蘭不要在共同事業的道路上設置障礙。我們不僅必須接受同俄國的充分合作,而且必須使立陶宛、拉脫維亞、愛沙尼亞這三個波羅的海國家參加這個大聯盟。這三個善戰的民族,合起來大概有二十個師的精銳部隊。一個友好的俄國給它們提供軍火和其他援助是必不可少的。
沒有俄國的積極幫助,就無法維持一條反納粹侵略的東戰線。阻止希特勒對東歐的陰謀,是同俄國的利益有著密切的關係的。現在仍然有可能把波羅的海到黑海之間各個國家和民族聯合成一個堅固的陣線,以反對新的暴行或侵略。這條陣線,如果以堅定的信念建立起來,進行堅決果斷而有效率的軍事部署,再同西歐國家的力量聯合在一起,就足以對付希特勒、戈林、希姆萊、裡賓特洛甫、戈培爾及其同夥,其力量還可以使德國人民不願隨便挑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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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事實卻正相反,當一方面正準備採取權宜措施和作明智的妥協時,而另一方面卻在很長時間內保持沉默。這種拖延,對李維諾夫是一個致命的打擊。他為了同西方國家一起把問題加以明白了當地解決而作出了最後的努力,現在終於失敗了。我們的聲望已大大低落。俄國為了自己的安全,需要一種完全不同的外交政策,必須找一個新政策的代表。5月3日,莫斯科發表了一項公報,宣佈李維諾夫先生已因他自己的請求而被解除人民外交委員的職務,該職將由總理莫洛托夫先生兼任。駐莫斯科的德國代辦在5月4日向柏林報告:「直到5月2日,李維諾夫還接見英國大使,在昨天的報紙上,在檢閱遊行的貴賓名單中還有他的名字,看來他的免職是斯大林臨時決定的……在最近一次黨代表大會上,斯大林強調要小心謹慎,以免蘇聯被捲入衝突。莫洛托夫(不是猶太人)被認為是『斯大林的最親密的戰友和最密切的合作者』。他的任命顯然是為了保證今後對外政策仍將繼續嚴格遵照斯大林的思想。」
蘇維埃的駐外代表奉命通知駐在國的政府,說明這次人選的變動並不意味著蘇聯要改變對外政策。5月4日莫斯科廣播,說莫洛托夫將繼續推行多年以來李維諾夫努力尋求的西方安全政策。這位被德國視為眼中釘的卓越的猶太人,一時像一件破舊工具似的被丟在一邊了;不讓他為自己申辯,被毫不留情地攆出世界舞台,過幽居的生活,靠微薄的薪給度日,還受到警方的監視。在國外不大著名的莫洛托夫成為外交人民委員,與斯大林保持最密切的聯繫。他可以不受以前所作的各種聲明的牽累,不受國際聯盟的意見的約束,只要是俄國自衛之所需,什麼路子都可以走。但事實上,他現在可能只走一條路。他一向贊成同希特勒達成協議。從慕尼黑和其他許多事件中,使蘇維埃政府深信,無論英國或法國,除非它們自己受到攻擊,是不想打仗的,而到那時候也就沒有多大用處了。烏雲密佈,風暴逼臨。現在俄國必須為自己的安全著想了。
李維諾夫的免職,表示一個時代的結束。這表示克里姆林宮對於同西方國家訂立安全條約,對於組織一條抵抗德國的東歐陣線的可能性,都完全失去信心了。當時德國報紙的評述,雖不一定準確,但卻很有意思。5月4日,德國報紙登載了一篇華沙通訊,說李維諾夫在辭職之前曾與伏羅希洛夫元帥(膽大妄為的俄國人在疏忽時稱他為「黨的夥計」)有過一場激烈的爭吵。伏羅希洛夫無疑是根據明確的訓令,宣稱紅軍沒有準備為波蘭而戰,並以俄國總參謀部的名義指責「過於龐大的軍事義務」。5月7日,獲得充分情報的《法蘭克福報》評述說,李維諾夫的辭職使英法的「包圍」政策的前途受到嚴重的挫折;辭職的可能涵義,也許是在俄國國內關心這種政策所引起的軍事負擔的人,把李維諾夫喝住了。所有這些話都是真的;但在一定時期內,對這種重大的轉變,必須加上一些掩飾,而且即使到了最後一刻,蘇聯的態度仍然保持捉摸不定的樣子。而且,俄國必須在兩個方面同時進行,要不然,它又怎麼能夠同它一向又恨又怕的希特勒進行討價還價的交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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猶太人李維諾夫下台了,使希特勒的最強烈的偏見有所緩和。從此德國政府就不再把它的對外政策稱為「反布爾什維主義」,轉而攻擊謾罵「財閥的民主主義」。報紙的文章向俄國人保證說,德國的生存空間不會擴張到俄國的領土;它在各方面的確只到俄國邊界就止步了。因此,只要蘇聯不同英法訂立「包圍」協定,俄國和德國之間就不存在發生衝突的理由。德國大使舒倫堡伯爵奉召返回柏林進行詳細的商討,然後回到莫斯科提出一項對蘇聯有利的長期貨物信用貸款。
雙方的動向都趨向於訂立盟約。
俄國政策發生了劇烈的和不自然的大轉變,這樣搖身一變只有極權國家才能做到的。僅僅兩年以前,俄國陸軍將領,如圖哈切夫斯基和好幾千個最有成就的軍官,正是因為傾向於這種政策而慘遭殺身之禍。可是現在,克里姆林宮裡少數焦慮不安的主人,又覺得這種政策是可以接受的了。在那時,親德主義是異端邪說,是陰謀叛國。而現在,一夜之間,它卻成為國家的政策。凡敢於提出異議者,當然就活該倒霉了,而那些轉變得不夠快的人,也往往遭到同樣的命運。
為了完成立刻就要進行的工作,當然沒有別的人比新的外交人民委員更為合適或條件更好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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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位由斯大林安置在蘇聯對外政策講壇上的人物,值得略加敘述,這是當時英、法兩國政府所不熟知的。莫洛托夫是一個具有傑出才能的人,有著冷酷無情的性格。他和所有的布爾什維克的領袖們一樣,在革命取得勝利的年代裡經歷過許多可怕的危險和考驗,但他卻安然無恙。他是在一個不斷出現各種陰謀,個人經常有遭清洗的危險的社會裡生活過來和發跡起來的。他的像個炮彈似的腦殼,他的黑色的小鬍子,他的敏銳的眼睛,他的平板的臉盤,他說話圓滑而機敏,舉止沉著而冷靜,所有這些都是他的性格和才能的恰當表相。
他比誰都更適合充當一個在變化莫測的國家機器中推行其政策的代理人或工具。我只是在有時帶點幽默風趣的會議上,或者當他慇勤地提議來一連串慣例的毫無意義的乾杯時,以同等的地位和他見過面。我從來沒有看見過有人比他更能充分代表現代人心目中的機器人了。然而,儘管如此,他仍然不失為一個看來是講道理而又講究修飾的外交家。至於他對待地位不如他的人又是如何,那我就不得而知了。斯大林在德黑蘭會議上,答應在打敗德國後立即進攻日本。從此之後,莫洛托夫對日本大使的態度如何,可以從他的談話記錄中看得出來。在其後接二連三地舉行微妙的、試探式的、十分尷尬的會談中,他總是十分穩重,不透露他的意向,保持客氣的、正式的禮節。他談話無破綻可尋,絕對不帶半點不必要的刺激。他的帶有西伯利亞的寒氣的微笑,他的經過審慎斟酌、而且往往說得十分高明的話,再加上他那謙恭有禮的風度,使他成為在這個兇惡的世界上執行蘇聯政策的最完善的代表人物。
在有爭議的問題上來同他通信討論,總是毫無用處的,而且,如果逼之太甚,他就不免以謊言或侮辱之詞來收場。在這本書裡,不久就有這類的例子,只有一次,我似乎得到了自然而合乎人性的反應。那是在1942年的春季,他從美國返國途中,飛機在英國降落。那時我們已簽訂了英蘇條約,他將要冒著危險飛回本國去。在唐寧街我們用來開秘密會議的花園的大門口,我握住他的手臂,兩人面對面互相凝視著。突然間,他好像深受感動似的。深藏在外表形象之內的真實的人顯現出來了。他用同樣的力量來握住我的手臂,以此作為回答。我們兩人一言不發,只是互相緊緊握手。那時我們是團結一致,生死與共的。在他一生中,在他的周圍,到處都是暴亂和破壞,他或者自己受到威脅,或者把別人投入其中。
蘇維埃的機器找到了莫洛托夫,的確是有了一個幹練的、在各方面都有典型性的代表人物——他永遠是一個忠實的共產黨員和共產主義的信徒。如果我能直至生命結束時都不必經受他所遭受的那種緊張生活,那真是叫我高興。要是過他那樣的生活,倒不如不生下來才好。假如人死之後真的有另一個世界,而布爾什維克黨人又願意去的話,那麼,馬扎蘭、塔萊朗、梅特涅都一定會歡迎他和他們一起搞外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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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莫洛托夫當上外交人民委員那天起,他就推行犧牲波蘭來同德國達成協議的政策。沒有多久,法國就知道這種情形。法國《黃皮書》中曾載有5月7日法國駐柏林大使的一個極其值得注意的電文,說是根據他秘密得到的情報,他斷定第四次瓜分波蘭將成為德俄和解的基礎。1946年4月,達拉第先生寫道:「自5月份以來,蘇聯進行了兩種談判,其一是同法國的談判,另一是同德國的談判。他似乎願意瓜分波蘭而不願意保衛波蘭。這是第二次世界大戰的直接原因。」1但當然還有別的原因。
1雷諾書中所引,前引書,第一卷,第585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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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月8日,英國政府對4月16日的蘇聯照會終於作了答覆。英國的覆文內容沒有公佈,但塔斯社在5月9日發出了一項消息,列出了英國建議的要點。5月10日,官方機關報《消息報》刊登一項公報,大意說:路透社報導英國提出了反建議,即「蘇聯對每一個鄰國都必須分別作出保證;如蘇聯因為提供了這些保證而捲入戰爭的話,則英國必須保證援助蘇聯」,但這項報導是不符合事實的。公報說,蘇聯政府已收到5月8日英國的反建議,其中並未提到蘇聯向每一個鄰國分別提供保證的義務;相反,英國的反建議說,如果英法兩國為履行對波蘭和羅馬尼亞的保證而捲入戰爭的話,蘇聯有立即援助英法的義務。然而,英國的反建議並沒有提到蘇聯若因履行對東歐任何國家的義務而捲入戰爭時英法對蘇聯的援助。
同日晚些時候,張伯倫先生說,政府已承擔了對東歐的新義務,但因種種困難沒有邀請蘇聯直接參加。英國政府曾經提議,蘇聯自己應該發表同樣的聲明,表示願意援助可能成為侵略對象的國家,並準備保護它們的獨立,如果它們願意接受的話。
蘇維埃政府差不多在同時提出了一個更為廣泛和更為嚴格的方案。英國政府認為,儘管這個方案可能有別的一些優點,但它勢必引起英國政府所提建議要避免的那些困難。他們因此向蘇聯政府指出困難之所在。同時,他們把他們的原提議作了某些修改。他們(英國政府)特別明白表示,·如·果·蘇·聯·政·府·希·望·他·們·之·是·否·進·行·干·預·要·視·英·法·是·否·進·行·干·預·而·定,·則·英·國·政·府·也·不·會·表·示·反·對。
可惜這一番話未曾在兩個星期之前明白宣佈。
這裡應該提一提,5月12日土耳其議會正式批准英土協定。我們希望,由於承擔了這個新的義務就可以在出現危機時加強我們在地中海的地位。這是我們對意大利佔領阿爾巴尼亞的答覆。正如我們同德國進行談判的時期已告結束一樣,現在我們在實際上同意大利的關係也進入了同樣的僵局。
我們同俄國人的談判仍然毫無進展。5月19日,全部問題在下院提出來了。辯論是簡短而嚴肅的,發言的人幾乎只限於各黨領袖和曾任內閣大臣的重要人物。勞合·喬治先生、艾登先生和我都力促政府必須立即根據平等的條件同俄國訂立最廣泛的協定。勞合·喬治先生首先發言,他以慘淡的色調描繪出一幅陰暗的和危險的圖畫:
目前這種局勢使我深深地回想起在1918年初春時普遍流傳的感覺。那時我們獲悉德國快要發動一次重大的進攻,但誰都不知道它向哪裡攻擊。我記得當時法國人認為他們的前線將首當其衝;而我國的將軍們則認為它將攻擊我們。法國的將軍們甚至對他們前線的哪個部分將首先受到攻擊,也沒有一致的看法;而我們的將軍們也同樣意見分歧。我們所知道的,只是反正有一個地方就要受到極為強大的攻擊罷了。整個氣氛雖不能說是恐懼,至少也是心神不安。當時我們可以看到德國陣線後面極其活躍,我們知道他們正在進行準備。我看,這些都同目前的局勢多少有點相像……我們都十分焦慮;
整個世界都感到侵略者正在準備發動另一次進攻。誰都不很清楚這次進攻將在什麼地方爆發。我們可以知道他們正在以空前未有的速度來擴充軍備,尤其是擴充進攻性的武器——坦克、轟炸機、潛水艇。我們知道,他們正在佔領和構築新的陣地,這些陣地在他們對法國和我國作戰時會使他們在戰略上佔優勢地位……他們正在觀察和調查自利比亞到北海一帶作戰時可能十分重要的一切形勢。戰線後方的活動有一種極端不吉之兆的秘密。
在1918年也有這樣的秘密,為的是使我們不能捉摸他們的目的。他們不是為防禦作準備……他們不是為了抵抗來自法國、英國或俄國的進攻而進行準備。他們從來未受到威脅。
無論從私人方面或公開得來的消息,我也沒有聽過有任何暗示或提議,說我們正在考慮對意大利或德國的任何地點發動進攻;這一點他們也知道得十分清楚。因此,所有這些準備,都不是為了防禦的。這是為了執行某種既定的進攻計劃,攻擊與我們有利害關係的某個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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勞合·喬治先生接著又說了一段很精闢的話:
兩個獨裁者的主要軍事目的和計劃,就是力求速戰速決,避免長期的戰爭。長期的戰爭對獨裁者來說總是不合適的。像伊比利亞半島戰爭1的長期戰爭是會把他們拖垮的。俄國的堅強防禦,雖然沒有打過什麼大勝仗,但終於打垮了拿破侖。
德國的理想,現在是,而且一向就是打一場速戰速決的戰爭。
1866年的對奧地利的戰爭,不過打了幾個星期;1870年對法國的戰爭,實際上打了一兩個月就告結束了。1914年的作戰計劃,本來也是要達到同樣的目的,而且幾乎獲得成功;要是沒有俄國,他們或者就獲得成功了。但是,只要他們不能迅速取勝,一切就完了。你們可以相信我的話,德國的偉大軍事思想家一直在研究這樣的問題:1914年的錯誤是在什麼地方呢?缺少的是什麼呢?在下一次大戰中,他們又如何能補救這些缺陷,如何糾正或避免這些嚴重錯誤呢?
1指1808—1814年西班牙抗法獨立戰爭。——譯者
勞合·喬治先生從事實推進到想像,接著又說德國人已經有「兩萬輛坦克」和「幾千架轟炸機」。這些話遠遠超過事實,而且不恰當地引起人們的恐懼心。這些年來,我們一小群人,奔走呼號,反覆強調要重整軍備,為什麼他不和我們一起努力呢?他的話使全院為之寒心。兩年以前,或者不如說三年以前,這一類的話和演說中所有的悲觀主義,一定會受到譏諷和嘲笑。但在那時有的是時間,而現在,不管這些數字是否確切,說這些話就已經太晚了。
首相在回答中第一次向我們透露他對蘇聯建議的看法。
他對這個建議的態度當然是冷淡的,而且的確又是輕蔑的。他說:
如果我們能想出一個辦法來取得蘇聯的合作和協助以建立和平陣線,我們是歡迎的。我們也需要它,重視它。說我們輕視蘇聯的協助,純屬無稽之談。至於如何精確估計俄軍實力,或如何使俄軍充分發揮作用的問題,我們既然沒有接受任何未經證實的見解,誰也不致愚蠢到認為這一個幅員廣大、人口眾多和資源豐富的大國,在我們現在面臨的這種局勢中是微不足道的因素。
這番話所表現出的缺乏分寸,和我們在一年前見到的他拒絕羅斯福總統建議的話是一樣的。
我於是就這個問題接下去講:
我始終不能理解是什麼理由阻礙同俄國達成協議。首相自稱他很希望這樣做,還說要按照蘇聯政府所提出的廣泛而簡單的形式進行。
毫無疑問,俄國政府所提出的建議,是想成立反侵略的英法俄「三國同盟」,其他國家如果或希望要從這個聯盟得益的話,這個聯盟也可以擴大它的互相救助的範圍。聯盟的目的,只是為了抵抗將來發生的侵略行為和保護被侵略的國家。
我看不出蘇聯建議有什麼不好。這個簡單的建議有什麼不好的呢?有人說:「你能信任蘇聯政府嗎?」我想他們在莫斯科也會說:「我們能信任張伯倫嗎?」我希望我們能夠說,這兩個問題的回答都是肯定的。我竭誠希望如此……
這個受到普遍接受的土耳其建議,對整個黑海和東地中海地區,都是一種促成團結和安定的巨大力量。同我們訂立這個協定的土耳其,與俄國保持最密切的友好關係。它和羅馬尼亞也很密切和友好。這些國家合起來正在互相保衛他們的重大利益。……
英國和南歐各聯合的國家之間有極為一致的利益,但在北歐不是也有同樣的一致利益嗎?以波羅的海各國來說,彼得大帝就曾經為立陶宛、拉脫維亞和愛沙尼亞而戰。現在,不讓這些國家落入納粹德國之手,是俄國至為關心的事情,就是北歐的重大利益。我也不必細說關於〔德國進攻〕烏克蘭的議論,因為這意味著向俄國本土的進攻。你們可以看到,沿著整個東線,確實和俄國的主要利益都有關連,因此,我們似乎可以斷定,他們是會把他們的利益與受到同樣影響的其他國家聯繫在一起的。
如果你準備在戰爭中和俄國結盟(這是最大的考驗和最重大的事件);如果你準備在保衛我們曾給予保證的波蘭和羅馬尼亞時與俄國結盟,那麼,你為什麼又害怕現在就同俄國結盟呢?在這時候結盟這一事實本身就可以防止戰爭的爆發。
我不懂得所有這些外交上的謹言慎行和遲延不決有什麼意義。如果不幸發生最惡劣的形勢,我們和他們一起捲入這種局面之中,還必須盡最大努力和他們一起奮鬥。如果困難不至於發生,那很好,我們也可以在最初階段獲得安全。……
英國政府對波蘭提出過保證。我聽到政府提出這個保證時,我感到震驚。我現在還擁護這個保證,但我在聽到時確實震驚。因為在這之前所發生的事情都沒有使人感到將會採取這一步驟。我請求委員會注意,勞合·喬治先生在十天前和今天一再提出的問題還沒有得到答覆。這個問題是:在保證提出之前有沒有同參謀部商量過,諸如提出這種保證是否妥當,是否切實可行,是否有實現這項保證的方法。全國都知道問題已經提出了,但問題始終沒有得到答覆。這真使人惶惑不安。
顯然,俄國除非得到平等的待遇,其實不只是平等待遇,而且還能使他相信盟國——和平陣線——所採用的辦法很有成功的希望,否則俄國是不準備參加協定的。誰都不願意同猶疑不決的領導人和搖擺不定的政策合作的。政府也須認清,所有這些東歐國家,除非背後有一個與西方各國聯合起來的友好的俄國給予他們以巨大而堅強的支持,它們是無法單靠自己的力量來支持大約一年的戰爭的。我基本上同意勞合·喬治先生這個意見:如果要建立一條強有力的東線——一條東部的和平陣線,或者,如果戰爭發生的話,則變為作戰的戰線——那麼,只有獲得在東歐國家背後的友好的蘇聯的強大支持才有可能。
除非建立東線,否則在西線的國家會發生什麼情況呢?像比利時、荷蘭、丹麥、瑞士這些國家,即使我們還沒有對他們提出保證,一般也認為我們有義務援助他們,他們又會發生什麼情況呢?讓我們回顧一下我們在1917年的經驗吧。在1917年,俄國的戰線已被擊潰,士氣渙散。革命和兵變使那支有紀律的龐大的軍隊逐漸喪失了鬥志,前線上的情況亂得難以形容;然而,儘管如此,直至和約訂立和把戰線結束時為止,即使它在毫無戰鬥力和極其不幸的情況下,還吸住一百五十萬以上的德國軍隊。後來那條戰線一旦結束,德國的一百萬大軍和五千門大炮就立即調到西線來了。在戰爭的最後時刻,這幾乎扭轉了戰爭的發展形勢,並要迫使我們接受一個災難性的和平。
東線的問題,是一件非同小可的事情。現在沒有人更多關注這件事,使我感到十分詫異。當然我不是說要討好蘇聯。
現在不是向什麼國家討好的時候。這裡有一個建議,公平的建議,而且照我看來,這個建議的條件,比政府自己所要求的還要好些;這是一個更為簡單、更為直截了當和更為有力的建議。讓我們不要把它扔在一旁,不了了之。我請求政府在腦子裡記住這些無情的真理。沒有強大的東戰線,我們在西歐的利益就不能有令人滿意的防衛;而沒有俄國,也就不能有強大的東戰線。政府既曾長期忽略了我們的國防,又已經丟掉了捷克斯洛伐克和它的全部軍事力量所包含的一切,現在對技術問題不加考慮就承擔了保衛波蘭和羅馬尼亞的義務,在這種情況下,現在又拒絕和丟掉俄國的不可缺少的援助,這將使我們在最惡劣的情況下捲入形勢最壞的戰爭之中,那麼他們就辜負了國民的信任,而且,我還要加上一句,也辜負了國民對他們的寬容。
所有這一切現在無疑已嫌太遲了。艾德禮、辛克萊和艾登的發言,概括地說明危險迫在眉睫和與俄國結盟的必要。工黨和自由黨的領袖,在幾星期以前還領導他們的黨員投票反對全國徵兵制度,使他們的地位大受削弱。他們所經常提出的辯解,是因為對外交政策不滿,但他們的辯解是站不住腳的;因為如果沒有足夠的實力為後盾;如果全國人民不準備為了產生這種實力而接受必要的犧牲,那麼,不管什麼外交政策都不能有什麼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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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西方國家為了建立抵抗德國的防禦陣線而作出種種努力的時候,對方也在進行同樣的活動。裡賓特洛甫與齊亞諾於五月初在科莫舉行會談,獲得了所謂「鋼鐵盟約」的正式的和公開的結果,並在5月22日由兩國外交部長在柏林簽字。這是對英國給東歐各國提供脆弱的保證的挑戰性的答覆。
在齊亞諾的日記中,記錄了在簽訂這個盟約時和希特勒的一段談話:
希特勒說他對這個盟約非常滿意,而且確認地中海政策將由意大利主持。他對阿爾巴尼亞很感興趣,對我們要把阿爾巴尼亞變成控制巴爾幹的堅強要塞的計劃,表示熱烈的贊成。1
1《齊亞諾日記》,第90頁。
在簽訂「鋼鐵盟約」的第二天,即5月23日,希特勒同參謀長們舉行會議。他在會上更明顯地表露出洋洋自得的情緒。這次談話的秘密紀要記錄在這裡:
我們現在正處於愛國主義的熱潮之中,另外有兩個國家也是一樣,這就是意大利和日本。我們對自己過去那段時期的確是很好地加以利用了。我們所採取的步驟,都是按照目標有條不紊地進行的。波蘭不是一個「候補敵人」。波蘭將總是站在我們的敵人一邊的。雖然訂立過友好協定,但波蘭卻總是暗中存心想利用每一個機會來害我們。但澤根本不是爭論的主題。這是一個我們在東方擴大生存空間和保障糧食供應的問題。因此,毫無問題我們絕對不能饒了波蘭,我們不得不決定,一遇適當的機會就進攻波蘭。我們不能期望捷克事件的重演。仗是一定要打的。我們的任務是孤立波蘭。成功地孤立波蘭將是決定性的一著。
如果不能斷定德波衝突不至於引起西線的戰爭,那麼戰爭將主要是對付法國和英國。如果法國、英國、俄國成立反對德國、意大利和日本的聯盟,那我就不得不對英法兩國給予幾次殲滅性的打擊。我對於同英國達成和平解決的可能性表示懷疑。我們必須準備打仗。英國把我們的發展看成是將會削弱它的地位的一種霸權的基礎,所以英國是我們的敵人。
和英國的衝突,將是生死存亡的戰爭。荷蘭和比利時的空軍基地,必須由武裝部隊加以佔領。對他們的中立宣言,可以不予理會。
如果英國有干涉波蘭戰爭的意向,我們就必須以閃電的速度來佔領荷蘭。我們必須致力於奪取從荷蘭到須德海的新防線。以為我們可以順順當當取得成功,這種想法是很危險的;根本不存在這種可能性。我們必須破釜沉舟。現在已不是正義與不正義的問題,而是八千萬人民的生死存亡的問題。
每一個國家的武裝部隊或政府,都必須以速戰速決為目標。不過政府也必須準備打十年或十五年的戰爭。
英國知道,戰爭的失敗就是它的世界霸權的結束。英國是反對德國的推動力量。
英國人是驕傲的、勇敢的、頑強的,有堅強的抵抗力和具有組織才能。他們知道怎麼去利用每一個新的進展。他們具有愛好冒險和北歐種族的勇敢精神,但一般德國人比他們高出一籌。我們在第一次大戰中,如果我們擁有多兩艘戰列艦和兩艘巡洋艦,又如果日德蘭的海戰在早上開始,英國艦隊就會被擊敗,1而英國也就屈膝投降了。我們除了準備進行突然襲擊之外,也必須作長期戰爭的準備。同時,我們必須排除英國在歐洲大陸上的機會。陸軍必須堅守我們的海軍和空軍所必需的基地。如果成功地佔領並守住了荷蘭和比利時,如果擊敗了法國,那麼打敗英國的基本條件也就具備了。25月30日,德國外交部發給駐莫斯科大使如下訓令:「與我們過去計劃的政策相反,現在我們已經決定和蘇聯進行明確的談判。」在軸心國家的軍隊集結和進行軍事部署的同時,西方國家和蘇聯的重要聯繫已經完結了。5月30日外交人民委員莫洛托夫發表演說,對張伯倫先生5月19日在下院的演說給予答覆,從這裡我們可以看得出兩方見解的根本分歧。
〔他說〕遠在四月中旬,蘇維埃政府與英法政府進行談判,討論要採取的必要措施。那時開始的談判,至今尚未結束。事情早就很清楚,如果對成立一條由和平國家組成的強有力的反侵略陣線具有任何真誠的願望,則下列最低限度的條件是必需的:
1《紐倫堡文件》第一編,第167—168頁。希特勒顯然對日德蘭海戰的事實一無所知。在這次海戰中,英國艦隊從頭到尾都想把德國艦隊引出來進行大決戰而未成,如果進行了大決戰,則英國艦隊的壓倒優勢的火力,一定會很快就發生決定性作用。
2《納粹—蘇聯的關係》,第15頁。
由英法蘇三國締結一個純粹是防禦性的、強有力的反侵略互助公約。
由英法蘇方面,向中歐和東歐國家,毫無例外地包括蘇聯近鄰的一切歐洲國家提出保證,抵抗侵略者的進攻。
英法蘇三國締結明確的協定,規定一旦侵略者發動進攻,三國彼此之間互相進行直接的有力的支援以及規定對被保證國家提供直接的和有力的援助的方式和範圍。
談判到了一個看來已無法打開的僵局。波蘭和羅馬尼亞政府雖然接受英國的保證,卻不打算接受俄國政府同樣方式的保證。在另一個有著重要戰略價值的地區——波羅的海各國,也抱有同樣的態度。蘇聯政府明白表示,蘇聯所主張的互助公約,必須是把芬蘭和波羅的海國家包括在全面保證之內。現在這四個國家都拒絕了這個條件,也許它們由於害怕早就會拒絕這個條件的。芬蘭和愛沙尼亞甚至聲明,如果沒有得到他們的同意而向它們提出保證,它們將把它看作侵略行為。6月7日,愛沙尼亞、拉脫維亞同德國簽訂了互不侵犯條約。這樣,希特勒就輕易地把那條反對他的遲延不決的聯盟的最後防線突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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