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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關於波蘭的爭議

  蘇聯破壞雅爾塔協定——羅斯福的健康日益衰退——3月6日一個蘇聯所指定的政府被強加給羅馬尼亞——盟國抗議的危險和困難——莫洛托夫阻撓關於波蘭問題的莫斯科會談——3月8日我向總統提出的建議——3月10日我發出的電報——直接向斯大林提出要求還是通過我們的大使們進行談判?——羅斯福先生建議政治休戰——3月16日他的來電和我的復電——3月18日我給總統的私人電報——巴魯克先生的訪問——莫斯科的僵局在繼續著——3月27日我的電報——我們同意直接同斯大林打交道——4月1日我的電報——4月7日斯大林的答覆——他給我的私人電報——進展的希望。

  雅爾塔會議已經開過好幾個星期了,情況已經很明顯,蘇聯政府並沒有做什麼事情來履行協定中關於擴大波蘭政府使波蘭所有黨派和雙方都能參加進去的規定。莫洛托夫對我們所提出的波蘭人選,斷然拒絕表態,甚至不允許他們中的任何人參加圓桌預備會議的討論。他曾經建議讓我們派遣觀察員到波蘭去,卻因為我們接受得那麼爽快、迅速而感到狼狽。
  當我們的大使們向他提出這個問題時,他故意刁難,爭辯說,這尤其可能影響到盧布林臨時政府的威信。莫斯科的會談並沒有取得任何進展。時間對俄國人和他們的波蘭追隨者有利,他們不願意外面觀察員看到他們所用的種種殘酷手段來加緊對這個國家的控制。對這些殘暴力量來說,越是拖延一天,就越有所得。
  所以我向總統呼籲,希望我們能夠在最高一級上共同向斯大林提出。接著我們發出了一封長信,概述了英美人所看到的波蘭情況。在這樣的關鍵時刻羅斯福的健康和精力都已經衰退。在我的一些長篇電文之中,我以為我像在這些年來所做的一樣,是在跟我所信賴的朋友和同事講話。可是他已經不再能完全聽到我的話了。我不知道他究竟病得多重,否則的話,也許我會覺得再去緊逼他未免太狠心了。總統身邊的忠實的幕僚切望他的健康狀況只限在一個極小圈子內的人知道,因此文件的答覆,都是由許多人共同起草,然後用他的名義發出。羅斯福的身體既已日益不支,對於這些他只能作一般的指示和批准。這是一種鞠躬盡瘁的努力。國務院的意圖當然是希望在總統身體這樣虛弱的時候,避免讓事態發展到尖銳化的地步,而寧可把擔子撂在駐莫斯科大使們的身上。哈里·霍普金斯本來可以作些私人的幫忙,但他自己也身罹重病,因此時常缺席或者未被邀約參加。這幾個星期對於大家是多麼沉重啊!

         ※        ※         ※

  就在我對下院裡談到我們在雅爾塔努力的結果的那天晚上,俄國人在羅馬尼亞所幹的事情就是在精神和形式上對我們協定的第一次的違犯。根據最近剛剛簽訂的關於被解放的歐洲的宣言,我們大家都有責任要在盟軍所佔領的國家內促使自由選舉和建立民主政府二者的實現。2月27日,前一天已經突然出現在布加勒斯特的維辛斯基,他要求謁見米凱爾國王,並且堅持要國王解散各黨派聯合政府。這個政府早在1944年8月王室政變之後即已成立,並且曾經導致把德國人趕出羅馬尼亞以外去。這位年輕的國王在他的外交部長維索亞努的支持下,拒絕了上述要求,堅持到第二天。維辛斯基再度謁見,國王央求至少讓他跟各政黨的領袖們商量一下,他置之不理,而且用拳頭敲打桌子,咆哮著逼迫國王立刻答應,隨即砰然一聲把門關上走了出去。與此同時,蘇聯的坦克和部隊佈滿首都的大街上。3月6日,一個由蘇聯指定的政府執政掌權了。
  我為了這個消息而大傷腦筋,因為這預示著日後事態的一種模式。俄國人已經用武力和顛倒是非的手段建立起一個居於少數派的共產黨人的統治。我們的抗議受到了約束,因為艾登和我在10月間訪問莫斯科時,曾經承認俄國在羅馬尼亞和保加利亞有大部分的優先發言權,而我們在希臘則居於領先的地位。斯大林和他周圍的人對於雅典城裡歷時六個星期的反對共產黨人和人民民族解放軍的戰鬥,雖然感到極不愉快,卻始終嚴格遵守這個諒解。現在和平已經恢復,儘管還有許多困難擺在我們面前,我希望我們將有可能在幾個月以內舉行——最好是在英國人、美國人和俄國人監督之下——自由、不受限制的選舉,並且在大選以後能按照希臘人民不容爭辯的意願制定憲法和組成政府。
  斯大林這時正在黑海的兩個巴爾幹國家走著相反的道路,這是同一切民主觀念完全背道而馳的。對於雅爾塔的原則,他曾經在紙上簽字同意,可是這些原則目前在羅馬尼亞正被踩在腳下。然而如果我逼得他太急,他也許會說:「我並沒有干涉你們在希臘的行動,為什麼你們不給我在羅馬尼亞以同樣的自由?」這將引起我們彼此各在目的上的比較。任何一方都不能使對方信服。顧慮到我跟斯大林的個人關係,我深信從事這樣的爭論將是錯誤的。
  除此以外,我充分意識到波蘭問題比這重要得多,因此我不想對羅馬尼亞幹些什麼,以免妨礙波蘭問題解決的前途。
  儘管這樣,我覺得我們仍然應該告訴斯大林,我們對於強制建立一個少數派共產黨人政府所感到的苦惱,因為這件事跟我們在雅爾塔會議上曾經一致同意的關於被解放的歐洲的宣言是相矛盾的。我更特別擔心這個政府的出現可能導致不分青紅皂白地清洗反共的羅馬尼亞人,這些人將被指控犯有法西斯罪行,這就跟在保加利亞所發生的事情很相似。因此,我向羅斯福先生建議,應要求斯大林作出保證:這個新政府不要以雅爾塔宣言曾鼓勵他們這樣做為理由,而馬上來一個對反共分子的清洗。
  從莫斯科來的關於波蘭的消息,也是極其令人失望。英國政府中的多數派,同存在於各階級、各黨派中反對蘇俄獨霸波蘭的輿論的強有力的暗流完全不相稱。工黨黨人和保守黨人、社會主義者和天主教徒,反應都一樣強烈。在議會裡,我自己曾經基於這樣的信念,即雅爾塔宣言形式精神都將會得到貫徹。一旦人們看到我們已經受騙,而人們所熟悉的共產黨手法正在由俄國人直接地或者通過他們的盧布林傀儡在關起門來的波蘭背地裡加以運用的時候,英國輿論就會出現十分嚴重的局勢。正當軍事上在歐洲和遠東一切都很順利的時候,我們和俄國之間卻將會發生公開的破裂,這樣一種意見至少在英國絕不限於政府內部,而是深入於人民大眾之中的。
  經過一段頗有希望的開端以後,莫洛托夫現在是除了他自己極端僵硬和狹隘的解釋以外,對克裡米亞方案的任何其他解釋都拒不接受。他正在企圖實際上排斥我們提出參加協商的所有的候選人,採取一味支持貝魯特及其一夥的觀點的方針,並且撤回了讓我們派遣觀察員到波蘭去的諾言。他顯然要把跟「非盧布林派」波蘭人協商一事變成一出滑稽戲——這意味著波蘭的新政府只不過是把現有的政府喬裝打扮得使無知的人看起來更體面些而已——並且在舉行選舉以前,甚至於在新政府就職以前,也不允許我們看到像清算、驅逐出境以及建立一個極權政治制度的種種詭計。如果我們不把事情糾正過來,全世界會很快地認為羅斯福先生和我簽署克裡米亞議定書的時候,就已經承擔了一項騙人的計劃書了。
  無論如何我曾向議會作過保證,如果不能按照雅爾塔精神來建立一個新的波蘭政府,我就要告訴他們。我深信抵制莫洛托夫策略的唯一方法是給斯大林發出一份私人電報,明白指出哪些事情我們非做不可,才能使我避免告訴議會我們已經失敗了。其中牽涉的範圍要比波蘭問題大得多。這是我們跟俄國人之間關於民主、主權、獨立、代議政體,以及自由的不受限制的選舉這些字眼含義的檢驗例子。所以我在3月8日向總統強調這些觀點並且提出我應該以下列內容給斯大林發出電報,我還希望他也能發出一份包括同樣的最低限度要求的電報。
  我所希望打給斯大林的電報內容如下:
  ……我必須告訴你如果在莫斯科的委員會終於不能在下列的基礎上達成協議,我就只好向議會發表我們業已失敗的聲明:
  (1)莫洛托夫先生似乎還在爭辯說,克裡來亞公報的條款確定了現在的華沙政府取得了在任何事情上應該儘先和它協商的絕對權利。公報中的有關段落的英文文本,原是美國所擬的方案,並不能作這樣的解釋。因此莫洛托夫的解釋不能被接受。
  (2)所有由三國政府中任何一國提名的波蘭人,除該委員會一致議決予以排除者外,應一律被接受以便參加協商,而且應當作出一切努力盡快將他們的名單提交該委員會。委員會應該保證:被邀請的波蘭人有跟他們想要磋商的其他波蘭人交往的方便,不論這些人是在波蘭國內或在國外,而且有權向該委員會提名應該邀請出席會議的其他波蘭人。凡在委員會面前出席會議的波蘭人在莫斯科期間當然享有在他們彼此之間的行動和通信的完全自由,並在協商結束以後,可以隨意離開到他們所要去的地方。莫洛托夫曾反對邀請米科萊契克,但是他的出席確實是十分重要的。
  (3)被邀請參加協商的波蘭人,應該由他們自行討論,以期在組成一個真正能代表波蘭人各方面的意見的新政府問題上達成協議,並向委員會提出。討論也應該包括總統的職權問題。該委員會在討論時應該以公正仲裁的身份主持會議。
  (4)在該委員會的討論尚未結束以前,蘇聯政府應竭盡全力防止華沙政府進一步採取任何法律上或行政上的根本性措施以致影響波蘭國內的社會的、憲法的、經濟的或政治的狀況。
  (5)蘇聯政府應按照莫洛托夫在該委員會討論的早期階段所主動提出的那樣,作出安排使英美觀察員能前往波蘭進行訪問,並對當地情況作出報告。
  我們絕不可以讓波蘭成為我們兩國人民之間的分歧和誤會的根源。為了這個理由,我深信你會理解我們在雅爾塔決議的基礎上盡快取得解決是何等重要,並且正因為我相信你會盡力促其實現,所以我現在打這個電報給你。
  兩天以後我再一次打電報給羅斯福。
  首相致羅斯福總統                  1945年3月10日
  盧布林派的波蘭人很可以利用他們的慣伎反駁說,他們的政府能夠單獨保證「國內最高度的政治穩定」,他們已經代表「波蘭國內大部分的民主勢力」,而且他們不能跟流亡的波蘭賣國賊或與法西斯合作的通敵分子以及地主等攜手。
  當前他們不允許我們在波蘭國內或通過其他途逕取得當地情況的消息。長時間的拖延對於蘇聯人極為有利,因為這樣他們或他們的傀儡可以從容不迫地清洗他們所不喜歡的人。現在如果我們很籠統地根據克裡米亞決議的精神和意圖提出波蘭各黨派之間(他們之間有著刻骨的仇恨)政治休戰的建議,這會促使這種清洗工作的繼續發展,而且還可能意味著放棄我上次給你的電報中所提出的那些明確要求。所以我對於這個政治休戰的意見,感到極難同意。
  我曾經向你提到這裡的反應十分強烈,已有四個部長拒絕參加表決,兩個部長也已辭職。所以我請求你對我上次的那份電報給以充分的考慮。
  3月11日總統向我保證說,我們的目標是一致的,即阻止盧布林的波蘭人迫害他們的政敵和對方對他們的迫害。他說我們之間唯一的不同之點在於策略方面。我想把要求照原樣直截了當向蘇聯政府提出,而他卻覺得提出一個總的政治休戰對我們會有更多的成功機會。在雅爾塔時,斯大林著重指出倫敦波蘭政府的地下軍反對紅軍和盧布林波蘭人的恐怖活動。究竟有無其事不是問題的所在,但這正是蘇聯政府所堅持的。我們如果僅僅要求它迫使盧布林波蘭人單獨停止迫害他們的政敵,斯大林肯定會拒絕。我們也有可能被指責為蓄意阻撓土地改革,而盧布林波蘭人卻自命為惟有他們才能保衛農民反對地主。
  羅斯福先生同意派遣觀察員進去,但是他認為最好等到我們的大使們向莫洛托夫提出呼籲以後,才由我們兩人中的任何一人親自去跟斯大林打交道。他在電報中說:「我覺得在促使蘇聯政府就範的其它一切方法都用盡之前,我們個人最好都暫不出面干預。所以我極其希望你在這個時候不要寫信給約大叔,尤其因為我感到你的電稿中的某些部分可能引起同你意願相反的反應。當然在這個問題上我們一定要保持密切聯繫。」
  據我所知,在莫斯科方面事情已成僵局。我只是勉強地遷就總統的願望,但是沒有美國的幫助,我們不能做什麼,而且我們的步調如果不一致,波蘭注定要遭遇惡運。雅爾塔會議結束以來,一個月已經過去了,並沒有任何進展。時間完全對盧布林方面有利,毫無疑問,他們非常努力地樹立他們的權威,使它達到不可動搖的地步。
  因此在3月13日,我同意暫且不直接給斯大林寫信,但是我要求羅斯福先生讓我們的大使們提出我電稿中所列舉的各點。我深信除非我們能夠說服俄國人同意這些基本的工作程序,我們在雅爾塔的一切工作將是徒勞的。
  雅爾塔會議之後,接著在莫斯科開始舉行討論的時候,我們只有一個十分簡單的目標,那就是要把波蘭國內及其他地方有代表性的波蘭人集合在一起來共同協商,並促使成立一個為我們所能承認的,經過改組而又能充分代表整個波蘭的新政府。事情有無進展,其檢驗的例子在於是否邀請米科萊契克和他的兩三個朋友,這些人為了必須同俄國達成良好諒解,已向倫敦的波蘭政府辭職。
  我擔心羅斯福先生給他的大使的指令,對這些事情不能起什麼促進作用,即使有,也是微不足道的,因為這些指令唯一的明確建議只不過是波蘭各黨派之間的政治休戰。這樣我們雙方都將陷入非常不利的地位。俄國人差不多立刻會說,休戰正在被反對盧布林派的波蘭人所破壞,因此盧布林沒有責任。我並不懷疑倫敦波蘭政府的某些擁護者,尤其是極右翼的地下部隊,即所謂波蘭右翼地下軍,或許會給俄國人和盧布林方面對於這種爭論提供借口。既然不讓我們到波蘭國內去瞭解實情,那麼只有憑他們隨便怎麼說了。經過兩星期左右關於休戰的談判以後,我們的地位將遠不如雅爾塔以前那樣,當時總統和我一致認為無論如何應該邀請米科萊契克參加。
  我在一份私人電報裡說明了這一點,並作出結論如下:
  首相致羅斯福總統                  1945年3月13日
  在雅爾塔我們也已經同意採納俄國人的對於邊界線的意見。波蘭已經失去了她的邊界,她現在是否還要失去她的自由?在這裡的議會裡和群眾中間,無疑這是必然要鬥爭到底的問題。我不願意暴露英美兩國政府之間的分歧,但是我當然必須說明我們正面臨著大失敗,在雅爾塔所商定的事件全部歸於破產,不過我們英國人不具備進一步推動這一事件的必要力量,我們可以說已經達到無能為力的地步了。當莫洛托夫看出他在波蘭人協商組織新政府的整個過程中已經擊敗我們的時候,他就知道我們對任何事情都會容忍。另一方面我相信如果我們聯合起來施加壓力,堅持遵循我們一向採取的方針和我建議打給斯大林的電稿中的建議,我們倒有可能得到成功。
  這份電報引起了一份強烈爭辯的復電,無疑這是華盛頓收到我3月8日的長電後國務院所擬的答覆。
  羅斯福總統致首相             1945年3月16日
  我對你本月13日來電中所表示的看法,不能不感到關切。我不明白你所說的我們兩國政府之間關於波蘭的談判存在著分歧指的是什麼。從我們這一方面來說,肯定不存在任何政策分歧的跡象。我們一直只是在討論最有效的策略,而且在我們還沒有作出努力去克服莫斯科談判所發生的障礙以前,我不能同意說我們已面臨雅爾塔協議的破產。我也很難理解你所說的在我們給〔大使〕哈里曼的指示中唯一明確的建議只是波蘭國內的政治休戰。那些指示,你也各有一個抄件,不僅說明我們對於雅爾塔協定的理解,而且明確指出這一點:委員會本身應該同意被邀請參加協商的波蘭人選名單,以及在改組的政府所從產生的三個集團中,沒有一個集團可以指定其他兩個集團中哪些人應該被邀請到莫斯科來。……
  我們的主要目標……仍然是,在沒有作出讓步的情況下,促使談判繼續進行,並且要首先解決談判業已陷於停頓的問題。
  我敦促你同意立即給我們的大使們發出指示,以便恢復談判,這件事的極端重要性是怎麼強調也不為過分的。……基於這種見解,我已經考慮過你3月8日來電中擬向斯大林提出的各點,並提出意見如下:
  我們同意第(1)點中所說的華沙政應不應在一切事情上享有優先協商的絕對權利,這一點已包括在我們給哈里曼的指示中。
  我不相信莫洛托夫會同意第(2)點裡所包含的建議,即任何波蘭人均可以被邀請參加,除非委員會的所有三個成員一致反對,而且我也反對在這個時候提出像這樣的建議,因為照我看來,這幾乎必然會使我們陷於僵局,反而只會是使盧布林波蘭人得到好處。我也認為提出行動和通信自由的要求會在談判的現階段中引起不必要的爭論。
  關於第(3)點,我們同意被邀參加協商的波蘭人應該自行討論政府的組成問題,而由委員會盡可能以公正的仲裁的身份從中主持。哈里曼已經接到這樣意旨的指示,但是他覺得,而且我也同意關於第(3)點的要求似乎可以放在後面再來堅持。
  你所提的第(4)點〔關於停止在波蘭作任何重大的改變〕,我已經把它包括在上一封的電報中,我仍然認為我們所採取的步驟,最好要估計到怎樣才可以達到我們預期的結果。
  關於第(5)點〔派遣觀察員一事〕,你會記起莫洛托夫曾對此表示同意,但當克拉克·克爾透露你打算派一個人數眾多的特派代表團去的時候,他大吃一驚。我願意把你在第(5)點裡所建議的措詞包括在給艾夫裡爾的指示中。
  請你立即告訴我們,根據上述的考慮你是否同意我們的大使們可以按照給他們的指示進行……
  我重又答覆如下:
  首相致羅斯福總統                  1945年3月16日
  你並不覺得我們之間有什麼根本的分歧,這使我深感放心,而且我也同意我們只是在策略上有所不同。我確信像你知道我們的巨大願望就是跟你保持一致步調,而且我們瞭解到,如果一旦被人看出我們之間並不完全協調,那麼波蘭的地位將變成多麼沒有希望……
  3.哈利法克斯將向你詳細解釋我們對於各點的看法,這些我現在還認為有必要把它們包括進去。我歡迎你對於第(1)點表示同意〔即華沙政府不應在一切事情上享有優先協商的權利〕。關於第(2)點〔即邀請波蘭人參加協商〕如果莫洛托夫否決了我們的每一個建議,那該怎麼辦?再一層,如果被邀請的人沒有行動和通信的自由,那還有什麼用處!實際上我們不瞭解當我們先前向莫洛托夫提出後面這一點的時候,他曾經表示反對;但是米科萊契克卻以此作為他前往莫斯科的一個條件,而且我十分懷疑我們是否能說服他離此前往,除非我們能向他傳達一些確切的保證。同樣地,我們應當對那些我們希望被邀請的反對盧布林派的波蘭人作出保證,我很希望跟莫洛托夫對談判的性質和委員會的仲裁身份達成協議〔我的第(3)點〕。如果你極力反對在現階段把總統的職權問題提出來,我定當讓步,雖然這實際上是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不應該不許波蘭人進行討論。至於(4)點〔要求蘇聯政府阻止華沙政府再在波蘭作任何重要的改變〕,我難於同意你所說的政治休戰計劃會達到所希望的結果。我們怎樣能保證俄國人不把在波蘭或在這裡的波蘭政府擁護者所說的一些話或所做的一些事誇大為破壞休戰呢?我擔心政治休戰計劃會把我們引到長期拖延和死胡同中去,而且由此而來的責備,至少有一部分很有可能會落到倫敦的波蘭政府身上。所以我難於同意你的休戰建議,因為我們認為那是會迅速增加危險的。我再一次最誠懇地請求你考慮能不能接受〔一個阻止波蘭發生重大變化的經過修改的建議〕。這將使得我們在觀察員的工作方面〔第(5)點〕有一些根據,我很高興得知我們在第(5)點上彼此意見一致。
  4.目前我們的代表們要進入波蘭是完全被阻擋住了。現場橫著一幅穿不透的帷幕。甚至對我們那些旨在幫助領回獲救的戰俘的英、美聯絡軍官也一律對待。根據我們的情報,已經到達盧布林的官員,不論是美國的或英國的,都同樣被要求離境。我心裡明白蘇聯人十分害怕我們看到波蘭所發生的事情。也許除了波蘭人以外,他們正在十分粗暴地對待德國人。不管什麼理由,就是不讓我們看。這不是一種我們能夠加以辯護的狀況。
  儘管我對總統的健康狀況沒有確切的消息,我卻有這樣的感覺:除了偶而閃現出勇敢和睿智外,他所發給我們的這些電報都不是他的手筆。因此我給他一封帶私人語氣的電報,使得他感到輕鬆,不必像處理公事時那樣爬山般的費力氣。
                            1945年3月18日
  困難和糾纏的事這麼多,使我不得不給你拍發相當多的電報,我希望它們不致使你感到厭煩。我們的友誼正是供我們在上面建設未來世界的磐石,只要我仍然是建設者中間的一員。我經常想起那些驚天動地的日子。如你規劃租借法案,我們在阿根夏的會見,你得到我衷心的贊同作出向非洲進攻的決定,又如為了安慰我關於托卜魯克的損失而給我以三百輛「謝爾曼」式坦克(隨後在阿拉曼戰役中享有盛名)。我記得我們的個人關係在促進世界事業中所起的作用,而目前正在接近這種事業的第一個軍事目標。
  2.我正在把我的大多數同僚為了這項或那項任務派到華盛頓和舊金出去,因此在這個時候我將留在本國看家。一直盼望著你實現久已答應的訪問。克萊美1為紅十字會工作,定於下星期動身前往俄國作一次遠達烏拉爾地區的旅行。這是約大叔(如果我們可以大膽地這樣稱呼他的話)的邀請,但她會及時趕回來歡迎你和埃利諾。你們大家無時不在我想念之中。
   
  1作者對他的妻子克萊門丁的愛稱。——譯者
   
  3.按照我們的條件同德、日兩國媾和,並不會使你我(如果我還在負責的話)能有多少休息。正如我上次所評論過的一樣,當巨人之戰過去後,侏儒之戰就開始了。一個瘡痍滿目和飢寒交迫的世界正需要我們幫助它恢復元氣,不知道約大叔和他的繼任者對我們兩人所主張的做法,又將有什麼意見?幾天前談談政黨政治問題〔使我〕覺得輕鬆愉快。這好像做了煉鋼鐵的勞動之後再做木工一樣。這封電報好在全然不涉及我們的本行業務,除了我曾經跟羅森曼1有益地交談我們的生計以外。
   
  1塞繆爾·羅森曼法官是羅斯福親近的私人顧問之一,他曾經幫同起草總統關於雅爾塔會議致國會的報告,這時候他正到倫敦來看我。
   
  祝你一切順利!
  溫斯頓總統對於這個電報顯然感到很愉快,因為兩天後他給我下面一封電報,他知道我也會喜歡他的這封報:
  羅斯福總統致首相             1945年3月20日
  如果你感到方便能夠盡快接見伯納德·巴魯克的話,我將十分感激。我還同樣感謝,如果你能打一個電報給他,因為他是把你看作他的最老的朋友之一,並盼望在動身以前最好能先取得你的同意。
  首相致羅斯福總統                  1945年3月21日
  我正在殷切盼望同伯納德見面,他是我的最老的朋友之一。我正要打電報給他說,對他前來,我將感到十分高興。我希望知道他哪一天能來。
  以往我時常覺得奇怪為什麼他未曾更充分地利用巴魯克所具有的關於美國政治和戰時生產的十分淵博的知識和經驗。
  巴魯克先生按照計劃來了。我們作了長時間的、親密的談話,這使我跟總統之間能進一步情投意合地交換意見。我曾希望跟我的這位最重要的同事和戰友在通信和交往上能有一種新的聯繫。誰知,我們永訣的時候竟為期不遠了!
  首相致羅斯福總統                  1945年3月30日
  我很高興地從今天早晨我所收到你的許多來件中獲悉你已回到華盛頓,並且精神如此健旺。昨天我已見過伯納德,今天晚上他還要來和我共度週末。他看起來精神抖擻。正如你知道的,我認為他是一個十分聰明的人。懷南特明天會來,克萊美正在飛向莫斯科的途中,她要在俄國各處飛行至少一個月光景,這一切都使我心中懸念著。
  羅斯福總統致首相             1945年4月1日
  我已收到你的令人十分愉快的電報。
  伯納德是個經驗豐富的聰明人,他的努力應當對我們兩個人都會大有幫助。
  我們希望克萊美在俄國的長期飛行的視察,首先是一路平安,其次是富有成果,我相信一定是這樣的。從我們的觀點來看,目前的戰事似乎進行得十分順利,我們現在還可以希望,希特勒主義崩潰的日子比我們以前所預期的要來得快。

         ※        ※         ※

  英美的策略和辦法最後歸於一致。同時,像我們在倫敦所預見到的,莫斯科的僵局在繼續著。蘇聯的政策變得日益明顯,他們對波蘭施行的不受約束的和看不到的控制也是日益明顯。他們要求只能由盧布林政府在舊金山代表波蘭。當西方國家不同意這樣做的時候,蘇聯就不讓莫洛托夫出席。這樣做就使舊金山的一切進展受到威脅,甚至使大會本身都成為不可能。莫洛托夫在對我們大使們一致同意的3月19日的通信和3月23日的討論所作的答覆中,對他所談到的每一點,都提出了一系列斷然的否定意見;對於其他各點,則根本置之不理。他堅持雅爾塔公報只是意味著在充當俄國傀儡的現政府中可另外增加幾個波蘭人,而且還得首先跟這些傀儡們商量。他堅持他有權否決米科萊契克及我們可能提出的其他波蘭人,並且推托說對於我們以前早經提出的人選他沒有足夠的情況資料。我們建議在波蘭人自行討論的時候,委員會應該以仲裁的身份主持會議一節,他卻沒有談到。我們所提出的另一個建議:凡在波蘭採取的任何足以影響波蘭國家前途的措施,以及可能會擾亂安寧的反對某些個人和團體的行動都應該加以避免,他也沒有涉及。莫洛托夫不顧自己所曾提議過的觀察員這件事,只是叫我們自己去跟華沙的傀儡們去談。顯而易見,他的策略是把事情拖延下去,而盧布林委員會則得以鞏固他們的政權。我們的大使們所進行的談判沒有希望在波蘭問題上得到誠意的解決。那些談判只意味著我們的通牒被擱在一旁,而浪費時間於尋找一些無助於解決重要問題的公式。
  到了3月27日,我覺得我們必須重新討論這個問題。
  首相致羅斯福總統                  1945年3月27日
  ……像你所知道的,如果我們對於波蘭問題完全不可能得到一個滿意的解決辦法,而實際上是上了俄國的當,艾登和我保證要把這個事實公開向下議院報告。在下院中我曾經勸告過批評雅爾塔決議的人們要信任斯大林。如果我不得不把事實在下院作公開聲明;那麼全世界會推斷說,這樣的勸告是錯誤的;尤其是我們在波蘭的失敗,結果又將在那裡出現按照羅馬尼亞新模型建立的一個組織。換句話說,東歐將顯得被排除在被解放的歐洲的宣言所規定的條件之外,而且你們和我們在這個地區的任何一點影響,也將被排擠得一乾二淨。
  我們斷不可以受人操縱,成為把俄國版的民主強加給波蘭——還強加給東歐多少家——的參與者。……除非自認我們完全失敗,似乎只有一條路可走。那就是堅持我們關於雅爾塔宣言的解釋。但是我深信試圖再跟莫洛托夫辯論這件事是沒有用處的。考慮到這個,現在難道不正是由我們兩人出面就波蘭問題打一個電報給斯大林的時機嗎?在下一封電報中,我將把關於這一問題的大體意見向你提出。我希望你能夠同意。
  據我看來,沒有別的辦法能夠產生良好的結果。如果我們遭到拒絕,並把俄國人違反雅爾塔精神的其他行動——諸如,莫洛托夫在「縱橫字謎」1事件中對我們的說法所提出的粗魯的質問、對我們釋放的德國俘虜的令人不滿意的處置、羅馬尼亞的政變、俄國人拒絕把被解放的歐洲的宣言付諸實施,以及俄國人阻礙歐洲咨詢委員會取得一切進展,等等——結合起來看,那將是一個很不祥的徵兆。
   
  1見第二十六章,《蘇聯的懷疑》。
   
  你對莫洛托夫退出舊金山會議又有什麼看法?這件事給我留下一個很壞的印象。這意味著俄國人要走開呢,還是他們要訛詐我們呢?依照我們兩個人的理解即將成為舊金山會議討論基礎的敦巴頓橡樹園的方案,就是以大國團結一致的設想為根據的。如果在波蘭問題上不存在這種一致,這個問題畢竟是戰後所要解決的一個重大問題——姑且不說剛才所提到的其他事件——那麼,我們可以合理地問一下:新的世界組織的成功的前景是些什麼呢?在這種情況下,豈不是十分明顯,我們將在沙灘的基礎上建立世界未來和平的整個結構?
  因此我相信,如果要使舊金山會議得到成功而不致嚴重受到危害,我們兩人現在就必須向斯大林提出關於波蘭的盡可能強烈的呼籲,而且如果必要,其他有損克裡米亞和諧一致的事情也可以一併提出。只有這樣,我們才有機會使世界組織建立在我們各國輿論所贊成的路線上。誠然,我不能肯定我們現在應否向斯大林提出關於莫洛托夫不出席舊金山會議將會造成可悲的印象。
  這一天晚些時候,我又加上一個積極的建議。
  首相致羅斯福總統                  1945年3月27日
  我們兩人可否告訴他〔斯大林〕,我們感到苦惱,因為波蘭委員會的工作由於對雅爾塔決定的解釋彼此各執一見而停頓下來。在那些決定中一致同意的目標是,經過盧布林和波蘭其他民主人士代表的協商以後,建立一個全國統一的而且能為我們雙方政府所承認的新政府。我們所提名的那些波蘭人選沒有得到任何答覆,據說是因為缺乏情況瞭解。我們曾對他提供充分的情況資料。絕不應該由一個國家把全部提名加以否決。我們認為我們所提出的供討論的人選是本著適合於盟國之間互相信賴的精神才這樣做的,當然不存在允許盧布林方面出來阻擋他們的問題。我們將接受他所提出的任何人選,同樣相信蘇聯政府絕不會提出親納粹的或反對民主的波蘭人。集會在一起的波蘭人應該在他們中自行討論關於新政府的組成問題。委員會應該作為仲裁人主持會議,並監督他們公正行事。莫洛托夫要求首先跟盧布林人協商,公報中並沒有作這樣的規定。但是我們不反對他先去看他們。我們卻不能授權我們的代表這樣做,因為我們認為這同公報的精神相違背。還有,使我們感到驚奇和遺憾的是,莫洛托夫在早先一個階段原曾提議,我們也許樂意派遣觀察員到波蘭去,而現在卻收回了這一建議。的確,他竟裝作似乎從來沒有提過這樣的建議的樣子,並且還要我們向現在的華沙政府去提出申請。斯大林一定懂得,雅爾塔決定的整個要點就在於產生一個我們能夠承認的波蘭政府,因此我們顯然不能跟當前的政府打交道。我們深信他會尊重關於派遣觀察員的諾言,而且他對他的華沙朋友有這樣大的影響,即使他們有不願意的表示,他也可以不費力地加以克服。
  2.此外,斯大林一定會明白,正當三大盟國籌劃建立一個全國統一的新政府的時候,目前的波蘭當權者不應該損害其前途。我們已經要求蘇聯政府對他們在那裡暫時掌握政權的朋友們施加影響。我們相信斯大林將會採取以此為目標的步驟。
  3.斯大林將要看到,這一切已在3月19日我們〔大使們的〕通牒中使用最合理的措辭予以闡明。他會不會撥冗一看,判斷一下究竟我們的建議是否與雅爾塔決定的精神根本不相符合,而且這些建議是否應全部為我們盟國所遵守,使得雅爾塔解決波蘭問題的目標——即要建立一個英美兩國能夠予以承認的代議制政府——可以不再拖延地予以實現。
  總統回答說,自從克裡米亞會議以後,他也一直「抱著焦慮和關切注視著蘇聯態度的發展」,他闡述了他的建議以供我們的大使們進一步談判之用,結尾說:「可是,我同意你的看法,就是現在時機已到,我們應就蘇聯態度的比較大的方面(特別關於波蘭)跟斯大林進行直接交涉,因此我的下一封電報將包括我所建議的去電的全文。我希望你盡快讓我知道你的反應如何。」
  我當然大為放心,因為我們終於同意跟斯大林直接打交道。我一直深信,只有這樣才能得到任何實際的結果。我於3月30日打電報給總統說:「我感到高興,因為你同意時機已到,我們兩人應直接向斯大林交涉。你的電報稿是一個嚴肅而有份量的文件,儘管還不能完全表達我們的意見,我們一定誠懇地表示接受。在發給斯大林的一份相同的電報中,我也將說明我完全表示贊同。」
  4月1日我自己拍發電報給斯大林。
  首相致斯大林元帥              1945年4月1日
  我希望你在這個時候已經接到美國總統的電報1,承他的盛意,他在發出這個電報以前曾經給我看過。現在我有責任代表英國政府向你鄭重說明,我們戰時內閣要求我向你表示:我們衷心地贊同總統的這個電報,我們對這件事具有完全一致的見解。
   
  1參閱附錄(3),第63頁(原書頁碼——譯者)。
   
  2.有兩三點意見我要特別強調一下,首先,我們不認為在莫斯科的討論中保持著雅爾塔的精神,而且在有些地方的確也沒有按照它的文字辦事。我們從來沒有想到經過我們三方面本著如此深厚的善意而指派出來的委員會竟不能迅速和順利地以互相遷就的精神執行他們的任務。的確我們曾經以為一個「新的」和「改組過」的波蘭政府到現在應該已經建立起來,而且為一切聯合國所承認。這樣才可以向全世界證明,我們具有為世界前途而協作的能力和決心。現在要達到這一目的為時還不太晚。
  3.無論如何,在還沒有組成這樣一個新改組的波蘭政府以前,委員會要先同意把波蘭國內外有代表性的波蘭人召集在一起,他們倒不一定要參加政府,但可以只參加自由和坦率的協商。甚至這個起碼的一步,都不能辦到,因為對於任何人的邀請,哪怕僅僅只是參加協商,只要蘇聯或盧布林政府不表同意,就認為有權加以否決。我們絕對不會同意我們三國之間的任何一國有這樣的否決權。這種否決權在米科萊契克先生的事例中竟達到了頂點。英美世界普遍地認為他是在國外的波蘭人中一個最傑出的人物。
  4.我們又驚奇又遺憾地得悉莫洛托夫前此曾自發地提出可以讓觀察員或代表團進入波蘭,現在又已撤回。在倫敦的波蘭政府幾乎每天送來許多極其令人痛心的消息,由於上述原因,我們卻被剝奪了親自核對這些消息的一切手段。我們不瞭解為什麼在波蘭舞台之前,要拉下這麼一幅保密的帷幕。
  蘇聯政府如果要派代表團或個人到我們的任何軍事佔領的地區來訪問,我們總是給以最充分的便利。已經有過好幾起這種邀請曾被蘇聯人所接受,而且實際進行過訪問,彼此雙方都感到滿意。我們請求在這些事情上大家應遵守禮尚往來的原則,這樣可以有助於建立起我們持久合作關係的良好基礎。
  5.總統又給我看了他和你之間關於莫洛托夫未能出席舊金山會議的來往電文。我們曾希望三國外長的出席也許可以使在雅爾塔愉快而充滿希望的團結氣氛之後,在一場風暴中又降落在我們身上的許多困難得以清除,然而我們並不懷疑,使莫洛托夫羈留在俄國的那些公務上的理由的重要性。
  6.……如果我們尋求波蘭問題達成協議的努力注定歸於失敗,那麼在議會在復活節後復會的時候,我將不得不向議會承認這個事實。沒有人曾像我那樣熱心地和有信心地力圖為俄國的事業而辯護過。1941年6月22日,第一個大聲疾呼的就是我。自從我向震驚的世界宣佈了俄國西部以寇松線為邊界線是公正的以後,一年多已經過去了,而且英國議會和美國總統都已接受這條邊界線。我是作為俄國的一個真誠的朋友,向你和你的同事們提出個人呼籲,要求你們就波蘭問題跟西方民主國家達成一個良好的諒解,而不要打落我們為了指導世界未來而伸出的友誼之手。
  一星期以後,斯大林對於我們兩人都作了答覆。他責備英美大使們把「波蘭事件引到一條死胡同裡去」。我們在雅爾塔曾經同意利用盧布林政府作為核心加以改造,以便組成一個新的波蘭政府。相反地,我們的大使們卻想把它取消而建立一個完全嶄新的政府。在雅爾塔,我們又曾同意跟波蘭國內的五個波蘭人和從倫敦來的大約三個波蘭人協商。我們的大使們現在卻主張莫斯科委員會的每一個成員都可以從波蘭內外邀請無限多的波蘭人,蘇聯政府對於這件事自不能容許。
  委員會應該作為一個整體來決定誰該邀請,而這些被邀請的人必須只限於接受雅爾塔決定的——包括接受寇松線在內——波蘭人,而且他們必須是真正切望保持波蘭跟蘇聯之間的友好關係的人。他這樣寫著:「蘇聯政府堅持這樣主張,這是因為蘇聯士兵為了解放波蘭而流了不少血,並且由於過去的三十年間,敵人曾經兩次利用波蘭領土來侵犯俄國。」然後斯大林總結出我們走出死胡同應採取的步驟。盧布林政府必須加以改造而不應一筆勾銷,需要的只是在現有的部長中,從外面掉換幾個新人進去;只應邀請八個波蘭人參加協商,其中五個來自波蘭本國,三個來自倫敦,所有這些人都必須接受雅爾塔決定,並且對蘇聯政府是友好的;應該先跟盧布林政府協商,因為它在波蘭有「極大的」影響,也因為任何其他辦法都可能是對波蘭人民的侮辱,使他們認為我們不徵詢輿論的意見,而把一個政府強加在他們身上。他結束說,「我認為如果能夠採納上面所說的意見,那麼波蘭問題在一個短時期內就能夠達成一致的協議。」
  斯大林給我的一個私人電報。
  斯大林元帥致首相             1945年4月7日
  擔任莫斯科委員會成員的英美大使們不顧波蘭臨時政府的意見,不考慮某些波蘭人物對克裡米亞會議關於波蘭的決定和對於蘇聯的態度,硬要堅持邀請這些人來參加協商。例如他們絕對堅持要把米科萊契克邀請到莫斯科來協商,而且他們用最後通牒的方式來提出。在這種事情上,他們無視事實上米科萊契克已經公然出來反對克裡米亞會議關於波蘭問題的決定。雖然如此,如果你認為有必要的話,我就準備利用我對於波蘭臨時政府的影響,使他們撤銷對邀請來科萊契克的反對,如果後者願意公開宣佈接受克裡米亞會議關於波蘭問題的決定,並且擁護在波蘭和蘇聯之間建立友好關係的主張的話。
  2.你覺得奇怪為什麼軍事行動中的波蘭地區必須包藏在神秘之中,事實上這裡沒有神秘。你們不理會一個事實,就是如果英國的或其他外國的觀察員被派到波蘭去,波蘭人會認為這是對於他們民族自尊心的一種侮辱,而且他們心中還記住一件事,就是他們認為目前英國政府對於波蘭臨時政府的態度是不友好的。至於蘇聯它不得不考慮到臨時政府對於派遣外國觀察員到波蘭去的問題所抱的反對態度。還有,你也知道波蘭臨時政府並沒有阻礙對它持有另一種態度的其它國家的代表到波蘭去,而且一點也不加阻擋,例如對於捷克政府、南斯拉夫政府及其他政府的代表就是這樣。
  3.我跟丘吉爾夫人作了一次暢談,她使我大為感動。她帶給我你所送給我的禮物,讓我對此表示衷心的感謝。
  這些仔細考慮過的文件至少提供一些進展的希望。我立刻開始跟米科萊契克和其他波蘭代表作很費周折的討論,以期徵得他們對於雅爾塔決定的無保留的同意。
  總統於4月11日來電說,「我們將極其慎重地考慮斯大林態度的含意和我們的下一個步驟是什麼,我當然不會不跟你商量就採取什麼行動或說什麼話,我知道你也會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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