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國攻勢的進展——紅軍到達波羅的海諸國——10月20日貝爾格萊德解放——我渴望再次同斯大林會晤——我們關心波蘭與希臘的未來——世界組織和敦巴頓橡樹園會議的僵局——史末資將軍的來電——我計劃訪問莫斯科——美國總統贊成——斯大林發出盛情的邀請——俄國與遠東——10月5日我動身前往莫斯科——意大利戰役
1944年夏季的俄國巨大攻勢,本書以前只敘述到9月底為止,那時由於羅馬尼亞革命的協助,蘇軍從多瑙河流域進抵匈牙利邊境,隨後就停下來休整和補給。現在我們要往下講到秋末。
我們懷著極大的興趣和日益殷切的希望,密切注視著這個巨大戰役的命運。北面波羅的海諸國的德國駐防軍由於俄國的向南深入進軍,實際上去路已斷,要加以拔除,也頗為費力。9月中頭幾次對他們的攻擊來自派帕斯湖1兩端。攻勢迅速向前擴展,在三個星期之內便伸展到從裡加至北部的整個波羅的海沿岸。
1愛沙尼亞東部與普斯科夫西部之間的一個大湖,現稱楚德湖。——譯者
9月24日,南部戰線再度戰火燃起。一個沿多瑙河南岸攻入南斯拉夫國境的攻勢開始了。俄國人在他們的左翼得到了幡然反正的保加利亞軍隊的支援。接著他們又一起跟鐵托的非正規部隊取得聯繫,這就有助於擾亂德國人從希臘所進行的艱苦然而巧妙的撤退。希特勒不顧波蘭的明顯的危險迫在眉睫,卻對匈牙利戰役十分重視,並且執拗地給以增援。10月6日,俄國人在羅馬尼亞軍隊的協助下,發動主攻,由東南面直指布達佩斯,並以從北面喀爾巴阡山區進行的突擊作為助攻。俄軍越過多瑙河兩岸,貝爾格萊德隨於10月20日解放,該地的德國駐防軍遭到殲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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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分頭負責照料受到軍隊行動影響的個別的國家,我同總統在夏天裡所作的安排,已按我們協議規定的時限順利地渡過了三個月。可是一臨近秋天,東歐的一切都變得更加緊張了。我覺得有必要再次親自同斯大林見面,自從德黑蘭會議以來我沒再見過他,儘管發生過華沙的悲劇,可是我感到「霸王」作戰行動的成功開始後,我和他又有了新的聯繫。
俄國軍隊此時正在巴爾幹戰場窮追猛打,羅馬尼亞和保加利亞都已落在他們的掌握之中。正因為偉大同盟的勝利只不過是時間的問題而已,俄國的野心也就很自然隨之滋長起來。在炮聲隆隆的俄國戰線背後,共產主義抬頭了,俄國是救世主,共產主義就是她帶來的福音。
我從未覺得過去我們與羅馬尼亞和保加利亞的關係,需要我們付出任何特殊的犧牲,但波蘭和希臘的命運卻喚起我們強烈的感情。為了波蘭,我們參加了大戰;為了希臘,我們曾經作出艱苦的努力。這兩國的政府都流亡在倫敦,我們認為我們有責任幫助他們光復自己的國家,只要這確是他們的人民所真正希望的。總的說來,這些感情也為美國所共有,然而他們對共產主義影響的高漲卻領會得十分遲鈍,這種影響從前是滲透進來的,現在又隨著克里姆林宮指揮的大軍長驅直入而到來。我希望利用同蘇聯的較好關係,在東西方之間揭開的這些新問題上達成圓滿的解決。
除了這些事關整個中歐的重大問題之外,世界組織的問題,現在也正在我們大家的腦海中縈迴。8月到10月間,在華盛頓附近的敦巴頓橡樹園那裡,已經召開了一個冗長的會議,會上美國、英國、蘇聯和中國制定了現在眾所周知的維持世界和平的方案。他們倡議一切愛好和平的國家都要參加一個稱為聯合國的新組織。該組織由一個大會和一個安全理事會組成。大會要討論和研究如何促進和保持世界和平,並向安全理事會建議如何實行。每個國家都得為大會的會員國,並各有投票權,然而大會只能提出建議和通過宣言;它並無執行權。安全理事會要調查聯合國之間的任何爭端,並且實際上可以在無法和平解決時採取武力解決爭端。這與國際聯盟迥然不同。根據這種新方案,大會可以討論和建議,只有理事會才能夠採取行動。理事會的自由裁決不受「侵略」定義的限制,也不受什麼時候可以使用武力、什麼時候可以實行制裁的條例的限制。
關於誰應成為安全理事會的理事,以及他們應如何行使其重大權力的問題,曾經進行過大量的討論。最後確定下來:
「三大國」和中國應為常任理事國,到適當的時候,法國也可以參加進來,大會應另行選出六個國家參加該理事會,一次任期定為兩年。剩下的是表決權問題。大會的每個會員國雖然都有投票權,但只能研究和提出建議,就是這個,也很少有實質性的價值。確定安全理事會內部的表決辦法更是困難重重,討論中已經暴露出了三大盟國之間的不少分歧,這可以在本章往下敘述時看到。克里姆林宮不打算加入一個國際組織,在那裡他們將會被一大批小國家的多數票所壓倒,儘管這些國家不能影響戰爭的進程,可是她們在勝利時肯定會要求平等的地位。我確信我們只有在由於共同敵人把我們聯合起來成為夥伴關係的時候,我們才能夠同俄國達成妥善的解決。希特勒和希特勒主義是注定滅亡的了,然而在希特勒之後,又將是什麼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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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末資將軍在南非草原的農莊的冥想引起他沿著同樣的思路去考慮問題,會議期間他給我發來如下的電報:
陸軍元帥史末資致首相 1944年9月20日
同俄國在世界組織問題會談中的僵局所引起的危機,使我深感關切,無論如何,它恰恰發生在戰爭最後結束之前的最不幸的時刻。我耽心在這一事件上,就像在其他事件上一樣,我們會在倉卒之間以一種極為危險的速度被迫作出重大決定。所有的電訊、國際航訊等等,都在散佈同樣的流言蜚語。既然這個僵局無論如何可能給這裡造成顯然的災難性的後果,我不揣冒昧發出這封警告信。
開始時,蘇聯的態度使我感到荒謬,他們所持的論點不僅不會被其他大國所接受,就連一些較小國家也完全可能予以拒絕。但是繼而一想,我又傾向於不同的看法。我認為莫洛托夫是認真表達蘇聯的態度的,卡多根和克拉克·克爾也正確地說明了這一點,這裡面關係到蘇聯在盟國中間的榮譽和地位的問題。她在問,她是否得到信任和平等待遇,還是她仍被看作是流氓和應受排斥的無賴漢。這裡面的誤解實際上超過了僅僅是分歧程度。由於觸犯俄國的自尊心而且引起了自卑感,這可能造成具有深遠後果的歐洲關係的惡化。俄國意識到自己的力量,就會變得比以往更加貪婪。她的反應和權力感就表現在她那方面不作任何努力去探討解決辦法。
她同諸如德國、日本,乃至法國這些國家未來的關係將會是怎樣的呢?那些較小的國家更不用說了。倘若建立一個世界組織而不把俄國包括在內,她就會成為另一集團的力量中心。
這樣我們將會走向一場第三次世界大戰。如果聯合國不建立這樣一個組織,它將在歷史的面前顯得愚蠢無用。這就產生一種十分嚴重的進退維谷的局勢,而我們必須無論如何避免自己可能不知不覺地陷入這種境地。
考慮到這些危險,小國必須準備對俄國的自尊心作讓步,不能在這個問題上要求理論上的平等地位。如果堅持這一要求,就會給小國帶來極嚴重的破壞性的後果。在討論有關力量和安全的問題時,提出主權平等的理論上的爭論是極不明智的,美國和聯合王國要利用她們影響來支持常識和安全第一,而不是小國的地位。
就得失而論,大國之間的一致性的原則有許多可取之處,至少緊接著戰後若干年內是如此。倘若這個原則在實踐中證明不是切實可行的,那麼可在已經建立互相信任和確立一個更加切實可行的基礎時,再對局勢加以重新審議。當前應該不惜一切代價避免破裂。倘若幾個大國的一致性原則被採納,甚至包括在與她們的利益直接有關的問題上的表決權也解決了,這一結果還需要美國和英國發揮她們的一切影響促使俄國的行動克制和明智的一些,而不要蔑視世界的輿論。在這點上,這兩個國家在很大程度上是可能成功的。如果俄國表現不妥協,聯合國組織就可能需要採取行動,那就要歸咎於它。一致性的原則在最壞的情況下只能有否決權的效力,也即阻止採取可能是明智的,或是必要的行動的效力。但其效果將是消極的;它妨礙採取行動,然而這也同樣使得俄國不可能推行美國和英國所不同意的行動方針。
對那些因剛獲得力量而陶醉的人們來說,像一致性這樣的制約辦法並不是一件太壞的事。我並不為它辯護;我討厭它;可是我不認為在當前它是如此之壞的工具,以致其結果必將犧牲世界和平與安全的前途。
會談迄今俱在官方顧問這一級裡進行,雖然更高一級無疑會要參預進來的。在最高一級作出明確決定之前,我認為有必要對整個形勢就其全部深遠含義作一番極其慎重的複審,幾個大國應該力求達成一些暫定條約,即使只是些臨時性質的也好,這樣就可以避免一場滅頂大災。既是這麼嚴重地關係到未來的大問題,因此我們絕對必須一致,而經不起意見相左。
接著又來一電:
陸軍元帥史末資致首相 1944年9月26日
你在加拿大辛勤工作的結果,證明你做出的努力是正確的。……我熱誠地祝賀你和丘吉爾夫人平安回國。
正當意大利戰役又比預計的進展慢得多,而且雨季的臨近甚至可能使你對那個地區的希望落空之際,亞歷山大仍能繼續推進以保持我們在巴爾幹這一地區的威信。鐵托雖然只從我們這裡得到各種援助,他的行為並不忠於我們,我耽心我們的利益將因他在南斯拉夫取得最高權力而蒙受損害。
希臘所發生的一切似乎更壞。民族解放陣線正在攫獲控制權,不幸的是大都由於我們幫了忙。我希望仍能著眼於我們在地中海的重大利益以及那些受難的希臘人民的利益來對這種局面加以制止,這樣我們的忠實的希臘朋友或許會由於我方的積極行動而受到鼓舞。帕潘德裡歐很快就要受到民族解放陣線分子的努力的控制,這些人無疑地是仰仗於蘇聯的支持的。我希望你能抽空與希臘國王商討保護我們和希臘的重大利益的最好辦法。未來地中海組織雛型正在迅速發展之中,但在某種程度上對我們是不利的。
我這樣說並不含有任何敵視俄國的意思。我們不久的將來的最大希望寄托在三大國之間的緊密合作上,我對敦巴頓橡樹園會議的·僵·局所提出的忠告就是它的一個證明。不過現在俄國越是使自己在馬鞍上坐得牢,將來她就越會騎得遠,而我們的控制就會變得越發靠不住。我們在地中海和在西歐的地位必須加強,而不能削弱。在這兩個地區,我們都將得不到俄國的支持,甚至也可能得不到戴高樂法國的支持。站在這個立場來看,有關德國未來的種種處置,對我們所具有的重要性,可能遠遠超過或者大大不同於當前所顯現出來的那個樣子。由於德國經過這場戰爭而被淘汰,歐洲及世界對我們來說將形成一個新的局面。這就要求我們就整個未來的對外政策進行一番徹底的重新考慮。正當需要有一個世界組織的時候,我們的聯邦和帝國也應該作為從這場嚴峻的考驗中掙脫出來的盡可能強大和有影響的因素出現,使我們在各方面都不愧為其他兩個大國的平等夥伴,這一點同樣是十分重要的。
基於這種觀點,我也對你們各政黨問的公約日益瀕於破裂的傾向,深表遺憾,這個公約曾取得了極其輝煌的戰時成就。我希望你的偉大影響足以阻止破裂局面過早地以及在達成一個新的歐洲與世界的解決辦法之前出現。事情還沒結束,為此敬請注意珍攝。
陸軍元帥史末資致首相 1944年9月27日
對你的所有四封電報,深為感謝,電報是在你回國時我給你去電之後收到的。敦巴頓橡樹園會議的僵局在前兩封電報中談到,我注意到你的意見和為今後會議提出的方針,從許多觀點來看,這些意見顯得是極可欽佩的。你的第三封電報所談到的有關歐洲和亞洲的作戰計劃,我很欣賞你為意大利和巴爾幹戰役所作的部署。既然敵人看來正在撤離希臘,因此,似乎明智的辦法是,我們應當趕快在那裡出現,以免希臘淪入民族解放陣線之手,並指責我們拋棄他們。我出於對大英帝國的特別關心,這件事已在我的上一封電報中提及了。
關於太平洋戰爭問題,值得耽心的是對德戰爭勝利之後,美國的戰爭熱將會冷卻下來,美國人的熱情將轉到貿易和工業方面去。所以他們對你的全力參加是一定會感謝的。我也高興地得知蒙巴頓雖然曾經受過不公正的待遇,現在又將在緬甸和馬來亞一顯身手。就中國當前事態演變來看,可能日軍在被驅出所佔領的島嶼之後,就會盤踞在中國大陸上,把他們趕走將不是一項容易的任務。斯大林將來如參戰對那裡會很有用處。除非他出兵參戰,否則對日戰爭將會比我們現在所設想的延長得更久。
聯合王國和美國之間在德國佔領區的劃分看來是公平合理的,而普魯士在俄國人的佔領下,其命運似乎很可能成為布爾什維克蘇聯的一個行省或者是一個保護國。這就是希特勒夢想的結局。然而,這表明歐洲兩千年來的德國老問題仍舊像向來一樣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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敦巴頓橡樹園會議沒有達成協議便結束了。可是我感到迫切需要見見斯大林,我一向認為可以和他像一個普通人對另一個普通人那樣談一談。
首相致空軍參謀長(只供你看) 1944年9月27日
我和艾登先生或許需要前往莫斯科。乘一架新座機固然舒服,但照約定要到10月15日才能弄到,然而我們可能要提前出發。我想我們用這種新座機可以一次直飛開羅,而坐約克式飛機要分成兩站,我想要在那不勒斯或馬耳他加油。在開羅必須十分仔細注意氣象。在晴天美國總統可以飛越五六千呎的高山,我肯定可以在八千或一萬呎的高空作短時間的飛行。1942年8月,我們乘C—46型運輸機飛過高加索山脈時究竟飛了多少高度?我記得我們飛過了一萬一千呎,不過那時只是一段短時間而已。我想飛越整個山脈用不到三個小時。過了這一段,就進入便於低空飛行的裡海和俄羅斯平原了。再沒有必要像我們前次那樣繞道而行。根本問題是要在開羅或德黑蘭等待天氣絕對晴朗。
請給我一份報告和明確的計劃。
我在同一天給斯大林發了一份電報:
首相致斯大林元帥 1944年9月27日
我欣慰地從克拉克·克爾大使那裡獲悉你對英美軍隊在法國作戰行動的讚揚。我們十分珍視英雄的俄國軍隊的領袖的這種表彰。
我將利用明天在下議院的機會重申我以前說過的話,是俄國軍隊把德國戰爭機器的內臟撕裂了,而且目前還把很大一部分的敵軍牽制在自己的戰線上。
2.我和總統進行了一番長時間會談後剛剛回國。我可以向你保證,我們深切地確信全世界的希望寄托在英、美、蘇三國的一致上。得悉你近來身體欠桂,醫生不同意你作空中長途旅行,我感到很遺憾。總統曾有過這種意見,認為海牙將是最宜於我們會晤的地方。可是我們至今尚未將其攻克,但是甚至在聖誕節之前,也許戰爭的進展,就可能大大改變波羅的海沿岸的局面,以至使得你的旅程就不會疲憊或艱難了。
但是,在我們的這種計劃能夠實現之前,還會有許多艱苦的戰鬥。
3.絕密:總統計劃在大選之後,無論是當選與否,立即訪問英國,然後訪問法國和低地國家。根據我的情報來看,我相信他會當選。
4.我極其迫切希望(就我所知,總統也是一樣)蘇俄將按照你在德黑蘭所作的諾言,在德軍被打垮和摧毀之後立即參加對日作戰。俄國開闢一個對日戰場將迫使他們焦頭爛額,尤其是在空軍方面,這將大大加速他們的失敗。從我所瞭解的全部有關日本國內的情況,以及日本人的絕望心情來看,我相信一旦納粹潰敗後,從我們三大國發出的對日本的三方聯合招降可能具有決定性的作用。當然,我們必須一起來詳細研究這些計劃。只要我能走得開這裡,我將樂意在10月間來到莫斯科。如果我走不開,艾登將準備代替我前往。順致我對你和莫洛托夫的最誠摯的祝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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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末資的見解給羅斯福以深刻印象。
羅斯福總統致首相 1944年9月28日
我讀到你〔9月20日〕轉來的陸軍元帥史末資的電文深感興趣。我想我們都會同意他的意見,即在幾個大國為防止世界大戰而成立的任何聯合組織中,必須把蘇聯作為一個得到充分承認的平等成員看待。
應該有可能做到通過各個有關方面的妥協來調整分歧,而這樣做應當能夠順利渡過幾年,直到這個嬰兒學會走路時為止。
「嬰兒」在這裡指的就是世界機構。
我復電如下:
首相致羅斯福總統 1944年9月29日
……幾天前的一個晚上,約大叔〔斯大林〕在同克拉克·克爾和哈里曼談話時,十分健談和友好。可是他「對自己的健康發了牢騷」。他說只有在莫斯科他才感到身體好些,甚至他到前線視察也對他身體有壞處。他的醫生們反對他坐飛機,從德黑蘭回來後,他休息了兩個星期才恢復過來,等等。
鑒於這些情況,安東尼和我正在認真地考慮一下,打算盡快飛往那裡。現在航程已經縮短了。斯大林對我們的建議迄未答覆。我們心中的兩大目標就是:第一,堅持要他加參對日作戰;第二,爭取對波蘭實行友好的解決。還有一些有關南斯拉夫和希臘的問題,我們也要討論。我們會把每一個細節都不斷通知你。艾夫裡爾·哈里曼如能協助,我們當然是歡迎的,也許你可能會把斯退丁紐斯或馬歇爾派來。我確實感到私人接觸是絕不可少的。
德國不會在今年之內被擊敗,這一點我是十分清楚的。我在一份電報上看到奧馬爾·佈雷德利已經在考慮在11月中渡過萊茵河的一份作戰計劃,我也發覺到德國人有抵抗加強的某些跡象。
非正式地說一下:我津津有味地拜讀你的演講詞,我十分高興看到你是如此精神抖擻。
祝一切順利。
同一天又收到斯大林的如下電報:
斯大林元帥致首相 1944年9月29日
我已收到你和羅斯福先生發來的有關魁北克會議的電報,其中談到你們的進一步的軍事計劃。你們的來電中清楚地說明了英美武裝力量所必須解決的那些重大任務。請允許我祝願你們和你們的軍隊一切順利。
目前蘇軍正忙於殲滅波羅的海沿岸威脅我軍右翼的德國部隊。不殲滅這些部隊,我們便無法深深插入德國東部。除此之外,我們的軍隊還有兩個當前迫切的任務,即:使匈牙利退出戰爭,並以我軍發動一次進攻的辦法來摸清德國在東戰場的防禦情況,如果條件有利,就攻破它的防線。
總統贊成我們前往莫斯科的計劃。9月30日他發來了如下的電報:
你從約大叔處得到復電,明確你和安東尼到達莫斯科的日期之後,請即告訴我。據我看來,斯大林此刻對任何懷疑他要在東方幫助我們的意圖是敏感的。
應你的要求,我將指示哈里曼按照你的要求給你任何幫助。至於由斯退丁紐斯或馬歇爾代表我出席一事似不甚妥,也沒什麼好處。
這時候斯大林對我發來了盛情的邀請。
斯大林元帥致首相 1944年9月30日
我已收到你9月27日的來電。
我和你同樣確信,三大國的堅定的一致對未來和平將構成一個真正的保障,並符合一切愛好和平的人民的最美好的希望。在我看來,我國政府在戰後期間繼續執行像我們在這次偉大戰爭中所採取的政策,將具有一種決定性的影響。當然,我很希望能和你以及總統會見。從我們共同事業的利益著眼,我認為這次會見的意義十分重大。但就我個人來說,我還得有一個保留,因為醫生們勸阻我作長途旅行,我必須在相當一段時間內注意這點。
我熱烈歡迎你在10月間到莫斯科來的意願。我們要對許多非常重要的軍事問題和其他問題進行研究。倘若你因任何事情無法前來莫斯科,我們當然會準備會見艾登先生。你轉達總統計劃到歐洲旅行的消息使我深感興趣。我也深信他會在這次大選中獲得勝利。至於日本問題,我國的立場一如在德黑蘭會議時那樣。
我和莫洛托夫向你問候。
就這樣,我把事情安排停當。
首相致克拉克·克爾爵士(莫斯科) 1944年10月1日
你諒已見到斯大林元帥9月30日的電報,電文極其友好。如果天氣好的話,安東尼和我打算星期六夜間出發。目下旅途已縮短得很多,我們可以避免繞道大西洋和西班牙,也不必經過高山地區和德黑蘭。此行無須多於三天,可能只要兩天。空軍部當與莫斯科作出安排。
2.我認為最好是作為俄國政府的客人前往,因為他們高度的熱情好客精神對辦事情有幫助。不過我們當然也得在大使館舉行宴會。是否就此事向他們進行探詢?
3.我正在考慮丘吉爾夫人可能與我同行。目前她在那裡辦有個紅十字會,況且英國人民會高興地知道她就在身邊照顧我。我不知道此舉是否恰當。當然她不指望參加克里姆林宮宴會,因為宴會只有男的出席。可是我以為除了她自己的紅十字會以外,還有一些東西她可以看看。是否這將使俄國人感到為難,因為斯大林已經斷弦?請你就這一點直率提出意見。
盼立即答覆。
第二天大使回電說,他和俄國方面對我已經決定前往並有安東尼同行表示高興。「趁熱打鐵,俄國人期待你到他們這裡作客,丘吉爾夫人擬同行的意見深受歡迎。」
然而我的妻子卻又決定不在這個時候走。我要求羅斯福告訴斯大林說他贊同我們前往,並由哈里曼先生參加討論。我還詢問對於美國的遠東作戰計劃我能說些什麼。
首相致羅斯福總統 1944年10月4日
……我們想要使他們答覆,即在德國覆滅之後,需要多長時間,優勢的俄國軍隊才能集中在滿洲國邊境與日本對峙,並聽取他們對這個戰役問題的意見,這些問題由於較近一些時期內交通線易受攻擊而顯得突出起來。
當然我們的事情大部分將是有關波蘭人的問題,然而我和你在這點上的想法如此相似,以致我不需要請你特別加以指點。
敦巴頓橡樹園會議的問題肯定會提出來,所以我得告訴你,我們都很清楚唯一的希望是幾個大國的同意(即;一致)。確實遺憾,我竟然得出這種和我最初的想法相反的結論。
你對這個問題有什麼希望要我做的,請示知,並酌情給艾夫裡爾以指示。
總統隨即來電表示他的最充分的贊同和親切善意。
羅斯福總統致首相 1944年10月4日
我能完全理解你感到在我們三個人碰頭之前你跟約大叔之間有必要立即會見的理由。你們要在那邊討論的問題,當然也是一些美國真正關心的問題,就我所知,你是會同意的。
因此,我已指示哈里曼從旁協助,並以我的觀察員的身份參加會談,倘若你和約大叔同意的話;我照此告知斯大林。當然艾夫裡爾的地位不能代表美國承擔任何責任,——我不能允許任何人預先代表我承擔任何責任——然而他可以隨時把情況詳盡地向我報告,同時我已告訴他,會議一結束就要回來並向我匯報。
我因未能親自和你們在一起而感到抱歉。然而我準備等這裡大選過後的任何時候,我們三人能舉行一次會晤,你和約大叔的會見對這個會議應當是一個有用的序幕,我已把這點告訴了約大叔。
我和你同樣認為我們三國之間的繼續團結極為重要。可是很抱歉,我不能同意你要在這個時候提出表決權問題。我相信那是我們三人之間可以共同解決的事情,因此我希望你在我們三人會見之前暫勿討論這個問題。它畢竟不是那麼迫待解決,這是直接關係到美國、英國以及聯合國所有成員國的輿論的問題。
我正在要求我們在莫斯科的軍事人員把我們參謀長聯席會議送致斯大林的意見書也送給你一份,供你使用。
祝你成功,我殷切等待事態進展的消息。
首相致羅斯福總統 1944年10月5日
無比感謝你的意見和祝願。我很高興艾夫裡爾將列席所有主要會議,可是我相信你是不希望因此而妨礙我和約大叔,或者安東尼和莫洛托夫之間面對面的秘密會談,因為事情往往是在這樣情況下才能取得最好的進展。你可以放心,除了艾夫裡爾擬送的報告外,我一定會把有關我們共同利益的一切情況經常通知你。
2.從你最後的第二句話裡,我得悉你已將你的太平洋計劃的總說明寄給你們在莫斯科的人員,並將遞交約大叔,而且在我到達時便可看到。這將給我以極大的方便。
3.倘若約大叔提出表決權問題(他很可能會這樣做),那麼我會告訴他關於這個問題不必著急,等到我們三方會見時,我相信我們是能夠把問題解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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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主要問題就這樣解決了,剩下的只是計劃旅途的事了。
首相致斯大林元帥 1944年10月4日
你的下屬很耽心有人建議我走的航線。我不宜在遠超過八千呎以上的高空飛行,儘管必要時我可以在這樣高度飛上個把小時。我們認為飛越愛琴海和黑海風險較少,總之,我已查明這是最好的航線,而且沒有不穩當的危險。
2.只要我們在必要時能夠在辛菲羅波爾,或者是在你們選定的任何其他沿海的作戰著陸場安全降落加油,我將對所提供的便利感到十分滿意。我的飛機隨帶我所需的東西。唯一要緊的事情是我要預先派一架飛機去跟你們建立一個聯合的通訊站,以便調整我們的指站領航和著陸。請發出必要的命令。
3.我正盼望這次在1942年8月以來所創造的愉快得多的條件下重遊莫斯科。
斯大林元帥致首相 1944年10月5日
已安排在辛菲羅波爾附近的薩拉布茲機場著陸,請派你們的信號飛機到該機場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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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登和我,以及布魯克和伊斯梅於5日夜間分乘兩架飛機出發。到那不勒斯時,我們同威爾遜和亞歷山大兩位將軍討論了四個鐘頭。他們的報告使我感到苦惱。自從亞歷山大在8月份最後的幾天開始發動進攻以來,我離開意大利已經五個星期了。為著方便起見,我把整個情況往下一直講到秋季它的結束期為止。
第八集團軍的攻擊一度很成功,兆頭很好。這使德國人大為吃驚,到了9月1日便在一條二十哩長的戰線上穿越了哥特防線。像從前一樣,凱塞林很快就恢復過來,開始從其中央戰區調來援兵。他們十分及時地把人馬佈置在柯裡亞諾山脊,封鎖通往裡米尼的道路,一個星期來他們頂住所有的進攻,後來我們還是把它拿下來了。
首相致亞歷山大將軍 1944年9月15日
衷心祝賀此次攻佔柯裡亞諾山脊和馬臘諾河通道的勝利。我明白這是所有參戰部隊的一次輝煌戰果。請轉達我對他們的祝賀。我希望這次的成功將使你面前的前景展望更光明了。
凱塞林從其中央戰區和右翼調來了七個師,因而在聖弗通納托激戰了三天。由於地空攻擊的巧妙配合,這個地方終於拿下來了,敵人隨即撤退,裡米尼也於9月20日被攻克。
凱塞林的中央戰區的削弱,給了亞歷山大屬下的第五集團軍以等待已久的機會。敵人從其前沿陣地撤出以節約兵力,而我們卻可以無須進行預備性的攻擊而將兵力集結到敵人的主要陣地。9月13日,第五集團軍出擊,兩天之後,第八印度師帶領我們的第十三軍越過沒有路的山地向前推進,並在通往法恩札的路上突破了哥特防線。到了18日,英軍和其左邊的美國第二軍便出現在分水嶺的山頂。哥特防線的東端已遭到第八集團軍的迂迴攻擊,現在它的中央地段也被突破。
儘管付出了嚴重傷亡的代價,卻取得了巨大的成功,而且前途看來是樂觀的。然而凱塞林得到了更多的增援部隊,他的德國師最終增加到總共二十八個師。他從沒有戰事的戰區搜羅來了兩個師之後,開始猛烈反攻,這樣一來,加上我們山路補給困難,使得我們的第十三軍向伊莫拉的挺進受阻。因此克拉克將軍把他的猛烈的攻勢轉向通往波倫亞的公路,於是美國第二軍連同四個師於10月1日向前推進。幾天之後,他們達到了洛亞諾。敵人的防守是頑強的,地形崎嶇不平,加之大雨滂沱,10月20日至24日之間,當他們到達離伊莫拉路上只有四公里的波倫亞東南的一個據點時,戰鬥形勢達到了最高峰。我們從面對第八軍的敵人背後插進去這一著的成功幾乎唾手可得。然而,用亞歷山大的話說:「借助於傾盆大雨和狂風大作,以及第五集團軍的筋疲力竭,德軍防線得以堅守。」
10月份對第八集團軍來說也是挫折的一個月。麥克裡裡將軍已經接替了李斯將軍的指揮,李斯將軍剛被調去東南亞擔任更高的職務。10月7日,他開始沿著裡米尼——波倫亞公路的軸線前進,輔以英國第五軍,隨後加拿大軍隊也參加進來;同時,第十軍則在南面的山區作戰。氣候十分惡劣,大雨把無數的河流和灌溉溝渠都淹沒了,開墾過的田地也被淹沒,又變成開墾前那樣的沼澤了。離開路面常常無法行動,然而就在這種困難重重的情況下,部隊仍然跋涉前進,直趨波倫亞。
儘管如此,10月19日還是趕到了切澤納,代替了在南翼的第十軍的波蘭軍團,朝著弗利—佛羅倫薩公路奮戰前進,這條路的重要性就在於它提供了與馬克·克拉克的集團軍進行橫的聯絡的捷徑。如我們所已知道的,這個集團軍正在迫近波倫亞,然而就在這個危急的形勢下,德軍司令採取大膽的決策,從東線調遣三個精良的師到他的中央戰線來。這些師無疑地正好在他的防線的中部及時挽救危局。第八集團軍又有所減員。第四印度師和希臘旅還得被派遣去對付希臘的危機,這件事留待後面一章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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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月10日我從莫斯科把到目前為止的事態進展的全部情況告知總統,並加進下面的話:
我感到似乎荷蘭突出部所受的壓力越來越嚴重,我們的前進緩慢而損失很大。鑒於這些情況,我們曾不得不深為遺憾地提出這樣的意見:我們必須把「吸血鬼」行動〔對仰光的兩棲進攻〕從3月份推遲到11月份,把英國第三師留在法國,同時把五十二師也調到那裡去,這個師是我們最精銳的師之一,約有二萬二千人戰鬥力很強的部隊,並且把第六空降師派往荷蘭。艾森豪威爾正指望把這些部隊用於即將到來的萊茵河作戰行動,當然這是輸送增援部隊到法國去的最快速的辦法。
3.你能否調出兩個美國師,三個師那就更好,到意大利戰線,以便加入馬克·克拉克的第五集團軍並給亞歷山大增添所需要的力量,他們最好能在三至四星期內到達那裡。我覺得我們即將給艾森豪威爾派去這額外的兩個師這件事,可以供你慷慨地加以考慮。
4.關於伊斯的利亞、的裡雅斯特等問題,威爾遜將軍正在將他的計劃提交聯合參謀部。這個計劃將與整個戰略目標相協調一致,即把凱塞林軍隊從意大利逐出或就地予以摧毀。
過了幾天他回電如下:
羅斯福總統致首相(莫斯科) 1994年10月16日
我感謝你提供關於意大利戰役的報告,在那裡至今為止,我們雙方聯合作戰所付出的代價已達將近二十萬人的傷亡數,其中九萬名是美國人。我的參謀長們同意威爾遜的這種估計,即目前我們不能指望在今冬摧毀凱塞林的軍隊,波河流域的地形和氣候會阻礙今年內有任何決定性的進展。他們進一步考慮到,德國人完全能夠從意大利調遣五個或六個師到西戰場,只要他們認為這樣做比起把這些師用來牽制我們在波河南面的力量更為有利的話。提供另外的美國師不會影響今年的意大利戰役。現在我們都面臨不曾預料到的人力不足,而比一切其他軍事問題更為迫切的事,是必須迅速準備新的部隊增援艾森豪威爾打進德國和結束歐洲戰爭的戰役。
由於參加從8月25日以來的現在這場戰役的戰鬥,在意大利的這些師確實是疲憊不堪的,而艾森豪威爾現在正在進行對德國的決定性戰鬥,他的那些師自從6月初在諾曼底登陸以來一直處於連續不斷的戰鬥之中。需要在從瑞士到北海的漫長戰線上,集結增援的師,這是當務之急。然而更加刻不容緩的是要有新的部隊使艾森豪威爾能給我們前線的士兵以一些休息,這些士兵從諾曼底登陸的第一天起就一直擔任戰鬥的先鋒。以馬歇爾將軍對目前形勢的報告為根據,我們現在正在採取緊急的步驟,先在其他部隊派出這些增援師的步兵團,以便艾森豪威爾將軍能夠輪換一些我們前線筋疲力竭的士兵。
將任何部隊轉調至意大利就將不僅不給法國迫切需要的新的部隊,反而把這些兵力投到無決定意義的北意大利冬季戰役的高度消耗戰中去。對我們在意大利的軍隊所已經面臨的和即將面臨的艱巨任務,我是瞭解的,然而我們不能把德國戰役這一主要作戰努力所需要的兵力扣留下來。
鑒於馬歇爾將軍報告中提及的艾森豪威爾將軍目前所面臨的問題,我相信他們兩人會贊同我不把派往法國這個目的地的任何的師調走的主張。
往後的事很快就要講到。儘管決定性的勝利的希望已經消失,對那些在意大利的軍隊來說,他們的首要職責仍然是保持壓力,阻止敵人抽調部隊去增援在萊茵河一帶處於困境的德軍。因此,第八集團軍每逢天氣稍有放晴便奮戰前進,11月9日攻下了弗利之後,不久又迅速掃清通往佛羅倫薩的一切道路。此後便沒有發動較大的攻勢的可能。一有機會就發起小規模的進軍,只是到了來年春季,軍隊才獲得了來之不易的、本來在當年秋季幾乎就要得到的勝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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