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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42年5月,華中局和新四軍軍分會決定,由饒漱石帶工作組到淮南去檢查2師的工作。
  在5月10日饒漱石動身之前,陳毅、饒漱石致電各師及各區黨委:
  饒灰日赴2師及路東地區巡視工作,預計3個月後方能返部,華中局書記兼政委職務由陳代理。
  陳毅坐在辦公桌前,桌上堆滿大量文件。自從饒漱石走後,華中的黨、政、軍領導工作全部集於陳毅一身。
  區黨委工作,軍區工作,黨校、抗大的工作,後勤衛生工作等,他都親自安排。高級領導幹部的調配他尤為重視。在他的提議下,通過華中局決定,派肖望東去2師工作,吳芝圃為4師主任,將6師劃歸1師領導,任命譚震林為1師政委……
  陳毅揉揉疲倦的眼睛,目光又落在剛收到劉少奇寄來的一些講話稿上。這些講話稿是劉少奇在華中工作時所寫。劉少奇希望能將其彙集成冊,先在華中出版。
  陳毅翻閱著這些講話稿,回想起與劉少奇一起工作的日日夜夜,想起了劉少奇為華中的工作所付出的心血。他決定將這些講話稿出版。並提筆給劉少奇寫了回信:
  ……大文《論黨內鬥爭》業已收讀,即在《真
  理》第8期發表,另印單行本。我們擬定將你歷年所作關係黨內的文章印一合集,題為《劉少奇論
  黨》,作為幹部精讀的文件,這個命名對不對?請告,或由你另想一個名字,在7月初即付印……
  機要秘書送來了新的情報,陳毅的眉頭不禁緊鎖起來:
  5月,日軍為加強對中國的海上封鎖,確保浙江沿海地區,切斷浙贛鐵路,消滅美國空軍利用浙江
  衢州等地機場對日本本土空襲的威脅,發起了浙贛戰役。浙贛鐵路沿線的國民黨軍紛紛潰退……
  陳毅想起中央軍委在《關於今後華中戰略任務的指示》
  中,曾對浙東地區有關明確指示:
  關於浙東方面,即滬、杭、甬三角地區,我們
  的力量素來薄弱,總指揮部應增辟這一戰略基地,經過上海黨在該地區域創立游擊根據地(以松江等處
  原有少數武裝作基礎),中原局應注意指導上海黨……
  於是,陳毅與饒漱石、張雲逸、賴傳珠等研究決定,火速派幹部南下浙東,抓住有利時機,進一步發展浙東敵後抗日游擊戰爭,廣泛開展統一戰線工作,發展壯大武裝力量,建立和鞏固浙東敵後抗日根據地。並要新四軍組織部長曾山趕快物色一批去浙東的幹部名單。
  幾天以後,曾山將去浙東的幹部何克希、張浪、羅白華、張季倫、戈陽等營、團級幹部帶到了軍部。
  陳毅與幾位同志寒暄後,指出:中央軍委多次指示我們,待時機成熟要向浙東發展,創立游擊根據地,單獨成立一個戰略單位。現在日軍打到那裡,我們就以打鬼子的名義發展浙東。你們去浙東要記住四條:第一,要依靠群眾開創新局面,對外可提出配合國民黨軍作戰的口號,廣泛開展統一戰線,採用各種各樣組織形式與工作方法,以達到發展隊伍的目的;第二,你們組織起來的武裝開始不要打著新四軍的旗幟,要套上灰色的外衣,或者就以三戰區某某部隊名義,等有相當力量能站穩腳跟後,再打出新四軍旗幟;第三,浙江地方黨組織要盡快恢復起來,但要秘密轉入地下,不宜公開;第四,浙東的黨組織和武裝力量,將由軍部去的人,浦東工委去的人,還有浙東地方黨組成,這三股力量可要團結得像一個人一樣。」
  曾山補充說道:「你們先到1師去,向粟裕、陳丕顯要幾個人,他們會支援你們的。譚啟龍是你們的領導人之一,他已從上海到浙東,在那兒等你們呢。」
  第二天,何克希等人踏上南下征途。抵達浙東後,與先期到達的譚啟龍等人匯合。7月,中共浙東區委正式成立。後經華中局批准,成立浙東軍政委員會,統一領導浙東抗日武裝力量,並成立「第三戰區三北遊擊司令部」,並將部隊統一整編為第三、第四、第五3個支隊,作為堅持「三北」(余姚、慈溪、鎮海三縣的姚江以北地區)地區和發展四明山、會稽山地區的基本力量,並組成一支精幹的武裝回浦東地區繼續堅持鬥爭,以保持中共在上海外圍的抗戰陣地。
  「第三戰區三北遊擊司令部」後來經新四軍軍部批准改編為新四軍浙東遊擊縱隊,何克希任司令員,譚啟龍任政治委員,劉亨雲為參謀長,張文碧為政治部主任。
  新四軍浙東遊擊縱隊的成立,結束了長期灰色隱蔽的面目,公開樹起了中國共產黨的旗號。下轄第三、第四、第五支隊和金蕭支隊、浦東支隊、三北自衛總隊、四明自衛總隊,主力共6000人,地方武裝6000人,建立了三北、四明、會稽、浦東等4個行政區和14個縣級政府,完成了中共中央賦予的建立浙東抗戰戰略支點的任務。
  1942年11月7日,蘇聯十月革命節。
  洪澤湖西岸姚莊抗大四分校大操場上,新四軍4師正在召開慶祝大會。
  淮北地區黨、政、軍首長坐在主席台上,師長彭雪楓做完紀念報告演說,主持會議的師政治委員鄧子恢宣佈文藝演出開始。
  這時,偵察科長將一份敵情通報遞在彭雪楓面前:
  日軍第17師團、獨立混成第13旅團各一部及偽軍共6000餘人,附以騎兵、坦克,在航空兵支援下,以淮北中心區的青陽、半城為主要目標,進行
  大規模的分區掃蕩,企圖殲滅新四軍第4師主力,摧毀淮北抗日根據地。
  彭雪楓將通報遞給身邊的師參謀長張震,然後命令通知團以上幹部到司令部開作戰會議。
  作戰會議上,首先由張震介紹敵情。
  張震認為,敵此次掃蕩採取的是分進合擊戰術,來勢兇猛,裝備精良,我軍不宜正面抵抗。
  彭雪楓同意張震的看法,認為應採取靈活的游擊戰術,先讓日軍逞兇一陣,看其弱點,再反擊。在兵力部署上,主力跳到外線,迂迴到敵人側後,集中兵力尋找機會,殲其一部。
  作戰會議決定:以主力一部協同地方武裝就地堅持游擊,襲擾、疲憊敵人;師主力大部跳出敵之合圍圈,向泗縣、靈璧方向轉移,襲擊敵側後據點及交通線,迫敵回援;在敵回援或撤退時,則集中兵力,相機殲敵一路或數路,粉碎敵之「掃蕩」。
  會後,彭雪楓、鄧子恢率師部機關轉移到淮河和女山湖之間的郭家村。
  11月15日,日偽軍分五路向以新四軍4師駐地半城為中心的地區進行掃蕩,於11月27日會師泗縣城。他們除殺害500多群眾,一個新四軍也沒抓到。即使這樣,日偽軍還是召開了「祝捷大會」,並宣佈洪澤湖10000餘名新四軍被皇軍一網打盡,無一漏網。
  消息傳到日本東京,天皇下令舉行提燈晚會,慶祝淮北掃蕩大捷。
  彭雪楓、鄧子恢在認真分析敵情後,認為日偽軍築據點,分兵把守,是我們逐個殲滅據點的戰機。於是下達命令:
  留在內線的26團,開始集中兵力拔據點。外線部隊,一部分打擊敵後方據點,一部分配合26團向內線進攻。
  各部隊接到命令後,從12月1日起進行大規模的拔據點戰鬥。
  日軍淮北大掃蕩,除了屠殺一些手無寸鐵的農民,燒燬一些房屋外,沒有任何收穫。其所築的據點反而大部分都被拔掉了。因此不得不於12月8日草草收兵,結束掃蕩。新四軍第4師在歷時33天的反「掃蕩」中,共作戰37次,殲敵800餘人,打破了敵聚殲第4師主力和摧毀淮北根據地的企圖,保存了主力,鍛煉和加強了地方武裝,並使根據地面積略有擴大,對堅持淮北敵後抗戰起了重要作用。
  鄂豫皖邊區。
  新四軍5師師部。
  師長兼政委李先念剛剛放下第15旅粉碎日軍對鄂東、鄂中區「掃蕩」的報告,偵察科長又送來新的情報:
  國民黨軍第五戰區乘武漢地區日軍抽調兵力參
  加浙贛戰役之機,以10個師兵力,對鄂豫皖邊區的新四軍5師發動全面進攻,現已進佔鄂中、信南、襄西等根據地中心區……
  李先念英俊的臉龐掠過憤怒的煙雲。剛剛擊退日本人的進攻,國民黨又撲了上來。回想1942年,新四軍5師是在極其艱難困苦的情況下進行戰鬥的:日軍第11軍為確保九江、信陽、宜昌、岳陽、南昌之間的佔領區及岳陽至湖口的長江航運,不斷對鄂豫皖邊區和新四軍5師進行「掃蕩」;國民黨軍也不斷發動軍事進攻,均力圖消滅新四軍第5師。同時,新四軍軍部與第5師之間的通信聯絡經常中斷,因而第5師在敵頑夾擊的嚴重形勢下,處於獨立堅持鄂豫皖邊區敵後抗戰的境地……
  李先念放下情報,立刻決定召開作戰會議,並命令將情況立即報告軍部。
  經研究決定,5師以主力一部配合各軍分區地方武裝,採取伏擊、襲擊戰術,打擊深入各根據地的頑軍。同時,將主力大部隱蔽集結於機動位置,尋機殲敵。
  作戰會議剛結束,作戰科報告,與新四軍軍部通信聯絡無法溝通。李先念果斷地決定,5師獨立作戰,獨立指揮,務殲入侵之敵。
  這時,進犯鄂中的頑軍暫編第1師推進至隨縣南的古城、劉店、聖場一線,由於孤軍深入,處於孤立、突擊地位。新四軍5師主力乘機奮起反擊,予以沉重打擊,有效地制止了頑軍的進犯。
  6月下旬,日、偽軍2000餘人,由團鳳、新洲出動,向黃陂、黃安南地區進兵掃蕩。新四軍5師第14旅在地方武裝配合下,經三天英勇作戰,殲敵400餘人,粉碎了敵之掃蕩。
  鑒於新四軍軍部與第5師通信聯絡經常中斷,不便實施指揮,7月21日,中央軍委根據新四軍軍部的建議,決定第5師暫歸中央軍委直接指揮,但仍屬新四軍建制。
  日軍淮北掃蕩被新四軍4師挫敗後,又從開封調來第35師團,加上原來的日偽軍一共12000餘人,在上有飛機偵察,下有坦克開路的情況下,如決堤洪水,向淮海、鹽阜根據地滾滾而來,企圖一舉消滅新四軍軍部和華中局機關。早在1941年秋鹽阜區第一次反「掃蕩」結束後,劉少奇和陳毅就報告中共中央:「利用水網以建立相當鞏固的根據地已不可能,因此,在蘇北建立華中總的戰略根據地之任務,現在無法達到。」數日後,又向中共中央報告:向東發展的任務已完結,「目前是鞏固已得陣地,……我華中今後發展方向應轉向西,以皖東為基礎,沿長江兩岸逐漸向西發展。……軍部與華中局秘密移至皖東為好。」對此,中共中央於8月17日復示:「領導機關在最困難時移至皖東是可以的、必要的。」此議經過將近一年半的時間,終因眼下日偽軍對鹽阜區發動大「掃蕩」而落實下來。
  淮海、鹽阜地區烏雲密佈,黑雲翻滾,面對敵軍重兵壓境,華中局和新四軍軍部決定遷移到地處蘇皖邊界的盱眙縣黃花塘。
  華中局和新四軍軍部及直屬隊轉移,是一次重大行動,途中不僅要經過十幾道封鎖線,還可能與掃蕩的12000多名日軍遭遇。陳毅經過反覆思考,決定軍部要精簡機關,輕裝前進。年老病殘的安排發給路費回原籍,有的女同志或者孕婦就地安排打埋伏,暫時隱蔽在可靠的群眾家中。
  「哇……」一聲幼兒的啼哭,陳毅循聲望去,只見張茜抱著不滿週歲的兒子走了過來。陳毅望著妻子和兒子,百感交集。
  5月的一天,張茜在侉周村生了個男孩。中年得子,陳毅十分高興。便在百忙中抽時間從淮南戰場趕回軍部。剛一進門,軍部衛生部長崔義田就趕來祝賀:「軍長,恭喜你當爸爸了。」
  陳毅的眉毛一揚,按捺不住興奮的心情說:「是呵,我當爸爸了。」
  他先向張茜慰問了一番,然後抱起孩子看了又看,親了又親。
  「軍長,張茜讓你給孩子起個名字。」崔義田在一旁說道。
  陳毅稍加思索後說道:「這年頭戰事這麼頻繁,還沒有當爸爸的思想準備呢!叫什麼名字呢?我看這樣吧,我們住在停翅港的侉周,孩子的小名就叫小侉吧。」這小侉就是陳毅的長子陳昊蘇。
  陳毅放下孩子,看看手錶,便告別張茜,轉身出門。來去匆匆的探視,把陪同他的奧地利醫生羅生特弄得莫名其妙:
  「你們中國人是怎麼搞的!沒有感情!就這樣走了?!」在場的崔義田笑了笑,對羅生特說:「不走又怎麼樣?」。
  陳毅望著張茜和小侉,心中一陣酸楚。這次轉移非同小可。在轉移途中劃一根火柴,一支點著的煙頭,都可能在穿過封鎖線時暴露目標,發生不可想像的意外。
  陳毅不禁想起了一段往事:
  南方三年游擊戰爭期間,有位游擊隊長叫方海天。愛人生了孩子,因為沒有奶水,孩子不分晝夜地哭,部隊轉移到哪裡,孩子哭到哪裡,敵人就尋著哭聲追到哪裡。周圍村莊的群眾都被迫移民並村了,不肯並村的上了山,想把孩子送走沒有地方送。為了部隊的安全,方海天與愛人商量,不得不鐵了心腸,把孩子活活地掐死……
  陳毅望著妻子,緩緩地說道:「這次轉移情況複雜,軍部要求輕裝行動,我身為軍長,要首先從自己做起,為了部隊的安全,咱們把小侉寄養在停翅港張大娘家裡吧。」
  張茜非常尊敬陳毅,她沉默了一會兒,然後含著眼淚點了點頭。
  安頓好孩子,張茜毅然跟隨陳毅踏上了轉移的路途。她的耳旁時時縈繞著分別時小侉裂人心肝的哭聲……
  12月25日晨,新四軍軍部和華中局機關及直屬隊分三個梯隊開始秘密向淮南轉移。他們夜裡行軍,拂曉宿營,巧妙地穿過敵人一道又一道封鎖線,經過淮陰、淮安,於1943年1月10日,安全到達目的地——洪澤湖南岸盱眙縣黃花塘。
  1943年2月23日,日偽軍7000餘人,在空軍和騎兵配合下,向曹甸、鳳谷村等地撲來。
  新四軍3師指揮所。
  師長黃克誠,副師長張愛萍,參謀長洪學智正在軍用地圖前研究反掃蕩方案。這時,忽報韓德勤、霍守義派人求見黃師長。
  來人驚魂未定,氣喘吁吁,稱在日軍強大攻勢面前,韓德勤、霍守義部已經頂不住,向新四軍3師緊急救援。
  黃克誠聽罷,一陣沉默。韓德勤、霍守義對新四軍犯下了面前,應該怎麼辦?黃克誠想起了他與韓德勤之間訂的那份臨時協約……
  三個月前,鑒於國共關係趨於緩和,黃克誠部便與東北軍112師霍守義部恢復了通訊聯繫。1943年元月,韓德勤暗派其特務營長到黃克誠部要求在阜寧縣益林鎮設立商業機構。為打開蘇北地方談判局面,進而影響全國國共合作的局面,黃克誠根據陳毅等人的指示,同意了韓德勤的要求。元月24日,韓德勤派了三個代表來到新四軍3師,說他們得到敵偽即將掃蕩曹甸、車橋的情報,此次想先取得新四軍的諒解,如果敵人掃蕩,韓德勤可以轉移到新四軍的防區。於是,雙方商擬了臨時協約:
  韓總部及省府機關在困難時,可向新四軍規定的地區轉移,但對地方抗日民主政府、群眾團體不加侵害,並予保護,「掃蕩」過後即返原防,敵「掃蕩」新四軍時,韓方應原地不動。
  想到這裡,黃克誠決定派部隊掩護韓、霍兩部退入3師的淮海根據地。並實踐諾言,積極向日、偽軍出擊。
  在新四軍3師的掩護下,韓德勤潰散的部隊大部脫離危境,並退入3師淮北根據地進行休整。
  韓德勤見到黃克誠後,感激涕零,連連稱讚新四軍是坦蕩君子。黃克誠對韓德勤說,在民族矛盾面前,應該一致對外,希望以後韓德勤能對得起新四軍,多做有利於民族和人民的事情。
  見到韓部官兵狼狽不堪,驚魂四散,新四軍3師決定調撥一批糧草和經費擠濟韓德勤部。韓部官兵倍加感激。同時,在黃克誠等人的倡議下,淮北根據地軍民熱情款待和慰勞了經淮北過津浦路西的霍守義部。師長霍守義率傷亡了1000餘人的112師感激萬分。後來,他們愉快地退出了蘇北反共陣地。
  日軍佔領韓德勤、霍守義的陣地後,繼續向湖垛、益林、蘇家嘴、陳家洋等地進攻,然後向舊黃河,南自射陽河,沿三套、六套、北蔡橋、鮑家墩之線,對鹽阜區形成一個弧形大包圍圈,並以艦艇封鎖沿海港口。
  黃克誠和參謀長洪學智率領只有十幾個人的指揮所,穿插於阜東、阜寧一帶,瞭解第一線戰況,掌握敵人動態。2月26日,黃克誠根據各方面的情況,得知日偽軍在淮海區和鹽阜區打通了主要交通線,安設了數十個據點,並準備進行分區掃蕩,便和洪學智研究決定,下達了局部反擊的命令。
  各部隊接到命令後,立即在東起黃海邊、西止洪澤湖,北起新沂河,南止興化縱橫數百里的廣闊戰場上,掀起了聲勢浩大的反擊戰。
  3月15日,日軍得悉新四軍在六塘河地區反擊,便集合1000多人向淮海區黨委和軍分區領導機關駐地張圩子撲來。兩小時後,合圍圈越來越小,區黨委和軍分區處於萬分緊急之中。
  在通往張圩子的道路上,有一個不大的村莊,叫作劉老莊。7旅19團2營4連駐守在這裡。他們只要一個急衝鋒就可以衝出包圍圈。但是,連長白思才和指導員李雲鵬決定,把其他幾路敵人吸引過來,以便區黨委和軍分區機關安全突圍。
  全連包括炊事員只有82人,同數千名敵人相比,無論數量上還是武器裝備上都處於絕對劣勢。
  82名勇士從早打到晚,堅持了12個小時,終因敵我力量懸殊,全部壯烈犧牲。
  戰後3天,淮陰人民在劉老莊南頭田野上對82位英雄舉行了公葬,為他們立了高5丈的紀念碑,碑上刻上了他們的名字。淮海區黨委書記李一氓寫了一副輓聯刻在墓碑上:
  由陝西,到蘇北,敵後英名傳八路
  從拂曉,達黃昏,全連勇戰劉老莊
  深夜,黃克誠得知4連全部犧牲的消息,萬分悲痛。為繼承烈士遺志,他命令7旅3天之內重建4連,並命名為「劉老莊連」。
  為了粉碎日軍的掃蕩,新四軍3師各部於3月25日展開了全面反擊。各主力部隊、地方武裝和民兵緊密配合,內外線部隊互相策應,以「圍點打援」、伏擊和襲擊等手段,先後攻克和收復了東溝、花墩頭(鹽城西北)、八灘、欽工(淮陰東)和湖垛等據點10餘處。至4月14日,反「掃蕩」作戰結束。
  黃克誠等人正在為反「掃蕩」勝利而高興,機要參謀送來一份急電。電報是八路軍115師政委羅榮桓打來的:
  黃克誠師長:
  3師赴延安幹部,在小沙東海面遭日軍襲擊,激戰12小時,彭雄、田守堯不幸殉難。
  羅榮桓
  黃克誠讀罷電文,悲痛萬分。
  1943年2月初,中共中央通知,要求抽調一部分年輕有為、有培養前途的團以上幹部,到延安中央黨校學習,保存力量,準備迎接全國性大反攻。
  接到通知後,黃克誠、張愛萍、洪學智等人研究決定,精簡10旅部隊,抽調3師參謀長彭雄、8旅旅長田守堯任幹部學習隊正副隊長,率10名團以上幹部赴延安學習。
  誰知這一去竟成了永別。黃克誠不禁回想起人稱「白馬英雄」彭雄的一幕幕。
  彭雄出身於江西的一個農民家庭,1929年紅軍打到他家鄉時,他只有15歲,便毅然參加了紅軍。歷任戰士、通訊員、班長、排長、連長。長征途中任團參謀長,在攻佔臘子口、遵義城、金沙江的戰鬥中,曾7次負傷。抗戰後,任旅長參加平型關作戰,後率部南下華中。1940年復,八路軍進軍蘇魯豫地區,彭雄任魯西南黃河支隊司令,經常與敵發生戰鬥,每當敵眾我寡時,彭雄都鎮定自若。一次,支隊司令部所在地被日軍包圍,敵人憑借數十輛汽車猛撲過來。敵人7次衝鋒被打退後,又有9輛汽車衝進了村子。彭雄命令其他同志先撤,他自己最後一個撤離村子。他跨上一匹白色戰馬,閃電般向村外飛奔,左右兩支駁殼槍連連擊中敵人,很多敵兵不知發生了什麼事就飲彈倒下。等敵人醒悟時,彭雄已衝出包圍圈。敵人9輛汽車開足馬力猛追,馬達聲、槍聲大作,子彈從彭雄身邊飛過,彭雄忽左忽右,忽高忽低,向前飛奔,憑著他對地形的熟悉,專挑田埂、塘邊奔馳,而汽車卻在窄小的道路上無法行駛,眼巴巴地望著彭雄消失在天地之間的遠方。從此,大家給彭雄送了一個「白馬將軍」的美稱。
  幾天後,為懷念在戰鬥中犧牲的新四軍3師將士,蘇中人民在阜寧縣修建了一座紀念塔。塔的正面是陳毅軍長題寫的碑名:
  國民革命軍新編第四軍鹽阜區抗日陣亡紀念碑
  塔的左面是黃克誠題詞:
  為國為民,奮不顧身,精神不死,浩氣長存。
  塔的右面是張愛萍的題詞:
  為國為民,轉戰南北,殺敵制勝,雖死猶榮,
  壯志未成,後繼有人,建塔立碑,永表忠烈。
  在塔的東北角,為紀念彭雄和田守堯,還建了兩塊半人高的紀念碑,分別寫著二人的名字。黃克誠為彭、田二位敬寫了輓聯:
  彭雄、守堯千古
  十餘年甘苦共嘗患難相處破浪矢貞遙望雲天哭戰友
  數萬里山河猶碎水火益深臥薪期素誓除賊寇慰英魂
  黃克誠 敬挽
  以後的很長時間裡,黃克誠只要經過紀念塔,總要下馬,在塔前佇立良久,然後繞塔三周,才戀戀不捨地離去。
  早春3月,韓德勤站在明媚的陽光裡,臉上泛著紅光。在新四軍4師的掩護和救濟下,韓德勤部得到了充分休整,元氣日漸恢復。
  這天,他接到蔣介石密令,要求他按照統一部署進攻淮北新四軍和抗日民主根據地。
  接到密令後,韓德勤立即派隊接應國民黨第31集團軍王仲廉部東進,同時準備親自率部由東向西,企圖兩面夾擊剛與日偽軍連續作戰33天的彭雪楓4師。
  副官走了過來,悄悄提醒韓德勤:「我們曾與新四軍訂過互不侵犯的協議,況且新四軍救了我們,眼下這樣做恐怕對新四軍不好交待吧。」韓德勤聽罷不屑一顧地說:「什麼協議,見鬼去吧,我那時是迫於形勢,不得不做的姿態。」
  彭雪楓坐在油燈下,津津有味地讀著《尼赫魯自傳》。他喜歡讀書,喜歡研究軍事理論,在頻繁的戰鬥期間,只要有一點空閒時間,他都不放過。他喜歡閱讀《孫子兵法》、《柏林回憶錄》、《法蘭西曆史》等中外著作。有時還偷閒寫寫論文和讀書體會。他一生勤奮攻讀理論書籍和瀏覽古典、現代文學名著,從中汲取營養,寫了500多篇論文和讀書體會。
  偵察科長走了進來,將一份敵情通報放在彭雪楓面前:
  韓德勤背信棄義,親率89軍和李仲環的獨立第3旅、王光夏的保安第3縱隊,偷渡運河,現已佔領山子頭、盛圩一線。
  彭雪楓對韓德勤的反共企圖,已有察覺。他看罷通報,立即將韓部情況向軍部報告。
  陳毅拍著桌子大叫:「韓德勤這個龜孫子,如果沒有新四軍,他的狗命早沒了。現在卻恩將仇報!」
  他立即召開作戰會議。經研究決定,堅決痛擊韓德勤。於是,下達了命令:
  2師、3師、4師:
  韓頑率部占山子頭,盛圩一線,圖與西路王部
  合擊我彭部,若韓、王企圖實現,淮南、淮北局勢嚴重,對我華中鬥爭任務影響極大。在韓、王未會
  合之前,首先集中兵力全殲韓部。此次戰役以四師為主,2師5旅、3師7旅參戰,由彭雪楓、鄧子恢統一指揮。
  各部接電後,主動與4師聯絡,聽從彭、鄧指
  揮。為給韓德勤最後一次機會,淮海軍區派員,勸說並警告韓、王,希望他遵守協議,顧全大局,退
  返原防,如不受勸告或故意拖延,一切後果咎由自取。
  陳、饒、張、賴
  3月5日
  幾天後,陳毅接到淮海軍分區司令員劉震、政委金明的報告:已派員去勸說韓德勤,但韓毫無收斂之意,氣焰十分囂張。
  陳毅得知後,沉思良久。從目前情況看,國共合作沒有破裂,如果全殲韓部,是否會為蔣介石發動第三次反共高潮製造借口呢?因此,對韓等部的打擊,應該掌握到什麼程度呢?
  就在陳毅冥思苦想的時候,又傳來情報:韓德勤侵入淮北中心區後,扣留共產黨麻揚區區長,將區隊全部繳械,公然叫囂要在洪澤湖畔建立新的反共基地。
  陳毅聽罷,飯沒顧得上吃便策馬直奔新四軍4師駐地。
  4師正在開緊急作戰會議。
  彭雪楓主持會議。鄧子恢、張震、吳芝圃,淮北行署主任劉瑞龍,9旅旅長韋國清、政委康志強,11旅旅長滕海清、政委賴毅,騎兵團團長周純林等人正在七嘴八舌議論如何嚴懲韓德勤。
  陳毅趕到後,與大家一起研究了作戰方案,最後向大家提出了三點要求:
  一、消滅韓德勤部隊;
  二、韓德勤要活的。韓德勤身為國民黨上將,江蘇省主席,如殺了他會直接影響國共關係,蔣介石很可能藉機反共;
  三、王光夏、李仲環要死的。以滅韓德勤的囂張氣焰。
  作戰會議後,4師主力及2師5旅、3師7旅、淮海分區部隊於16日開始運動,17日晚發起攻擊。
  在攻擊之前,彭雪楓命令各部隊:如在俘虜中發現韓德勤,便為其提供空隙,讓他逃跑。
  晚12時,各部向韓德勤部發起攻擊。擔任主攻的韋國清9旅,兵分兩路,一路由南向北,一路由北向南,向山子頭韓總部及王光夏的保安第3縱隊發起猛攻;滕海清的11旅圍殲獨立6旅;彭明治的7旅在姜王莊、胡圩、陳樓一線阻擊89軍。30分鐘過後,保安第3縱隊和獨立6旅被全殲,李仲環被擊斃。
  4師主力直逼韓德勤指揮部。幾分鐘後,王光夏被擊斃。韓德勤見大勢已去,便舉著雙手走出指揮部,向新四軍投降。
  韓德勤隨著俘虜隊伍緩緩地向前行進。兩旁是端著刺刀的新四軍士兵。韓德勤感到陣陣寒氣襲上心頭,如今落到新四軍手裡,恐怕命是保不住了。
  「你的姓名,職務?」一位新四軍軍官在盤問。韓德勤抬起了頭,胡亂地編造了一個姓名。
  「你認識韓德勤嗎?」新四軍軍官繼續問道。
  「不認識,不認識。」韓德勤驚恐地否定著。
  「你可以被釋放,但以後不許做傷天害理的事情,你可以走了。」新四軍軍官揮揮手,示意韓德勤可以離去。
  韓德勤驚喜萬分,轉身離去。可沒走多遠又停了下來。他在盤算,去向何方,眼下自己已成了光桿司令,身邊無一兵一卒,生命安全沒有任何保障。況且去哪兒呢?怎麼向上峰交待呢?想到這裡,他又折了回來。
  「我是江蘇省主席韓德勤。」他戰戰兢兢地向那位新四軍軍官承認了身份,「我要見你們的彭雪楓師長和鄧子恢政委。」
  新四軍軍官聽說眼前這位就是韓德勤,立即派人將韓德勤送往師部。
  在新四軍4師師部,韓德勤感到萬念俱灰,一個堂堂的國民黨上將、獨霸一方的省主席,如今成了階下囚。他漸漸失去了繼續活下去的勇氣。
  他企圖吞食火柴頭自殺,但未遂。
  他要寫遺囑,可又不知從何下筆。
  他開始絕食,表示要「殺身成仁」。
  新四軍4師政治部主任吳芝圃聞訊後,趕來同韓德勤談話。韓德勤痛哭流涕,傾訴著到蘇北5年來的衷曲。說對新四軍作戰實出無奈,自己雖然為蔣介石賣命,但不是蔣介石的嫡系,得不到重用……
  吳芝圃對他進行了教育:「現在日本人在我們國土上橫行,戰火連天,中華民族處在生死存亡的危急時刻,每一個有良心的中國人,都拿起武器,對付日本的侵略。而你們卻不斷破壞國共合作,和新四軍搞摩擦,你是個民族的罪人。」
  韓德勤聽罷,連連點頭稱是。可是他心裡卻在盤算能否生還,能否繼續當省主席。於是,他要求見彭雪楓師長,並且繼續絕食。
  3月19日晨,彭雪楓同韓德勤談話。
  經過幾天絕食,韓德勤已經氣力不足,說話無力。他用呆滯的目光望著彭雪楓,以微弱的聲音詢問:新四軍優待俘虜,像我這樣的人能否得到優待,如果要殺我,請求讓我絕食自盡。
  彭雪楓明確表示,可以不殺你,但你必須悔過自新,退出反共陣營。
  韓德勤聽說可以保全性命,眼睛裡逐漸出現了光芒。他心頭的一塊石頭落了地,於是停止了絕食,並要求面見陳毅軍長。
  延安。
  毛澤東正與朱德等人研究如何打退國民黨第三次反共高潮。第一個回合已經取勝:粉碎了頑軍東進奪占淮北地區建立反共陣地的計劃。俘韓德勤以下官兵1000餘人,迫使已經越過津浦鐵路東進至靈璧以北地區的王仲廉部以及韓部第89軍倉皇退至津浦鐵路以西。然而,蘇北反頑槍聲剛停,又得到新的情報:國民黨第三戰區顧祝同部乘日偽軍對新四軍茅山根據地進行「清鄉」之機,企圖調動其第23集團軍之第28軍的兩個師向新四軍溧陽、溧水地區進犯。
  這時,機要參謀又送來了陳毅的電報:
  ……韓德勤的力量已殲滅殆盡。彭、鄧近日與
  韓會談,韓站在其本身的利益上,已願與我私合。韓本人估計,若能迅速得到我之諒解,則仍能保持其
  省主席地位。韓為其本身利益,可能與我靠近,不積極策動蔣派部隊東進。因部隊小,東進便無用;部隊大則不可能東進。即令東進韓將因控制不住而自
  危。韓此時最憂慮者,即為期日久問題擴大,本人雖然自由,其前途終被犧牲。我們主張與韓成立協
  定,進行私合,應迅速釋放。如韓背約再行反共,彼力量既小,又在我掌握中,易於制服。同時王仲廉
  等東進決心必更動搖,蔣雖堅持也無能為力,故我們主張與韓成立妥協,釋韓要快。
  看完電報,毛澤東等人在思考。
  蘇北,新四軍4師師部。
  給中共中央發完電報後,陳毅匆匆趕到這裡。
  在聽完彭雪楓、鄧子恢的詳盡匯報後,陳毅指出:韓德勤被俘,最怕殺他,其後見我不殺,則力謀保持其江蘇省主席地位,故多方哀求央說。此點可以利用。因此可以答應他在今明兩日內在我控制下先行恢復電台。這樣,一面便於偵察重慶態度,一面因韓未下台,則重慶方面就不便以湯恩伯取代之,而湯因未得江蘇省主席位置就不願用自己的主力東進。這樣對我更為有利。韓在我掌握之中,文章更好做。
  彭雪楓、鄧子恢完全贊同陳毅的意見。
  延安。
  毛澤東收到陳毅的又一封電報:
  ……韓求我以鞏固其地位之動機露骨而明顯。
  我們已恢復其電台先與顧祝同通報,並將其真情告顧。第一、二兩電已發出,尚未得復電。據軍部通報,湯恩伯已將韓被俘消息報蔣,重慶反共集團正醞釀兩種江蘇地盤鬥爭,一是與我黨之爭,一是搶主席之爭。據此,我們建議,應在蔣對韓決心未下之前,自動送韓出境,其好處可以進一步利用反共派內部衝突,使蔣感到棘手,或可改善何、顧、韓等對我之關係,對華中反共實力最大之湯以打擊,維持著湯恩伯、韓德勤、李品仙三派的衝突,在華中對我亦有利,同時更可能使國民黨軍人及士紳階層對我有好感。假如再不釋放韓,將來釋韓,徒增惡感。且蔣也不至於即將韓之主席撤掉,因有何、顧等之說情。且根據與我摩擦之孫啟人等,於釋放回去後即行復職,預料蔣似以韓在蘇北敵後堅持,前年興化之恢復,韓曾要求將省政府移蘇南,蔣未准。因此,日內即送韓到王仲廉部中去似為上策,只著重對蔣、韓等採取分化爭取,則不必附帶釋韓條件,更可表示我態度。如何,請示,以速為妙。
  3月29日,毛澤東等人經過認真研究,給陳毅等人發出復示電:
  ……同意陳毅所提辦法處理韓問題,如陳估計
  韓留蘇北比較有利,韓去路西反而不利時,即可使韓留蘇北。但不論如何,均必須與韓訂立一個秘約
  方不上當,對王仲廉部須先禮後兵,不須急打!
  3月31日,劉少奇電告陳毅:
  ……29日何應欽與周恩來、林彪談話,提出韓德勤被俘事。周答,韓違約到運河西,並向我進攻,捕殺我人員,致引起衝突,不料累及韓本人,後即
  發還人、槍,禮送韓出境,國民黨方面對此事雖已模糊知道,但尚無向我提出稍微嚴重的交涉與條件
  的表示。你們讓韓德勤與顧通電,此事可能向重慶方面敷衍過去,湯恩伯已令王仲廉部主力開回路西,留一部在路東收容韓散兵。
  陳毅收到毛澤東和劉少奇的電報後,認為一切條件均已成熟,便決定約韓德勤談話。
  當天晚上,陳毅與韓德勤進行了長達7小時的單獨會面。
  韓德勤見到陳毅後,羞愧難當,苦笑著說道:「陳軍長能屈身見我這敗軍之將,我無地自容,深感榮幸。」言罷,提議共同攝影,成立文件以示互信。陳毅答應了他。
  「韓主席,」陳毅款款說道,「中國有句俗語,叫做事不過三,我想我們以後可不要在這種情況下見面了吧。」
  韓德勤一聽,連連稱是:「是啊,我韓某在陳將軍面前屢戰屢敗,這已經是第三次了。一次是1931年4月4日,在安福城裡,我損兵折將一個整師,我也成了您的俘虜;同年9月,在方石嶺,我又做了您的俘虜;眼下這是第三次了。韓某真是愧對陳將軍呵。古有諸葛亮七擒孟獲,今有陳毅三捉我韓德勤,要給後人當笑柄了。」
  韓德勤滔滔不絕地檢討了自黃橋戰役、曹甸戰役直至山子頭被俘等事,訴說聽命於人、身不由己的苦衷。
  陳毅以民族大義和具體事實對韓德勤進行開導和批評,然後說道:「你的苦衷我們知道,只要你放棄反共立場,為抗日盡心盡職就可以了。這次我們釋放你回去,你還有什麼要求嗎?」
  韓德勤面帶難色:「我有兩個要求,不知陳軍長能否答應。第一,我隻身一人返回,恐怕難以交待,能否還我一部分槍支和人員;第二,能否借給我一些錢,以便回去生存。」
  陳毅答應了他的要求。送給他8萬元,並送還了他的手錶、皮包和手槍。
  時,其參謀長代表韓德勤部,彭雪楓代表新四軍進行會商,成立協定,議定事項,分交陳、韓核准,並由陳毅、韓德勤交換一封信,以示同意,即付實施。
  4月1日,韓德勤的代表呂漢勁與彭雪楓簽訂了《新四軍軍長陳毅與韓德勤會談備忘錄十條》。由於韓德勤身體不適,新四軍4師備了牛車為其代步。
  陳毅、彭雪楓設宴為韓德勤餞行。宴後,韓德勤愉快地上了路……
  送走韓德勤後,陳毅、彭雪楓、鄧子恢聯名致電中共中央和華中局:
  ……從國共雙方大局及韓德勤的表現出發,仍
  本友好合作態度,進行政治爭取,一面提高警惕,不被麻痺,作有力控制,則可能爭取韓為有利時局之
  一員。對其立足地,擬劃眾興以東、淮陰屬來翁集以西、老張集八集以南、運河鹽河以北地區給韓,以銜接到曹甸原防,但不能危害我之戰略利益。……
  韓在蘇北計5年,最初轄有1個軍、3個師、10個常備旅,10個保安旅,迄今總崩潰,轉而求我,不能不是反共專家的切身教訓。只有力量可以制服反共,也是一個證明。今後韓或積極尋我報復,或轉而帶一些覺悟,聽韓自擇。力量與政治爭取必須雙管齊下。
  韓德勤返回後不久,便把他的副總部和江蘇省府搬到了安徽阜陽,而蔣介石的反共大軍未敢東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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